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波

心如止水是一種境界,一種修煉,也是一種無奈與蒼老。不管年齡多大,經曆如何坎坷,有心如水,總是希望風兒吹過,帶起片片漣漪,湧起層層水濤,掀起滔天的巨浪,將那沉澱水底的淤積盡情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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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一場雪(二)

(2010-02-24 03:31:03) 下一個

今天一早起來,雪住了,天晴了。這是到莫斯科後,第一天看到天空,天空的顏色比在北京看到的藍天略微有些發深,萬裏無雲,真是好天氣!莫斯科有很多尖頂建築,並不一定是教堂,雖然雪很大,但陡峭的側壁讓雪很難停留,很多屋頂都用金色裝飾,襯著淡棕色的牆麵,在陽光的照射下,甚是壯觀。

 

其實,仔細觀察,你就會發現,不管是國外還是國內,那些先人們留下的建築,放在天地之間,都比所謂的現代建築要好看得多。那個時候,人們對天地是敬畏,對自然是順從,造出來的東西都是取形於自然,西式的尖頂造型模仿的是高山,中國的古塔和挑簷閣樓效仿的是大樹,這樣的建築對周圍環境是一種點綴,雖說不能完全溶於自然,但已做到了最大的可能。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新材料的不斷出現,人類開始挑戰自然,再加上個人私欲私念的膨脹,現代建築追求的是怪異,誇張,奇特,每個建築上麵刻畫的是設計師和投資者的個人痕跡,沒有人考慮這個建築與周邊的環境是否協調,更加上功能,成本,利潤等等的因素,使現代建築變來變去,都逃不出簡單的幾何圖形,放在哪裏都是對自然環境的破壞。到美國雖說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可是絲毫沒有美感,巴黎的新區老區,孰優孰劣一目了然,從東京到奈良,那種心境的轉換,每個親臨其境的人都會有很深的感受。

 

北京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搞了一個十大建築,是新中國成立後的標誌性建築,初到北京的人想看全這十大建築,往往是很難的,驅車轉來轉去不見蹤跡,因為這些建築已經融化在老北京的建築群裏,沒有特色就是特色,絕不破壞老北京曆史形成的格調,是設計師必須遵循的準則。現代化的建築一年兩年就可以建成,幾千年形成的沉澱,破壞了,還會有嗎? 好在中國不乏古城,北京毀了還有西安。

 

北京去年也搞了一個新的十大標誌性建築,這些建築,隨便開車一轉,很遠就可以看到。單個看,各個氣勢非凡,與周邊的環境格格不入,可是放在天地之間,它們美嗎?隨便舉幾個例子; 奧林匹克體育場、國家大劇院、中央電視台新址,這些建築的正式名稱除了在新聞報道中用,老百姓,特別是北京的老百姓,很多人都不知道,如果提起;鳥巢、蛋殼、大褲衩,那就人人皆知了。

 

我並不是那種隻念舊,不喜新的人,更不是反對新科技和現代化,隻是想提示一下對自然應有的敬畏,對自己的曆史和文化要有些尊重,老話講;“順天者昌,逆天者亡”   違反自然規律終究是要受到懲罰的,破壞天地間的美感,會讓人得不到陶冶,而心生醜惡。不能唱著“ 走進新時代” ,越走越迷茫。

 

樓下的積雪有一尺多深,已經落上了很多車轍腳印,真後悔沒能起得更早,看看那不帶任何痕跡的一片潔白。有機會,錯過了,有時就是一生的等待也不會再來。

 

今天的計劃是去莫斯科大學,對莫斯科大學的向往來自幼時讀過的一本趣味書籍。書上講;“世界上單體建築房間最多的是莫斯科大學的主樓。假如一個剛剛出世的孩子,從第一天起放在這棟建築的一個房間裏,其後,每天換一個房間,等到所有的房間都用完了,這個孩子走出這棟建築時,他已經是六十歲的老人了。”

 

