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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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越桂軍老兵石鑒輝先生口述訪談錄(下) / 黃翔瑜

(2010-01-27 16:48:02) 下一個


入越桂軍老兵石鑒輝先生口述訪談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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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黃傑的印象

    我們在富國島的時候,黃傑一直住在西貢辦交涉,很少到富國島這邊來。進越南時,他是最高指揮官和兵團司令,也幹過湖南省省主席。那時有3個管訓處,第1管訓處就是黃傑的兵團部隊,第2管訓處是廣西部隊的,第3管訓處則是從雲南入越的第26軍彭佐熙的部隊。駐地根本分開,所以不會分什麽派係。同時大家都淪落到越南,還分什麽派係啊?大家更應該團結,還有什麽好爭的呢?編餘軍官的軍官團都是送到吤哆,跟我們住一起,我們都互相協助。你剛才看我那個人事命令,都沒有階級的嘛!講一句良心話,當時要我幹隊長,我還不願意呢!那時我已經是個少校,當那個隊長幹嘛?我當隊長拿30塊,不當也是30塊,花那個心思幹嘛?此外,我帶領那個隊非常特別,它之前分屬不同單位。一部分屬於46軍的,另一部分屬於48176師,這兩個不同單位的人要合在一起,實在很困難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無形中就會排斥對方嘛!前麵兩任隊長都帶不好,鄧善宏師長非要我去不可。當我接到公文,還是不想去幹這個位子!結果他叫我過去,流著眼淚跟我說:”你不去不行啊!你不去這個隊就完蛋了!就搞不起來了!”我問他:”為什麽要我去才行呢?”他說:”你在46軍待過,那邊的人都認識,過去也有同袍情誼。而在48176師你也擔任過師部的作戰參謀。”基於這個淵源,我還能講些什麽呢?再者大家一路進越南,也都是由我居中協調的。後來我的行李由班長派人來扛到隊上去,沒辦法,隻好勉為其難地接下這個職務。到任第l天集合他們講話,我就清楚地告訴他們:”我先跟你們講好,這個隊長是你們要我來當的,以後你們都要聽我的,是你們把我行李扛來這裏的。”後來這個隊也慢慢上了軌道,每樣事情都做得很好。本來這個隊是管訓處最差的一個隊,我去當隊長後慢慢有了起色,後來變成最好的一個隊。

    其實白崇禧先生跟黃傑沒有什麽關係,不過聽說白先生跟黃傑相處得還不錯。其實黃埔的學生不一定屬中央軍,因為早期黃埔隻是一所學校,抗戰後各地才設立分校。當時計有8個分校,每個分校不同,好比說我們桂林的是6分校,當然各地人,江蘇,安徽,什麽人都有,不過以廣西、廣東人較多。還有一個第4分校在貴州獨山,而第4分校的前身,就是黃埔軍校,最早是以廣東人居多。又第3分校在江西,第2分校在湖南武崗,第7分校在西安。這都是隨著抗戰需要所設立的。我是第6分校18期第3總隊畢業的,正是黃傑的學生。回台後,我調到”陸軍總部”服務,時黃達公擔任陸軍總司令。在我印象中他常隻顧自己,很少提拔下屬,像陳英偉、曹舜生,以及江望山等3人在軍校時都是上校大隊長,一直追隨著他,從第6軍、第1兵團,入越返台一路跟來,他自己由中將升二級上將、一級上將,而這 3位舊屬大隊長仍舊是上校退伍。

來台後爭議頗大的編撥核階問題

    1953年(民國42年)6月留越國軍來台後,隨即麵臨該批部隊何去何從的問題。當時政府的政策是絕對不會讓留越國軍單獨成立一支部隊的,這是上頭既定的政策,也是不得不麵對的事實。其實大家都不知道,那時台灣國軍部隊是有員額限製的,絕對不可能讓你留越國軍單獨成立一個單位,因為讓你單獨成立單位就會分派係了。所以來台灣後就沒有什麽廣西部隊、廣東部隊的。

    此外,來台後頗受爭議的就屬軍官核階問題,此關係到你日後的權益。在部隊中保存自己的證件是非常重要的,可是兵荒馬亂中,連命都顧不了,那裏會想到保存自己的證件呢?但沒證件,你的身分待遇就不會受到保障。譬如同一個核定少校的命令,我那個少校階級,”國防部”最後承認了,但另外兩個少校因證件遺失,卻被判定無效。那時我把過去一些相關命令全都附上去核定,結果我的少校資格是有效的,而那兩位把命令弄丟了,呈到”國防部”時,就被判無效!隻核為上尉。你又能說什麽呢?

    當時國防部核階小組裏有我過去的古姓同學,在軍校時我們是同學,下部隊時我擔任新29團的搜索連連長,他當新28團的搜索連連長,從學校到部隊我們都在一塊。後來我進入越南,他先來了台灣,當我從高雄上岸時,他曾去接我,但沒接到。因為他負責接運第123批,而我是第4批回台的,所以他沒接到。到了核階時,他也是”國防部”核階小組的一員,由他們幾個人負責核階。當時負責核階那位不是我同學,但那人一看到我的名字,又看到我是183總隊的,他就問我那個在”陸軍總部”裏頭的古姓同學說:”老古啊!這個石某人是不是你的同學呀?”他說:”是啊!當時我在第2隊,他在第1隊啊!後來我到新28團當搜索連連長,他到新29團當搜索連連長。”他又接著問:”那個人怎麽樣?”結果我那古姓同學說:”他是少校啦!”我就這樣通過核階了。而那兩位沒證件的少校還是 4分校18期的,結果都核定上尉。被核定上尉是很慘的,因為上尉還要通過晉升考試,才能晉升少校哩!

