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出國門取道最多的是香港,對香港的印象有好有壞。第一次去香港說來二十多年了,那時京城最高的樓是西苑飯店,不足百米,滿城一色死灰低矮的平房,十層以上的建築寥寥無幾;香港也還沒有中銀大廈,僅在中寰一帶有幾座算得上氣派的高樓,更別說迪斯尼了,可玩兒的去處隻有一個海上公園,一個如同小孩過家家似的宋城,到太平山頂看音樂噴泉對香港人還是新鮮事。當時到香港,地方的朋友帶著我們去看了一個水上棚戶區,記不清叫什麽地方了;天空晴朗,海水湛藍,水麵上黑乎乎一片,密密麻麻擠滿了破舊的小船,正是上學時間,很多孩子背著書包這船蹦到那船嬉鬧著去陸上學校上學。據這位香港朋友講這些人在陸地上沒有家,幾輩人都住在船上,很多人是真正的老香港。時間久遠,很多當時的情景記不清了,但海麵上黑乎乎的木棚船記憶猶新,這次到香港突然想起這件事,很想再去那個地方看看。記不住地名,隻能胡亂打聽,聞說大嶼山還有魚碼頭,一早趕到大嶼山。
不知這個魚碼頭是否就是當年那個地方,密匝匝的木棚船不見了,青山綠水間插進來很多鋼筋混凝土的建築,除了惆悵還感到有些心堵。鏡頭後麵有家人正在船上洗菜做飯,看樣子水上人家依然吃住在船上,雖說木船換了鐵船,住在上麵總覺著不會舒服。
天尚早,魚碼頭上人不多,不知這些人是準備出海,還是夜間捕魚歸來,神情上看都顯得有些疲憊。
碼頭上設備簡陋雜亂,看似無人管理,走進裏麵看到一個小餐館,肚子咕咕叫了起來,更何況招牌上寫著“咖喱之角”印度餐館。印度咖喱可說是天下美味之一,無論是咖喱牛肉還是咖喱雞,是拌飯還是沾餅,吃過後絕對“過嘴不忘”。
進到裏麵,已坐滿了半屋子的人,都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看樣子除我之外都是船上下來的人。所謂餐館隻是將碼頭上的水泥柱用些舊門窗圍了起來,高高低低有些雜亂,有的地方還沒有玻璃,海風帶著潮氣呼呼的往裏灌,臨近的地麵和桌椅一層水汽。進門時看到一摞菜單順手拿了一張,坐下細看想選一樣期待已久的印度菜。服務員不斷和熟人們點頭打著招呼,一份份飯端到前桌後桌就是不在我這裏停一下,看他忙前忙後上飯送水一臉大汗,不像有意欺生。起身拿著菜單來到櫃台,指著菜名說要這個。櫃台裏的人抬眼看看我,一臉疑惑(心裏說,這個人黑不溜秋的,一看就是個打漁的,怎麽這麽不懂行),衝著我嘎嘎咕咕一陣香港話,指著裏麵一個櫃台讓我看,說完急忙去招呼別的客人。我近到那個櫃台一看,台上一張營業時間表;早10點——下午2點,原來是一個地盤兩家合用,剛才光看見咖喱興奮了,沒注意下麵的“WAN TAT CAFE”不知這種拚法是“王大咖啡”還是“萬太咖啡”,總之早點是沒得咖喱吃了。漁工的早點隻有兩樣,三明治和排骨醬油飯。選了排骨醬油飯外帶一杯熱咖啡,33港幣,比在銅鑼灣,廟街一帶的攤當還便宜一半多,找個空桌坐下慢慢吃起來,滿耳都是嘎嘎咕咕的當地土話,一句也聽不懂。
轉過魚碼頭不遠就是國泰航空總部,雖幹淨整潔總覺著缺少人氣,讓人看著無情無緒找不到感覺。任何繁華的背後都有平樸的一麵,喜歡魚碼頭這樣的角落,喜歡漫不經心地到處走蕩,雖說沒有找到那片木棚船,難免有些失落,但大清早混在這些漁工堆裏,享受一頓地道的港飯也是一番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