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作戰與磨擦問題 /葉劍英

關於作戰與磨擦問題*（一九四○年三月八日）

葉劍英                

　　本席未報告以前，先要說明一點：本集團軍總司令、副總司令派本席跟隨統帥部擔任聯絡，因此我的報告所根據的材料，完全是由文電中收集起來的，不免有許多不詳盡之處，希望各位原諒。我的報告內容分兩部分，第一部分是關於作戰問題，第二部分是關於與友軍磨擦問題。

　　第一部分 關於作戰問題

　　一、華北鬥爭形勢的估計。本集團軍二年來的抗戰地區都在山西、河北、山東、綏遠〔1〕、察哈爾〔2〕、冀東一帶。因此在沒有報告作戰經過以前，首先要把華北形勢作一個概括的敘述。

　　我很同意大會中有些長官們所指示的，說敵人對中國的侵略，直到現階段為止，對華南是守點，在華中是守線，對華北是守麵。這樣，本集團軍要堅持華北的抗戰，必然要和敵人展開全麵的鬥爭。可是堅持華北，必須把整個華北當作一個整體來打算。比如要堅持山西，決不能僅僅與敵人作戰於山西境內，還必須與敵人作戰於山西境外。就是說，我們要進出河北平原，開展河北平原的遊擊戰爭。而河北平原遊擊戰爭的堅持，又須同建立燕山、泰山的抗日根據地，密切聯係起來，使整個華北的鬥爭，能夠互為犄角，適當地配合。就是說，假使敵人以大力進攻山東，那末我們河北、山西的力量，就策應起來，假使敵人以大力進攻山西，那末山東、河北的力量，也同樣的起而策應，這樣敵人就不能各個擊破我們，華北的局麵，才能得到堅持。兩年半以來，本集團軍在華北的鬥爭，就是在這一戰略意誌之下，艱苦進行的。

　　那末同誌們要問，這兩年半以來，你們在華北打了些什麽仗呢？現在因為時間的關係，對於我們在華北的作戰，不能詳細報告，隻能將作戰的總結報告給大家。

　　二、總結本集團軍兩年來的作戰，除了小的戰鬥不計外，比較大的戰鬥共有二千六百八十九次。許多著名的戰鬥，均有地點可查。比如平型關、陽明堡、平魯、井坪、靈丘、午城鎮、井溝、南偏城、寧武、平社、牛武村、岱嶽、洪子店、舊關、定州、保定、望都、昌平、興平、涿州、淶水、琉璃河、門頭溝、清風店、神頭村、響堂鋪、沾尚鎮、水冶鎮、馬房、威縣、長樂村、張店鎮、王安鎮、西合營、彭城鎮、町店、香山、王家池、馮寺、曲周、香城固、南宮、黃家莊、貓兒寨、景縣、徐沙村、大營鎮、大宗家、北魏鎮、三十裏鋪、臥佛堂、大王莊、董莊、上下細腰洞、對村林、大龍華等戰一鬥，都十分激烈，每次作戰都給敵人以重大的打擊和殺傷。在二千六百八十九次戰鬥中，我們擊斃敵偽、繳獲等數目統計如下：

　　敵偽死傷：日軍六萬五千餘人，其中有清水聯隊長，山口少將，歸森少佐，常岡寬治旅團長，正亞聯隊長，偽軍死傷約一萬五千四百餘人。

　　俘獲敵偽：日軍三百八十五人，偽軍九千六百一十五人。

　　繳獲武器：步馬槍二萬餘支，輕重機關槍四百餘挺，大小炮百餘門，電線二十萬斤。

　　爭取偽軍反正：六十三次，共約一萬九千三百六十一人。

　　破敵交通：一千一百七十餘次。其中破壞鐵路一千三百零七裏，公路二千四百六十裏，破壞車站三百一十六個，炸毀橋梁三百八十七座，炸毀汽車二千餘輛，破壞飛機二十餘架。

　　繳獲文件：敵軍通電密碼，共有二種，已呈交委座，並蒙委座賞賜二萬元，其餘各種軍用文件極多。

　　在這兩年苦戰中，本集團軍傷亡官兵統計如下：

　　陣亡將士：一萬五千餘人。

　　負傷將士：四萬餘人。我負傷將士中有林彪〔3〕師長、賀龍〔4〕師長，以及周建屏、陳錦秀、葉成煥、鄧永輝、朱仰興〔5〕等高級指揮員。

　　這就是本集團軍兩年來抗戰的總結。

　　三、冬季攻勢的總結。本集團軍在未奉到委員長皓申電以前，敵人已經在九月十八日開始“掃蕩”晉冀察邊區。我們奉到冬季攻勢的命令以後，一麵要粉碎敵人對晉冀察之“掃蕩”，一麵要配合友軍作戰，完成二戰區冬季攻勢所給予的任務。為執行委員長皓申電，我們製定了如下的作戰部署：

　　（一）晉東南方麵：

　　1.上黨一帶，一二九師三八五旅一個團及先遣支隊一部，監視和打擊順縣一帶之敵，保證白晉、長武、正太各線我軍之安全。 2．一二九師三八六旅及三四四旅一個團，主要配合當地遊擊隊，東西夾擊白晉公路北段，置重點於亭、南關間，確實斷絕之。

　　3.三四四旅兩個團、一二九師四個團，南北夾擊長武公路，重點置於涉縣黎城間，而確實斷絕之。 4．以上部署，係配合龐、範兩軍〔6〕，收複上黨。而收複上黨之整個作戰部署，另令行之。

