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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都詩話(長篇詩體小說)之六 文/心蝶

(2021-10-03 14:26:21) 下一個

六 紙鳶扶搖,搖易搖風流夢
 
       十四娘問:“這麽開心,誰來的信?”“我哥唄。從大學給嫂子寫信,滿滿一箱。”紅雨說。“青兒是大美女, 不像我們土生土長沒念過書的農村老婆。”十四娘有些感慨。“娘子,小生翻唱竹枝詞,雙眼望穿豔夢遲”有人拿腔轉調。“有文化的人搞對象就是醋溜白菜。沒見春貓秋狗,該發情的時候準發情,哪怕半夜五更。”十五娘笑道。“我們懂這個理,貓狗懂嗎?”九爺咧咧嘴。青兒在笑聲中走出門。
 
       丹樺是本地才子,在南方某大學求學時認識的青兒,青兒小一級。丹樺少年氣盛,用古老的方式寫了八十一封信求愛。
 
第一封
人在驚慌時,情不自禁收攏身體等候宣判。
你 怡然坐著,上身微傾如蓓蕾初綻,宣布海棠有約。海棠約過唐明皇、蘇軾、曹雪芹。千年後海棠依舊,滿院春風越過牆頭,海棠樹下是我的倒影。
今天家母來信,信裏夾著我在海棠樹下舔琴的留影,鄰村有女玲瓏剔透,有意相見。
而海棠在眼前盈盈閃爍,目光流轉,露珠晶瑩。海棠來自宋朝,身穿青藍色長裙,白襪白鞋。我們相視一笑,談起荷塘打碎的時光,沿荷塘走了無數來回,卻想不起是潛水,還是在水上行走。隻記得故事披著花香,是五月。
誰把眼睛閉上品味清香。
誰把目光靠近尋找月光。
春還淺,隻要月光再安靜些,我就是北鬥旁最幸福的星。
你來不來,我都會把詩製成鑽戒。
 
第二封
馬嘯問你最吸引我的是什麽。
你就像在眼前,黛眉遠山濃染春煙,燦如春華皎如秋月。低頭沉思良久,如果脫去衣服是海棠真相,所有枝條在萌芽,葉子向上,血管流淌秘密。如果脫去骨肉是佛龕,供奉愛。我從外麵看到骷髏。        
說話間有條小溪淙淙流到心中,真想逆行走進迷宮,看草木青青亂雲飛渡。
又像北方一朵朵蘭花花,一棵棵紅高粱。
什麽時候把你帶回大觀園鑲在深處,周圍是陽光、年畫、風箏。
中間是家國。
 
第三封
從自己的夢出逃,被十萬日子追趕,走到墓碑邊。
以為身懷絕技,沿途沒有留下記號。
你從側麵走來,踩著我柔軟的心房,無法不愛你。有人陪我回家,就是母親妻子,這樣想著手越伸越長,環繞你圍了幾圈。給我一個默許的笑,我就是你的父親丈夫。
夜鶯從黑漆漆的樹飛來排隊,月光順夢的缺口滑入。形同死亡時你的藍色長裙喚來太陽。
黑夜繼續追趕,我從深淵爬出夢。
 
  青兒走著,聽到遠處有人喊:“青兒嫂子。”“海雨,你要去哪兒?”海雨說去風箏博物館。二人同路,你一言我一語說著悄悄話,海雨進了博物館,青兒又拿出丹樺的信。
 
第四封
最近生活分成兩個世界。
現實的陽光燦爛,屋裏屋外老師同學依舊,晨鍾暮鼓不變。精神的在現實與虛無夾縫,把自己流放得很遠,身體走向文字。
漢字已有6000多年,從結繩記事經過甲骨文、金文、小篆、隸書、楷書。漢字由象形字發展而來,延伸出會意字指代字通假字。最初是甲骨文鍾鼎文。西方最早的文字由腓尼基人發明,經過希臘人改進為希臘文。伊達拉裏人用希臘文創造出拉丁文。腓尼基人的文字,由中國移民帶去。
我在路與路之間辨析冥冥之中的死路活路,看到太極圖,聽到黑白對話,很多人來來去去。民謠和漢字在黃金時光流動,發出瓷質的問候。我轉身塵世也轉身,山高水遠。
一頭象在空中飛是神話。一隻風箏,一段思緒,一個傳說呢?
相隔文字牆,你看到山水中有我。
我看到你是山水。