    編階還鬧過一個更大的笑話。當時我們有一位打遊擊回來的隊員,是一般老百姓,但曾當過地方保長。在戰時,有的當大隊長,有的當副大隊長,有的當副官,當初就是這樣指派的,反正都是打遊擊呀!根本沒正式受階。當他們回到台灣後,他的階怎麽核呢?說起來好笑,那個大隊長、副大隊長和副官,應該是中校、少校和上尉,而那個擔任副官的卻被核為少校,眞是笑死人。聽說也有人因名字排在一個核為少校的後麵,也就被核階為少校,因為前麵是少校嘛!結果這個人被分配到我那個戰鬥團。當發餉時,他原本是中尉副官而已,他害怕到不敢領那少校薪水,跑來問我,我回說:”上麵發給你,你就拿嘛!你管他這麽多!”結果他竟然老實地跑到核階小組抗議說:”我是中尉,我不是少校!”沒想到核階小組裏的人竟罵他說:”他媽的!我說你是少校,就是少校,回去!”他就碰一鼻子灰回來了。回來後,要填官職表時就寫不出來了,因為你不知道如何填寫前麵的軍職曆練呀!一般來講,軍官晉升一定得從少尉、中尉、上尉這麽一直爬上去啊!前麵沒法寫!要他寫也寫不出來!結果那個兵籍表還是我幫他造的。這眞是笑死人啊!那時候”國防部”核階程序竟然核到這種地步!

黑暗的軍中歲月

    我在”陸軍總部”副官處服務時,一直想要深造”指揮參謀學校”(簡稱”指參學校”),就是日後改製的”參謀大學”。當升遷年資時間一到你想要升遷晉級,就必須進入”指參學校”進修結業,我連續申請報考3年,上麵皆批示:”因業務需要,免議。”意思就是說,你這個職務沒有人有能力接辦,所以不讓你去報考,也就是不準你去報考”參謀大學”。後來我透過關係去詢問為何不讓我報考?若上級讓我去報考,能力差、考不上,我無話可講;但你現在不讓我去報考,心裏就是不服氣。我得到的答案是那時前代總統李宗仁由美國轉回大陸去了,而我是廣西人,屬於桂係,所以不準我報考。你們大概都不知道,那時管製我們廣西人到什麽程度呀!在兩蔣時代,我們廣西人在部隊中,幾乎無人可晉升少將的,沒有就是沒有!給你的理由就是因李宗仁從美國回到大陸去,說我們是桂係啊!1965年(民國 54年)的政局就是這樣的情形。李宗仁回大陸關我們什麽事?我們廣西人大部分都不認得他,而李也認不得我們,他層級高,我們那能高攀得上?但當時隻要你是廣西人,就被歸類為桂係!你覺得合理嗎?那時這氣氛是很嚴重的啊!有一次在部隊裏的榮團會,我就批判這樣的現象,那時陳述:”我是廣西人,就被歸類為桂係?而那個共黨頭子毛澤東是湖南人,那所有湖南人都是共產黨囉?”世界上的事情沒有這樣推理的!眞是無理至極,不可理喻。

    當時上頭不準我報考”指揮參謀學校”,就連以後的”參謀大學”也不準報考。可是這攸關我軍中生涯規劃,因為根據國防部人事法規命令,你要是沒有經過這兩個學校畢業,等於在軍中沒有官科專長。當一個參謀官,你非得要兩個學校畢業不可,由學校授予你參謀官的專業。沒考就於沒得到那個資格啊!當你沒有參謀官的專長就無法擔任幕僚參謀,就連日後當組長或下部隊當個團長也都不行。這我衝擊很大,結果我和當時處長吵了一架,我詰問他說:”我這個上校已經八、九年了,連當個組長的資格都沒有,而且就算下部隊當團長也不能,你要我怎麽辦呀?”後來我決定退下來。就因為某些人的偏執與地域觀念讓很多人斷送了前途,所以我不是屆齡退休,而是自願退休的。後來兩蔣死了,時代變了。現在廣西人升中將也有,可是那時候局勢就是這樣子。你是廣西人,怎麽可以讓你往上爬呢?就因為李宗仁是廣西人,而我們廣西人也連帶受累,你想想看這有什麽關係呢?可是那時眞的就是這樣子啊!一點兒都不假。

    我在軍中服務三十餘年。自富國島返台,最初被分配在50軍的補充營,那時我編階少校,不適合擔任補充營連長。後撥到第7軍官戰鬥團第11中隊擔任作戰訓練官,之後再改任分隊長。其實那個單位簡直像是收容所,我那11中隊部收容一些專業軍官,像財務官、經理官、補給官、醫官等。在那裏雖有操課,但均屬步兵課程,如班、排基本教練與戰鬥教練等課程。那時大家興趣缺缺,學習無心,都隻是敷衍應付打混而已。

