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紀實文學連載--地獄群雄傳 [4.5 律師宣戰]
(2007-07-10 02:3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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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律師宣戰
萍萍這個“檢察官”在牢門口跟我串案,監控發現了,值班的趕了過來,我已經嚇得僵住了。
萍萍麵不改色,鎮定地說:“你們閃開,沒事兒。”
我無奈地轉身到一邊兒,韓哥也撤了。
萍萍臉紅了——大姑娘見號兒裏這幫個個隻穿“一點式”,能不臉紅嗎?叫她到“地獄”裏受這個羞辱,我心裏真不是滋味兒。
萍萍說:“告訴他,我問案子哪!”
一個班長、一個男檢察官先後到了門口兒。萍萍甩頭望去,飛舞的長發宛若招展的長裙,飄飄灑灑。
男檢察官對班長說:“沒事兒,發起訴,問問案子。”
班長又看看號兒裏,對著監控擺了擺手,監控啪的一聲關了喇叭。我上前擋住萍萍的視線。蘭哥拽著小龍,跟著班長走了。
那個男檢察官中等身材,細眉小眼,眉宇間透著一股狡詐。他對萍萍滿臉堆笑,“萍萍,這是你姐夫吧?”說著掏出折扇對著萍萍猛扇。見萍萍沒正眼瞅他,他笑容可掬地對我說:“姐夫,你好!我是萍萍的……”
“一個朋友,”萍萍接了話。
就你也配追萍萍?不過萍萍利用他辦“假證兒”混進來的,可不是一般的人情。我擺出老板的架子,“你好!貴姓?”
“免貴,姓竇,我比較‘逗’。”他說著從褲子、上衣兜裏一盒一盒地掏煙,四盒“三5煙”——堆放在我肚子前。
“我不抽煙。”
“走麵兒用得著,這幾盒你3000都買不來!”
看來他對這兒了如指掌。外邊3塊錢一盒的煙,在這裏要60~100!他這可是一品的555!我不好推脫,揣兜兒了。這個人情我得自己還,絕不能壓給萍萍。
小竇兒拿出幾份文件,“姐夫,我發起訴了,您稍讓讓。”然後他輕柔地念道:“常向黨。”
“到!”小武子迅速穿衣服。
“吐爾遜·買買提。”
“到!”
小武子領了起訴退下,“新疆”一直在門口和小竇兒廢話,把我們都弄煩了。萍萍轉身到了左邊,“新疆”也隨著身子往右抻,追著萍萍看。
“啪!”小竇手裏那摞起訴書拍在鐵門上,“新疆”一激靈。
“你丫活該!滾!”
“新疆”一轉身,我見他在偷著樂。
萍萍轉了過來,“原形畢露啊!”
小竇慌忙說:“這小子賊眉鼠眼的……嗨,我送起訴去了。”
又聊了幾句,小竇兒回來,萍萍不能久留了。
“萍萍,保重!”我把“保重”二字加重了語氣。
萍萍眨眨眼,那洋娃娃一樣的長睫毛輕盈舞動,她明白我的意思。
小竇兒問號兒裏:“誰是老大?”
韓哥應聲躥了過來。
小竇兒說:“這我姐夫,照顧照顧!”
韓哥滿口應承,“這兒除了我,就是他!”
直到聽不到萍萍的腳步聲了,我才鬆開牢門的鐵條,回身上板兒。
“真過癮!你這小蜜夠得上世界小姐!氣死名模!” 韓哥說,
老陳惋惜道:“弄不好歸那小子啦!”
虎子說:“檢察院你還弄個‘傍肩兒’[3],那還不幹起啦?”
“新疆”說:“嘿!我看的最清楚!你們不知道!太美了!我見過那麽多姑娘,從來沒這麽漂亮的!電影明星都比不了!我故意在那兒泡蘑菇,把那妞兒都看毛了,我抻脖子一追,讓那小子看出來了,哈哈哈哈……”
大家哄笑之後,老陳問:“‘新疆’,那男的是訴你的嗎?”
“是!”
虎子樂了,“你丫色膽包天!那麽看人家,不怕那男的狠辦你呀?!”
“新疆”一愣,“會嗎?”
“廢話!那麽看你老婆你樂意啊!”
“新疆”撓著頭,“哎呀,壞了!”把大家笑得都跟唐老鴨似的。
犯人們繼續盛讚萍萍的美貌,說著就不正經了,我越聽越生氣!怎麽堵他們嘴呀?有了!我進了盲區,象賊一樣掏出兩盒“三5”。
“操!三五兒!”韓哥眼都離不開了。
我問:“我給蘭哥留兩盒行嗎?”
韓哥滿口答應,我趕忙拜托,“韓哥,!讓他們閉嘴行嗎?”
韓哥轉身喝道:“都給我歇×!老美請咱抽‘三5’!打今兒起,誰也不許議論老美的小……小朋友!聽見沒?!誰再說斷丫煙茅!要嘴賤管不住,嚼那幫‘阿姨’去!別叫撞上就行!”
大家笑罷,韓哥扣手遞給老六兩支555做小炮,煙絲量比平時大了一倍。
我剛想脫行頭,蘭哥又來了,“方明!見律師!”
我興奮地躥了過去,才想起來得換正裝,蘭哥不耐煩地說:“來不及了,一會下班你就說不成了!”我隻好穿著背心大褲衩出了門。
我避過號兒裏的監視器,把兩盒555遞給蘭哥,他迅速抓扣在手裏,“後邊有監控!”
我這才注意到筒道兩頭各有一個攝像頭!
監區大閘外,預審小王來接我。我見律師,他們來幹什麽?