　　（二）平漢線方麵：1．以蕭克〔7〕部兩個團截斷宛平至涿縣之線，並相機襲擊涿州、盧溝橋。2．呂正操〔8〕部兩個團截斷望都至保定線，並相機襲擊望都、保定。

　　3．一二九師張賢約支隊，配合冀遊擊隊，襲擊臨城沙河線，並截斷邯鄲磁縣段。

　　4．平漢線兩側各大小遊擊隊，以配合上述作戰企圖，向平漢線作寬正麵的不斷的襲擊與破壞。

　　（三）正太路方麵：

　　1.正固以桂支隊〔9〕兩個團，確實截斷井隆至娘子關段，以策應配合晉冀察邊區作戰。

　　2．另一個團配合當地遊擊隊，向平定至太穀線，作寬正麵之襲擊與破壞。

　　（四）同蒲線方麵：

　　1．一二○師三五八旅兩個支隊，襲擊忻縣至大同之線，置重點於雁門關南北，並策應配合晉冀察邊區作戰。

　　2．以一一五師陳支隊〔10〕兩個團，襲擊靈石至太穀線。

　　（五）平綏線方麵：

　　1．蕭克之有力一部，置重點於昌平、懷來間，襲擊平綏東段。

　　2．以大青山支隊襲擊歸綏東西近郊。

　　3．以蕭克冀東之遊擊隊，分襲天津至山海關，及平古北寧各線。

　　（六）津浦線方麵：

　　1．以呂正操一部，配合一一五師挺進縱隊之一部，置重點於滄州東光間，夾擊德州至靜海之線。

　　2．以一二九師宋任窮〔11〕一部，一一五師挺進縱隊一部，夾擊德州至濟南之線。

　　3．以一一五師三四三旅之主力及山東縱隊一部，夾擊濟南至銅山之線。

　　4．山東縱隊之另一部，配合當地遊擊隊，向膠濟路作寬正麵之襲擊與破壞。

　　（七）隴海線方麵：

　　1．以一一五師彭支隊〔12〕襲擊銅山至東海之線。

　　2．以一一五師楊支隊〔13〕襲擊民權至碭山之線。

　　（八）晉冀察區聶榮臻〔14〕部及一二○師賀龍一部，則以粉碎向晉冀察區“掃蕩”之敵為基本任務。

　　現在我來報告本集團軍冬季攻勢作戰的經過。

　　（一）晉冀察方麵，敵人在九月間集中了聯合兵團三萬餘人，從九月十八日開始“掃蕩”晉冀察。我軍經過四十餘天的血戰，將各路進攻之敵完全擊潰。西路之敵退至五台，北路之敵退至靈壽、淶源，南路之敵退至完縣、唐縣、曲陽。此次戰鬥，繼續到十二月八日才停止，共計斃敵三千餘人。此次戰役有兩次戰鬥值得在大會上提出來報告的。

　　1．淶源戰鬥。此次戰鬥是同敵之辻村部隊作戰的，戰鬥的經過，十分劇烈。現在我把敵軍十一月十九日的廣播念給大家聽，請各位好從反對的方麵了解作戰的實際情形。敵人廣播說：三日進出於淶源南方之辻村部隊沿山間之穀地進軍，午前七時，突與共產軍獨立第四師，第一百二十師，合計三千之敵軍遭遇，當即展開激戰。敵（就是本集團軍）以重機槍十二挺，迫擊炮十門，輕機槍六十三挺，占據山頂之有利地勢，對我（就是敵寇）以居高臨下之勢，反複數十次逆襲，盡量發揮其炮火威力。我辻村部隊，自部隊長以下，前仆後繼，繼續奮戰，突擊之後，占領附近之丘陵，進據有利之地勢，使戰局突轉而有利於我方。及晚，敵人又來作頑強之逆襲，展開猛烈之手榴彈戰。終至於四日午前十時，阿部旅團長親調部隊二千餘增援，阿部親赴前方指揮，此次竟作悲壯無比之犧牲。全軍將士，莫不切齒痛恨，立誓盡殲共產軍，以饗阿部部隊長之英靈。

　　當阿部中將被我擊斃後，敵第三批增援部隊七百餘人，亦被我擊潰。此役經四日之血戰，敵傷亡旅團長以下千餘人，我繳獲步槍四百餘支，機槍十五挺，迫擊炮一門，戰馬五百餘匹，彈藥軍用品未算，我傷亡營長以下八百餘人。

　　2．陳莊戰鬥。陳莊是晉冀察邊境的商業中心之一，又是交通樞紐，敵人想破壞和摧毀陳莊，是他們“掃蕩”華北進攻邊區必然的一著。因此敵人在去年九月二十五日，就用了素有“掃蕩”經驗的水原旅團，以田中大隊（內有山炮一門）為骨幹及水原近衛部隊，靈壽行唐守備隊二百餘人，共約千餘人，並附迫擊炮一門，輕機槍八挺，重機槍一挺，在水原旅團長的親自率領下，配合敵機的轟炸，開始向陳莊進犯。由於我民眾的積極幫助，和我賀師長親臨前線指揮，全體將士英勇搏鬥，連環包圍敵人三四次，與敵反複肉搏數十次，經五日之血戰，使千餘名頑敵除十餘就俘外，全部被我殲滅。這是抗戰以來最模範之殲滅戰。

　　（二）本集團軍在晉東南方麵作戰，其主要任務是配合友軍（即龐炳勳、範漢傑二軍）執行冬季攻勢，完成奪取長治的任務，依照本集團軍的作戰部署，開展了各個交通線上的戰鬥。

　　1．白晉公路：在同蒲線上太穀方麵的敵軍，於十二月十一日開始，分四路向武鄉進攻。敵之兵力約六千餘人，來勢甚猛。經我軍頑強抗擊，激戰二晝夜，將該敵擊退，斃敵八百餘人，乘勝占領段村、馬牧、湧泉、山羊堖各據點。為著徹底切斷白晉公路北段起見，我軍又向白晉公路北段各據點，展開寬正麵的襲擊與破壞，先後襲占亭、漳源、權店三據點，同時破壞了夏店到橋亭、號店到河口、南關到分水嶺的公路，共約百餘裏，使敵人沿白晉公路南下增援長治之企圖，遭受嚴重的打擊。

　　2．長武公路：我軍在長武公路的戰鬥，是從十二月初開始的，前後與敵作戰大小七十三次。在作戰的過程中，我軍曾於十二月十四日，襲入東陽關、趙店鎮、潞城之靳村，及黎城之七裏店，斃敵二百餘人。十二月十五日，伏擊了敵人的汽車，將其全部破壞。十二月十六日，襲擊黎城外圍各據點。十二月十九日，襲入響堂鋪。十二月二十日，又二次打入東陽關、趙店鎮。十二月二十二日，開始分向長武路各點總攻。十二月二十三日，收複黎城，即夜克複東陽關。十二月二十五日收複涉縣。十二月二十七日收複徘徊鎮（在武安涉縣間）。總結二十多天的戰鬥，前後收複比較重要的據點計有：東陽關、黎城、涉縣、趙店鎮、徘徊鎮、神頭鎮、微子鎮。還一度克複潞城。斃敵在二千人以上。

　　3．正太鐵路：我們在正太鐵路兩側活動的結果，破壞了鐵路四千餘公尺，遮斷敵人半個月不能通車。一月四日在壽陽縣西南炸毀敵人火車一列，並消滅其運輸部隊。

　　4．平遼公路：我們在平遼公路的戰鬥部隊，十二月十一日襲入昔陽縣之東冶頭，十二月十二日襲入韓王鎮（在和順遼縣之間），十二月十四日襲入代豐（遼縣附近），前後消滅敵寇三百餘人。十二月二十九日，我軍在皋落鎮戰鬥，敵軍正在危急之際，便放毒瓦斯，我中毒的戰士四百餘名，可是我軍依然冒毒衝鋒，將敵擊退，收複皋落，斃敵二百餘人。我軍官兵除了中毒四百餘名外，還傷亡二百餘人。二月一日，在長城鎮戰鬥中，敵以聯合兵種千餘人進攻長城鎮。經我軍英勇抗擊，敵人陣地動搖，又放毒氣。我軍中毒者百餘人，卒將敵軍擊潰。敵死傷一百六十餘人，我軍傷亡除中毒百餘名外，還傷亡四十多人。我前後破壞公路七十餘段，共一百多公裏。我軍在白晉、正太、長武、平遼各路勝利的戰鬥，給敵人以重大的打擊，給我圍攻長治之友軍主力以莫大之援助。雖然未完成在冬季攻勢中克複長治的主要任務，然而本集團軍所負擔的配合友軍作戰的任務，基本上是完成了的。