    1960年(民國49年)5月間,”國防部”突然決定裁撤軍官戰鬥團。當時”陸軍總部”派人來調查大家的意願,提出2個選擇給大家考慮,一是上級派職安置,二是誌願假退8。結果這樣的消息傳來,大部分的人有家的回家,無家的訪友投靠,或終日流連中壢的茶館,大家都無所事事,誰也不管誰,隻等待軍官團解編退休。那時我已經填具誌願假退,但後來被分發至陸軍總部副官處,這其中有段機緣。在我填具誌願假退後的某天,接到”國防部”勤務連一位昔日同袍的電話,說幫我代購到三軍球場”克難籃球隊”的比賽門票。我喜好籃球,而克難籃球隊是當時台灣最好的籃球隊,但過去一直沒機會親眼目睹他們比賽球技。那位同袍說必須在他下班前去取票。我取完票,時間還早,於是便去找在陸軍總部作戰署服務的古集德同學,他曾是我們返台時核階小組的一員,也曾助我一臂之力,讓我少校軍階沒被核掉。敘談一會兒,我們就去拜訪軍校時期大隊長陳英偉上校,當時陳上校任職”陸軍總部”副官處副處長。陳副處長問我:”軍官戰鬥團即將裁撇,你將來有什麽打算?”我回答:”已填誌願書,誌願假退,自謀生活了。”他卻哼了一聲回說:”我都不言退,你正值年輕力壯,卻要先退了,不可以。”我跟他報告說:”總部的人已經麵談過了,且獲得同意。我現在隻是待退而已。”後來陳副處長也不再說些什麽。那知我回到中壢不到6天,便接獲命令奉調”陸軍總部”副官處服務,並限定61日報到。特別講這一段,因為這一段對我後半生影響頗大,假若我那時假退自謀生活,毫無經濟基礎,又人生地不熟,將來會如何發展,眞難以想像呀!

    我在”陸軍總部”服務達15年,算久任職員之一。依相關人事規定,應優先輪調部隊曆練,但好幾次都因”業務需要”4個字,把我從輪調候選名單中剔除。而”陸軍總部”內也有相關規定,即在部內服務較久之人每年都會被列入優先輪調外島名冊。我自升上校後,幾乎每年都被列入輪調外島名冊的第1名,但每年第2 3名都被調外島,而我這第1名總聞風不動,其實這是有原委的。

    以前是不敢講的,今天我把這原委給說出來。為什麽我能在”陸軍總部”服務長達15年,而無法外調呢?這重大關鍵是我負責當時陸軍各種人事統計資料與相關美援的業務,此係絕對機密的工作。我管陸軍部隊的美援,那時候國軍接受美援的單位中陸、海、空三軍都有,隻有陸軍內部有非美援單位,但是美國人不知道我們陸軍有這樣的單位。我現在可以公開講,譬如以飛彈營為例,原來編製美方允許我們隻能設置1個營,但實實在在我們卻有2個營。第2個營藏在台灣某個地方,而美方顧問不知道,所以在他們手上的那份資料上是沒有第2營存在的。又如國軍的空降步兵團,它的編製美方隻允許設立3個營,但我們實實在在有5個營,其中有兩個是黑的。但是有人就有開銷,其他多出來的營怎麽辦呢?因為我們每個月要和那些美軍顧問清點人數,而跟美軍顧問清點這些部隊人數,就是由我負責接頭。當初這些黑營就是非美援單位,美國人壓根兒不知道,而要把這些黑營隱藏到那裏去,這可是一門大學問哩!我們就從美援部隊中扣出一些款項,支應非美援單位的開銷。

    那時特種作戰部隊有3個隊,第l總隊就是那些”抗美援朝”的反共義士。當初那些反共義士是美國人接回來的,但美國人很混蛋,把他們接回來後,就編成特種作戰第l總隊;而美國人對國軍員額有總量管製,又不承認這一大隊是屬於編製內的員額,實在沒有道理!美國人一直是很無理的,你把他們接回台灣,卻又不承認他們。我當初負責陸軍美援的員額統計,對當時陸軍眞實人數暸若指掌,那份眞實兵員統計表是在我手上,所以當時眞正知道陸軍實在員額數的,大概隻有陸軍總司令、副總司令,再來就屬我了。其他總部廳處人員一概不清楚。由於這份表在我手上,所以人家要發什麽東西,好比發菸,某個單位大概多少人,大概需要多少菸,配給供應單位一定要會我,因為我手上掌握確實的人數,與美軍顧問手上那份假帳是不相同的。換句話說,當初我們陸軍員額在陸軍總部有兩本帳,這兩本帳都在我手上。

    再講個例子,過去軍官都配發有冬天的毛呢軍常服,每位發兩套,因為這是美援軍品,美援的毛呢是100%的,但常有人告狀說,我們發的毛呢,隻有百分之幾十,這是為什麽?其實很多人都不懂,上頭就派我到那個師裏,當麵跟他們長官溝通:”你們都還不懂嗎?我們裏頭有一部分是非美援單位,而那些非美援單位穿的衣服不能不一樣啊!”我就這樣苦口婆心地解釋給他們聽。這些非美援單位的事,你知道嗎?當時整個陸軍有99%壓根都沒聽過這件事,也不會知道呀!所以為什麽人家美援的是100%的毛呢,到了我們陸軍就剩下80%呢?因為把其中一部分分給那些非美援單位了。當時海、空軍人員不多,故沒有非美援單位,但陸軍裏就不少,故陸軍是很吃虧的。

