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波

心如止水是一種境界,一種修煉,也是一種無奈與蒼老。不管年齡多大,經曆如何坎坷,有心如水,總是希望風兒吹過,帶起片片漣漪,湧起層層水濤,掀起滔天的巨浪,將那沉澱水底的淤積盡情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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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苦淹留?

(2013-11-01 07:12:17) 下一個
水靜天藍,紅衰翠減,萬山肅穆,斜陽掛冷,極目深處,一片空靈。兒時的好友突然去了,去的是那樣毫無征兆,去的是那樣突然。說是與女兒打羽毛球,打了一會兒累了,坐下來休息,竟再也未能站起來。生命脆弱,脆弱如此,一個男人可以在壯碩之期說走就走。

兒時好友有三,過世好友一直走背字。我們兩個都上了學,他卻屢考不第。由此抱怨父母小時候送錯了幼兒園。我們兩個都是姥姥看大,很是羨慕他能上那麽好的幼兒園。他班上的幼兒園老師照料孩子睡覺很有一套。個個孩子睡得昏天黑地,不哭不鬧,多次受到表揚。沒想到的是,最後被人揭發她偷偷的給調皮孩子喂食安眠藥。好友是被喂食最多的一個,自感因此腦子受損,學習一直不上路。好友自幼喜畫,素描畫了幾年,已有相當的功底,想攻油畫,一試色彩怪怪的,去醫院檢查,紅綠色盲,最嚴重的一種。好友喜歡駕車,卻一直拿不到駕駛證,不知怎麽最後搞到了駕證。問他開車如何辨別紅綠燈。好友說;他隻看亮燈的位置,不辨顏色。笛子吹了十幾年,一直笛不離身,一個軍綠色的笛套,走到哪兒背到哪兒。幾位好友野遊,見山吹山,見水吹水。青石野柳,古道荒亭,或坐或依,或站或行,無處不印刻著好友的身影。笛聲委婉,綠柳拂水,輕鴻飛揚;笛聲激昂,鐵蹄踏冰,風蕭水鳴。一手好笛,卻因是自學的野路子,不合那些“專業”們的口味,隻能自吹自娛,在朋友圈子找樂兒。就是這點兒愛好,也因慢性心肌炎作罷。喜好文藝,好不容易混到青年藝術劇院打雜,卻趕上劇場拆遷,職工遣散,留職停薪,自謀出路。一直在家畫畫寫寫,足不出戶,僅存的幾個錢放在股市翻炒,偶爾能得幾個小錢貼補家用。曾送我手書周敦頤的《愛蓮說》,幾經搬遷不知掉到哪裏了。

好友的女兒與我的女兒相差一歲,三歲開始練體操。記得一次全家來訪,談到女兒的本事,好友好生得意,當場讓女兒展示一下。那個時候好友的女兒剛剛六歲,不懂深淺,爸爸的話音未落,猛一栽頭,來了個頭觸地的騰翻,“哢嚓”一聲脆響,讓所有的人一驚。好友趕緊拉過女兒輕柔頭頂,又抬起頭麵帶焦慮,強笑著安慰我們;“沒事,沒事,她把地毯當成體操墊了。”地毯隻是最簡陋的化纖毯,薄薄的一層鋪在水泥地上。這一磕不知會給孩子帶來怎樣的傷害,一直是個掛念。好友的妻子是個普通工人,地道的老北京,往上幾輩人都是宮廷裏的禦廚,她的姥爺與溥傑關係很好,好友亦曾送過我一幅溥傑的字。友妻從小父母雙亡,跟著姥爺到十幾歲,姥爺去世後成了真正的孤兒。對於他倆結識的故事不是很清楚,隻在他們婚後到過他們居住的小院。院落自成一體,一門兩進,離政協禮堂不遠。小院不大,灰牆灰瓦,兩人住在前院,後麵的小門緊閉,是姥爺曾經住過的地方。一棵棗樹高高地越過屋脊,枝枝蔓蔓遮蓋出半個院落的陰涼。第一次見麵,好友的妻子話語不多,斟完茶,即轉身到廚房忙碌。一頓有著宮廷禦廚水平的炸醬麵讓人至今難忘;十一道菜碼,十三種小料,筋道滑潤的手擀麵。好友有好妻沒好命,這麽早的離去,讓人痛心痛肺,深深地惋惜。好友妻的命更讓人心碎,如今母女相依,舉目之處再無一個親人。

最後一次與好友見麵是在城鐵上。好友說他搬到了天通苑,原來的小院被拆遷了。給了我電話地址,由於忙一直沒有去過,匆匆一別竟成了永別。萬物祥和,我心如麻。層層細浪道道痕,不忍回首偏回首,怎奈手足情親。歎當年,壯語豪情各有誌。悲如今,陰陽相隔難再逢。風過千層浪,平地起蕭牆。隱隱處笛聲如舊,何事苦淹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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