　　（三）河北方麵：河北平原由於地形平坦，交通四達，敵人又用築碉修路的辦法及常用快速部隊的襲擊，加上河北社會情形的複雜，內奸暗探的活躍，使河北的鬥爭內容就更加複雜和艱苦，因此我們要堅持河北平原的遊擊戰，必須：

　　1．要把我們的鬥爭基礎建立在軍民鞏固的團結上麵。任何革命戰爭的勝利，都要有優越的群眾條件。在今天已經淪陷的河北，我們對於群眾的依靠比任何時間和空間都要緊。因此我們必須最廣泛地動員組織訓練河北的群眾，造成人山，造成人海，才能進行勝利的戰鬥。比如我們的遊擊隊，在某種不利的情況下，須要退卻或轉移時，我們是靠人山來掩護的；又如我們的遊擊隊在某種有利的情況下，要像潛水艇一樣突然襲擊敵人時，我們的遊擊隊，是潛伏在人海裏頭的。在這裏我們可以認識河北的鬥爭，無論保持自己的生存或進行殘酷的鬥爭，首先要建立群眾的基礎。

　　2．平原戰鬥，敵人的機械化部隊是頗為活躍的，我們沒有大山大河，以資依托。但我們可以而且必須動員河北的軍民，克服自然條件，改變地形，把平原道路變為溝渠（或凹道），把城牆寨子毀為平地，把可以為敵利用的道路橋梁加以徹底的破壞。這就是說，我們不僅能夠識別地形，而且還能夠改變地形，使之有利於我而不利於敵。

　　3.正是由於河北社會情形的複雜，內奸的活躍，我們要在這裏進行戰鬥的方式又是經常采用奇襲，那末軍隊行動的秘密問題就非常重要了。行動的秘密，一麵要靠軍隊本身的秘密動作，一麵要靠群眾的掩護。假使群眾中間潛伏著內奸，他可以把我們的行動報告敵人，那我們的秘密就無從保障了。因此河北平原遊擊戰的堅持，肅清內奸的工作，不論在軍隊中或在群眾中，都是極端重要的。

　　這就是由於河北的特殊情形所產生的鬥爭的特點。在冀中，有呂正操同誌在天津、北平、滄州、石家莊之間，堅持了兩年多的冀中遊擊戰。在冀南，有楊秀峰〔15〕、宋任窮等同誌領導冀南五十餘縣的軍民，堅持了兩年多的冀南遊擊戰。這些遊擊戰取得了許多偉大的勝利。此次冬季攻勢，在冀中、冀南各地都有非常激烈的戰鬥，他們都堅決地為完成冬季攻勢所給予他們的光榮任務而鬥爭。現在分別地敘述他們戰鬥的經過：

　　1．冀中區：冀中區域是在平津、津浦、平漢、滄石四線之間。它的存在和發展，它的行動和戰鬥，都給平津、滄石各地的敵人極大的威脅和打擊，特別是經常不斷地威脅平津。敵人對於這一地區的“掃蕩”已經進行過五六次了。當著我們執行冬季攻勢任務的時候，平津、滄石的敵人，已經從十二月十五日開始作第五次分區“掃蕩”。敵人“掃蕩”的區域：

　　（1）在永定河、大清河之間，敵調遣了一百一十師團的部隊約七千餘人，附大炮三十餘門，坦克車數十輛，汽車百餘輛，並有空軍、騎兵、化學兵種相配合。我們經過半個月的苦戰，將敵擊退。敵人經過此次的慘敗後，又於今年二月一日開始第六次的“掃蕩”，激戰十餘天，我軍斃敵千名，將敵擊退，堅持了永定河、大清河之間的遊擊地區。

　　（2）在大清河與子牙河之間，敵以聯合兵種近萬人，於十二月十五日開始進行殘酷的“掃蕩”。經過十多天的苦戰，我軍將敵擊退，保持了大清河、子牙河、滹沱河之間的遊擊地區。

　　（3）在子牙河與津浦路我軍之間，敵以聯合兵種五六千之眾，於十二月十五日開始對我軍進行“掃蕩”。經過十天苦戰，我軍將敵擊退，保持了子牙河、津浦路之間遊擊地區。

　　冀中區的我軍，在執行冬季攻勢任務期間，反對敵人“掃蕩”，進行了大小戰鬥一百九十餘次，粉碎了敵之“掃蕩”，保持了冀中遊擊根據地。

　　2．冀南：我冀南遊擊區，以南宮為中心，包括滄石路以南五十餘縣。冀南民眾與抗日武裝有極良好的聯係。不久以前，動員冀南全體軍民進行挖溝破路的工作，挖成的溝共有十二萬華裏之長，與冀中聯成一片。由於挖溝破路的成功，給敵寇“掃蕩”以極大的困難，使我們平原遊擊戰爭，更加容易堅持。我們挖溝的成功，可以舉出兩個例子：

　　（1）去年一月十三日，敵分九路進攻冀南時，有一部分敵軍由邢家灣向巨鹿進攻。查邢家灣到巨鹿隻有四十華裏，我遊擊隊以劣勢的裝備與敵現代化的快速部隊作戰，我遊擊隊節節阻止敵軍，經過三晝夜，敵軍始逼近巨鹿城郊，這證明挖溝可以更加有力地阻止敵軍。

　　（2）去年五月間，南宮之敵計有步兵二百餘人，汽車九輛，坦克二輛，裝甲車二輛，炮三門，向河頭的遊擊隊進攻。我遊擊隊誘敵至官亭附近，給敵以猛烈的襲擊，敵軍潰退。我遊擊隊徒步追擊敵之汽車，由於挖溝破路的效果，使退卻的敵軍和汽車行動非常遲緩，沿途被我遊擊隊射擊和殺傷。

　　我軍冬季攻勢以來，敵軍千餘人於今年一月四日由威縣、巨鹿、廣宗等據點分五路進攻冀南遊擊區，激戰數晝夜，我將敵擊退，斃敵二百餘人。

　　以上就是我們在河北與敵作戰的經過。在這裏要特別指出的是，敵寇對於華北“掃蕩”是極端殘酷的。敵軍企圖毀滅我河北人民與軍隊所賴以生存的糧食，在占領的鄉村，特別注意糧食的搜刮和毀壞。去年夏季下了很久的雨，敵軍便到處決堤。河北水災極端嚴重。經過此次水災以後，使我們在河北堅持抗戰的條件更加艱苦了。然而我河北的人民與軍隊，依然在極端艱苦的條件之下，支持了和支持著我們河北平原的鬥爭。

　　此外，還有大青山的遊擊根據地。那裏有近萬人的遊擊隊在李井泉〔16〕同誌領導下，與當地蒙古旅人民取得密切聯係，在歸綏〔17〕、包頭、百靈廟之間開展遊擊戰，獲得了許多光榮的勝利。

　　在冀東有鄧華〔18〕同誌領導的遊擊支隊。在極端艱苦條件之下，創造了冀東、熱河〔19〕之間的燕山根據地。目前不僅是堅持著，而且是發展著，給北寧路上的敵軍以極大的威脅，給關外的人民以極大的興奮。

