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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連載《我與大鼻子畏婚夫》(三十二)

(2011-03-06 11:12:12) 下一個

三十二

   當我在狂風巨浪中迎風行駛的帆船上,突然想起年幼的兒子而睜開雙眼的時候,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羅德的兒子羅卡一隻手緊緊握著船舵,另一隻手裏,緊緊地抱著我熟睡的兒子!

我知道我兒子的體重,雖然他並不胖,可是骨骼比同年齡的孩子都沉很多,我雙手一起用力都抱不久我五歲的兒子,而他——一個20歲的高中學生,還正在風浪中緊張地掌握著船舵,卻緊緊地抱著他、保護著他!我們的船遇到風浪,第一次乘船、沒有經驗而驚惶如我——他的媽媽;就算是久經風浪、經驗豐富的“船長”羅德,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理會他,而此時此刻,他對身邊發生的一切渾然不覺,在這個德國大哥哥肌肉健壯的臂彎裏,那麽安詳、那麽香甜的睡著!

我趕快過去接過兒子。兒子本來就沉,睡著的孩子比平時更沉,我抱著他就地坐在了船艙裏,直到我們的船順利地駛入碼頭。

大家紛紛跳下帆船,又七手八腳地把船上的東西卸下來。他們好像都沒有什麽大驚小怪——20年來一定經曆過無數比這個大得多的風浪,而我心裏卻像一塊石頭落了地。兒子也醒過來,對剛剛發生令他的媽媽驚心動魄的風浪、對令他高大得“須仰視才見”的德國哥哥羅卡在風浪裏一直抱著他、保護著他的一切渾然不覺。我卻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那感人的一幕,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深處,對這個高大英俊的大男孩兒,我不由得不刮目相看,除了由衷地對他說聲“謝謝”,從心裏也油然而生敬佩和一種母親般的喜愛之情,對初見他時,自己那陰暗的心裏防備,感覺到無比的慚愧。我想,這麽善良的孩子,自幼父母離異,對他心裏一定有相當的傷害,可是,對父親中國女友的孩子,還如此有愛心,我一個做母親的,還有什麽理由不對他好,有什麽理由懷有戒心和敵意呢?!

大家陸續回到了我們的大本營——羅德的草園。已經有腿腳利索的先到了一步,在篝火台那裏生火了。我因為在半路去了超市買了燒烤的肉——我問羅卡喜歡吃什麽,特意按他的意思買了醃漬好的火雞肉塊。

坐在熊熊的篝火旁,真的像羅德說的那樣——從頭暖到腳,舒服極了!大家各自拿著自己喜歡的飲料,吃著自己在火上燒烤的肉和香腸,悠然自得地聊著天兒。本來我覺得自己作為女主人應該招呼客人們,誰知羅德說:“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他們都會照顧自己。”果然,他們不但照顧他們自己,還老是關照我這個初來乍到的“女主人”呢。

羅卡是點篝火的高手,一直掌握著木柴的數量和讓火燒得恰到好處的最佳堆放方式,我兒子就開心地跟在他屁股後麵,聽他指揮著撿來引火的樹枝兒和小塊兒的木柴。羅德說,羅卡這孩子,像你兒子那麽大的時候,就年年跟著我來這裏度假,這裏雖然沒有像樣兒的房子,卻是他真正的家!他和其他幾個跟著大人來的孩子,常常就在這火堆旁,聽著大人們聊著天兒睡去,一覺睡到大天亮。

大人們呢?不管是醫生、是教授、是工程師,還是博物館的館長,沒有了往日端著的架子、脫去了束縛他們手腳的西裝革履、摘下了各種各樣的麵具和偽裝,此時此刻都是一樣普普通通的大寫的人。他們穿著寬鬆的休閑衣服,一手拿著紅酒杯或者啤酒瓶、或者香茗一杯,另一手則握著一個大鐵叉,鐵叉上是絲絲作響、冒著熱氣、竄著香味兒的烤肉或香腸——他們大口地喝著酒、大塊地吃著肉,他們的眼睛盯著那熊熊燃燒的火焰,一種源自遠古的人類對火的感情,從他們的心靈深處緩緩地上升。

人類對火焰的感情可以追溯到遠古的狩獵時代,用唯物論和進化論的觀點來說,是自然界的天火,點燃了森林,把人類的祖先從樹上趕到地下,從而開始了與近親——猴子們不一樣的生活方式,從而漸漸地走向了文明;而信奉神明的人,也可以把火看成是上帝賜給人類的禮物。有了火,才開始了人類的文明,結束了嗜血食生的野蠻時代;有了火,人類才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主宰。火,是人類能夠戰勝比自己強壯數倍、凶猛百倍的動物的最初級、也是最強有力的武器。

我——一個來自中國都市的女人,在普勞爾湖邊兒熊熊燃燒的篝火旁,第一次從這些平日裏衣冠楚楚“有頭有臉的德國人”在黑夜裏晶瑩閃爍的眼睛裏,看到了人類對火焰的最原始的情愫,看到了他們不為人知的另一個真實的側麵。

大家酒足飯飽之後,就開始高談闊論。但是,突然間又鴉雀無聲——原來是物理學教授克裏斯開始撥弄手中的吉他。克裏斯彈得一手好吉他,也很喜歡唱歌。羅德說過,每當克裏斯拿起他心愛的吉他,眾人就會立刻安靜下來,或凝神側耳、或輕聲應和、或者就順手拿起身邊可以敲出和聲的任何物件,伴著他吉他的節奏和旋律,和諧地組成一支臨時樂隊。  

克裏斯就是羅德說過的那個當年因為有人用了他翻越柏林牆的主意而被告發、因此鋃鐺入獄的物理學教授。他如今是他的專業領域裏為數不多的精英之一,和其他幾個專家經常在世界各國開碰頭會並到處做學術報告和帶博士研究生,他的學術專著被翻譯成很多種文字(也包括中文)。此時此刻,他卻像個街頭流浪藝人一樣,旁若無人地用他的琴聲和略帶越沙啞的歌喉,宣泄著對人生滄桑和坎坷的理解和感受。其他的人呢?有的擊掌,有的敲鼓,有的用刀叉敲著酒杯和酒瓶,也有的跟應和、高歌。我被眼前的情景深深地感染,也跟著輕聲哼唱起來。

羅德說,這些歌曲,已經被他們在這裏唱了二十年,可是,每次再唱、再聽,都還是那麽的投入,那麽的飽含深情、不厭其煩。因為在這些歌曲裏,記錄著他們的歡笑與痛苦、他們青春的回憶、他們愛情與分離的紀念,也包含了他們對生活日益深刻的理解,有著非同尋常的特殊意義。

他們唱的歌曲也不都是憂傷和抒情的,有的也詼諧幽默,有的也隻是為了開心取樂、活躍氣氛。當他們唱完《三個中國人和大提琴》,大家就都笑得前仰後合了。

克裏斯突然提議說,請我代表中國唱一首歌!本來我不想唱,一聽說代表中國,我就被激住了,怪不得小平同誌說“外事無小事”呢,看——在這遙遠德國,一堆野外的篝火旁,我的一言一行也都代表中國了!

       在眾人熱情地歡呼聲中,我快速地在大腦裏搜索了一遍——什麽歌曲可以作為第一個節目代表中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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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麥子熟了 回複 悄悄話 被那個大男孩打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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