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波

心如止水是一種境界,一種修煉,也是一種無奈與蒼老。不管年齡多大,經曆如何坎坷,有心如水,總是希望風兒吹過,帶起片片漣漪,湧起層層水濤,掀起滔天的巨浪,將那沉澱水底的淤積盡情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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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碎往事-加拿大

(2014-03-17 04:12:43) 下一個

   零六年重回UBC大學,校園的環境依然那樣熟悉。背景小樓就是初次到校報到的地方,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忍俊不禁。指導教授是個滿頭白發,相貌和善的老頭兒,聽我自我介紹完畢,老人用手抬起眼鏡看了我幾眼,重把眼睛架回鼻梁上,起身走到書櫥翻出一個卷宗,抽出幾頁紙遞給我,又坐回椅子上打開抽屜拿出一個帶有很多穿孔的塑料卡片,告我這是圖書館的借閱卡,想查什麽資料可以去查,需要找他時可以來這裏找他。老人說完即低頭忙活自己的事不再多說一句話。出來一看那幾頁紙,有幾個教授的名字和所受課程的簡介,一張近期相關講座的時間安排和講座梗概,一張顯然是為我開出的閱讀書單和資料。
   剛到此地,兩眼一抹黑,現在最急需的是晚上在哪裏睡覺,可教授提供給我的東西沒有一點兒這方麵的信息。想到老人說的話;有事可以去找他,沒地方睡覺還不是事?想到此,硬著頭皮折返回去。老人聽完我說的話,再次把眼鏡抬到額頭上看了我幾眼,眼光中透著詼諧的譏諷,似乎在說:這麽大的小夥子,還問這樣幼稚的問題。隨後告訴我,今天天晚了,可以先到學校的招待賓館住一晚,明天到大食堂吃飯可在信息欄上看看,有很多租房信息。
   拖著行李邊走邊問,找到招待賓館,一晚45加元,想到僅是一晚上,先有地方睡覺再說。第二天一早找到大食堂,信息欄上果然很多求租,出租,合租的各類信息。看到合適的扯下留在底下的電話號碼條,一下扯了十幾張,回到賓館逐一的打電話,忙了一大通竟沒有一個馬上能住的,很多都是提前招租,要等一段時間才行。看樣子這條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地方住,還是換一家便宜些的賓館靠譜。想到了馬上行動,找來一張當地的地圖,按圖索驥,看好幾家周邊的旅館一家家的去問。那時剛去還不熟悉當地的交通,多數是兩條腿走著,雖說那時候年輕,一天走下來也有些筋疲力盡,一連四天,每天這樣去找,住處不落實,根本沒有心思看書聽講座,好在我搞的是獨立課題,到時候有東西拿出來就行,指導教授根本不管你平時怎樣。
   直到第五天有些泄氣的時候,猛然在一個高坡上看到一棟像賓館的建築,牌子上寫著“HOUSETEL”,感覺像座家庭賓館,爬到坡上進門一問果然是間對外營業的賓館,每天晚上隻收5加元,加被子1元,加枕頭1元。聽到此滿心歡喜,能有個地方遮風擋雨就行了,管它什麽條件呢。到房間一看,四五個木製的上下床鋪,除有人占用的床鋪上有些東西,剩餘的都是光溜溜的木床板,什麽也沒有。難怪要被子加1元,要枕頭加1元。現在看來很多西方年輕人外出旅遊都背著很大的包到處走,就和習慣了住這類賓館有關,自己的行李心裏沒障礙,還特別的經濟實惠。晚上睡覺可以和衣而睡,沒有枕頭總是不成,何況這裏的價錢比我一天45加元的賓館便宜多了,趕緊在櫃台前辦了入住手續,加了一個枕頭,每天6加元。
   找到住處心裏踏實多了,連夜搬到這家HOUSETEL。大堂是公用的,有個電視在播放節目,很多人坐在大堂四周的條椅上,多數是年輕人,黑的白的黃的,什麽人種都有,有人端著杯子,有人拿著飯盒,邊吃邊看邊聊很是熱鬧。看到我這個剛來的,很多人熱情地打招呼,還有一位和我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帶我去公共廚房,投幣洗衣房和賓館裏麵一個賣簡單食品的地方轉了一圈。這裏的人有些打扮怪異,有些動作張狂,乍一看有些恐怖,但實際接觸後都可以和睦相處。