　　在察哈爾南部有蕭克同誌直接指揮的遊擊支隊。經常活動於察南冀西之間，給冀察的敵軍以極大的威脅與打擊。

　　總結我們冬季攻勢的鬥爭，本集團軍在朱德總司令、彭德懷副總司令指揮之下，正確地執行了最高統帥部在冬季攻勢中所給予的戰鬥任務，無論是堅持抗日遊擊根據地，或配合友軍作戰，基本上完成了自己的任務。統計本集團軍參加冬季攻勢的戰鬥員有十五萬五千二百四十人。在作戰過程中，我傷亡連長以上的幹部有四百餘人，傷亡戰士七千九百四十六人。可是我軍給敵偽軍隊的殺傷和俘獲的數目也是很大的。計斃敵偽官兵一萬九千二百四十人，生擒日軍三十五名，生擒偽軍一千三百五十五名，獲戰馬一千零二十二匹，騾馬六百六十三匹。

　　在冬季作戰中，我們繳獲敵人的步槍二千一百三十六支，輕機槍五十七挺，重機槍六挺，短槍五十四支，迫擊炮四門，山炮二門，擲彈筒三十三個，尚有其他許多軍用品。比如自行車一百九十九輛，大車二百七十輛，望遠鏡十四副，無線電台五架，電話機三十一架，鋼盔三百九十八個，大衣軍毯一千六百零八件，敵偽的旗子一百五十二麵。

　　在作戰期間，我們同時進行破壞敵軍交通的工作。前後執行了二百四十八次的破路工作，計破壞鐵路四百一十九裏，破壞公路一千八百四十九裏（冀南的除外），破壞橋梁三十六座（內有五座鐵橋），顛覆敵人的火車十列，炸毀敵人的列車三十六列，炸毀敵人汽車七十二輛，擊落敵機一架，繳獲敵人的通訊密碼，已經呈上統帥部，炸毀敵偽的礦井二個，炸毀車站十二座，炸毀敵人的倉庫二個，砍斷敵人的電線杆四千二百八十根，收回電線二萬一千六百九十三斤。

　　在冬季作戰期間，我軍損失了步槍四百九十六支，輕重機關槍十五挺，迫擊炮二門，短槍三十一支，消耗步槍子彈二百多萬發，手槍彈近四萬發，迫擊炮彈近二千顆，山炮彈二百三十發，手榴彈近四萬枚。

　　關於我的報告的第一部分就到此結束。

　　第二部分 關於與友軍磨擦問題

　　現在我來報告關於與友軍磨擦的問題。在這一次大會中，許多同僚都提到關於本集團軍與友軍磨擦的問題。比如天水行營的盛參謀處長說：第二戰區為什麽沒有完成冬季攻勢的任務，就是因為山西新軍〔20〕叛變及十八集團軍借名收集公糧，又禁止民眾與友軍接近，使友軍作戰非常困難。冀察戰區不能完成冬季攻勢的任務，是因為十八集團軍屢次襲擊鹿鍾麟、石友三、侯如墉、夏維禮〔21〕，給敵人以“掃蕩”的機會。第二戰區的楚參謀長說：二戰區為什麽不能徹底完成冬季攻勢的任務？是因韓鈞〔22〕叛變。叛變的原因，因抗戰開始時，閻長官〔23〕擬整頓部隊乃招收一批年青的政治工作人員擔任新軍政治工作，後因行動幼稚，閻長官乃著手加以整頓，韓鈞起而反抗，實行叛變，公開說閻長官與中央與敵妥協，十九軍、六十一軍已投降敵人。當變亂初起期，我尚在晉西，聞變即返秋林長官部，始知閻長官同中央並未與敵妥協。十九軍、六十一軍並未投降，還在抗戰。叛亂的軍隊，不過六七團人，經我軍痛剿後，殘餘部隊退至大麥郊，本來可以乘勝消滅，而十八集團軍陳士榘支隊公開宣言大麥郊一帶是他的防地，不讓我軍進入，否則恐有不便。閻長官接此信乃致電朱總司令和彭副總司令詢問關於陳士榘支隊防地的問題，此電直至今天尚未答複。趙承綬軍長所部奉閻長官命調回晉西南，在途中又受十八集團軍襲擊，損失頗大，十九軍後方機關移動時被十八集團軍搶掠一空，許多家屬被難，此事後來蕭勁光〔24〕承認錯誤，已將人、物完全交回。五台附近，原來駐有反正過來之金憲章部〔25〕，因頗受壓迫，糧食衣服非常困難，不得已乃開拔南下，又被十八集團軍沿途襲擊，其中有數百青年，被打死二三百人。長官部為訓練補充幹部，派人招收的青年學生，行至牛武鎮，被十八集團軍搶去三四百人。據蕭勁光回電，是他們自願去的，但據逃回的人說是被壓迫去的。其他事件，如破壞法幣〔26〕、屯積糧食等等，不能盡說。我曾看過朱彭給閻長官的電報，其措辭頗光明正大，但是賀龍、陳士榘等則隨便行動起來，致高級長官之間互相猜疑。當此大敵當前，若自相磨擦，槍口向內，則為親者所痛仇者所快。

　　第八戰區章參謀長說到隴東事件〔27〕。第十八集團軍與友軍和地方政府時起糾紛，甚至發生武裝衝突。例如去年夏季在旬邑、淳化的衝突，鎮遠、寧縣的衝突，寧縣與九十七師部隊之衝突，合水與保安之衝突。許多衝突事件，都是十八集團軍有計劃地向友軍進攻，又破壞行政係統，在西華自行設立縣政府，在曲子鎮自行設立省政府，又有所謂固北縣等在陝北設立光華商店推銷仇貨，散發偽鈔。有一次蘭州有空襲警報時，破壞電話交通。

　　第十戰區周副參謀長說到陝北情形。陝北之王震旅渡過河西以後兵力驟增，計有三萬五千一百四十一人，步槍二萬零六百八十支，輕機關槍二百八十九挺，重機關槍二十五挺，騎槍二百五十支，迫擊炮二十門。在陝北現在的情況下，是否需要留置這樣大兵力，尚需考慮。陝北一帶，仇貨充斥，已經侵入到關中去。當然有許多仇貨是從東邊來的，但是大部分經過陝北。他們用屯積公糧的名義搜刮糧食。對郵電檢查，強迫執行。富縣縣長是省府委任的。延安方麵最初說要派人護送他走，該縣長因得省府命令不能擅離職守，延安方麵又說他有刺殺某要人的嫌疑，不走恐有不便，最後說他是漢奸。諸如此類之事件，屢出不窮。各地方函電紛至，請求製止。戰區無法答複，後來函電日多，不能不複，乃叫他們暫時忍受，並且說你們受友軍壓迫，總比受敵人壓迫好些。但我想忍受是應有限度的，請求中央必須設法解決。