    有時那些美軍顧問很厲害,也很精。好比你這個師駐在林口,他就告訴我那一天他要去視察,所謂視察是要點名的,要是被查到有缺額就會被凍結管製,這會造成很大的問題呀!明知這個師的人員已經不夠,要怎麽辦呢?我就要發布命令,從某某師撥多少個人給這個師,讓他去點名,當點完名,顧問走後,再自行歸建。當時我有這個權力。過去我在擬這個人員調度命令時,上呈處長後,就直接到總司令那邊批了,都不必經過參謀總長的。你們大概萬萬想不到軍中還有這樣的事情呀!為什麽我們要這麽做呢?其實也是不得已的,因這是政府國防政策。一旦美軍顧問知道你這個部隊有缺額,他就扣你的美援金額。你這個師應該發多少預算是一定的,當你兵員人數不夠,他就不發這個多餘軍費。然而,我們是把這些缺額的預算撥給那些非美援單位使用,想起來陸軍實在可憐。

    當初我們空降步兵團編製是3個營,部隊要進基地受訓。在進基地時,美軍顧問可盯得緊,明明編製是3個營,怎麽弄5個營出來?我們的做法是,你這營訓練出來了,那個營進去,就把番號換過來。本來是第4營,就把第2營的番號給他,再換他進去受訓。而飛彈營也是,美方隻承認你有1個營,但事實上我們有2個營,因為有個營是預備的,作法也是一樣,受訓的時候換一下番號就好了。這種偷天換日、貍貓換太子的作法,實在是不得已,因為我們政府要爭取美爭援呀!當初這個事情很重要,不能隨便亂講,須要頭腦清楚,業務嫻熟,且值得信任的人來做。而我就是因為負責這項業務,也必須跟美方交涉,所以一直無法外調。那時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無法外調的原委,但我也不能講出去啊!因為一講出去就會發生國際糾紛,引發美國對我們的不滿,進而影響美援的供給。所以我為什麽調不走,就是這樣。另外,當時我也負責每天與外島,金門、馬祖戰情聯絡。我們用密語聯絡,那密語一天改一次,很煩人的。負責連絡的人不能隨便講話,所以總司令、作戰指揮所有什麽戰情指示,一定要我在旁邊。上級有什麽指示給離、外島,一定必須經過我的手,把他要講的話翻譯成密語後,才打電話給他們。而這個事也是讓我無法輪調的原因之一,所以我不能離開陸軍總部就是因為這樣。過去這些話我都不敢講的,而那時候也不允許你講出來。但當我報退時,美援已經停止了。

    由於我在”陸軍總部”後期自感前途無望,心中萌生退意,於是請命待退。豈料當時”台灣省道路交通安全委員會”(簡稱道安會)主任委員傅伊仁先生延請,希望我去擔任專員職務。因我係軍職外調,所以不能在委員會支薪,隻能請領研究費、交通費以及一些加班費等。我與傅先生並不熟識,但我知道他曾任49師師長退役少將,後轉到省政府任職。我的一位老長官知道我當時正賦閑在家,又知道傅先生正在找人,所以向他舉薦。那位老長官告訴我,黃傑將軍正任台灣省政府主席,陳副處長英偉退役後也在省政府任職,而省人事處任免科科長蘇心德,原是陸軍總部副官處第3組組長,亦是在軍校時期的教育班長,基於業緣關係,又人情難卻,且該會離我家近,故赴”道安會”任職,日後也可取到省府任職之便。

    我在道安會的主要業務是負責”交通秩序改進督導會報”,以及輔導各縣市成立交通秩序改進聯席會議。督導會報是省級,由省主席擔任召集人。省政府各廳處與各縣市均須派員參加。該會主要研擬交通安全教育、交通工程,以及交通秩序的改善等三大任務。像當初台灣第l條穿越馬路的行人地下道”台北市圓山動物園”門前的地下道,就是經過”台北市交通安全聯席會報”通過的,本屬實驗性質,但開建完成後,車輛通行順暢,遂致日後行人地下道、行人陸、橋都依此興建。我在”道安會”工作3年,值得一敘的是我擬了本《計劃之作為及範例》。草擬這本書的動機,是某次開會時詢問各縣市承辦人與警察局行政科科長為何沒有年度工作計畫,沒想到大家的回答是:”沒接受指示要寫呀!”因此我擬了本有關計劃草擬與作為的範例說明的書,呈送執行秘書轉主委核閱。兩人閱畢後,大為讚賞,立即發印,並召集各縣市承辦人與警察局行政科科長來會研習,每人發l本供參。我在”道安會”最大的收穫是藉著督導視察之便,遊遍台灣各地。每半年或3個月就會到各縣市視導一次,縣市長通常會指定警察局代為接待,而局長都會安排一些參訪行程。我是在”道安會”被縮編為省交通處內”交通安全督導組”時離開的。當時交通處處長希望我繼續留任,並應允退役後給我薦任一級的專員職務,但我還是辭謝不就。因為該組辦公室地點已遷移至”中興新村”,再者轉任公職,必須正式退伍,不能支領退休俸,且到公家機關服務須至65歲才能退休,那時仍須15年年資。另外上校月退俸已夠我夫妻倆溫飽,至於繼續工作與否,似乎已沒那麽重要。於是我在1971年(民國60年)91日就正式解甲歸田了。

