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真有心理感應,從來給母親打電話都在晚飯後,這天心揪揪的,安奈不住即刻給母親打電話的欲望,幾次說等到晚上,可就是焦慮不安。撥通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年輕的聲音,以為是姐姐的女兒,叫了幾聲她的小名不見回答,過會兒對方回說是鄰居,見說是鄰居趕緊報上自己的名字和關係。鄰居說母親被開水燙了,家裏沒有人,是母親去拍鄰家的門求助的,已經做了簡單處理,叫了救護車。對鄰居的幫助連聲道謝,直說馬上和姐姐聯係,接通姐姐的電話告知情況,緊忙又回來告知這位鄰居姐姐已經在往回趕,萬分感謝,有事您自去忙,不要耽擱了您的事。鄰居真是個好鄰居,連說您不要著急,等到你姐姐回來再走不遲。電話來來去去,直到母親被救護車送到醫院上好藥安定下來。
姐姐有事外出,留母親一人在家,母親喝完保溫杯裏的水,有心想自己再把杯子灌滿,不要麻煩別人。誰想水倒滿了,保溫杯的蓋子沒有擰緊,母親現在走路要靠助行架按著走,雙手不得閑,隻得將杯子揣在衣兜裏,一步一挪,及到床邊,母親撒開助行架彎下腰用雙手去扶床邊,身子一斜,整杯的開水流了出來,沿著褲圍直流到襠下,燙傷的都是人體最嬌嫩的地方,其疼痛可想而知。要不是鄰居及時叫了救護車,這些地方極易破皮,極易感染,後果不堪設想。三天後趕回北京,母親的燙傷依然看著嚇人,半個腰圍紅腫帶泡,屁股坐處蓋著紗布,說是已然破皮有些半熟,大腿兩側也是紅紅的成片,為了防備感染用上了導尿管,大便隻能是人工。
三天來全是姐姐一家看護,雖說請了護工,終歸是不放心,個個累的東倒西歪。事不湊巧,嶽母也正在醫院備查準備手術,胃裏長了腺瘤,良性惡性,醫生說都要手術。嶽父自從跌了一跤,從不敢留他一人在家,家妻三處奔忙早已疲憊不堪。
母親的病房一室四床,看著別人探看的人群來來往往,唯獨自己的床前有些冷落,口上不說,心裏自有一番滋味,猛然見我立在床頭開口叫媽,盡管身上依然疼痛,滿臉已是綻開了花,緊緊拉著我的手;“波,你來啦。“ 看到母親眼裏的欣慰,一路的勞累頓然全無。屋裏的病友家屬見我叫媽,知道是兒子來了,個個開口逗起了老太太;”這回是兒子來了吧,高興吧!“ 母親扭過頭衝著人們使勁點點頭;”高興!“
兩年多,母親一直住在姐姐家,這次回來有機會待在母親身邊,堅決不讓姐姐一家再受累了,也給自己一個表現的機會,整整二十一天直到母親傷愈出院,一直陪伴在母親身邊,除了便尿由護工處理,其餘的都是自己來,同室的人都說給你母親做護工真是太清閑了。誰能知曉,在床前伺候母親也是我莫大的享受和安慰,每每看到母親對鏡一照,對我梳的頭滿意地一笑,那種由心湧動出的滋味隻有自己知道。
母親傷愈了,而我又要飛離了,真不知如何對母親開口……, 朝朝暮暮,日日夜夜,人心苦,最苦是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