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月筆跡
我是一顆忘憂草
四十六
羅德問：“那你到底為了什麽哭成那樣兒呢？”
我歎口氣，說：“我知道你對我兒子很好，你做了很多他自己爸爸都做不到的事情。可是，我發現這幾天你對他越來越沒有耐心了，也許因為你一個人生活慣了，你的孩子們又都是跟著他們的母親，隻有假期的時候才跟著你玩幾天。所以，你可能根本就不可能做一個好父親。這對你、對孩子，特別是對於夾在中間的我，都是一種極大的折磨！
“孩子需要母親，我不可能限製他叫我，可是他一叫、你就煩、就在我身邊咳聲歎氣，我很受不了。每次一歎氣，我的心就一緊。你對他有不滿意，你可以直接去跟他說，也許以父親的角色去告訴他該怎麽做，比在我耳邊歎氣，有更好的效果。”
羅德聽了，沉思一會兒，慢慢地說：“你知道嗎？其實我很喜歡你兒子。而且我還有一個私心——因為有了你的兒子，你也不會纏著再要孩子了。
“但是，每次你兒子大聲喊媽咪的時候，我就會不由得想起我的女兒——她小時候也常常在園子裏跑來跑去的。這個園子裏，也有很多關於她的美好回憶啊！”原來，那稚嫩而尖利的童音，也喚起了他對自己女兒的思念，也聲聲牽動著他的心啊！他對著我歎氣，是傷的他自己的心啊！
我終於能夠理解他，他也知道我作為一個母親的心思了。我想象著那個長相酷似羅德的小姑娘，在園子裏快樂地說笑奔跑的身影，問出了那個忍了很久的問題。
“羅特的媽媽伊拉，到底做了什麽讓你這不能原諒她呢？如果是中國男人，即使僅僅為了女兒也會接受她的。”而且我無意中看過伊拉年輕時候的照片，真的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而且羅德說過，伊拉的父母非常富有，而她是家中的獨生女兒！
羅德的眼睛望著遠處的高大的櫻桃樹，樹上的果實已經熟透，幾隻飛鳥呼朋引伴地享受著美味兒的大餐。我兒子在樹下又蹦又跳地想把那些“入侵者”趕走，捍衛著羅德園子裏的果實。想必當年羅德那嬌小的女兒也在樹下這樣歡快地做過同樣的事情，那些愉快的童音也是如此清脆地響遍整個草園！
羅德說，伊拉是個太有心計的女人。羅德早就有所察覺，提出分手之後不久，他在柏林遭遇車禍以後，不明就裏的朋友打電話給伊拉，她就過來照顧他。大難不死的羅德在最生命脆弱的時候，投入伊拉的懷抱——當然之前再三確認伊拉是否吃了避孕藥。
有心計的伊拉，當然把一切都計劃好了。但是，我覺得就算如此，伊拉的心情和女人的小心計——隻是想要他的孩子而已，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畢竟羅德也因此得到了一個可愛的女兒。要是我們中國男人，看在孩子的份兒上（德國人更喜歡女兒呢），也可以屈就了啊！
羅德看了我一眼，繼續說：有了女兒之後，我曾經想過跟伊拉繼續——盡管她曾經說，她自己承擔一切。可是，令我不能原諒的是：我們從前在一起的時候，她為了得到我，對我兒子羅卡還算不錯——我們常常一起出去度假。可是，自從有了她自己的女兒羅特，她就開始對羅卡非常不好了，總是百般挑剔，想辦法離間我們父子。有一次，我們來這裏度假，羅卡淘氣了——小的時候羅卡比你兒子還淘氣——伊拉就非逼著我當天把兒子送走了！我當時就想：“不接受我兒子的女人，也別想得到我！”
原來是這樣啊！我們中國人有一句古話：“父母兒女是骨肉，兄弟姐妹是手足，夫妻愛人是衣服”，衣服怎麽能跟骨肉爭呢？我想起一直跟德國老公的孩子征戰的蓮花，他老公就是再愛她，也不可能為了她而趕走自己的骨肉的！
可是，羅德舍掉的伊拉這件衣服上，卻也連著他的一塊骨肉！伊拉一再挽回無果，終於在我和羅德認識之後的那個聖誕節，取消了羅德對女兒的探視權和監護權，而本來伊拉承諾自己承擔的那份義務，羅德必須承擔。所以，羅德常說：當一個女人的愛變成了恨得時候，她就什麽都做得出來。
可是其實，這樣把父親和女兒隔離開，痛苦的不僅是父親，對女兒何嚐不是一個巨大的心靈傷害呢？最具諷刺意義的是，伊拉作為學過教育的中學教師，居然還設立的一個關於子女教育網站，幫助那些在家庭關係上麵有困擾的家庭，答疑解惑呢！這就應了中國那句古話了——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我跟羅德又和解了，我們對彼此的了解更加深入，但是我卻有了另一個擔心——我們就真的適合在一起嗎？想想我在船上過夜的時候的那些恐懼和擔憂，還有他對我將來跟他去航海的期望，我能做得到嗎？
跟婆婆的生日隻差一天，有一個特別的好處——就是不用擔心愛人會忘記你的生日。羅德在我的生日之前很久，就開始透風兒——說會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因為上次聖誕節送錯了禮物，讓我說他一點兒也不浪漫，他說：“這次保證浪漫！”本來想到了那一天再告訴我（因為德國人的生日禮物寧肯晚送，也絕對不能提前。即使你提前送了，過生日的人也一定要等到生日那天——哪怕是半夜零點起來再打開，所以對德國人，千萬不要提前說“生日快樂”這樣的話，當然你可以在生日之前說：“好好慶祝！”），可是，我們必須之前做些準備，而且加上我們這次普勞爾湖之行有小小的不愉快，所以他就提前告訴我了。
那是從德國北部港口城市基爾，乘坐著名的COLOER LINE Magic豪華郵輪去挪威的首都奧斯陸，在那裏逗留一日之後，再乘船返回。
很多同胞都跟團去過北歐旅歐，其中有一段是從瑞典的斯德哥爾摩乘坐“維京號”豪華遊輪，前往芬蘭首都赫爾辛基，郵輪的規模和豪華程度應該是不相上下，但是跟團的旅遊——如今旅行社競相壓價以吸引顧客，或者同等價格走更多的路線和景點兒，那麽旅客得到的服務和酒店及車船的檔次，當然也會大打折扣。不過在豪華郵輪上，除了房間沒有窗戶、同屋住的人比較多（有的還要爬到上鋪）之外，基本上公共設施和遊樂項目都差不太多。
羅德開始預訂的時候沒有注意，後來我們看了酒店的房間分布圖，我提醒他說：“我們的房間雖然有窗戶，但卻是在船內的購物街上。”他看了一下兒，說：“我得上班，你去旅行社把房間換了吧，我一定要有窗戶能看見海景的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