第五封
我從明朝畫中走出,途經江南,背負青山。
春天很亂,白娘子李香君杜麗娘從花園經過,時疾時緩作白鶴亮相繽紛。我偷窺她們雪白的手臂頸項。又有名字裹挾蓮花味道浮出,轎中美人掀開簾高喊一嗓,雷電大作。
自露天劇場出逃返回人間,留下裸露的傷疤。落座後擬表白,發現作業題目“戲說。”
戲曲從秦時歌舞到宋朝趨於完善。元曲是中國戲曲的鼎盛時期。李煜輸去南唐成就宋詞,他善音律詩文書法繪畫,將流行曲宋詞注入大境界,亦喜亦悲亦莊亦諧。用宋詞替代發展到頂峰的唐詩。說唱文學宋詞是戲曲的一把鎖。元朝的關漢卿馬致遠白樸紀君祥王實甫兼擅詩文。明清雜劇向戲曲轉換。
從秦嶺看遠處長安狼煙四起,近處水袖長長短短,蟒袍官衣鬥篷青衣宮裝袈裟。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 唱畢,一輪弦樂升起,有神靈呼呼。怎奈小生是凡人,骨骼裂縫漏出長長短短的徵羽。
 
第六封
砸破鏡子的我從榕樹下走來,其餘的她靜止。在圖畫文字中。
黑夜繼續環繞地球流浪,我掰開球心漏下火熱的岩漿。
她剔除周圍景物,成為文字指代,我之外的我。我又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因為過於關注自我脫離社會,把自己逼到角落。澄明的天空,晶瑩的花朵。阿倫、瓦茲,柏拉圖的理論在傾斜。
“閉上嘴巴。”誰厲聲斥責,燈光垂下眼瞼。
我們從背後的坡度穿越弧線,走向宿命角落。


第七封:
你皺眉的樣子像黛玉。
有人說叛逆有人說自衛。如果所有遇見為別離,今生為何遇見。
你低眉向上的姿勢像瑪麗蓮、夢露。低垂的眉毛眼皮,向上迷離的眼神,如無辜的孩子,讓人頓生憐愛之心。
我模仿薑子牙撕開歲月一角,在水邊垂釣。全神貫注布網亦步亦趨跟隨誘餌擺動,反被線越拉越緊。反複較量中意識不斷發生變化,回到動物永不滿足的欲望,再站上創造高度。
垂釣魚紋的手被水丈量,一竿釣出自己的影子。
 
第八封
名副其實,彩虹橋帶足城市顏色。
橋下碧水瀲灩,橋上華燈閃爍,橋兩旁凸起的人行道有老人孩子。我停下腳步,被傳來的胡琴聲吸引,《走西口》蒼涼哀怨,幽怨的音樂使人想起孤雁。拉胡琴的人40歲左右,眼睛如幹枯的泉,手握油膩膩的二胡,身前是行李車改造的小推車。人們默默走過去把零錢放在小車的塑料桶。
忽然,他身旁多出矮瘦的女人,胡琴聲歡快起來,《美麗的草原我的家》音符落在城市堅硬的水泥地。落進水的音符,用一條江傾訴命運。
今夜無詩,後現代無法表達內心疼痛。
有人希望自己偉岸成雕塑,祭祀祖宗的尊嚴。
有人為生存用血淋淋的手撐起棺木,祈求命運忘記自己。
 
第九封
“太陽線分叉,因果從碎裂的紋路延續匯合。”
占卜的老頭滿臉皺紋,聲音沙啞,麵前擺放竹簽和《麻衣相法全編》。伏羲人首蛇身,神農人首牛身。
你夢中被人首虎身的人追趕,千萬不要不肯回頭,你是白天的焦點,我隻能凝視。而手攥金星環的人,半圓狀線紋暗示命中擁有美。記起紅嬌翠婉,西湖煙雨,滿屋星光一掃殘夢。
感恩蒼天,借我一朵蓮呼喚你。


走在大街,青兒忍不住拆開信邊走邊讀,有人衝來,躲閃不及被撞。
      “若雨,什麽時候回來的,疼嗎?”青兒定睛見是若雨。
      “不疼才怪。青兒嫂子這麽聚精會神?”若雨眼睛斜睨。
      青兒道:“故意的,看我怎麽收拾你。”兩人正笑鬧。有人背後喊,“大姑娘小媳婦沒樣了,大街上動手動腳。”
      兩人收手,見是十四娘,她問若雨今晚大觀園演戲,你跟爺爺奶奶去不去。“我去。爺爺奶奶愛看電視。”“我們先走,晚上見。”青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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