退伍後的再就業

    我的退伍不是限齡退伍。當時上校的限齡是52歲,而我那時尚不足50歲,大抵的原因就是深感軍中已無發展。1976年(民國65年)11月因一位在”聯勤工程署”服務之昔日軍校同學的推介,遂轉入”聯勤工程署”擔任臨時雇員。我到”聯勤工程署”正值”聘僱改製”9時期,因為”聯勤工程署”前身為”國防部工程委員會”係美援單位,當美援停止後,便改編為”聯勤工程署”。組織中大部份成員均屬編製外聘僱人員。當時署內發生108位聘雇人員領不到薪餉,承辦人業務經驗不足,在頒發完”薪給證”就辭職走人一事。留下這個爛攤子又是我來收,這種勞心勞力的工作本不想做,但礙於人情,又不得不淌這混水。我整理舊案,理出脈絡,找出機關的編製表與編成名冊互相比對,再訂正”薪給證”這些都日夜趕工,順利圓滿解決了。

    我在”聯勤工程署”的工作相當順利,這4年中,每年都有工程人員因貪汙而坐牢,其中也不乏被解聘的,可見很多人都難過錢關。為此,工程署特設監察官3名,可見當局為防治貪瀆的用心,但仍未保官箴,實在令人歎息。我在工程署曆經3任署長,最後不得不離職的原因,是因為與第3任署長鄭兆迪無法相處。這位鄭署長在其擔任設計組組長時,我曾與他因人事案交過手,交手原因為該組2位助理工程師的升遷問題。當時因辦理設計組2位助理工程師的升遷案,我跟他吵翻了。這2 位助理工程師全是嘉義高工畢業的,一位李姓、一位張姓,當時署裏有個聘四級的高階缺,我就按實際的人事考核資料辦理升遷作業,評分計算結果張姓工程師勝出,李姓工程師落選。結果,鄭組長(當時鄭兆迪擔任設計組組長)就來質問我:”為什麽給張姓的,不給李姓的?”我說根據曆年人事考評資料,那個張姓的3年考績甲等,又嘉獎2次;那李姓的3年考績乙等,又申誡處分2次。那張姓助理工程師出線非常合理啊!結果他反駁說:”李姓助理工程師很優秀呀!”我就反問他:”他們每年的考績都是你這個組長打的,那李姓助理工程師的考績,你讓他3年乙等,你怎麽說他優秀呢?而張姓助理工程師的3年考績均是甲等,怎麽現在你說他不優秀呢?”當初在開內部人評會時,他也參加,我出示證明給他看,他一時講不出話來。但是人事命令已經發布了,張姓助理工程師占工程師缺,他老兄有意見,說要更改,這怎麽可以呢!人事命令都已經發布了,我要怎麽改?再者你又憑什麽理由更改命令?

    他回去後給黨部寫些東西,再度陳述李姓助理工程師優秀,張姓助理工程師不優秀。結果黨部公文會到我那裏去,我就填了個意見,可能那時下筆語氣較重,結果他又在當時黨員大會指責我辦理人事升遷業務迴護私人,偏好特定人士。迫使我不得不起身發言,直斥其妄。我說:”這兩個人我都不認識,我是依據人評會通過的考核標準辦理升遷。若考核有問題,你何不在人評會裏提出?再者這些考成都是經過你組長決定才報署的。若你認為李某較為優秀,為何當初連續3年考績你給他乙等,卻給張某甲等呢?這很不合理呀!今天你說這個李姓助理工程師優秀,有何根據?”他啞口無言。我此言一出,大家也都支持我,政戰主任也支持我。後來這位鄭組長透過當時副參謀總長馬安瀾的關係,調往國防部後勤參謀次長室,升少將後又回任工程署擔任署長。

