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國封地加爵的中國女人
2017年真是我的幸運年,六月奪得射擊女王桂冠,七月又在馬約卡和匈牙利度假之間在家換行李箱的那個星期天接到通知,期盼了兩年之久的飛熱氣球終於成行,那一天,我成了第一個在德國被“封地加爵”的中國女人。
恐高症老公的生日禮物
這話得從兩年前我的生日說起。老公正為我的生日禮物絞盡腦汁之時,得知村裏一對中年夫妻約定一起坐熱氣球。每個熱氣球可容納四個人,老公有恐高症,就把我交給老村長了。
雖然稱呼跟大城市的市長一樣,都叫Bürgermeister, 可我們這千人小村的村長卻完全是一個不拿工資的“人民公仆”。年近七十的約根,家大業大,也不稀罕啥工資,義務擔任村長二十餘載,為村民謀了很多福利。
話說我得到了那張精美的“球票”,可是到兌現登球的這一天,卻足足等了兩年。不是天公不作美,就是我們四個湊不齊。原來熱氣球對“天時地利人和”的要求這麽高啊!
眾人合力“吹氣球”
激動人心的時刻終於到來了,趕來助威的親友團比坐熱氣球的人還多。大人孩子緊張而興奮,像要送別遠行的親人,就跟我們要上載人登月火箭似的。
可這熱氣球在哪兒呢?村消防站旁停機坪般偌大的草地上,除了我們的幾輛汽車,就隻有一輛小型拖車上有熱氣球的圖片。不久,一位胖胖的年輕女士打開拖車的後門,幾位強壯的男人從拖車裏拉出一堆沒有生氣的深藍色塑料布。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熱氣球?我心裏涼了半截!
我們四個“乘客”每人得到一副勞動布手套,聽著命令,跟大家一起合力把那堆塑料布平攤在地麵上。那位胖女士,像董存瑞一樣高高舉起一隻手,努力把塑料布撐起來,一位男士則把一個大藤筐裏的瓦斯爐點燃。爐火的熱氣,呼呼地吹進那沒有生命力的塑料布裏,那堆癱軟的塑料布居然慢慢地就喘息著漲大起來,鮮活起來!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熱氣球越來越大,越來越有型,終於雄赳赳地站立起來了!那個裝著四個大瓦斯爐的藤筐也直立起來,原來那就是我們的“飛行艙”!
掛在天空等風來
終於登上了傳說中那麽神秘而在現實中這麽接地氣兒的熱氣球!
隨著地麵景物越來越小,我們的視野也越來越開闊。那對夫婦熱切地討論著哪裏是他們家的房子,馬廄、狗和遊泳池,村長指著一群牛說看著像一群兔子,我則舉著鏡頭尋找自家的馬場和花園裏的小白亭子。俯瞰大地的感覺真好,特別是那裏有一處與你息息相關。
大家七嘴八舌指指點點爭相拍照,全然忘記自己其實就置身於一個幾平米的大藤筐裏!
在“飛行艙”裏忙碌著的男士名叫弗裏茨(我非常慶幸那個胖胖的“董存瑞”沒有跟著上來),他再三糾正我們說,熱氣球不是飛而是開(Fahren),而他則是一位有20多年駕照和經驗的熱氣球“駕駛員”。頭頂上那兩個金屬裝置呼呼地燃燒著,提供著巨大的塑料球所需要的熱氣,弗裏茨不時地拉一下頭頂的拉杆,隨著“呼呼”的巨響,熱氣球緩緩上升著。不過,他卻隻能控製熱氣球的高度,橫向前進的方向和速度就全靠大自然的風,而今天幾乎完全沒風!有一陣子幾乎是靜靜地在700多米的高空上掛著,等風來!
幾個人在狹小的空間裏小心地交換著位置,爭取從不同角度把我們的村莊家園看個夠,拍個夠。弗裏茨說,沒風固然不好,但也沒啥危險,如果風太大,把我們吹到不萊梅機場,就算不出危險,也會被重罰。
“封地加爵”的洗禮
不知不覺中,我們在空中“開”了近兩個小時,雖說風不大,但還是飄過了鄰村之外的南魏爾(Sudweyhe),最後在另一個小村巴彥Barrien的麥地裏降落了。
準備降落時,我們看到森林邊上一個個移動的小黑點,那是我們的親友團,一直在地麵上仰望觀察著我們飄行的方向然後開車尾隨,沒有任何人可以預見熱氣球的降落點!弗裏茨原本瞅準了一片空曠的草坪,可一陣小風又把我們吹到了茂密的森林上空。他隻得再次升高熱氣球,尋找下一個“停機坪”。
飄過一片住宅區時,地麵上兩個孩子興奮地朝我們Hallo著跟著熱氣球跑。弗裏茨指揮著其他三位從大藤筐裏跳出去,跟地麵上的親友團一起合力把熱氣球從人家的麥地抬到路邊,那兩個激動的一塌糊塗的少年被獲準爬上來,跟我一起用體重保證藤筐不被氣球帶飛。
麥地旁,大家又七手八腳把熱氣球收進了那個拖車後,我們四個坐過熱氣球的人又被叫到一邊,在一小塊地毯上跪下來,弗裏茨宣布“洗禮”開始:他鄭重地高聲介紹熱氣球的起源和洗禮的意義,然後跟助手(原來那個“董存瑞”是他老婆!)一起點燃被叫到名字的人一縷頭發,再用香檳酒澆滅。
原來,熱氣球是十七世紀受到當時壁爐火的熱氣吹起女人寬大裙擺的啟發而發明的,最初根本沒人敢登上熱氣球。有人給國王出主意,用死刑犯作試飛,但因有違人道而被否決。這時兩個勇敢的年輕人,自告奮勇參加了試驗。大功告成後,國王嘉獎他們,凡他們飛過的土地都賜給了他們,還加封了爵位。從此以後,這就成了一個傳統,所有坐過熱氣球的人,均將在洗禮後“封地加爵”。
我被封為女侯爵,封地是鄰村的南魏爾(Sudweyhe),村長和那對夫婦都被封為伯爵,封地分別是我們村歐克和鄰村巴彥。
延續傳統的小眾愛好
晚上,作為侯爵的先生,我老公宴請了各位參與者,席間了解到了弗裏茨和熱氣球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原來,弗裏茨是一個物流公司的老板,“開”熱氣球隻是他和家人的業餘愛好。20年前,他父親花了20萬馬克給他買了一個熱氣球,從此癡迷,欲罷不能。熱氣球上的那個塑料球價值七萬歐元,是銀行讚助的(難怪印著銀行的廣告!),父親送的那個在家裏,上麵印著弗裏茨自己的名字。
除了接到訂單帶著客人在德國境內指定地點飛行,他們自己也經常跟熱氣球發燒友們到歐洲各國聚會。胖太太和兒子是他的得力助手,如今他們16歲的兒子也在準備考熱氣球的飛行“駕照”。
飛熱氣球本身真的沒什麽,但這一小眾愛好和那些認真配合這延續傳統的遊戲的村長和“王公貴族”們,卻令我肅然起敬。回到家裏,我把“爵位證書”和熱氣球照片,鄭重地掛到了客廳裏最醒目的位置。
很巧,今天晚餐時,餐館主人給我們看了他的朋友的視頻:一個68歲的聖地亞哥人,開餐館的很有錢,他坐在自製的椅子上,椅子綁了幾串貌似普通的氣球,飛上天一千英尺,成功落地。又試了第二次,這次落地時掉進了樹叢啥的,他老婆看了視頻,和他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