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 (10)
2015 (94)
確切地追憶所能記起的第一件事,似乎已不太可能,依稀中,仿佛是在我三歲左右的時間,那時我家住在天壇西門附近的文化館內,附近有個小學叫紫竹林小學,因為姐姐在那裏上學,我仿佛記得這樣一個名字。文化館的院子對幼小的我來講,顯得很大很大,進門後,可以看到遠遠的一端有一個露天戲台, 有演出時,院裏人很多,後麵的人站在高高的長板凳上。我會在黑影裏跑來跑去,至於戲台上演些什麽,對我來說無關緊要。 文化館門前有一顆大大的榆樹,每到春天,樹上掛滿了榆樹錢兒,大人們會想方設法把榆樹錢兒夠下來,有爬樹的,有用長竹竿兒的,很是熱鬧。門前有兩個買早點的,一家賣炸油餅兒的,一家賣烤白薯,誘人的香味兒,至今回味起來感到親切,可記憶中卻沒有吃到嘴裏的味道。
能夠記起來的事兒,零零散散不成章節,一次院裏演節目,大門關了,姐姐領著同學來看,進不來,就爬牆頭,順著一根木電杆溜下來,結果紮得滿身都是木刺,母親用針一根一根的往外撥,滿院裏黑影憧憧,我在人從裏鑽來鑽去,玩兒得十分盡興。
不記得是什麽節日,父親拿了幾個二踢腳來放,我和姐姐躲在門後麵,捂住耳朵透過門上的玻璃向外看。牆角處有很多鬆軟的細土,炮仗衝起時炸起很大一團塵土。
奇怪的是,文化館舉辦的一次優生優育展覽竟給三歲的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記得門口有兩個人把門,禁止非成年人參觀,因為我太小,沒人阻攔我,究竟是隨母親去的,還是近水樓台,自己溜進去的,現在沒人說的清。 一進門,牆上掛著一張大大的子宮剖麵圖,一個幾近足月的胎兒頭朝下,卷曲在那裏。後麵的圖是精子的顯微放大成像,精子在卵巢與卵子相遇的示意圖,展室中間放著很多玻璃器皿,裏麵用藥水泡著各個時段的胎兒,還有很多怪莫怪樣的畸形胎兒,記得最清楚的是一個葡萄胎,水質有些混濁,大小不一的突起上泛起一層絲狀物。這段深刻的印象對我的性格形成會有多大影響,很難有個量化的評定,但少兒不宜的東西還是不要給更幼小的兒童看。
之所以說以上的記憶是我三歲時的記憶,因為我家隻在文化館內住了不到一年,那一年是弗洛希洛夫來中國的那年。
弗洛希洛夫是新中國成立後第一位來訪的重量級人物。當時北京沒有專用的商用機場,隻能在南苑軍用機場降落。 為了迎接蘇聯的貴客,從南苑到前門紮了很多高大的彩門,車隊正從文化館門前經過。道路兩邊人山人海,踩高蹺,走旱船,排成方隊耍霸王鞭的,人人臉上塗著厚厚的粉,有紅有白,眉毛畫得粗粗的,霸王鞭舞起來,兩頭兒的紙穗子嘩嘩啦啦響個不停,記憶中,當時的場麵紅紅綠綠非常熱鬧。
如果非要較真兒,找出哪一片記憶是我人生的第一片記憶,這肯定是無法辦到的,隻能將這些碎片湊在一處,無頭無序,全當是自己的人之初吧。
本想把文章寫得高深一點兒,讓老母看了有些欣慰,可窮盡腦汁兒也不見父母的影子,本人自認為還算得一個孝子,可記憶卻是如此的捉弄人。
09年元月草於馬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