　　冀察戰區參謀長黃百韜說：在冬季攻勢中，冀察戰區所以沒有完成任務，是因為十八集團軍首先攻擊夏維禮、喬明禮〔28〕部隊。今後對冀察戰區有許多問題，應加以改正。例如遊擊區的劃定，須盡快劃好。劉伯承〔29〕、賀龍、呂正操各部隊原歸鹿主席指揮，但鹿主席打電報給他們，向無回電。河北各部隊磨擦，從去年八月間開始。首先擊潰張蔭梧〔30〕，指張蔭梧為磨擦專家，但張蔭梧已去，磨擦應該停止。接著今年正月十一日，又包圍侯如墉。當時中央派到河北的典驗團，正在侯部，典驗團全部跑散，失蹤三百四十四人。據說有某某等八十餘人均被慘殺。二月十二日，喬明禮部在某地亦被圍攻。二月二十日，新十四旅第三營押運總部後方行李，在某地受一二九師伏擊，官兵死傷二百以上。一月九日，十八集團軍兩萬餘人進攻石部，激戰三晝夜，雙方死傷均在三千以上。石軍長不忍自相殘殺，乃向南撤退。二月四日，劉伯承、呂正操部四萬餘人圍攻朱懷冰〔31〕部。在激戰中，十八集團軍攻擊張蔭梧，張走後又攻擊其他部隊。攻擊前先加罪名，然後攻擊之。鹿主席對此十分為難。鹿主席是個責己主義者，每次對部下訓話，力戒衝突。對十八集團軍來往人員招呼特別客氣，倒茶倒水，把好房子、床讓他們睡。但十八集團軍始終不能諒解，一再壓迫他們，可以不報告中央而自由行動。此外，冀南行政公署自己委任許多縣長，而將鹿主席所委縣長殺掉。河北災情甚重，實際上是由十八集團軍造成的。他們用屯積公糧名義，把河北糧食運上太行山。恰恰在七月間一連下四十多天的雨，所有屯積的麥子，全部生芽不能吃，仍舊下山等糧，現在糧價已經漲到八十多元一擔。冀南銀行去年十二月間，發生三百萬鈔票對中中交農各行〔32〕鈔票破壞之事，甚至槍斃使用中央鈔票的人。至於捐稅之多，不可勝數。有救國公債等等。使稍為富裕民眾，都跑到平津或附近為日軍占領之城市。這正是為賊驅兵。華北資源應該盡力封鎖，與敵作經濟戰，而十八集團軍反將羊毛皮革大肆出口賣給敵人。他們到處成立合作社，所販賣的都是日貨。以上所說，應請中央嚴加製止，並使十八集團軍徹底覺悟。

　　三十四集團軍（胡宗南）參謀長羅澤闓報告：在冬季攻勢中，第二戰區所負任務其中心在於奪取長治。委員長昨天追問各戰區，要詳細檢討不能達成任務的原因，我現在可以馬上回答，原因有二：（一）攻城軍範漢傑、李文兩部〔33〕沒有炮兵；（二）十八集團軍沒有完成任務。他沒有截斷白晉公路。敵之十六師團增援長治，都是由白晉公路來的。

　　以上便是許多同僚所說的關於本集團軍和友軍磨擦的話。我想在抗戰的現階段，我們內部磨擦的問題是一件嚴重的事。我們對於這一問題的提出，應該是把磨擦的事實加以研究，找到磨擦的原因，求得解決的方法，提供最高統帥部作為消除磨擦的參考。隻有站在這樣的立場來說話，才是正確的。在這裏，我們不應該抹殺事實，不應該曲解事實，應該正視事實，這是本席要說明的第一點。

　　第二，從各同僚提出的許多磨擦的事實，可以說全部都屬於華北範圍。磨擦的情形不僅是個別的意見分歧，或個別的相互捕殺。磨擦的嚴重已經到了公開的大規模的武裝衝突。這種現象如果我們當作結果來看，就是說，這種現象是由於許多政治意見的分歧，工作方法的差異，奸人挑撥離間的活動，下層幹部互相仇視和報複等，都沒有及時地加以正確的解決所產生的惡果，那末對於這一種磨擦問題的解決是不困難的。如果我們把這一種現象當作原因來看，抹殺了產生這一種現象的政治原因，僅僅在武裝衝突本身求解決，那末問題不但是不能解決，而且會產生更嚴重的結果。

　　第三，為了使問題的本身容易了解起見，我想對於十八集團軍整個部隊的觀察有說明的必要，因為有些人已經公開在報紙上（比如《商務日報》）企圖說明十八集團軍是另外一種軍隊，這種說法是非常有害的。究竟十八集團軍是不是國家的軍隊呢？我們的回答是國家的軍隊，不是異軍。因為他的番號是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他的幹部，團長以上是經過軍事委員會任命的，他的編製是軍事委員會規定的，他的經費是從軍政部領的，他的行動自抗戰以來，無論在山西、河北、山東、冀東、綏遠、察哈爾，都是執行上級的命令，完成戰鬥任務的。但是本集團軍和其他友軍有沒有差別呢？有的。本集團軍大多數的指揮員和一些戰士，他們身上都佩有黨證，這個黨證是共產黨的黨證。其他的友軍大多數的指揮員和戰士也有黨證，這個黨證是國民黨的黨證。這就是本集團軍和其他友軍的一點差別。這一點差別是有曆史原因的。可是由於曆史原因所形成的差別，還不止這一點，比如軍隊地方性的差別，這種地方性產生了各省的軍隊有各種不同的戰鬥作風，有各種不同的軍隊生活。就是根據中央所規定的規章來說，對軍隊的編製有調整師、整理師、新編師、戰編師、機械化師。各種不同的編製，軍餉額也不同，有每月經費二十多萬一師的，有十多萬的，有八九萬一師的各種不同的餉章。對於政治工作的製度也不是全國一致的。比如山西和其他軍隊的政治工作就有區別。這就是說從抗戰以來，全國軍隊在執行抗戰建國的大前提之下，基本上是統一的，僅僅在個別的問題上有些差異，這是曆史形成的事實，也就是大同小異的事實。我們在今天應該強調大同不應該強調小異。隻要最高統帥部能夠正確地估計各個部隊的特殊作風，在使用部隊的時候能夠發揮他們優良的作風，避免他們的短處，我想這種小異在今天是不足為患的。但是我們是不是固執這個小異呢？不是的。我們希望把全國軍隊所有的特長都匯集起來，組織成為統一的國防軍。這一點不能不有待於抗戰勝利之後。在那時我們成為三民主義的民主共和國，國民黨遵照孫總理〔34〕的遺囑，實行還政於民，一切黨派都把軍隊繳還政府，同時實行征兵製度。按照統一的組織形式，統一的製度，統一的教育，隻有這樣才能建立統一的軍隊。因此我們的軍隊在目前雖然有些小異，但是不足為患的，而將來也可能解決的。我想各位對於本集團軍應該采取這種態度。

