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姐妹是我們家的鄰居,年紀與我們兄弟倆相仿,大人們又是同事加朋友,兩家關係挺好的。
老是聽文文媽媽說,文文兩姐妹很乖,很懂事,但就是胃口不好,吃飯不香,挑食的壞毛病日趨嚴重,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可還是不見起色。我們兄弟倆都十分奇怪,這年頭還有不饞的主?難道文文家裏天天大魚大肉吃厭了不成?,想著想著,肚子裏的饞蟲又開始折騰,隻能狂咽口水,盼著媽媽能做點啥好吃的。
媽媽能做啥好吃的呢?
雖然是粗茶談飯,媽媽也是盡力張羅得豐富多彩,香味撲鼻:
豬油菜飯,菜就是萵苣葉子,沒有萵苣的時候青菜也就用作替代,一樣綠油油的和在飯裏;飯是用最一般的秈米混上定量的粳米一起燒;豬油,一定是豬油,每次看見媽媽會在飯鍋裏加上一大勺豬油,偶爾還會有幾粒小小的油渣混在油麵上,媽媽就這樣把一鍋飯燒得如此誘人,每每忍不住開鍋掀蓋偷偷地看上幾次。
燉雞蛋,兩個普普通通的雞蛋,打勻了,放在大碗裏,“盡情”地放上一大碗水,用一個大的鋼精鍋,裝上水,再把盛“雞蛋水”的大碗小心翼翼地放在鍋裏,蓋上蓋子,大火燉上十來分鍾,開鍋細看,那碗平淡稀稀的“雞蛋水”,居然變成了一大碗富態動人的雞蛋羹,簡直就是變魔術般的神奇,太不可思議!撒上些蔥花,細鹽,“味之素”,香麻油,外加幾滴白醬油(鮮醬油),真的是色香味俱全,味道好極了!
象什麽糖醋卷心菜,豆幹炒芹菜,韭菜炒雞蛋,涼拌糖水番茄,幹煸四季豆,清炒土豆絲,還有好多好多,聽起來都是些家常小菜,但確確實實是我們心目中的大菜佳肴,我們家都是大碗盛湯,大盤盛菜,每次吃飯都是象打仗,有我們兄弟倆在,那能會是斯斯文文地細嚼慢咽,一定是風卷殘雲般一掃而光,就一個字“爽”!
媽媽常說她不會做飯,瞎弄一氣,但是在我們小哥倆看來媽媽真是偉大,能做這麽多好吃的。
終於有一天,文文姐妹要來搭夥吃飯了,她們的爸爸媽媽有事要出遠門幾天,就把這對寶貝女兒送來我們家,家裏多了兩位小姐妹,一下子就更熱鬧了。文文姐妹依舊是很乖的樣子,非常有節製地與我們嘻嘻鬧鬧。
通常,我們家的晚飯是按時吃的,一張方桌一人一邊,現在文文姐妹來了,她們姐妹一邊,我們兄弟一邊,爸爸媽媽仍是對麵對坐。飯還是一樣的米飯,菜也還是一樣的家常小菜,依舊是大盤盛菜,大碗盛湯,唯一有點變化的是,盛菜的盤子似乎更靠近了文文姐妹,不像過去,絕對會放在我與弟弟的中間,媽媽挺疼愛文文姐妹的呀!對於我們哥倆,文文姐妹是客人,應該更關心照顧,菜盤子放得偏向她們倆絕對沒有問題。嘴上是這樣說,可是真正開始吃飯了的時候,我們倆兄弟就原形畢露了,身不由己呀!
平時,一葷一素一湯是晚餐的基本配置,偶爾也會加一兩個素菜,若是有額外的葷菜端上桌來,那一定是有個客人來了。文文姐妹雖不是什麽大客人,但媽媽還是會多燒一個菜,可是,吃飯時這對嬌妹妹還是吃得少少的,這也不要吃那也不想吃的,而我們哥倆依舊是狼吞虎咽,盡顯“英雄本色”。
第一天的晚餐,可憐的文文姐妹還在“嬌滴滴”,“嗲兮兮”的醞釀吃飯的情緒,轉眼間盛葷菜的盤子已見盤底,若不是媽媽大聲訓斥著:注意吃相!這葷菜盤子必定是第一個被消滅幹淨的。接下去,素菜也是被大家合力攻擊著,難逃全軍覆沒的下場。一般來說,這時候飯桌上還會剩下一大碗湯,我們知道這湯不能搶先喝,一來太燙,進不了口,二來喝飽了湯水其他的好吃的就吃不下了呀!每每此時媽媽便會提高了嗓音大聲埋怨著:隻知道吃菜,急吼吼的太沒有吃相,看看,看看碗裏的飯一動都沒有動呢!的確,我們隻想著、吃著盤子裏的菜,那顧得上自己碗裏的飯,都快忘記了還有一大碗的米飯。有時我便急忙用小調羹在米飯上挖個小洞,衝著媽媽喊:看呀,看呀這不是洞嗎?弟弟這時往往是就著湯開始大口吃白飯了,他比我吃得更快,更投入。
第一天,第二天,兩天的耳聞目睹,文文姐妹一定是大開眼界,親身經曆了“吃飯大戰”,體會了“白湯”就“白飯”的無奈,她們也學著“戰鬥”了,沒有人勸她們多吃,快吃,飯桌上的競爭場麵早已感染著她們。從第三天開始,文文姐妹就和我們哥倆一樣,象小狼一樣開始搶食,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根本沒有慢慢的過渡和說教!
接下去,媽媽為難了,家裏四隻嗷嗷叫的“小餓狼”再多的粗茶淡飯也經不住如此爭搶。我們家的飯桌上便開始了“公菜、私菜”的分配製。
公菜就是素菜呀,湯呀,一大盤一大碗可以與大家分享,相對不受量的限製,放在飯桌的中間“盡吃”(盡情地吃)。私菜是屬於自己的,老少無欺,媽媽爸爸也是人手一份,往往是比較珍貴的葷菜,分配的過程也是公開透明,現場操作。這樣一來,小小的飯桌上更加豐盛,大碗大盤小碗小碟滿滿當當的更加熱鬧,我們小哥倆也是開心滿足,“私菜”不用急著吃,“公菜”更是一樣的“盡吃”。文文姐妹幾天下來完全變了一個樣子,一樣的大口吃飯,大筷夾菜,不輸我們哥倆,吃飯時真的是那個熱鬧,誰看了都想一起吃!
後來,文文媽媽說她們們兩個寶貝姑娘這些日子養得太好了,臉也圓了,精神也好了,回家吃東西更是看不懂,居然會搶會爭了,不知道媽媽是如何教育的?
好景不長,幾周以後,文文媽媽就又犯愁了,他們的寶貝女兒又茶飯不香,舊習難改,好幾次笑著開玩笑說,要長期把文文姐妹送來搭夥吃飯。
再後來,我們家搬家了,生活條件也慢慢好了起來,不論“公菜”、“私菜”都可以“盡吃”,對於我們小哥倆就好象是共產主義早日實現了。
若幹年後,又見到了文文姐妹,還是那樣的秀氣文靜,一起吃飯是還是那樣“顧慮重重”,說是怕這怕那,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的,我都不好意思大聲說她們:矯情!
不過,文文姐妹都說,你們家媽媽做的晚飯真好吃!和你們一起吃飯真有勁!現在再也沒有那樣的歡樂時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