小王押我到了那間夜審我的大審訊室,姓劉的預審坐對麵的沙發上抽煙,一個小姑娘在這邊兒看案卷,一見我,她起來向我打招呼。
她一米六的個子,梳著兩個散辮子,一副黑框近視鏡,真個俊俏端莊,熠熠生光,聰靈剔透,落落大方。我這兒背心大褲衩,胡子滿臉爬,慘透了!
姓劉的沒動窩兒,冷冷地說:“方明,見律師我們必須在場!就半小時!關於案情的不能講!律師要幫你串供可不行!”
我和律師並排而坐,律師說:“我叫杜紅,政法大學的碩士,這是律師證,這是律師事務所證明,是你家人找的我,如果你同意,請在辯護委托書上簽字。”
我看著這堆東西,想到萍萍說她剛畢業,心有點兒涼。她會“打關係”嗎?獄友“居士”的重刑,可都是這種嫩律師惹的禍……
律師問:“怎麽?有疑問?”
“啊,不是,我……我想多了解了解您。”
“你不簽字咱沒法兒開始。”
我沒有退路,拿起筆就簽了字。
“我剛才又看了看你的案卷,你目前的案子可是10年起步啊?你供認不諱?”
“啊?”我愣了,大瞪著眼睛看著她,隻見姓劉的也大瞪著眼睛照著我。
“我看了你的口供,你故意犯罪,明知故犯,板上定釘了。”杜紅眼睛詢問似的看著我。
我剛張口,姓劉的搶著說:“不是嗎?!方明!”
“啊?我……”
“我跟當事人談話請不要幹涉!”杜紅上來就回了他一句。
“什麽,你丫跟誰說話哪!”姓劉的吼上了。
律師頭也沒回,嘴皮子爆豆似的,“楊義都推給你了,但是單方指控無效,你要是認了,誰也保不了你!你為什麽說公司是你的?”
“不許聊案情!”姓劉的大吼。
律師對姓劉的點點頭,也不知道她是認可,還是在跟他叫板。她說:“你是美國人你向他們出示證件了嗎?”
“我當時就帶的中國身份證。”
“你跟他們說你是美國人了嗎?”
“我說了,他們不信!”
“好,這都是證據。那些都是你說的嗎?”
“這……”雖然是我說的,可他們斷章取義拚湊的。
“他們逼供沒有?”
姓劉的忽地一下放下了二郎腿,身子向前壓過來。
“他們……”我真不好說,他們確實沒打我,可是他們整我的慘象我也說不出口啊,這比打人還陰險啊!
杜紅側身對著我,使了個眼色,右手輕輕扽了扽她臀部的裙子。我一下明白了,我那“隱私”她也知道了!我臉一下燒了起來,鼓足勇氣說:“逼供了!”
“啪——”姓劉的一拍桌子,說道:“方明,丫可不能亂咬啊!你鬧肚子拉一褲子,也賴我們逼你?!”
杜紅沒理會,“這叫變相刑訊逼供,口供無效!他們對你誘供沒有?!”
“跟案子無關的不許說!”姓劉的急得站了起來。
“誘供了!”我咬著牙說。
律師一側頭,“你不叫我們談案情,又不讓我們談跟案情無關的東西,那我們還能談什麽?”
姓劉的張口結舌。
抓住這個空當,律師馬上切入:“你現在如果不翻供,就是10年起步!你翻供都不夠,你得控告他們!”
“給你丫臉了吧!叫你丫今天兒來就夠給你麵兒的啦!你趕快給我滾!”說著姓劉的站了起來。
“你要幹什麽?你要幹涉我正常會見當事人?”
“你丫想不想幹了?牛×什麽呀你!我吊銷了你的律師證你信不信?”姓劉的流氓相畢露,小王卻在旁邊靜觀,依舊沒表情。
“誰給你這麽大權力?你要過分了我可告你!”
“呀嗬!你他媽真不知道你是誰了吧?告我?你們律師所不想過年審了吧?!營業執照看看,下禮拜還有嗎?!叫你們頭兒磕頭求我來,知道嗎你?”姓劉的逼了過來,杜紅冷冷一笑道:“你權力好大呀,我惹不起你,”她轉臉對我,“剛才跟你說的你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
“下一步你怎麽做?”
“完全聽您的!”既然杜紅這樣,我也得硬氣起來,再軟下去,我這臉往哪兒擱?說不定萍萍就在外邊等著哪。
她開始飛筆做記錄。姓劉的站旁邊不住咬牙。杜紅寫完遞給我,都是我們剛才說的話,我熟練地簽了字。
“拿來我看看!”姓劉的惡狼一樣。
杜紅冷冷地說:“這是我和當事人之間的事,請回避。”
姓劉的一把搶過筆錄,看也不看就撕了個粉碎。
“你撕毀我們的談話記錄!”杜紅豁地一下站起來,怒目而視!
“撕你丫的怎麽了,你丫泄露案情、教他翻供!給我滾!”
杜紅臉轉向我,使了個得意的眼色。我一下就明白了——她是明知道姓劉的要撕,故意逗他,她一定在錄音取證,看來她出去真要控告姓劉的刑訊逼供了——好厲害的小丫頭!思路清晰,伶牙俐齒,一針見血,心眼多多!可惜,生在了今天的中國!
“方明,你也看到了,咱再聊也不可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希望你能配合我,打好這個官司!”她說著用身體擋著手,翻了個個。
我會意地點點頭,“謝謝您,我一定配合!”決心翻供了,心裏豁然開朗。
小王請走了律師。我一回頭,姓劉的對我虎視眈眈。
[1] 傍肩兒: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