    萬萬沒想到這位新任鄭署長不久就找我麻煩,也是起於人事案的糾葛。他不了解人事作業流程,故意整我。這也是起於2個工程師調占上階缺案。當初我報到總部要辦升遷,總部已經批準了,工程師就由我們署裏麵發布,我們便簽發人事命令,他們兩位都調占聘六級的上階缺。當初本署發布人事升遷命令時,恰巧鄭署長公出不在,就由副署長批示先發。當簽文已經批示,就按照公文流程發布了。通常這種上級核準的人事命令,一般都不須呈署長,副署長批示即可;經副署長批示後,轉文發文中心繕打用印。沒想到鄭署長突然把我找去問:”那兩個工程師升遷案辦得怎樣呢?”我回說總部上頭已經批準發布。他沒好氣地說:”你前天向我報告說總部還沒有批準呀!”我回答:”報告署長,總司令批準的事,我承辦參謀怎麽可以說不準呢?”於是我就把該案調回來給他看,他一看勃然大怒說:”這個文不是我批的,是副署長批示,當初我怎麽沒看到這份公文?我沒看,你們怎麽可以把它發布呢?”我回說:”報告署長,我當參謀看到主官管在公文上有批示,我就奉命發布。今天副署長已經批示,他就要負責,你應該問他。我今天無法管誰批示意見,隻要主官管批示,我就有發布的責任。今天不是我不給你看啊!是副署長已經作了裁示呀!你要質問應該去質問副署長才對!這不關我事呀!”他又責問我這文怎麽沒有蓋大印呢?我無奈地說:”這個公文送到發文中心打字發文,蓋不蓋大印就發出去,那是掌印官的事,也不關我事!”但他一直咬住我說:”前天你有向我報告說這個人事案還沒有準呀!”那時我火氣也有點大了,接著說:”報告署長,前天我們兩個根本都沒碰過麵,你到署裏上午7點鍾就出去巡視工地,我那時還沒上班,我是8點上班的。而下午6點鍾你才從外麵回來,我5點半就已經下班了。我們根本沒機會見到麵,你說我怎麽能跟你報告呢?”沒想到他理直氣壯說:”我是陸軍少將,難道我還會說謊嗎?”我也不服氣回說:”你陸軍少將不會說謊,難道我這個臨時人員就會說謊嗎!”然後我向他敬個禮說:”我不幹了,我明天不來了!”或許因我沒給他台階下,他就找署裏的監察官來,要辦我矇騙長官及栽贓一些不法行為,並執意送軍法處理。這消息傳到我耳裏,本想辭職不幹,後狠下心,準備和他打一場官司,遂從行政室主任那裏拿回我的辭職報告,靜待事件的發展。後來這案子鬧到政戰主任那裏,政戰主任指示行政室何主任調查這個案子,結果發現要法辦我的文,竟然沒經過政戰主任那一關。政戰主任勃然大怒,把那位監察宮叫來訓斥一頓。後查明案晴,承辦人何罪之有!署內政戰部支持我,後來人事署也知道這件事,這位鄭署長隻好把要法辦我的文硬生生吞回去。經過這件事,讓我身心俱疲,決意離開,於是再度送上辭職報告。這是我大半輩子軍職生涯中,所遇到最蠻橫無理的長官。後來聽說那位監察官被調為部屬軍官,並離開工程署,而那位鄭署長任滿後,也被轉調委員。

    1980年(民國69年)我離開”聯動工程署”後,經好友周智淵先生的轉介,到聯勤208廠負責人事工作。聯勤208廠,一般稱做”雄風飛彈廠”,任務是研製雄風飛彈。兵工廠最特殊之處是雇工除正常薪給外,每個月還發一些工作獎金。這筆獎金發給廠內各一級主管,而主管再依單位內人員之工作績效,分高中低3 級,發給工作獎金。我在那裏以一個人事助理工的身分,辦理全廠人事業務。因為有績效獎金製度,我每次都拿最高的績效獎金。其實這沒有話講,因為208廠的人事編製有1個少校人事官和l個上尉人事官,但是這兩位都沒來報到,就隻我1個聘雇人員在那裏辦事。我負責的業務在每次上級業務督導時,都得第1名。過去在”聯動工程署”辦人事,也是第1名。

    我雖然一直在國軍高層單位服務,也辦過不少人事業務,更接觸過不少人事機密資料,但我在陸軍總部服務時,並沒有聽聞有關留越國軍編撥的細節問題,其實這個都是過去的曆史了。當然啦!說一句不好聽但很眞實的話,在軍中各行政單位,有關人事部分很多都是相當黑暗的。舉個例來說,某某總司令新上任時,他的人事署署長一定換,總務處處長一定換,為什麽呢?這箇中的原委就是要用他自己的人。從這一點就可以知道軍中的人事安插就是這樣子。所以俗話說:”朝中無人莫做官,朝中有人好做官。”這道理就在這兒。就同現在陳水扁一樣,他不跟你講道理的,也不掄才適所。他今天高興讓那個當局長就當局長嘛!沒有什麽理由的,世界就是這樣的。

    208廠離職後,一位老鄰居告訴我”警備總部”負責機場安全的一個單位正在遴選人員,其主要工作是維護機場貨運部門的安全。我透過當時政戰部副主任謝將軍轉介,進人中正機場貨運站擔任守視員職務,後被調為安檢員。在機場貨運站服務4年。這4年裏,有一件讓我印象頗為深刻的事。當年我駐緬的遊擊隊因缺乏子彈,乃由參謀總長批交”聯勤總部”將一批子彈祕密送過去。然該批子彈係抗戰時期留下的美援物資,承辦人員疏於注意,未將之換箱,就運到緬甸去了。在一次戰鬥中遊擊隊將空箱留置於山上,被緬甸部隊給拾獲。結果緬甸據以向”聯合國”控訴美國支助該遊擊隊,導致美國對我施壓,強製將該遊擊隊撤運返台。我一高級將領亦因此案去職。我在貨運工作站之數年中,對海關關員及報關行人員之作業狀況相當了解,其中有不少可以說明,但有揭人瘡疤之嫌,就不要說了。