   一連幾天過去,有位室友看我一直和衣而睡,知道我沒有睡具,主動過來和我說帶我去個地方買個睡袋。住在這裏的人多數應該是沒錢的,但人們和善慷慨,互助互幫,更是健談善鬧,每天晚上總有說不完的話題,講不完的笑話,親親熱熱很是愉快。約好一個日子,這位室友帶我到了一個商場,進門一看都是二手貨,心想買睡袋怎麽能買二手的呢。室友看我臉上的表情猜到我的意思,趕緊解釋道,這是一家慈善機構辦的商場,這裏的東西都是人們捐贈的,有很多東西都是嶄新的,即便是舊的東西,這裏有嚴格的清洗消毒製度,每一件接觸人體的物品都會經過仔細的消毒,絕不會傳染什麽。邊說邊帶我到門口看一個很大的鐵櫃子,人們捐贈東西都會自己清洗好,捆紮好,來到這裏把東西丟進鐵櫃裏。慈善機構的工作人員會定期清理這裏的捐贈物資,分門別類,作進一步的清理消毒。聽過室友介紹,稍微有些安心,但挑選時還是選了一件新的睡袋,售價僅僅3加元,這裏的東西多是1加元,隻是象征性的收費。這條睡袋直到現在一直保留著,雖經多年的漂洗晾曬,顏色依然如新,輕軟舒適,一點沒有走樣。
   在HOUSETEL住了20多天,終於等到一家出租屋,月租金290加元,離校園也不是太遠,半跑半走40分鍾左右,正好每天鍛煉。住所是一間獨立小別墅,加半地下室總共三層,住了一個荷蘭人一個英國人一個印度人一個加拿大本地女孩和一個越南人同居,還有一個新搬來的我。別墅的客廳廚房洗衣房健身房是共用的,有個小院不是很大,院牆全是用開花的藤科植物栽種的,花期很長,院裏總是飄著拌合著草味兒的花香。每到晚上大家坐在客廳裏,天南地北的胡侃一通,幾個人裏麵和英國人印度人加拿大女孩聊得比較多,越南人很和善總是笑眯眯地坐在一旁聽我們說話,荷蘭人比較孤僻,吃過晚飯就鑽進自己的房間不在出來,僅是周末做飯時在廚房裏說幾句。
   有一次越南人看我在淘米,走過來悄聲說道:“你們中國人也淘米啊,他們這些人做飯從來不淘米,袋子上寫著免淘,但不淘洗一下我是下不了鍋的,他們就是直接加水下鍋,真的看不過去。
越南人邊說邊微笑著搖著圓圓的腦袋努努嘴讓我往後看。想著當時的情景,那位荷蘭人正拿著量杯按著袋子上的說明認真地往米鍋裏加水。
   還有一次半夜睡得正香,門被拍得碰碰直響,開門一看是那位加拿大女孩,披頭散發,光著雙腳,兩眼顯著驚秫,急促促地對我說:
你快去勸勸那個印度人吧,我今天和他有些口角,他現在把電視開到最大的聲音,攪得人沒法睡覺。這位女孩和越南人住在客廳旁邊的房子裏,電視聲音大肯定會影響他們。她這位男友真是太和善了,女孩子也心知,遇上這樣的事男友出麵也沒用。想來應該是女孩理虧,否則她可以報警,用不著半夜打攪我。走到客廳,聲音果然震天的響,地板都有些抖動。印度人看我進來了,知道是女孩搬來的救兵,想說什麽張了張口又咽回去了,衝我壞笑了兩下起身把電視關了,很給我麵子。我也沒問緣由,問題解決了就完了。過後女孩也沒向我說什麽原因,讓男友做了一個很大的類似蛋糕的東西送到我房間表示感謝。這件事過後,女孩似乎對我很有依賴感,大事小事征詢我的意見,還說和我交談很愉快,和別的中國人交談僅是些浮在表麵的問題,談不深刻。想著自己也就是信口開河的胡侃,不知怎麽就深刻了。後來找到更合適的住房,搬走時這個女孩還哭了一鼻子,說我是不是嫌棄她了。
   幾個人裏麵,英國人年齡最大,看著三十好幾了依然單身,和他聊天也最多。英國人走起路來有些踮腳,據他說是一次開摩托,開的時間長了人有些困乏,直接撞到隧道口的邊牆上,昏迷了好幾天,僥幸活了,斷了一條腿,碎了一個肩膀。傷好後一條腿長一條腿短,至今每天去做拉伸。這位英國人很有冒險精神,原來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想開飛機,把房子賣了,買了一架小飛機。提貨的地點是在芝加哥,剛剛拿到飛行證,就自己想從芝加哥飛回來,飛到半途發現油不夠了,緊急呼救,被指示在一個山區的小機場降落。學駕駛都是在平原地區,從沒在山區降落過,他自己說,奪命的風險遇到好多次,那一次覺著是躲不過了,人在天上,任何人幫不上什麽忙,命運全在自己兩隻手上。

   一晃二十多年了,見到照片想起這些人這些事,零零碎碎,寫起來又會很長很臭,還是擱筆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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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天涯無芳草 回複 悄悄話 好。有意思。
nuaabill 回複 悄悄話 寫的很好 就喜歡這種有經曆的故事 繼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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