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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紅飛過秋千去:炊煙奶奶 第四章 雲起(1)

(2008-08-05 05:24:45) 下一個



亂紅飛過秋千去:炊煙奶奶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蝶戀花 . 【宋】歐陽修



第四章


( 一 )




自打新婚第四天晚上的那場牌局之後,吹煙看到魯慧蘭就覺得別扭。

其實她心裏當時就明白過來,牌桌上輸倆錢兒,就是為了老爺賺大錢的生意開路,自己一時氣急把這個碴兒給忽略了。不過,她還是氣慧蘭,輸錢給人家也有個尺度,總不必這麽大把大把地散銀子吧? 十幾萬法幣,半根 ( 金 ) 條子了,就如今這物價瘋漲的勁頭,買米也好買進它兩石三石的, 就這麽沒了,敢情不是她魯家的! 本來 劉太太自己摸不到那張紅中,也沒得可埋怨的。如果不放那一炮,大家誰也不和,樂得安逸,也不傷和氣,有什麽不可以?!

再想到張太太瞅自己那一眼的神情,十足的一付不以為然,吹煙心裏更加難受:就那麽一眨眼的功夫,自己的失態就落在那些闊太太的眼裏,將來她們還不知道怎麽編排自己呢,大約免不了背後嘲笑自己家底薄,輸不起。。。每每想到這裏,吹煙就覺得芒刺在背,坐不住似的,恨不得扒到張太太臉前對她說:“我不是不明白事理,那不是想替我們老爺省幾個錢麽?不是都說,勤儉持家。該輸的我也輸了,差不多就行了。這不該的。。。這麽大個家,那麽多吃閑飯的人,不把著點兒,還不三下兩下就敗光了?象我祖爺爺。。。”

她那幾天簡直無法叫自己快活起來,反反複複地在心底對自己說這些話,也不知道是打算將來和人解釋預先準備的話稿,還是就為了說服自己心安理得,說來說去搞得自己也糊塗了。

“反正,沒有魯慧蘭搶著打那張紅中,我就不會這麽丟人!她那麽快手幹嗎?成心!”

過了三天,朱鴻昌忽然在就寢的時候,笑眯眯地問吹煙:“聽說那天你應酬劉太太輸了不少錢。怎麽,這兩天為這個不高興了?”象哄孩子似的他柔聲對新太太說:“沒事沒事。輸了多少算我的,我給你補上,好不好?”

吹煙 被他猛地一問, 反倒有些詫異:“老爺您怎麽過了這些天又想起這個來了?我輸了錢,不是本來就是您的嗎?” 轉念 想到“聽說”二字,她心頭一凜,立刻沉下臉來:“老爺是聽誰說的我不高興了?誰又在背後嚼舌頭?”

朱鴻昌見吹煙一臉陰沉,覺得莫名其妙:“我說的是好意啊?怎麽就。。。”他想,先別管她為什麽,多說好聽的總沒錯,於是盡量以安撫的語氣哄著:“沒有沒有,哪兒有什麽人嚼舌頭。。。是慧蘭怕你這幾天不高興,叫我來安慰安慰你。你看,要不是她提醒,我這麽粗心,都忘記這件事了。沒不開心就好。來來來,看看我給你準備了點什麽。。。”說著把吹煙攬過來。

吹煙一把把老爺推開,氣呼呼地站起來:“哼,我就知道是她!”她覺得自己懷疑的那點事終於證實了,氣得眼圈都紅了:“就是千方百計地出我的醜,好證明她自己多聰明!居然還到老爺麵前告我的狀!”

她 賭氣 地問:“怎樣?是不是說我徐吹煙有多麽小氣,輸不起錢呀?”

朱鴻昌滿臉驚愕:“怎麽回事?你這是哪兒跟哪兒啊?慧蘭完全是一番好意,怕你受委屈。。。”

“好意?!”吹煙忍不住把當時的情景按照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最後恨恨地說:“她算哪棵蔥,憑什麽就指手劃腳地替我做主?到底誰是這家裏的主人?哼!她還要到老爺你這裏惡人先告狀,不就是想顯顯她自己麽?”

朱鴻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聽到她的怨懟,不禁替小姨委屈:“這又是哪裏話來?慧蘭沒有什麽惡意呀。我看她一直捧你,不是把飯局的安排都歸功於你了嗎?”

吹煙一把就聽出他話裏有音:“歸功?老爺的意思,本來那些功勞不應該屬於我,是吧?哼,不錯,她魯慧蘭當然要告訴老爺,菜單是她最後定下的,那隻氣鍋也是她讓館子送來的。。。她自然不會對老爺說,她和廚子背後搗的那些鬼!”

