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月筆跡
我是一顆忘憂草
（五）
我們最初的交往很順利，每個周末我們都在一起。電影院、小河邊、森林公園、遊樂場，還有各種聚會，到處都留下我們出雙入對幸福的身影。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那次台灣人舉辦的“李安電影回顧展”開幕式，我和R的出場，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力，甚至出現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女人們很快在我們倆周圍圍成一圈兒，不管是我的同胞姐妹，還是被邀請的德國女人們——甚至連年近七十的老海拉——表現都很異樣：
在國內跳過芭蕾、已年近40的萍兒，把她那傲人的身材擺成S型，精心化過妝的杏仁兒眼，對著R頻頻放電。
我的“忘年交”老海拉，深情專注地聽R雲山霧罩地神侃，那微微仰起的小臉兒上天真無邪的表情，柔和的燈光暈平了她滿臉的皺紋，比我媽媽還大兩歲的她，此時此刻卻猶若清純美麗的妙齡少女。
邵雯是在德國定居了二十多年的美女博士，按說應該見多識廣、對德國帥哥兒有防疫能力了，可是她竟然也操著比很多德國人還標準的德語，對R說發出的邀請的信號：“我在德國生活的時間快比我在中國生活的時間長了——已經完全西化了，不像你的她，那麽傳統的一個中國女人。有空兒來我家玩啊！”
R卻一直恰到好處、如魚得水地應付著，既沒有冷落那些神魂顛倒的傾慕者，也沒有任何令我有不愉快的舉止，一直乖乖地陪在我身邊，直到影院熄燈、電影開場的時候，他也一直沒有離開我的左右。倒是秋影那高大帥氣的混血老公一反常態，坐在魔鬼身材的萍兒身邊，讓老婆大人竹影一個人在前一排形單影隻地獨坐。秋影是此次活動的主辦人之一，對大家都看在眼裏的這尷尬的一幕，卻一直報以溫文爾雅的微笑。可是，我電影開始前回頭望了一眼，她那雙美目中分明寫著不易察覺的一行大字：
“看老娘回家跟你算賬！”
家有帥哥老公，做女人的就比別人“心苦”很多。我知道以貌取人不對，我媽媽當初就是看上我爸爸英俊的外表才嫁給他，結果抱著醋壇子過了一輩子，到現在七十多歲，那醋還越吃越陳；打了一輩子架，如今正在鬧分局。可是，我卻依然不能跳出來這個誤區。
我不是沒有嚐試過，跟漢諾威那個男朋友在一起，什麽都好——大房子、大花園、正式的國家公務員，沒有任何負擔，隻有一個兒子也已經獨立了；對我的兒子甚至比他親生父親還要好——可是，每當他含情脈脈地望著我的時候，我就覺得脊背陣陣發涼；我們在一起幹什麽都行，可是，他對我任何的親昵行為，都會讓我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有人說，女人如果自己想當鮮花，就要找個“牛糞”般的男人作老公；如果找的老公是鮮花，自己就得心甘情願有一天變成一堆牛糞。
像R這樣的帥哥兒，幾乎所有的女人都會對他一見傾心，在第一分鍾施以美人計，關鍵問題是，他是不是能像柳下惠那樣坐懷不亂。
從電影院出來，我們兩個又去了酒吧。酒吧坐落在不來梅有名的紅燈區。這裏的紅燈區，不像很多外國電影裏或者漢堡那樣的大城市那樣，妓女穿著暴露地在街邊兒衝著路人搔首弄姿，而是深深地隱藏在小巷深處，我的住處離這裏不遠，我常常帶孩子們來這條街上的亞洲店買東西，好幾年以後才知道，這裏原來就是紅燈區！
他說，你知道這條街道的標誌在哪兒嗎？我們進酒吧之前，他指著門口小廣場上一個銅製的山羊雕塑。我好像從來都沒有注意到，山羊的下體，一根碩大的陽具，硬硬地挺著。而R對這條街輕車熟路的熟悉程度，讓我有些不舒服。
在酒吧落座不久，我們的話題就很自然地回到了剛才的李安電影回顧展開幕式。我說：“你知道那個混血的帥哥兒，其實不是萍的老公嗎？”
“我知道。”他笑著回答：“萍把別人的老公戧過來了。”他倒是挺明戲的！
“你沒有發現你很有女人緣兒嗎？”我話裏有話地說。
他溫柔地拉起我的手，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很幸運，在這個時候遇到，我已經不年輕，幾乎沒有什麽男人該經曆的事情沒經曆過了，你能想到的所有的事情，我都有免疫力了。萍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這類的女人我見過太多了；那個女博士的意思我也很明白，但是，我更喜歡你這樣在公共場所跟你談開放一點的話題就臉紅的傳統中國女人。”
看著他一臉的真誠模樣，對於他的話，我選擇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