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月筆跡
我是一顆忘憂草
十七
原來，她正在籌備一個“心靈早餐”活動，身邊很多外嫁同胞的情況，令她一直有願望辦一個不關政治立場，不分宗教信仰、也不管來自國內哪個城市和地區 的“俱樂部”，跟大家分享生活的感悟和體會。有點像“讀書會”，但是我們不是讀大厚本的書，而是精選一些優秀、經典的文章，用早餐會的形式——每人帶一點兒自製的早餐，放在一起分享，她則負責提供咖啡、茶和她拿手的養生湯及台灣小吃。活動在每個月最後一個星期五上午舉行，早餐開始一個小時之後，大家就開始邊吃邊請大家輪流讀一段秋影事先打印好的文章，遇到有體會、要求發言的就停下來，讓大家討論。
這個主意讓本來就對秋影非常佩服的我，對她不得不更加刮目相看了。我於是第一個響應，急忙問她什麽時候開始、在哪裏。她笑了，“下個月就開始，地點是在我家。”
“日子定下來，馬上通知我啊！”我都有些急不可待了。
眼看到了周末，我的“功課”還沒有做完。羅德說：“沒有關係，你想著這個事情就行了，什麽時候想好了、寫好，就交給我看。”
他上班走後，我又應邀去我的“忘年交”——德國老太太海拉的家裏去吃早餐。
老太太一個人住在一個大房子裏，很多德國老太太都是這樣。因為德國男人工作壓力很大，女人本來就比男人壽命長，加上家庭婦女沒有來自工作方麵的壓力，所以很多老太太，都是在男人去世以後，形單影隻地獨守著一個空蕩蕩大房子。不過，海拉的情況不是這樣。
她的前夫在20多年前有了外遇，跟他離婚的之前，正好她的一個姨死後留給她一個大房子，而按照德國的律法，那個負心的丈夫也可以得一半兒，所以她不得不賣掉那棟獨立的大房子，用一半兒的錢，買了現在這個比較小的、在國內叫“聯體別墅”。這次讓她人財兩空的婚姻，令她對德國男人有切膚之恨。但是她後來的兩次次跟外國人（一次是土耳其人，一次是黑人）的婚姻也不太順利，所以，對男人的成見，就擴大到了全世界的範圍——就差中國人了。不過，如今，她一個人活得倒也、快樂充實。她說：“我雖然獨居多年，但是從來也沒單身過！”
她常提起她外婆當年在96歲高齡的時候，還有兩個男朋友的事情，言語之中流露著快樂和自豪。是啊，沒有男人，我們女人照樣可以過得幸福和快樂！
一見到我，她也像蓮花一樣——話匣子開關失靈——打開就關不上。
“我有一個多年的老朋友，在大學當教授，我一直想介紹給你——像你這樣的才貌雙全的中國女人，隻有教授才配得上你。可是呀，他最近又結婚了！已經是第四次了。”
“這個不稀奇，德國總理不也結過四次了嗎？”我說。
“可他是跟同一個女人啊！”海拉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哈哈笑起來。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心裏想，幸虧您沒有介紹給我呀！
不過，德國人通常很少給別人介紹對象，因為人們在兩性關係上的自由度比較大，而個人生活的隱私又比較強，你可能都弄不清你身邊一些人的性取向——也許那人是同性戀呢？你貿然地給人家介紹，不是很尷尬嗎？有時候，相對而言，網絡倒比較安全，因為上麵必須填寫你的性取向。報紙上的征婚，也有專門有一欄是“他找他”、和“她找她”。
我跟海拉談起了羅德給我的“功課”，不要誤會地以為我是到處公開我的隱私。我除了跟幾個閨密談過以外，來跟海拉談，其實也有一個重要原因——她是我曾經的德語老師，我不原意在羅德麵前出醜，海拉可以在我“功課”的語言表述和語法方麵幫上我的忙。
我先把羅德寫的給她看過，她說：“他能掙那麽多錢養你和孩子嗎？那好，就寫上：每個月必須有4000歐元轉到你的帳上。”
啊？4000歐元？我和兩個孩子一個月全部的收入（因為有失業保險，所以失業後按照工齡長短，相應領取失業金）才1000多歐元。一半兒用在房租上，剩下的一半用在夥食上；再剩下的錢和兒童金（政府給家裏18歲以下孩子的錢，如果孩子繼續上職業培訓或者大學，可以領到25歲）的錢都用在孩子的教育和家庭業餘活動開銷上。那還能剩下一些（因為我在中文學校和業餘大學授課中文和太極，也給報社寫稿）買回國機票和給父母親朋的禮物呢。
我不存錢，覺得沒有必要；也從來都不買貴衣物，覺得把自己身體和皮膚保養好，即使穿減價的衣服、用便宜的皮包也都不亞於名牌；隻有在護膚品和全家飲食方麵，我從來不省。不像大花，從香港回來買了個L V 包兒，每次都得特別跟大家強調好幾遍“是真的”，大家還是投來懷疑的目光。
這裏的學校從小學到大學都是免費的義務教育，甚至有的學校還提供孩子的學習用品、學校組織孩子們出門甚至出國旅行，還可以申請少交或者不交錢——當然要提供家庭收入少的證明。一些業餘的體育或者音樂學校，也是可以持收入證明去申請減免費用——私人的課程除外。
這老太太讓我跟羅德獅子大開口，不是明顯地把事情往嘣了談嗎？我說：“4000歐太多了吧？2000吧。”老太太撇撇嘴，說：“對他們男人不能客氣！”她一定是把羅德當場她報複男人的一個靶子了。
我的“功課”終於交上去了，可是，羅德對我絞盡腦汁才完成的功課卻大為失望。具體內容我忘記了，也不知他是否跟我後來曾經寫給的六封絕交信一起保存完好，但是我知道，對張海拉起草、我用電腦打印出來的東西，我也並不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