去莫斯科大學可以乘地鐵,離我住地最近的地鐵站叫“Sogan ,聽起來怎麽也不像俄語,到是與日本話相近,所以很好記。別的車站什麽樣我不知道,這個地鐵站在地麵上沒有什麽明顯的標誌,可以說,就是一個簡單向下的斜坡甬道,甬道不是太寬,兩邊都是賣各種讀物的書攤,走到一定深度,上麵開始有蓋子, 順著甬道傳來很好聽的音樂聲, 曲調很熟悉,應該是舒伯特的哪首曲子。在地鐵站真正入口的外麵有五個年輕人專注地演奏著,手風琴手坐在一把椅子上,其他四個人站著,一個黑管,一個大管,一個薩克斯,還有一個加了弱音器的小號。演奏水平很專業,我多少會拉一點兒手風琴,所以比較專注地看了一下手風琴手的左手鍵。聽完一支曲子,我在地麵打開的琴箱裏放上零錢,一步三回頭地向下麵走去。浪跡天涯,以藝謀生,曾經也是我的向往。

 

莫斯科的地鐵站是我見到的地鐵站中最具韻味兒的了,說不上先進,厚重的大理石柱,雕刻精美的護欄,弧圓的穹頂,說不上明亮,但是十分寬敞,沒有絲毫的憋悶感 ,特別是紅場的轉換站,上上下下一時讓人找不到北。車廂裏人很多,但不是那種擁擠,大部分人都在閱讀,顯得很安靜。我聽不懂俄語,隻能每到一站,努力地辨認外麵的站牌,旁邊一位和我差不多年齡的男子看出了我的困惑,示意我,看看能否幫上忙,我急忙拿出朋友幫我寫好的站名,那位男子看後,拍拍我的肩膀,指指自己,又指指我,意思是還有很遠,到站他會告訴我。 懸著的心一下放鬆許多,除了那句俄語的“謝謝”  又想起來幾個單詞;  打瓦立士,哈拉朔。”   聽到我怪腔怪調的這句話,周圍的人都衝我會心地笑起來。是呀,兩個國家有著相似的經曆,“同誌” 這個稱呼而今都顯得有些遙遠。

 

莫斯科大學的主樓其實是五棟建築的聯合體,中間一棟高高的典型俄式大樓,四角各有一棟較矮的塔樓,中間用通道式建築連接起來,組成一個整體,四四方方十分對稱規整。整個占地麵積確實很大,沿著這組建築的外圍牆,有公交汽車轉著運行,應該是每一麵設一站。進到主樓的大門,裏麵並不向外麵那樣宏偉,顯得十分壓抑,很不舒服。一下連數數房間的興趣也沒了。所以向往,夢想,總是美好的,現實總是難盡人意,生活也是這樣,每日的瑣事有很多無奈,有很多不得不去做的事,小說電影裏的主人公或是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是幸運幸福和多彩的,而自己的生活總會或多或少感到有些不足,新德裏大街上電影院的廣告詞就是“ 現實生活是乏味的。”


 

看看莫斯科大學的心願一了,立時感到有些饑腸轆轆,順原路返回到莫斯科紅場,這也是我在莫斯科的坐標點。每到一座陌生的城市,我總會先找好一個自己的坐標地點,把從這個點到住地的交通路線弄明白了,這樣基本上就不會找不到自己的住地,也不用四處打聽道路了。 我喜歡用當地的公共交通工具,不喜歡乘出租,這樣你可以更好地了解這座城市,貼近當地的生活。

 

紅場上的積雪基本打掃幹淨了,拉雪的大卡車還停在克裏姆林宮的角門口。今天不是開放日,遊客不是很多。我穿過廣場,來到那家大的購物中心門口,有兩個賣雪糕的手推車,周邊很多人在吃,冰天雪地吃雪糕,太有情調了。趕緊掏錢買了一個,應該叫“雪糕卷” 才對,樣子和國內的蛋糕卷一樣,是用雙色的雪糕片卷起來的。托在手裏,咬了一口,“真是太好吃了!” 沒有一絲涼意,濃濃的奶香,有一些淡淡的香草味,軟軟的,柔柔的,好像還有一些暖意, 寫到這裏,口水已經在嘴裏要流出來了。

 

本以為能在購物中心內找到餐館,從頭走到尾,都是賣不能吃的東西的,嚴格地說,這個地方是一條帶頂子的購物街。很多商店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店裏麵卻隻有十來個人,甚至更少。仔細觀察了一下,原來門口有類似保安的人員把門,出來幾個人,再放進去幾個人。這種售貨方式到是很有意思,很佩服門口排長隊的那些人,怎麽會有那麽大的耐心。

 