　　第四，現在我們要問，本集團軍與各友軍的磨擦是不是我們彼此之間在政治的原則上有不能解決的矛盾存在著呢？如果我們今天有絕不相容的政治上的分歧的話，那末我們的磨擦不僅不會解決，而且會日益擴大，以至整個破裂。事實上，我們大家有了三民主義作我們合作團結的政治基礎，有了抗戰建國綱領〔35〕，與全國軍民一致奉行的遵守。因此我們可以說，本集團軍與各友軍之間在政治原則上，並無不可調協之處。那末對於目前一切磨擦事件，我們在空間上隻能當作局部的現象，在時間上隻能看作是一時的現象。當然局部的事件一時的事件，如果不及時加以糾正，讓它繼續發展下去，也可能影響到全局，動搖我們團結合作基礎，這是我們大家應該努力避免的。

　　現在說到磨擦問題的本身。

　　一、河北問題。本席曾經說過河北的鬥爭是在頗為艱苦的條件之下進行的。我們要堅持河北鬥爭和爭取勝利，必須有頑強的堅持的和積極的創造性。因此在軍事上、政治上、經濟上，不能不有一些新的做法。在這些問題上，我們曾經和鹿主席在南京時詳細地商量過。各位都知道，河北淪陷以後，許多軍隊和各級政府人員都退出了河北。本席和周恩來同誌有一次麵謁委座時，委座親自指示本集團軍組織幾個遊擊支隊，深入到敵人後方去。我們執行這一指示，曾經組織了五個支隊，分途進入山東、河北、冀東。經過許多大小的戰鬥，把敵人約束在許多據點裏麵，部分地恢複了河北的失地，建立了冀中、冀南的地方政權，由當地民眾公舉出賢能幹部，主持縣政開展鬥爭。鹿主席是在這個時候進入河北的。當鹿主席進到冀南時，與楊秀峰同誌對於河北的行政問題也有詳細的討論。對於各縣縣長，鹿主席是承認了的，並已由省府加委。至於冀中、冀南的兩個主任公署，鹿主席說要由行政院通過，省府無權批準，答應轉呈行政院加委。所有這些，證明我們與鹿主席之間關係是很好的，我們也願意和鹿主席共同支持河北的政權。但是自從張蔭悟和一些特務工作人員，在鹿主席的周圍起了作用以後，情形就一天一天惡化了。我們有一些新的做法，不僅不為鹿主席所采納，反而用來作打擊我們的資料，因此磨擦也就一天天地強化了。那末我們與鹿主席之間究竟有哪些做法不相同呢？我簡單舉些例子：

　　1．關於幹部問題。我們認為要堅持河北的鬥爭，必須發動河北民眾，一致起來抗戰，而我們和廣大民眾的聯係，必須經過地方幹部，為群眾所信仰的幹部。用這些幹部來主持地方行政的工作，才能做到軍隊和人民一致，政府與人民一致。因此我們就勇敢地信任了地方上經過鬥爭鍛煉出來的幹部。比如曲周縣長郭企之，他是南宮優秀的青年，為當地人民選舉出來的。去年五月間，他到鄉下去巡視工作，為漢奸告密，被敵軍包圍。郭縣長率領武裝抗擊敵寇受傷，民眾把他藏起來。敵軍進入村莊後，挨戶搜查，尋找郭縣長。他被俘後，敵寇威逼利誘，始終不屈，從容就義。國府已有明令褒揚。

　　威縣縣長範若一，是北平大學畢業、日本帝國大學畢業的優秀幹部。他被民眾選舉後在威縣整理田賦，發展遊擊戰爭，挖溝破路，力疾從公。威縣到南宮僅九十華裏，敵寇在此修路，一個月不能成功。因為敵修路三天被我一夜就破壞了。其他如武邑縣長李淩霄，隆平縣長傅充閭，都是經過民眾選舉而最得民眾擁護的。鹿主席對於這些縣長，已經委任，後來並未免職，卻又另委縣長，這樣一縣就變成雙縣長了。我們再來看鹿主席所委任的縣長。例如衡水縣長唐介人，在縣二十多天搜刮民財三十餘萬。經民眾向省府保安旅長邵伯武告發，積狀盈尺，乃下令撤差。又如威縣縣長荊樹亭，大家都知道是一個抽大煙抽白麵的。這就是在應用幹部問題上我們和鹿主席的分歧。

　　2．關於田賦問題。我們要發動河北人民起來抗戰，就必須注意改善人民生活，盡量地減輕貧苦人民的負擔。因此我們在田賦問題上主張公平負擔，每家每人平均在一畝半以下的貧苦農民，免除其賦稅，在一畝半以上的，則按級累進，盡量做到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而鹿主席則主張按畝攤派，每畝每月一角，此外還要繳納三斤小米。在一頃（一百畝）以上的人家，每月要繳納六十斤麥，六十斤小米，三十六斤馬料，數千斤柴草。這樣一來民眾當然負擔不起，於去年十月民眾自動開大會，公開拒絕繳納重稅。這就是我們與鹿主席的另一個分歧。

　　照上麵所說，雖然我們與鹿主席之間有許多分歧，可是我們對於省府與鹿主席是擁護的。當省府在路羅（邢台西）為偽軍崔培德〔36〕圍攻時，我一二九師李聚奎〔37〕部，為掩護省府撤退，與該敵激戰三晝夜。因糧食缺乏，每天隻吃兩頓飯，甚至吃野草。在這種艱苦的條件之下作戰，將敵擊退，證明本集團軍對於省府是擁護的。鹿主席對於許多小的磨擦事件不惟不能及時製止，實際上是慫恿。本集團軍與張蔭梧部隊衝突時，繳獲許多文件，其中有許多命令，稱本集團軍為偽抗日軍。我們把它用照相機照出來作為一個證明。現在我把幾個重要的命令念給大家聽：通令。（八月十三日午後九點於委底村司令部）。為通令事頃奉總部文午電開：在上中馬峪與我王致和部接觸之偽抗日軍，除大部被我包圍正殲滅外，其一部約百多名刻向西南方向逃竄，希率屬相機堵擊殲滅為要。查偽抗日軍受此巨創後，必不甘心，仍有征調部隊重來犯我之可能，本旅除派隊堵擊外，仰我各部隊，務要在各該防地嚴陣以待，勿稍疏懈為要，右令二、四連。旅長韓祖光。

　　張部獨立第五旅通報（八月十四日午後六點於委底村司令部）。頃奉總部文電內開：占據中西馬峪之偽抗日軍經我各部痛擊後，除一部已被殲滅外，其一部竄逃讚屬田村一帶，又被我第四縱隊擊潰，其殘部已向山西方向竄去，刻僅住黃北坪之偽抗日軍三百餘人，已令王致和、劉擢升等部正在圍殲中，等因奉此，仰各該主官相應知照為要，右通報第二連。

