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初的時候,我偶然去Bunnings閑逛,發現有小袋的水仙球莖出售,便毫不猶豫地買了一袋回家,按照指示說明在後花園裏選了塊陽光充足的地方一一下種。不知是否天氣太冷的原因,種下的水仙球毫無動靜,等得人心焦,本來隻道沒有希望了,上個星期在花園裏除草,地上一大堆一大堆亂蓬蓬的雜草裏居然竄出了二根極小的碧油油閃亮亮的蒜葉狀的扁平短芽,這不是水仙的幼苗嗎?我真的頗為喜出望外,到底水仙還是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從此以後我的花園裏到了冬天就會有清雅美麗的水仙暗香浮動了。
從小就喜愛水仙,自打我能記事起,每年冬天在春節前大約一個半至二個月左右,家裏總會買上幾枚漳州水仙頭,由爸爸細心操作,先剝除鱗莖上的褐色外皮,清理根部護泥和枯根,再用小刀由表及裏輕輕割去其鱗莖上部3-4層外表皮,使其間的花芽露出,然後將鱗莖放入清水中浸泡一整夜,清除幹淨切口流出的粘液,用脫脂棉花小心蓋住根盤,置於盆中加水放在陰涼處培植,每天換一次水,保持水質幹淨。待鱗莖長出長為
我始終覺得我們家的水仙比別家的另具一種春意,因為爸爸媽媽會在水仙花每根花徑的下端套上一個約摸五分寬的紅紙圈,有幾個花劍就並列幾個紅紙圈,這鮮亮明快的寸寸紅更平添了幾分闔家團團圓圓過新年的喜慶氣氛。
水仙在中國已有一千多年的栽培曆史,是世界上著名的冬季室內陳列花卉。它的英文名字為Chinese Narsissus,由此可見水仙與中國文化和曆史有著極深的淵源。在中文裏,水仙還有許多極為美麗別致的雅稱,諸如淩波仙子、玉玲瓏、金銀台、落神香妃、雪中花、天蒜、雅蒜、儷蘭等,都是十分傳神生動的,把水仙花的亭亭玉立、神清骨香之態形容得細致入微。
在澳洲,水仙也是比較常見的花。冬天的時候,很多人家的院子裏都矗立著嬌柔可人的盛放的水仙,不經意間走過,一陣淡淡清香沁人肺腑,令人精神為之一振。水仙的香味在眾多花香中可列為上品。沒有玫瑰花香的濃烈,沒有梔子花香的甜潤,沒有香水百合的馥鬱,它貴就貴在一個“清”字上。冬季的澳洲花店裏,成束成束的水仙被放置在桶中出售。再多的水仙簇擁在一起,那花香也不會濃得熏人,隻覺得清冽醇厚,聞之神清氣爽。如果花香也分葷素,水仙之香當屬淨雅的,絕不會有古人詩中所描述“花氣熏人欲破禪”的那種肉感的植物氣息。
水仙有多種栽培方法,土栽、沙栽、水栽,不過澳洲的水仙多以土栽為主,鮮少見到以水栽之法養植在盆中的,未免有些小小的遺憾。水仙花之所以予人冰清玉潔之感,就是因為它的生長能力與眾不同,隻需陽光和水,便能留下一片清芬美麗在人間,並且是在寒冷蕭瑟的冬季。
冬季雖罕有自然生長的鮮花,但水仙並不是唯一在冬季盛放的花卉。梅花是比水仙更高潔亮麗的一種冬季花卉,然而梅花自有一股神寒骨傲之氣,未免令人覺得難以親近。水仙也清冷,不過它的清冷是平凡素樸的,尋常的窗台,尋常的案頭,尋常的書桌上供養一盆水仙,是那麽自然而順理成章,它的清香混雜著家中最普通的飯香、菜香、蔬果香、書香、墨香,是平凡中的精致,過日子的閑情逸致,是審美的生活趣味,是優雅的生活態度。人類的心靈與生俱來就有一種富於詩意的能力,在清水中生長的水仙難能可貴地成全了這種詩意,而且是那麽信手拈來,唾手可得。
水仙真的是“也宜牆角也宜門”,即使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雖然亦生長在水中,但荷花永遠不能被養植在一個小小的淺盆裏,所以荷花並不家常,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隻有水仙,柔柔的水仙,隨遇而安卻又保持著一些潔身自好的倔強,一些可貴的不妥協,那麽奇妙地緊緊抓住生命的要素,一點潔淨的水,一點陽光還有一點關愛,從此便可在一方極微的天地裏,演繹整個生命最美麗生動的成長過程,根須潔白,葉瓣青翠,花朵嬌媚,氣味芬芳。
呈現在我們人類麵前的水仙的成長過程和方式其實已經簡約到了如同哲理那般的抽象。這是一種感悟,生命的經曆本該如此,抓住最實質與最重要的,簡簡單單便是頂頂接近真實最完美最健康的存在方式。
世界如此之大,誘惑如此之多,但是我們的生命真正所求的不過是一碗飯、一張床、一杯水、一點清新的空氣、一抹溫暖的陽光,還有一份來自親人朋友的關愛而已,象水仙一樣輕裝上陣,我們的生命必定會一路行得更投入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