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月筆跡
我是一顆忘憂草
三十九
說起羅卡的汽車，還有段非說不可的有趣故事呢！
羅卡拿到駕照不久，羅德就尋思著給兒子買一輛汽車，他說：買車的標準有三個——大、慢、結實。一個周末，他帶著兒子逛了一天，卻開回來一輛卡車！
羅蘭特得意地說：“看——又大、又慢、又結實！”看看羅卡，金色的卷發的夕陽下隨風飄動，那很酷的微笑，也顯示出他對這輛車極為滿意。
可是當尼娜得知後，在電話裏就很生氣地說：“我不發表意見！”可是從她的語氣裏，誰都能聽出她的意見來。“看他能喜歡多久！”
是啊，我也覺得這父子倆夠有個性的。誰見過一個高中生開著輛卡車滿街跑的？有了女朋友怎麽辦，哪個女孩子不愛坐寶馬、奔馳？哪個愛情電影裏有帥哥兒天天開著卡車帶女朋友兜風的啊？不過，剛拿駕照一年多的初生牛犢，德國高速公路又不限速，羅德這個當爸爸的擔心啊！而且，這車主要是給公司用，羅卡假期又常常在他公司裏打工。
羅卡和那輛卡車，簡直就成了他們那個城市的一道風景。他在學習的空閑和假期裏，在他父親的公司裏打工，不但運輸而且負責搬運——他那一身結實的肌肉，讓他有使不完的勁兒。他就讀的是一所體育特長高中，他自己本人特長是水上運動，從小學到中學得到的獎牌、獎杯就不計其數。有一年還是全德國的帆船少年組冠軍呢！我問他怎麽不去參加奧運會，他說他在一年前已經放棄的訓練，想努力學習考大學。放棄參加奧運會？我真有一點兒替他可惜，羅德卻說，父母應該尊重孩子的興趣和意願，他不願意做的事情，也不會做好的。
雖說放棄了高強度的訓練，他已經掉了
最有創意的，是他在那個車後鬥兒裏種的一塊兒蔥綠的草皮，草皮上還放一張白色的消夏躺椅！周末跟五、六個同學一起出去兜風或者郊遊、燒烤，他們就把那個小花園帶者滿世界的跑。每當他在羅德公司幹活、需要後鬥兒的時候，他就把草皮整個拿下來，寄存在同學家，那個同學就幫他修剪和澆水。都是搞體育的孩子，有的是力氣。
難怪羅德一說到他的兒子，就得意得喜形於色！這樣的兒子真的讓人驕傲。當然，那塊心病還沒有好——羅卡還是沒有因為開著卡車而招來女朋友。不過上次去普勞爾湖度假，好像有一點兒情況：大家乘帆船出海回來、圍坐在篝火邊兒上的時候，一個鄰家胖女孩兒，在柏林大學讀中文的，老是挨著羅卡，眉飛色舞的不停地聊。其實他們是從小的朋友，也許是現在才情竇初開？就在大家一起高唱《國際歌》的時候，羅卡的手機響了——是一個短信。之後，羅卡就麵帶微笑地跟爸爸說蔓迪要他過去一下。羅德這個時候的反應非常有趣，他說“可是不要……哦……好的，祝你開心！”
羅卡這一去，到了第二天早餐的時候才慢悠悠地回來。擠坐在早餐桌邊十幾個成年人，都笑嗬嗬地朝他望著：“我們迷路的孩子回來了！”
羅德心情複雜地望著兒子，羅卡趕快解釋說：“昨天晚上慶蔓迪開生日派對，很晚才結束……”
“沒有關係，我的兒子，隻要沒有讓我這麽早就當爺爺…….”羅德終於把那句憋了一晚上的話吐了出來，大家都笑了。羅德又說：“我認為一個人隻有能夠自己養活自己的時候，才有資格當爸爸。”大家也都說，是啊，怎麽樣也要先高中畢業呀。對著這些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們，羅卡無語，草草吃一塊麵包，就趕快跑到一邊兒去收拾他的帳篷了。
我看著羅卡那輛停在不遠處的綠色輕型卡車，想像著一幅圖畫：小胖女生蔓迪坐在那卡車後鬥兒裏、小花園上的消夏躺椅上，羅卡會不會考慮在旁邊再種一棵遮陽的樹呢？
可是，大家都猜錯了。後來很多事實都證明，蔓迪並不是羅卡的女朋友，他們之間是純真的友誼。
說到女朋友，就說到了羅德的心病上，他常常安排各種機會，讓兒子找女朋友。這要在中國，父母最擔心的就是孩子因為早戀而耽誤學習，可他整天著急兒子還沒有女朋友。也確實，這個話題在德國小學生裏都是不忌諱的，中學生周末同居或者一起出去度假的，也不是新鮮事兒。
我當然也知道羅德的心結在哪裏，不由得想起有一次回國跟大學同學聚會，一位男生說，當他十幾歲的女兒問他對女兒有什麽期望的時候，他回答：“第一，不能吸毒。因為在這條道上，去了十個人，十個都沒有回來，你就不用試了。第二，當你有一天帶一個男朋友回家，我一看，是個男的。就行了。”當時作女兒的怪爸爸對她的要求太低，大家也都當笑話聽。看來，不論中外，天下父母的心都是一樣的可憐見啊！
那麽就是說，羅德的心病依然沒有找到良藥。所以就有了那個交際舞學習班兒，就有了這個畢業舞會，我也就有了跟我的“情敵”——尼娜見麵的機會。而尼娜特意買了指名給我的這一張入場券，其中的意義也非同尋常呢！
也許可以看成是尼娜對我的態度的一個180度的巨大轉變？當初尼娜得知羅德找了一個中國女朋友的時候，馬上把德國女人對中國女人的所有偏見全部發泄出來。她的話雖然羅德沒有完全轉述，隻是說“不好聽”，可是我卻能猜到有多難聽。每當我和羅德手挽手走在大街上，遇到德國女人那匕首一樣直刺過來敵意的目光，他就調侃地說：“她們嫉妒你，因為我太帥了。”這個也是事實，但是我知道，更多的因為我是中國女人，這份嫉妒就特別犀利！而尼娜特殊的身份，又令她的嫉妒有更多、更複雜的涵義。
“尼娜是不會嫉妒你的。”羅德說：“我們已經離婚快20年了，我是她的前、前、前夫。她不可能嫉妒你。”
可我知道那種感覺，畢竟曾經相愛，比別人多一層感情是可以理解的。我並不指望男朋友的前妻接受自己——也沒有這個必要。可是，尼娜竟然主動邀請我參加她兒子的結業舞會，這可是太陽從西邊兒出來，連羅德都覺得意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