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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的大蘇爾,心中的大洋路

(2014-12-13 03:43:37) 下一個

盛名之下的美國加州一號海景公路,那麽多極盡溢美之詞的文章,號稱在一號公路上自駕遊是“一種享受,一種洗禮,一種浪漫,一種人、海與陽光的融合”,並佐以無數張風景這邊獨秀的照片,這樣的地方讓我覺得一生僅有對它的想象是不公平的,此次的美國之行我必須一睹它的迷人風采。

 

由於時間有限,我不可能把這條北起舊金山紅森林國家公園南段的萊格特,南至洛杉磯達納岬全長超過1000公裏的濱海公路看個遍,所以選擇了其中最精華的一段Big Sur(加州大蘇爾),是被美國《國家地理》雜誌評選為一生必去的50個旅遊勝地之一。

 

Big Sur位於舊金山和洛杉磯之間,海岸線綿延90英裏,沒有明確的路標,大致始於Carmel RiverSan Caporforo Greek為止,山高水低,一邊是Santa Lucia山脈,一邊是浩瀚的太平洋,陡峭的山緊傍著大海,因為是整個北美洲離海最近的山,頗有一種山脈與海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緊密融合之美,所以被譽為世上最漂亮的覽勝山海之色的地方。

 

我就是帶著一顆要欣賞“世界之最”的滿懷憧憬的心前往的,一路上走走停停,生怕錯失其中任何一個好景點:Bixby BridgeBig Sur的知名地標,建於1932年,是當時世界最大的單拱混凝土橋,也是Big Sur眾多橋梁中跨度最長風景最好的橋。從橋邊一條陡峭道路稍稍上行,回首眺望,兩岸v字形的青蔥峽穀豁然開朗,海麵上參差的礁石浮現於大橋圓弧形橋拱空隙中,襯得大橋偉岸又頗富詩情畫意;Pfeiffer Beach,有著奇異的紫沙灘,由於這片海灘富含錳礦,所以在太陽光下泛著隱隱的紫。其實不光是微紫色,中間還滲雜著淡淡的粉以及正常的黃色沙,整個沙灘被自然的筆墨隨意渲染成了一塊色彩柔和的畫布;Big Sur River,全長15.7英裏,西北流向,源頭在附近山上,最終匯入大海,是通過Big Sur海岸體積最大的河流。Big Sur River流域植被豐富多樣,加州梧桐、白色的榿木、紅杉、海岸活橡樹、黃鬆、庫爾特鬆以及聖盧西亞杉等均能見到。Big Sur River最吸引人的是一條沿河的26英裏長的遠足小徑,鬆樹嶺古道,可直通河岸上美麗的溫泉以及多處營地;Mcway Falls

坐落於Julia Pfeiffer Burns State Park內,係海潮瀑布(tide falls),從海岸邊的巨石縫隙中自80英尺高的頂端一瀉而下,直落底下的沙灘。沙灘被一道周圍擁立著奇形怪狀突兀岩石的水灣包圍,象一個套中套,隻可惜加州目前大旱,瀑布成了細細的淚痕,實在美中不足;Point Lobos,被稱為羅伯士角,位於Big Sur海岸線的北端,乃形狀不規則的小半島,總麵積達1300英畝,以得天獨厚的地貌和優良生態環境著稱,其中的“水下保護區”為750英畝,水產豐饒,同時也是海豹、灰鯨、海獅、海獺的棲息地。此外,考古學家還在此處發現了早年印第安人活動獵食的遺跡。

 

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Big Sur地區多雲霧。那日上午出發至Big Sur,原是晴空萬裏,陽光燦爛,下午回程時海麵上漸漸起了薄薄的一層霧,起初隻不過象輕紗纏繞,不多時這霧愈來愈濃,漸漸往高處攀升,一層重似一層地鋪展開來,海麵完全被厚霧吞沒了,連山峰都隱去不現,天地間一片完整的輕盈的白,人走在當中象是失了重心,飄飄然。強悍到可以吞沒一切的大海竟也有被征服的時刻,而且是被一樣最虛無縹緲,最柔弱無骨,最不具力量的東西征服。如此罕見的大霧,算是意外的神來之筆,倒增添了小小餘興。

 

局部的景點是有代表性的,但它們不足以闡述我對Big Sur貫穿始終的全麵印象。Big Sur整體的真實的景象,我該怎麽去確切描繪呢?美得天然,美得平和,美得令人心曠神怡,卻還沒有達到震撼靈魂的地步。

 