人生的三次婚姻

    我這一生經曆3次婚姻,但為什麽結3次婚呢?這還不是時代局勢在捉弄人!你想在那種時局與傳統教條下,每個人的人生就如浮萍般地受擺盪。第1次婚姻是在 1943年(民國32年)時,那是奉父命成婚的。當時我從部隊請1星期假回家探親,父親一見我回到家裏,高興地跟我說先結個婚再走吧!我說1個禮拜怎麽結婚呀?結果你知道他怎麽講呢?他說在你3歲的時候就已經幫你訂婚了。可是當時我眞的不知道我已經訂婚這件事啊!事實一點都不假的,我就這樣結婚了。我還記得結婚時間是在1029日晚上,而我111日就回部隊了。算算我的新婚隻有3天,但眞算起來還沒3天呢!至於我的新嫁娘長得什麽樣子,現在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不過說實在,我壓根兒不認識她嘛!我結完婚3天就再度離家,跟她都還沒眞正相處呢!我為什麽新婚3天就走了呢?因為部隊追我回去呀!當時聽說部隊準備要進越南了,要我趕快回去。後來聽說她也過世了,是生重病死的。死的時候,抗戰也勝利了。

    後來我隨部隊到海南島,期間又和另外一個女子結婚,這次我們是談戀愛結婚的,但這次婚姻也不長。1946年(民國35年)813日結婚,可是同年9月我部隊離開到上海,往山東去作戰,所以這次婚姻大概持續一個月多吧!當我們46軍在山東打了敗仗,幾乎全軍覆沒,就往南撤,撤回安徽再安徽再度整編。那時候我就被分配到175後調旅,後調旅駐地是江西吉安縣,我們在那裏建立旅部。結果我太太那時在海南島娘家,後來到吉安與我相會,也就在那時有了女兒。 1949年(民國38年)部隊到了柳州,那時她已經回海南島海口市。她說她買了機票,準備從海口飛到柳州跟【析世鑒:原文此處前後文意難解,似有文字缺漏。】上級命令,命令我們部隊要去海南島,於是拍電報給她,要她不用來了。但時局捉弄人,沒想到我們部隊卻由柳州轉南寧,進入越南,我跟她就此分離了。當我進越南時,她也知道,那時”華中長官公署”在海南島有個電台,那電台韋姓台長就住在她家隔壁,跟我也熟。所以我進入越南,一路行蹤她都從韋台長處得知。 1953年(民國42年)6月我來到台灣,無法通信,恰巧香港有位軍校的劉姓同學,我就請託他幫我查找,沒想到得到的消息是我老婆已經自殺身亡,女兒也下落不明。我再請託他查查我女兒的下落。可是當那同學再度去廣州,就被中共抓去槍斃了。以後音信全無,失去聯絡。一直拖到1958年(民國47年)我才知道這項消息。

    後來就遇上現在這個妻子石江三妹,她是廣東人。有次在同事結婚場合,我同事請我幫他當總務。結婚後3天,我要同他清理結婚開支帳目,就到他新居。而我這個老婆跟新娘很熱,但婚宴時沒有來。當我去結帳那天,她也來了,就這樣認識了。她當初是被人家騙到台灣來的,那時來台灣管製很嚴,連通信都是禁止的。她一個人在台灣遇到我這講廣東話的老廣,更覺得親切。她那時正在陽明山工作,正好與當初騙她來台的那個人分開,因為他們沒有結婚嘛!她這個名字石江三妹是假的,她本姓方。騙他來的那個人原是日軍的翻譯官,抗戰期間日本人轟炸廣州,她跑到她姊姊那個地方躲飛機轟炸,順便在那邊念書求學。後來香港被日軍占領!她那時才16歲,什麽事都不懂,就受騙了。你說16歲的女孩子懂得什麽嘛!那時候日軍的翻譯,權力很大!在外麵呼風喚雨耶!結果那個人帶她隨軍隊到海南島的海口市去,不久就同居。後來日本投降了,那個翻譯官是台灣人,當時台灣人不算是戰俘,所以他被遣送回台灣,那人就把她帶到台北三重埔這個地方來。這個人就跟著他弟弟當小流氓,後又討了一位女子正式結婚,但每當心情不順時就毆打她。最後,她受不了就跑到婦女會求救,婦女會便安排她到陽明山去工作。

    因為我們都會講廣東話,所以視彼此為親人,她有困難就打電話找我。有一次她跟我提到這個騙人先生的事,我問她詳細狀況後,就對她說你根本沒有結婚嘛!這很簡單,打官司主張婚姻不成立就對了。當時我認識一個律師,也是同鄉,他也講:”我幫你打贏這個官司。”接著就進入訴訟程序。那個騙他的人笨得要死,法官問他:”你們兩位正式結婚沒有?”他講:”我們在香港請了一些朋友,吃了一頓飯。”沒想到法官判定:”你們隻吃飯,不算正式結婚,同時你現在有個正式老婆了,不是嗎?”法官就判婚姻無效。然而,地方法院的判決可以提出上訴,但那個人很笨,他本要上訴,結果卻請代書幫他寫上訴狀,但是寄的時候忘了法定時效。因為已經超過10天的法定期限,他上訴無效,被法院打回來,等於宣告他們正式分開了。第3次婚姻由於我們同是老廣,言語相通,生活習慣相同,興趣也相同,且年齡都進入中年,又經過婚姻的曆練,故相惜互諒,生活得相當愉快。但兩年後,她竟染上了子宮頸癌,經兩度手術,把子宮給拿掉,從此不能生男育女。但我們都看得很開,信守”無時莫強求”的箴言,命中注定,不求奢望,但求平淡、安定為足矣。因此,妻健癒後,我已退休,且支領上校退休俸,又已買了房子,衣食無缺,乃四處旅遊。大陸梧州、桂林、昆明、長江三峽、黃山,西安、北京、南京、蘇州、揚州、上海、杭州、珠海、深圳、香港,以及台灣各地風景區都遊遍了。這應是生活中最愉快之一頁。然好景不常,妻忽於6年前罹患失憶症,什麽都忘了,什麽也都不會做了。我自己又年老多病,不得已雇了一位外勞女傭來照顧我們。今後將如何了卻人生,我們不願去想,就聽老天爺的安排吧!後將如何了卻人生,我們不願去想,就聽老天爺的安排吧!記得我在拙著《露絀集》10中的結語,人生的際遇各有不同,不必怨天尤人!

