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河邊撿到一塊石頭,這塊石頭的大小形狀都和心髒的比例差不多,難得的是中間又恰好有一個心形圖案,感覺就是真正的“海枯石爛不變心”。
石質是最堅硬的花崗岩,白色心形圖案是由石英石構成的。 不知是多少億萬年前,兩種熔岩相遇,先是白色的岩漿裹住了黑色的有些冷卻的岩石,接著是更多的黑岩槳包住了凝固的白岩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由此凝固成一個整體,默默地在地殼的某個角落沉睡。隨著劇烈的地殼運動,這層岩石抬出了地表,形成了高山,又在一次或數次強烈的地震中斷落下來,最初的石塊可能有幾噸或幾十噸重,在風霜寒暑的風化作用下逐漸變小,在某次巨大的山洪中被卷到水裏,由此開始了它奔向大海的旅程。不知遇到了多少的艱難險阻,一步一翻,一步一磕,這塊石頭在與周邊環境和同類的碰撞中逐漸地變小,耗盡了幾乎全部的身軀,卻始終緊緊地護住這顆純淨的心。在某一天的晚上,這塊石頭被夜雨的大水衝上了岸邊,又在下一次山水到來之前,在一個有陽光的早晨,被一個有心的人拿在了手裏。
“海枯石爛,地老天荒” 是心心相印的有情人常用的語言。現實中白頭到老的夫妻比比皆是,可真能以情相係結合一生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生活中,多的是陰差陽錯,少的是情投意合。大多數人相伴一生的隻能稱為伴侶,僅是一方的傾心或一方的同情。雖同處一片屋簷下,幾十年的共同生活卻難有心的交融。 前天正好電視上有個關於林語堂的節目,林語堂可說是同時代與魯迅齊名的人物,應該是個很典型的例子;林語堂在結婚典禮上把到手的婚書當眾撕毀,搞得大家目瞪口呆。撕毀後,林語堂平靜地說:“婚書隻是在離婚時才有用,我們用不著這個。”林語堂一諾千金,與妻子廖鳳翠一起走過了六十年。可說是婚姻美滿,但妻子卻不是他的最愛。
林語堂最愛的女子名叫陳錦端。那年他在上海聖約翰大學讀書,在一次聚會時看上了同學的妹妹陳錦端。陳錦端才貌雙絕,是女校的校花。林語堂也是一表人才學業十分優秀,曾一人拿到四種最高獎章。兩人惺惺相惜很快墜入情網。 陳錦端出身名門,而林語堂的父親是個窮鄉村牧師,陳錦端的父親陳天恩覺著林語堂不適合做女婿。林語堂被拒陳家門外痛苦不堪。陳天恩得知有些過意不去,就將隔壁的女子廖鳳翠介紹給他。廖鳳翠是個癡情女子,她早就認識林語堂,並一直十分欣賞他。奇怪的是林語堂居然接受了陳天恩的安排。 訂婚後,林語堂回大學繼續攻讀。四年後,林語堂和廖鳳翠完婚。
這期間陳錦端情場失意鬱鬱寡歡,拒絕了父親安排的金龜胥遠赴異國求學。就這樣這對癡情人勞燕分飛各在一方,多年後才得以相見。 林語堂和廖鳳翠結婚後還算恩愛。女兒長大了也知道父親心內一直有陳錦端。因為每逢錦端阿姨來家做客,父親都會非常緊張。平時畫畫時又總是將畫中的女子畫成陳錦端的樣子。廖鳳翠當然知道林語堂的心,但她並不吃醋和嫉妒,有時還會開玩笑地對孩子說,你父親是喜歡過錦端阿姨的。林語堂則隻是咧嘴隨聲附和一下,內心的滋味隻有他自己知道。
林語堂有著美滿成功的婚姻,卻是情感世界裏最大的失敗者,那份孤獨中持久一生不變的愛,也可以說是“海枯石爛不變心”。情者既傷者,千古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