也許這樣的景色我在澳洲觸目所及太多了,對Big Sur的美景我竟有些司空見慣習以為常。想起我曾經居住過的Mornington半島,那條長長的臨山沿海的公路,一直延伸至半島的最西端Portsea,從那兒便可以望見外海了。公路一側植被豐茂的山終年綠得蒼翠,蜿蜿蜒蜒承轉起伏地一路朝聖著寬廣無垠的大海,沿途經過的一座座濱海小鎮Mout MarthaRosbudRyeSorrento等,質樸生動,全都有著可以入畫的東西,並不僅僅指表麵風光無限的美麗,而是那番情境本身包含著一種樸素的心意,一種人與自然肌膚相親知覺相通的返璞歸真的心意。

 

所以我眼中的Big Sur的美景,是有些叫我感動的,感動自己生活在一個叫澳大利亞的國家,那兒也從來沒有缺少過一碧如洗的藍天,清澈毫無汙染的海水,綿軟細膩的金色沙灘,海浪,濤聲,高高飛翔的海鷗,偶爾會越出海麵的機靈的海豚,以及海陸兩棲的可愛小企鵝。還有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大洋路(Great Ocean Road,位於澳洲維多利亞省西南沿海),同樣的建於懸崖峭壁中的一段276公裏長的臨海公路,從起始端Torquay開始直至終端Allansford,一路上要經過世界級的衝浪海灘Bells Beach,有著金色沙灘的著名度假小鎮Lorne,景色壯美的Apollo Bay,接著便峰回路轉,進入Great Otoway國家公園,迤邐的海岸風光立刻成了古樹參天的熱帶雨林景觀,巨大的黑檀木、高聳的白幹山梨樹、山毛櫸、樹蕨,都經曆了百年風霜,幽密深邃的森林別有一番洞天。

 

大洋路道路險峻崎嶇,可謂“九曲十八彎”,彎彎後麵有絕景。著名的或者叫不上名的景點,實在也不必一一細說,它們隻是鋪墊,最後的震撼在於大洋路的終結,12塊莊嚴聳立於Southern Ocean波濤中的巨大陡峭的石灰岩柱,象傳說中追隨基督的12聖徒,因而得名12門徒。

 

常常看到夕陽斜暉中12巨石佇立海中的照片,覺得美不勝收,待身臨其境,才知道“美”的形容還太過蒼白,12門徒的美包含著一種力量,讓人肅然起敬,景色本身所蘊含的某種意味,又如此地耐人尋味。

 

此處的海水是一方深湛的不透明的藍,攝人心神,一望便知這裏的海深不可觸底。這片深藍的海水,早已過了溫情脈脈的年齡,那千百萬年累積的深情凝聚成了一股力量,暴戾、孤獨、猙獰,帶著毀滅性,幾乎與世間的一切生命對峙著,因為沒有一種生命的長度可以承受這般永不止息的洶湧熱情。海水日夜澎湃,連海岸邊最堅硬的整片的岩石峭壁都被長年累月地侵蝕產生許多海蝕洞,洞穴再被不斷穿鑿,終於擴大成了海蝕拱,海蝕拱被硬生生撕裂,最終化為孤零零站立於海麵的海蝕柱。

 

海水永遠不會停止對海蝕柱的侵蝕,12塊巨石,如今屹立的僅隻7塊,其餘5塊已因根基斷裂而倒塌。

 

造物主的12門徒,前程命運冥冥之中早有分曉,卻仍以莊嚴肅穆巍然聳立的沉靜姿態,持續著千年萬年的等待,明知最終的結局不過是粉身碎骨轟然倒塌。還有比這更悲壯的等待嗎?一個痛苦的走向毀滅的過程,但經曆了就完成了生與死的輪回,從此以後便有了生命的含義。一塊毫無變化的巨石,看似永永遠遠,卻沒有生機,其實是恒久的死亡。生命的特征,就是生死相依,不管這生與死的距離多麽遙遠,總在不斷的毀滅中重生,在不斷的重生中毀滅,這是造物主詮釋生命的至高無上的法則,順應了便成就真正的永恒地活著,所以巨石的灰飛煙滅是雖死猶生。

 

陽光照耀著深藍的海麵,沉沉地停留在海中巨石柱上的日色,滯重的金色,又是一刹那,又是遲遲的,雪白的浪花飛卷激揚,一撥又一波撞擊著巨柱,這窮其一生的等待,平凡的血肉之軀要曆經多少次的生死輪回才能了悟其中的痛苦和偉大,麵對眼前的景象,除了膜拜,我們人類無可作為。

 

世間的某些風景,造化神奇,完全顛覆了我們所擁有的常識,打破了我們所遵守的常規,在它們麵前,人類渺小、貧乏、蒼白。所以對於自然,我們隻有尊重,敬畏,而不是妄圖征服、主宰。概念化的世界僅是人類的一廂情願,造物主永遠比我們高瞻遠矚。

 

在美國加州的Big Sur,我懷念著遠方澳洲美麗的大洋路,想著是該再去感受一下了,可是當我身在大洋路時,我又會對Big Sur作什麽樣的聯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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