眷村的生活點滴

    我在”陸軍總部”服務時,很多朋友聚會都不能去,這怎麽說呢?絕大部分是因為業管戰情工作的關係。我結婚後一直住在家裏,譬如今天晚上有活動去看電影,一定要向上級報備。一旦發生事情,上頭就會派吉普車到那裏把我給接走,這樣不僅破壞人家的興致,更對不起人家的好意,所以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家裏。甚至親朋好友婚宴,也不能參加,實在是怕上頭隨時會把我給找走,敗人家的興,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上級會在什麽時候找你。

    我住在”壽園二村”,眷村裏都是”陸軍總部”的參謀眷屬。所以眷村裏麵也沒什麽爭吵,因為大家是同事嘛!大家都是”陸軍總部”的科長、組長、參謀成員,所以很好眷村應該怎麽運作。我在當那個眷村自治會長時,大家都很幫忙,做起事來也很便利,但日後就慢慢變質了。”壽園二村”原來隻有143戶,但改建後變成四百餘戶,因為一些外麵的人都搬了進去。現在整個”壽園二村”社區成立一個社區管理委員會,這個委員會現歸”台北市政府”督導,過去眷村自治會的功能也就喪失了。因為一般平民比榮民多嘛!我們原143戶的榮眷,現在剩下不到40戶,大部分都已是平民住居了。

    另外,改建後的眷村,房產是屬於我們個人自己的。過去的眷村是”陸軍總部”給你住重但房產歸”陸軍總部”。然而改建後,我們自己出一部分錢,所以現在房子所有權是我們的,但卻產生一些怪現象。有些人把它給賣掉了,像我們民權東路那地方地皮較貴,行情好時,可以賣到八百多萬,若到山上買200萬的房子就可以住得很好,等於轉手賺一筆。所以現在我這眷村裏,原來143戶的榮眷,現在剩40戶不到,還有的已是榮眷第2代,因為第1代大部分都已過世了。

知足的人生觀

    我已年登85歲,對於各項慾求,均無奢望,但求安定,就已經足夠了。因為現在台灣社會最需要的就是安居樂業。今天我這裏常提到白崇禧先生,並不是要為他平反,我的看法隻是把事實講出來而已。但我也覺得蔣、白兩人相知頗深,且惺惺相惜。其實這樣的結局乃時局情勢所造成,誰也怨不得誰。

   1 受訪者按:今中國大陸已將”縣”改為”市”,”鄉”改為”鎮”,原”舊縣村”撤銷,現簡稱”陽和”。

   2 受訪者按:”蒙館”也就是”私墊”,當地俗話通稱”蒙館”。

   3 受訪者按:”龍州教導隊”在抗戰時屬廣西部隊,正式名稱為”第5路軍教導總隊”。當時第5路軍總司令是李宗仁,副總司令是白崇禧,因該教導隊之隊址在廣西龍州,故稱之。

   4 編按:石先生事後證實當時華中長官部確實派出兩艘船前往海防附近,隻可惜部隊未能到達,後此兩艘船亦為法國海軍軍艦截獲,船上官兵亦同遭囚禁,1954年返台。

   5 編按:228事件發生時,白崇禧為國防部長。

   6 受訪者按:所謂的”龍州駁殼”是一種長57吋的小尖刀,背厚刀薄,寬約兩指,。可用來剃鬍,削鋼板如木片。相傳是殺手愛用的利器,隻要在對象身上捅一刀,刀不拔出來,對象是不會喊叫的,像是醉酒一樣。然後殺手扶之至偏僻處,將其靠在牆邊,再將刀拔出,被刺者隻會嘆一口氣就身亡了。

   7 受訪者按:當時越幣與新台幣比約10.3

   8 受訪者按:當時國防部並沒製定相關退休的規定,那時誌願假退可領7成薪而自謀生活。

   9 所謂的”聘僱改製”就是將原來編製外的聘雇人員,及一些軍中文職人員,改為編製內的聘僱,讓他們占軍官、士官缺,成為約聘人員。第1次簽約2年,約滿續約則一年一簽,約滿雙方可續簽或不續簽,不須任何條件或賠償。該製度的主要目的是吸收民間特殊技術人才,既可靈活運用,又不發生退休安置等困擾。

   10 受訪者按:本人所著《露絀集》一書已被”廣西文獻社”列為文獻叢書,內有入越4年、軍旅生涯卅餘春之回憶、獨白崇禧默默終老台灣有感等篇,可輔本文未及之處。

  全文完 

原文標題:《石鑒輝先生口述訪談錄》

選自:《留越軍民訪談錄(一)》(新店: 國史館,2007年)

網上見《析世鑒》:http://www.boxun.com/hero/xsj.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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