　　命令（八月十五日下午四點於委底村司令部）：（一）頃奉總部命令：偽抗日軍被我擊潰後，於十四日竄赴山西，窺情偽抗日軍有由山西征調兵力，向我攻之可能，為防禦該逆東犯之企圖，著我部有力之一部進駐虎寨口，接第二民軍區防務，第二團劉擢升部住長蔭溝、王家坪、槐格疸，任虎寨口、黃北坪之聯絡；（二）高白信部應以主力移住虎寨口、落坡等，對通山西山川嚴加警戒，確保野狐泉之安全，但野狐泉仍由該團約住一小部施行警戒，對住毛家坪、槐格疸第二團切取聯絡；（三）胡春成營，應以主力移住鄭家峪，一部住磨河峪，對通山西三交河小道嚴加封鎖，與住野狐泉二十團切取聯絡；（四）第二十團從鄭家峪、磨河峪防地出發時，須留人向特務營交代防務；（五）各部務於明（十六日）上午十二時移防畢，具報；（六）餘在委底村司令部。右令胡春成營長。旅長。

　　河北民軍貴部鈞鑒：刻本旅以受環境逼迫，本人於今日率領一部暫駐大賈鄉，已與吳團長取得聯絡，祈貴部於可能範圍內與敝部密切聯係，並祈與石頭莊皇協軍李副旅長、劉團長亦取相當聯絡，刻吳團長已電知該部勿令發生誤會，望見信後將貴部番號、主管姓名、兵力若何，一並示知為盼。特此致請勳祺。韓祖光謹啟。

　　各位參謀長，我把這幾張通報和命令念完以後，我們就可以知道：（一）當張蔭梧把本集團軍作為一個偽抗日軍來進攻的時候，鹿主席並沒有采取有效的方法來停止張蔭梧對本集團軍的進攻；（二）當張蔭梧進攻本集團軍的時候，第四縱隊侯如墉部是參加了的；（三）張蔭梧的部隊一方麵向本集團軍進攻，一方麵與皇協軍（真正的偽軍）是有聯係的；（四）當張蔭梧與本集團軍衝突的時候，鹿主席最初不能站在公正的立場來解決我們的糾紛，最後同張蔭梧一道進攻本集團軍。這就是我們同鹿主席磨擦的大概經過。

　　其次，說到我們和石友三的衝突。石友三的為人和他過去的曆史，我們不必重說了。說到石友三在河北同我們的關係，最初還是很好的。比如冀南主任公署是本集團軍到達冀南後才組織成立的。石友三曾經向冀南公署借款三萬元，當時就給他兩萬元。冀南公署曾經送給石友三兩萬套棉衣、四萬套單衣，還有許多糧食在外。石友三部曾經與敵軍在件隻地區（在南宮、巨鹿之間）作戰，當其率部敗退時，曾遺棄傷兵三十餘名。本集團軍的地方工作人員，曾經動員群眾，把石部傷兵全部搶救出來。照上述兩件事看來，我們與石友三的關係並不壞的。等到特務工作人員在石部起了作用的時候，我們的關係才逐漸變壞的。當然我們在河北也有許多問題是和石友三相對立的。比如：（一）兵役問題。我們主張兵員補充首先要從政治上動員群眾，其次要從組織上去動員群眾。在河北許多壯了都組織在不脫離生產的自衛隊中，再由自衛隊中的勇敢分子組織成半脫離生產的基幹自衛隊。這種基幹自衛隊，有時要配合遊擊隊作戰，這樣就可以在戰鬥中逐漸地鍛煉地方武裝，然後再由基幹自衛隊中抽調勇敢分子，加入縣遊擊隊或軍區遊擊隊。這樣做法民眾並不感覺到是強迫和威脅。但是石友三是主張征兵的。在他活動的各縣如棗強、南宮等，到處設立征兵機關，實行強迫服兵役，以致群眾不是逃跑，便是賄賂。他們公開的對群眾說，如果你們不願當兵，可以拿錢來，我代你雇。代雇兵役的價錢，已經由一百六十元漲至二百六十元。如果民眾自己雇請，則以檢查身體等為名，實行多方的敲榨。這種做法，民眾是反對的。（二）存糧問題。在大會上有人說，十八集團軍把河北的糧食統統集中到太行山去了。這不是事實。第一方法不對，第二時間不符。因為我們存糧的方法是存在群眾自己家裏，隻存在登記簿上，不是集中貯藏的。在河北鬥爭的環境下麵，隻有分散保存，才不致為敵寇所搶掠。而石友三在南宮一帶卻是把糧食集中起來，屯積在一個地方，敵寇一來，全部拋棄，這是十分笨拙的辦法。去年夏天河北大雨，敵寇決堤，冀中、冀南水災慘重。說我們在八月間搬糧上山這是不合事實的。這就是我們在糧食問題上和石友三的爭執。（三）碉堡問題。我們在河北平原堅持遊擊戰，以劣勢的裝備和敵人快速部隊作戰，我們是反對築碉堡的。我們隻有堅決地改變地形，把道路挖成溝，把城牆拆成平地，才便於作戰。而石友三則到處築碉堡，敵人進攻又讓給敵人。這是我們同石友三所不同的做法，也就是我們同石友三磨擦的主要原因。

　　以上便是河北磨擦事件的說明。至於冀南銀行發鈔票的問題，本來這是地方行政事件，不歸本集團軍範圍，不過有人已經提出，我必須解釋。我們在淪陷區要和敵人作經濟鬥爭，要避免敵人套取外匯，國民政府曾經明令準許地方發行省幣。因此冀南銀行的鈔票在原則上是合法的。事實上在河北作戰的國軍差不多全部使用十元、五元的法幣，民眾買賣感覺輔幣的需要，因此冀南銀行所發的一元以下的紙票是合乎需要的。這是關於紙幣的說明。

　　二、山西問題。本集團軍是歸第二戰區閻司令長官指揮的。我們自平型關戰鬥直到現在，和在山西作戰的友軍沒有什麽磨擦。新舊軍衝突的事件，有許多人懷疑是本集團軍挑動的。這一點必須加以說明。新舊軍的衝突，我們不僅是沒有挑動和參加，而且是堅決反對的。當事變初期，彭副司令曾經親赴秋林見閻長官，勸其和平解決，不要擴大事件，為親痛仇快。後來新舊軍在晉西作戰，新軍向北撤退，我陳士榘確有隔斷新軍，不讓他們繼續作戰的決心，因為我們槍口應該對外，對自己的友軍打一顆子彈都不應該。這就是陳支隊在當時所采取的態度。我們是不是要他的人槍呢？我們決不會這樣貪小利而失去全國人的同情。現在楚參謀長也在座，當忻口、太原撤退時，晉綏軍的隊伍相當潰亂，我們曾幫助他們收容散兵，把拋棄在河川裏的大炮抬回給閻長官。後來閻長官說，你們沒有炮兵，我把野炮收回，山炮則送給你們。本集團軍的炮兵團就是這樣成立的。因此我們有根據說，陳支隊的行動是顧大局的。後來陳支隊受到六十一軍、十九軍的攻擊，不得已撤回晉西北。本集團軍的兵站線，遂被該軍切斷，病在醫院的傷兵，遭受犧牲。本集團軍群情憤激，始有與友軍發生小的衝突。至於趙軍南下時，正值敵軍由柳林進攻我河西部隊，我軍渡河偵察，不期與趙軍遭遇，發生誤會，這是偶然的事。山西情形就是如此。

