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起門來自己玩
老被磚頭砸碎玻璃，幹脆關起門來自己玩吧。自娛自樂，但是歡迎朋友。
在回顧“私房菜”係列的時候，發現自己常愛使用的一個短句就是：“我小的時候。。。” , 寫著寫著就不自覺地加上一段對童年的回憶。老是在同一篇文章中重複著一樣的詞句，或者，總是用同一種方式演繹內容，當然是寫作之大忌。盡管如此，許多童年的印象還是那樣無法控製地流向鍵盤。
台灣有一位很有名的美食家，唐魯孫。他是滿州鑲紅旗人，原姓他他拉氏，是光緒帝珍瑾兩妃的娘家侄孫。他寫的文章大半都是回憶性的，關於故都故國的飲食風土人情。念書的時候，我自己沒有空閑也沒有手藝，常常靠泡麵打發肚子，吃久了不免生厭。就到學校的東亞圖書館去借一本唐老先生的書，邊看邊吃。他筆下的那些奶酪奶卷奶烏他，熏肉熏魚熏“雁翅”，湯包大包生煎包，烤肉涮肉抓炒肉，連最家常的拌麵滷麵炸醬麵，都讓他描繪的活色生香。讀著他的書，嘴裏那些不好吃沒味道的東西都會變得格外饞涎。
這位唐老先生在回憶之餘，常常感歎現代飲食的退化。他所描寫的傳統小吃固然絕跡的很多，有一些，我也曾嚐過吃過，也許是個人口味的差異，也許真的是世風日下的結果，好多都沒吃出他文中的味道。有一樣甜食，奶油栗子粉，是用栗子磨成粉拌上奶油製成的，被他寫得濃香潤滑，幾成絕唱。我問過大少爺出身的老爸，他也說那東西好吃之至，“你想，栗子拌上鮮奶油，那能不好吃嘛。”嘿，就是這句話，我對這樣吃食產生了一點點疑惑。鮮奶油總是西洋貨，洋人的不該比國貨差太多。栗子雖不一定個個都能弄到良鄉的，甜味香味造成的差異會有如此巨大麽？奶油拌栗子，無論如何在我心裏也屬於非甜即膩的東西，與他們的記憶還是有些距離的。
一個人，除非有過萬分不幸的童年，不然對自己小時候的回憶總是美好的事物多一些。也許因為小孩的見識少，單純，無憂無慮，或者，是因為那時總歸不如現代物質豐富，很小很小的一點點滿足都能使我們歡欣雀躍。所以，在我們眼裏甜膩的奶油栗子，在父輩口中就是美食。亦或許，是長大以後，離家遠行，心底裏潛意識裏深藏著對家鄉對父母的絲絲眷戀。。。
我少年時，和媽媽的關係並不十分親密。人家“慈母多敗兒”，這在我是不能成立的，因為，媽媽是嚴厲的。上中學的時候，媽媽曾為我的成績隻有九十八分，比鄰居的孩子少了零點五分而對我大加訓斥。 ( 實際上，是挨了一耳光喲！ ) 此事到現在還被廣為流傳。可是聽說媽媽被診斷出乳腺癌，我的眼淚還是會忍不住流下來，趕快緊急申請護照簽證，坐上飛機去看媽媽。在那一瞬間，小時候守在爸爸媽媽膝下的好時光統統湧上心頭。。。
我很小的時候，幾歲不記得了，那時候各大公園都會舉行盛大的遊園活動。有一年的“十一”國慶節，媽媽的單位負責在頤和園布置當時的“電動遊戲”，一種小火車自己會繞圈子鑽山洞，小布娃娃會唱歌跳舞，塑料飛機大炮會衝鋒陷陣的模型表演。工作的時候，媽媽也帶上了我，所以我有機會趁節前準備期公園封閉，把那些表演看個飽而不用跟別人擠來擠去。頤和園的遊覽主線上有一個院落，好象是玉蘭堂或是緊連著玉蘭堂的什麽地方，幾棵桂花樹開得正盛，地上落滿了金黃色的細碎花朵。媽媽就帶著我把它們一一掃進手絹包起來，回家去做糖桂花醬。
等到正式開放日，爸爸有參觀待遇，又帶上我。一走進那個有桂花樹的院落，香飄天外，我一頭就紮上去，蹶著小屁屁，滿地劃呀劃呀，往自己的小兜兜裏揣啊揣啊。。。爸爸嚇了一跳，一定是愣了好幾秒鍾，不知道小不點兒女兒要幹什麽。等他回過神來，趕緊拖起我就走。
回到家裏，爸爸把我的“現行”向媽媽演述，“那麽多人，還有外賓，你女兒。。。多難看啊！”那時候的國人還是很有些國家榮譽感的，在國際友人麵前維護尊嚴都很自覺呢。結果，我的這段小故事又在親朋好友中間流傳起來，搞得小小的人兒我灰頭土臉了好一陣子。
還有一次，也是某年某月某節日的遊園會，是媽媽帶我去的。那時候的小孩流行一種塑料吹氣玩具，記得有長頸鹿之類的動物，那裏就有一個櫃台賣吹氣娃娃，擠得人山人海。女孩子當然是喜歡娃娃嘍。我大概立刻就站下來不肯走啦。媽媽隻好把我放到一邊的柱子旁，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走開。 --- 當年的治安還是好的，隻聽說幫媽媽找小孩，還沒有大白天拐小孩的呢。她自己擠上去，一下人影就沒了。我踮腳翹首，等啊等啊，終於看見媽媽披頭散發的從人堆兒裏又擠出來。再一看她手裏的娃娃，我又搖起頭來啦，“不要。不要，我不要！我要那種大的。。。”可以肯定媽媽是對我做了一番說服教育工作的。我還記得她蹲在我麵前拿著那個小娃娃的樣子。最後她隻好歎口氣，轉身又擠進人群裏去了，老半天都出不來。我都害怕媽媽被那些個人擠扁了吧？
你肯定笑，一個玩娃娃的小孩兒能記得啥。我真的記得的，不騙你。媽媽走了我其實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的任性。等到媽媽再出來，她的新衣服扯了一個大口子，手裏倒拿著我要的大娃娃。
幾十年過去了，我還會想起那個塑料吹氣娃娃。怎麽樣和它玩耍已經想不起來了，也許，它在我手裏很快就麵目全非漏氣玩兒完。我對它的回憶，還是媽媽從人群裏擠出擠進，拿著那個小娃娃蹲在我麵前，和她後來檢查她撕壞的衣服的樣子。
我也曾跟朋友講起過我挨的耳光和我的娃娃。媽媽雖然有極嚴厲的時候，可她還是愛我的好媽媽。。。。。
現在，有誰還會為我去換回我心愛的娃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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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酪奶卷奶烏他，熏肉熏魚熏“雁翅”，湯包大包生煎包，烤肉涮肉抓炒肉，連最家常的拌麵滷麵炸醬麵，"－光聽聽就能品味半天。
能想象你媽的樣，過去父母在人群裏擠進擠出那種情景常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