莫斯科的建築很均衡,既沒有十分現代化的摩天大樓,也沒有十分破舊低矮的棚戶區,主要街道都很寬敞。雖說是冬天,你仍會覺著這裏的綠化不錯,黑壓壓的樹枝襯著白白的積雪,北方就要有北方的味道,天寒地凍,要的是一種雄渾。北京的綠化現在搞得四不像,說不出有什麽特點,不知誰出的餿點子,在北京到處種銀杏樹,種冬青和小葉黃楊,這種樹在北京自己過不了冬,要全部用防寒布蓋上,冬天的北京慘不忍睹,到處都像打了補丁,千瘡百孔,談不上一點兒美感,原有的那種大氣威嚴,給人力量的感覺蕩然無存。

 

北京的古樹在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那種一人抱不過來的大樹到處都是,一到春天,滿城柳絮飄飛,槐香陣陣,高大的白楊樹掛滿暗紅的蓉穗,幾百年的老棗樹,那堅硬如鐵的枝杈上吐出嫩嫩的綠芽,更不用說榆樹,香椿樹給家家戶戶飯桌上帶來的歡樂了。秋風一起,滿城金黃,是北京最美的季節了。除了天壇地壇和一些古刹廟宇的鬆柏外,不管哪個樹種,初雪一降,都隻剩下光突突的枝杈,這種寒風中的蕭殺,是有別於紅花綠葉的另一種美。美不見得就是色彩斑斕,美不一定非要五光十色,純淨是一種更大的美。現在的北京裝點得小家碧玉,扭扭捏捏。長安街林陰下,漫步著幸福的情侶”, 聞捷在其著名長詩《我思念北京》 中的這句話,但願不要真的成為永遠的過去。寬闊的長安街,如今除了鐵道部門前的一排白楊可以成蔭,幸福的情侶們隻能在烈日炎炎下流汗了。

 

越是急著找你想要的,越是找不到。吃了一個雪糕卷,帶得胃裏抽得厲害,恨不得抓幾把雪塞進肚裏。冬天的莫斯科,臨街的大門都關得死死的,顯得又厚又重,再加上看不懂俄文,根本不知道那家是那家, 滿街亂竄,就是找不到餐館。好不容易看到有個人從街角的一個門裏出來,端著一個熱騰騰的缸子,我三兩步走過去,用手對著嘴比劃了兩下,對方點點頭。

 

進到屋裏,人還很多,滿屋子熱氣騰騰的,總算找到個吃東西的地方。我自覺地站在隊尾,前麵有七八個人。定下神來,開始觀察周圍的情況,屋子不是很大,最多三十幾個平方,沿著牆麵安放著大半圈獨腿的長條桌,桌麵都包著馬口鐵皮,沒有椅子凳子,吃東西的人都在站著吃。屋裏的另一頭,有一個三米左右的長形玻璃櫃台,透過玻璃,能看到裏麵擺放的吃的,“太簡單了!”  隻有兩種東西,一堆紅腸,一堆麵包,別無選擇。

 

我要了兩根腸,四片麵包,麵包片很大很厚,有點兒像哈爾濱的“大列巴”麵包,或者確切地說,哈爾濱的“列巴” 麵包是學這裏的。我端著一大杯免費送的劣質咖啡,擠到一張長條桌上。與桌上的人相互點點頭,就算招呼過了,我把東西放在桌上。桌子很高,差不多到我腰上,桌子的一角有一個四方的凹槽,裏麵放著普通的食鹽,吃的時候,用手捏一點兒鹽散在麵包上,“還真的很好吃。” 俄羅斯在歡迎來訪的各國政要時,有一個儀式,就是由少年兒童或年輕姑娘捧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麵包和鹽,政要們都要掰一塊麵包沾點兒鹽吃下肚去。麵包和鹽在俄羅斯被視為非常珍貴的東西,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也是人們日常生活中最為平常、十分便宜的東西。他們以最平凡和最基本的東西款待貴賓,表現的卻是最高的禮遇與崇敬。平凡即偉大,在這裏是最好的體現。

 

由於語言不通,又實在餓得厲害,我狼吞虎咽地隻顧自己吃,沒太注意周邊的人們。很快一頓簡單的午飯連渣兒也沒剩,覺著到了晚上一定要好好犒勞一下自己的胃。“ 哎呀,不好!” 突然想起來,早上出來時,帶骨肉還坐在爐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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