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窯美人》部分書摘
離開古月軒回到家,李茗沁把貫耳瓶擱在紅木博古櫃裏,墊上紅木座子,再把一對晚清粉彩筆筒、哥窯瓶子等瓷器依次排開,一種典雅氣息頓時彌漫開來。天漸漸暗了,他發現瓶子變了色彩,原來是糯米凝脂一般,此刻沒有了,放在燈光下細看,青色淡了,漸漸顯現了一點米黃色。他拿起來左右察看,看不出所以然。
李茗沁很快有了夢想。他跑書店,去博物館,進文物商店,還托人請教大學教授、瓷器專家。在一本拍賣雜誌上,李茗沁看到一條消息:香港拍賣行一件宋朝官窯筆洗拍了兩千多萬。在家裏,他把實物和圖片仔細對照,發現無論是釉色細膩,造型規整,還是開片、縮釉點,都很相像。腦袋嗡嗡作響之後,他疑惑了,這怎麽可能?古月軒老板會輕易“漏”給我?
他閑著沒事,整天捧著貫耳瓶,不停地看,不停地摸,即使外出,腦子裏仍然被瓶子占著。李茗沁想起應該給王伯伯鑒定一下。母親講過,解放前,王伯伯與爺爺一塊兒開古玩店,又師出大古董商門下,眼力過人,在上海灘很有名氣。
他把貫耳瓶包了一層又一層。“我帶來一件宋官窯青釉瓶。”李茗沁對王伯伯說。王伯伯笑了:“用不著看,肯定不對。”王伯伯說宋貫耳瓶十分名貴,大收藏家也不一定擁有,即使是清仿也是好東西,雍正仿能賣到幾十萬元,自然也到不了你手裏。伯伯緩緩伸出手,這手幹魚皮一般,皺紋密布,軟弱無力。李茗沁把瓶放到伯伯手上,自己雙手張開,在下麵虛托著。突然,老人似乎哆嗦了一下,兩手青筋凸出,似乎恢複了力量,緊緊握住貫耳瓶,接著快速撫摸了一遍,掂了掂,彈了彈,雙手顫抖著,又反反複複地摸著,才放下貫耳瓶。然後一陣咳嗽,滿臉通紅。伯伯喝了茶,情緒稍稍緩下來,說,經過“文革”,你們家竟然還藏著這種好東西?李茗沁說不是,就把得到貫耳瓶之經過簡略說了一遍。
“小沁子,這是國寶,很少見,又叫南宋修內司官窯。”伯伯說。李茗沁眼睛發亮。見到國寶,伯伯如此激動,他能夠理解,古玩界這種事情不少。洪老板見到雍正官窯就全身發抖。福祿街有個老板收到一方硯台,上有銘文與落款,考證下來,物主竟然是董其昌,他激動得哭了。王伯伯道別時說,我為你高興,過去我與你爺爺常常把玩這類東西,瓶身、釉麵、胎子、分量,都太熟悉了。本來想,這麽多年過去了,不再有可能遇到這類東西,想不到,我還有福分,還能把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