“怎麽回事?”朱鴻昌緊皺眉頭,不悅之色溢於言表,他 壓低 了聲音說道:“慧蘭管這個家也有幾年了。我從來沒聽說有人對她非議。你說這些話,要有憑據!”

吹煙隻是一時說得痛快罷了,哪兒來的證據。老爺這一責問,她倒是想到了:“哪天真捉給你看看,我就不信,她一人獨霸著帳本,會不吞點私房!” 不過 這會兒,她也明白,這話還說不得,自己情急不擇言詞,本來是贏的官司眼見可就要輸了。

她一急,更覺得委屈,竟然控製不住“嗚嗚”地哭出了聲,“我。。。我還不是為了老爺你嘛,現在讓人家這樣擠兌我。。。 老爺又說我挑撥是非, 嗚嗚嗚,以後,我還有什麽臉。。。”

聽她口齒含混不清得且哭且訴,到後來簡直就弄成眼淚鼻涕一塌糊塗,朱鴻昌也越來越糊塗,弄不清楚 魯慧蘭 到底哪裏得罪了這位新太太,也不知道事情怎麽就變成了有人欺負她。他生平最怕無知的婦人象這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哭啼啼,心裏不免先升起了厭煩,也不想認真探其究竟,隻求把眼前的局麵了結作罷。

他以一種息事寧人的態度敷衍著吹煙:“哎,得了得了。沒啥了不起的,不就是打牌嘛。回頭我說說慧蘭,下次不叫她替你看牌,好吧?”

吹煙摸了一把眼淚,抽泣著,努力地控製自己的聲音冷冷地回答道:“我不用老爺替我操心勞神,我也不會再和她一起上牌桌!”

“好好好!不上不上。。。”朱鴻昌已經人倦神昏,隻想把這場沒來由的官司快快結束,根本不去細想吹煙在說什麽,隻順著她點頭。

吹煙覺得老爺的態度還好,畢竟是向著自己的,看來朱老爺還真是喜愛自己。她心裏盤算,不如趁熱打鐵,借著這會兒新婚燕爾,他男人那點新鮮勁兒還沒過去,再恃寵撒撒嬌,把老爺的心先拉過來,讓家裏的權柄實實在在地落在自己手心兒裏。以後,就不怕那些小人想翻天了。

主意一定,吹煙收起眼淚,順勢倒在朱鴻昌的懷裏,用一根手指套在他那件白絲綢睡衣的鈕袢中,一邊玩弄著繞來繞去,一邊嘟起嘴,兩隻眼睛使勁眨動著,卻一時不說話。

朱鴻昌被她這般大起大落的情緒轉換弄得不知所措,不過不再鬧了總是好事,他低頭看著眼前黑白如裁的發際,暗暗舒了一口氣。吹煙不言語,他也不開口去催問,正好趁機恣意地欣賞這位年紀比自己小了快二十歲的新太太的芳容。

之前朱鴻昌跟吹煙並不熟悉,隻是模模糊糊地在記憶裏,依稀有徐文長這個長孫女的那麽一星半點,她長得是妍是媸,老實說,拜堂之前他全是聽親友媒人描述的。不管各人描述如何有些差異,總有一點結論一致:徐家這位大小姐十分能幹。自從她爹也過世了,家裏家外全由她一把抓。徐家的小鋪子,生意談不上多麽興旺,可是也沒倒閉關門。

其實,人模樣好賴還在其次。朱鴻昌看中的,是吹煙念過的那幾年書。雖說她沒上過大學堂,不過也算是一肚子墨水,親友也說了,這也是徐大小姐高不成低不就,成了個半老姑娘的原因。

及至人娶進了門,朱鴻昌對這個小太太真沒什麽可挑的。慧蘭敲定那個菜單之前,還是和他講過的,也說到新二奶奶出得高招。他不便當著慧蘭說太多,卻在心裏暗想:這回就算沒做得太做錯。果真如此,到底多一個幫手,家裏還象從前一樣,一團和氣不用操心,自己也好把生意趕緊抓回來。

吹煙這麽一鬧騰,讓朱二爺感覺到,自己高興得還早了點。看來,新太太對慧蘭有些誤會。不過,他低頭看著懷裏的小女子,心想:“沒事。撒撒嬌,哄哄不就結了。女人嘛,不就是爭鋒吃醋那一套?看我朱老爺這會兒怎麽寵寵你,讓你忘了心裏那點兒酸勁兒。。。”

想到這裏,他一板身,把那個嬌滴滴的新人兒壓在了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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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owerstar 回複 悄悄話 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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