　　三、陝北問題。關於陝北的問題，主要的是解決邊區的問題。三年來對於邊區問題，始終是拖延不決，引起了陝北的後方留守部隊，在隴東各地與友軍時生衝突。我完全同意何總長〔38〕所說的要停止陝北的磨擦，主要的是要劃定邊區的範圍。而且事實上，我們同中央正在談判此事，我相信不久可以解決。不過陝北問題，大部分是政治問題。我手中雖然有許多磨擦的材料，因為問題牽涉到政治方麵，本席乃屬軍人，不便多談。我相信中央必能以公正的態度正確解決。

　　我的報告，第二部分就這樣結束。總而言之，本集團軍全體將士，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在國民政府蔣委員長領導之下，追隨全國友軍之後，一致完成抗戰建國的大業。

　　注 釋

　　*這是葉劍英在重慶蔣介石召開的全國參謀長會議上的報告提綱。

　　〔1〕綏遠，舊省名。一九五四年撤銷，轄區劃歸內蒙古自治區。

　　〔2〕察哈爾，舊省名。原轄區為今河北省西北部和內蒙古自治區的一部分。一九四九年後改轄今河北省西北部和山西省北部地區。一九五二年撤銷建製。

　　〔3〕 林彪，當時任八路軍第一一五師師長。

　　〔4〕 賀龍，當時任八路軍第一二○師師長。

　　〔5〕 周建屏，曾任八路軍第一一五師三四三旅副旅長、晉察冀軍區第四分區兼第三支隊司令員。陳錦秀，曾任八路軍第一一五師三四四旅六八八團團長。葉成煥，曾任八路軍第一二九師三八六旅七七二團團長。鄧永輝，曾任八路軍第一二九師騎兵團政治委員、東進縱隊兼冀南軍區政治處主任等職。朱仰興，曾任八路軍晉察冀軍區第三分區兼第四支隊第十一大隊大隊長。

　　〔6〕指龐炳勳任總司今的國民黨軍第二十四集團軍和範漢傑任軍長的第二十七軍。

　　〔7〕 蕭克，當時任八路軍第一二○師副師長、冀熱察挺進軍司令員。

　　〔8〕 呂正操，當時任八路軍第三縱隊兼冀中軍區司令員、冀中政治主任公署主任。

　　〔9〕桂支隊指桂幹生任支隊長的八路軍晉冀豫軍區獨立支隊。

　　〔10〕 陳支隊指陳士榘任支隊長的八路軍第一一五師獨立支隊。

　　〔11〕 宋任窮，當時任八路軍冀南軍區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冀南行政主任公署副主任。

　　〔12〕 彭支隊指彭明治任支隊長的八路軍第一一五師蘇魯豫支隊。

　　〔13〕 楊支隊指楊得誌任支隊長的八路軍第一一五師冀魯豫支隊。

　　〔14〕 聶榮臻，當時任八路軍晉察冀軍區司令員兼政治委員。

　　〔15〕 楊秀峰，當時任冀南行政主任公署主任。

　　〔16〕 李井泉，一九三八年任八路軍第一二○師大青山支隊支隊長，率部開辟了大青山遊擊根據地。

　　〔17〕 歸綏，舊市名。一九五四年改名呼和浩特。

　　〔18〕 鄧華，一九三八年任八路軍第四縱隊政治委員兼第十一支隊司令員，率部挺進冀東發動抗日遊擊戰爭。

　　〔19〕 熱河，舊省名。一九五五年撤銷，原轄區分別劃歸河北、遼寧兩省和內蒙古自治區。

　　〔20〕 山西新軍是抗日戰爭初期由中國共產黨人在與山西地方實力派閻錫山建立統一戰線的過程中組建和領導的，以山西青年抗敵決死隊為主力的山西人民的抗日武裝。在山西的抗日戰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一九三九年冬，閻錫山發動十二月事變，企圖消滅新軍，但未能得逞。此後，新軍納入了八路軍的戰鬥序列。

　　〔21〕 鹿鍾磷，當時任國民黨河北省政府主席、冀察戰區總司令。石友三，當時任國民黨察哈爾省政府主席、冀察戰區副總司令兼第六十九軍軍長。侯如墉，當時任國民黨軍冀察戰區遊擊第四縱隊司令。夏維禮，當時任國民黨軍冀察戰區遊擊第二縱隊司令。

　　〔22〕 韓鈞，當時任山西青年抗敵決死隊第二縱隊政治主任。

　　〔23〕 閻長官指閻錫山，當時任國民黨軍第二戰區司令長官。

　　〔24〕 蕭勁光，當時任八路軍留守兵團司令員。

　　〔25〕 指金憲章任師長的國民黨軍新編第二師，係閻錫山收編的偽軍。

　　〔26〕 法幣是一九三五年以後國民黨官僚資本控製的中央銀行、中國銀行、交通銀行、中國農民銀行依靠英美帝國主義支持所發行的紙幣。

　　〔27〕隴東事件指抗日戰爭時期國民黨軍隊對陝甘寧邊區隴東各縣的武裝進攻。一九三九年四月，國民黨軍第一六五師一部糾集地方保安隊襲擊隴東鎮原、寧縣等地的八路軍，製造了第一次隴東事件。同年十二月，在第一次反共高潮中，國民黨軍第九十七師等部再次向駐鎮原、寧縣的八路軍發動進攻，殺傷幹部戰士三百餘人，奪占鎮原、寧縣兩城，製造了第二次隴東事件。次年二月，國民黨軍隊又奪占了隴東地區的正寧縣。對於國民黨軍隊的進攻，八路軍被迫進行了自衛反擊。

　　〔28〕 喬明禮，先後任國民黨河北省民軍副總指揮、總指揮。

　　〔29〕 劉伯承，當時任八路軍第一二九師師長。

　　〔30〕張蔭梧，當時任國民黨河北省政府民政廳廳長、河北省民軍總指揮。

　　〔31〕 朱懷冰，當時任國民黨軍冀察戰區政治部主任兼第九十七軍軍長。

　　〔32〕 中中交農各行指國民黨官僚資本控製的中央銀行、中國銀行、交通銀行和中國農民銀行。

　　〔33〕 指範漢傑任軍長的國民黨軍第二十七軍和李文任軍長的第九十軍。

　　〔34〕 孫總理指國民黨總理孫中山。

　　〔35〕 抗戰建國綱領是一九三八年三月二十九日至四月一日在武漢召開的中國國民黨臨時全國代表大會製定的。其內容包括抗日的軍事、政治、經濟、外交等方麵的政策。這個綱領一方麵被迫對人民作了某些形式上和口頭上的讓步，如規定組織國民參政機關，許諾給予人民言論、出版、集會、結社自由，同時又繼續堅持國民黨一黨專政。

　　〔36〕 崔培德，當時任偽皇協軍第二軍軍長。

　　〔37〕 李聚奎，當時任八路軍第一二九師抗日先遣縱隊司令員。

　　〔38〕 何總長指何應欽，一九三八年至一九四四年間任國民黨政府軍事委員會參謀總長兼軍政部部長。

　　

選自：《葉劍英軍事文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