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夕陽別樣紅——記柏林最貴的免費舞廳

   看到這個題目，您一定會說：“寫錯了吧？免費的舞廳怎麽還最貴呢？”

      告訴您吧，這是真的——門票是免的，但是錢是少花不了的——如果您是位男士。請聽我慢慢道來。

      今年複活節去了趟柏林，除了那些眾所周知的名勝，男友還帶我去了一個最貴的免費舞廳——Cafekeese。

      乍一看這個名字，我還以為是個咖啡廳。門臉兒也很不起眼兒，普普通通的，裏麵的接待廳也沒有什麽特色。存了外衣走進去，卻是別有一番天地。舞廳很大，燈光幽美，色調柔和，整個舞廳是以淡粉紅為基調的。

一進門右側是一個酒吧，左側向大廳後麵延伸，是幾排舒適的淡粉色沙發和茶幾。中間直至舞池是幾排桌子，每張桌子周圍有四把椅子。舞廳正中是一個一百五十平米左右的小舞池，它隻大約占整個舞廳的十分之一，舞池後麵是更多的沙發和茶幾，全場約有600個座位。舞池前麵還有一個舞台，舞台上樂隊正在中場休息中，音響裏播放著迪斯科舞曲，舞池裏隻有幾對舞者，興趣盎然地扭動著腰肢。

我一進舞廳，立刻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大概因為這裏還沒有來過中國人吧？我用友善地微笑，化開了一個個冰凍的驚訝表情。我們選擇了一個靠近舞池的位子坐下來，一位長相有些極普通的老年侍者，輕輕走過來，男朋友點了飲料。

坐下來以後，我就開始從容地四下裏觀察。我發現每個桌子上，除了粉紅色的鮮花之外，還都有一部粉紅色的電話機。男朋友說：“如果你看上誰了，就可以按照桌子上的號碼，用這個電話打過去，邀請對方跳舞。”啊？這倒是挺好的，免了走到人家跟前被拒絕的尷尬，不想跟人家跳舞的時候，也不用勉強。

“可是我是女的，也能請男人嗎？”我記得在國內的時候，女人都是靠牆坐一排，等著男士們來邀請。有的人一曲跳罷又一曲，有的人卻整場坐冷板凳。

“你當然可以請男士跳。你看，現在就是女士邀請的時間。”男友指著舞台樂隊上方閃爍的霓虹燈說。果然，上麵有兩排字：Herrn Wahl (男士邀請), Damen Wahl (女士邀請)。當“女士邀請”字樣閃爍的時候，就是由女士主動邀請男士去跳舞。男士邀請女士，女士可以拒絕，可是，不管對方多麽不合心意，男士也不能拒絕女士，而且至少要陪對方跳兩隻曲子。新鮮！怪不得男友一直緊緊地靠在我身邊，我以為是怕我被人家搶走，原來他是為了自保！

我慢慢地又發現，我是這裏最年輕的一個！我注意看了一下兒，這裏所有的人，男的、女的、顧客、服務員、樂手，幾乎全部是老人！年齡最大的差不多八、九十歲，最年輕的也得五十好幾了。這也是我們一進門大家就投以好奇目光的原因吧？

男朋友介紹說，這個舞廳創建於1966年，初衷是為了那些在戰爭中失去丈夫的寡婦們。她們大多青春已逝，也不富有，無依無靠，但是她們也有權利在獨自承擔沉重生活重負和撫養子女之外，享受生活的美好和浪漫及社交的權利。這個舞廳不收門票，但是要求每個人都打扮得體。女士們都身著華麗的晚禮服，你從衣著上跟本看不出她們的身份，她們不會因為身份卑微或經濟狀況不如人而有絲毫的自卑，而且每個侍者對每位女士都要給予平等的禮遇。這裏不收門票，但是飲料卻極貴，侍者會非常禮貌地走到你跟前，輕輕問你的需要，男士即使是獨自前來，也必須要點兩種以上的飲料，以備獨自前來的女性舞伴之需，而女士在搖頭之後，侍者就不會再來打擾。如果有任何侍者對女性顧客有絲毫的怠慢或輕侮，立刻就會被解雇。這裏的侍者也是沒有工資的，他們的收入全靠小費。

我注意到，這裏的侍者平均年齡有七十多歲，長相也很極普通，但是他們的非凡的氣質和紳士風度，卻令人欽佩。“侍者是為顧客服務的，不是跟客人比美、搶風頭的，”男友說：“所以顧客到這裏來自信心會自然提升。”這個倒是真的很新鮮，沒有妙齡少女們暴露的服飾和跪式服務，這裏的顧客們倒更像在天堂一樣呢！

“你注意到大門口有兩個坐在長椅上的人嗎？”男友一問，我倒想起來，在一進大門口的存衣處，有兩個老年男子在聊天，還以為他們是在等人。“其實那是門房兒，如果有人衣冠不整或者酒氣衝天，他們就會出麵阻擋，那樣的人就是再有錢也是禁止入內的。”

樂隊結束了休息，開始演奏舞曲。舞池裏麵的人也多起來，那些已經是祖父母級別的老人們，竟像年輕一樣開放、開心地舞著，他們的臉上洋溢著幸福和滿足，令人不由得感歎：這裏的夕陽別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