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禧圍攻大別山概述
覃戈鳴①
蔣介石命令白崇禧趕赴九江“坐鎮”
劉鄧大軍躍進大別山區和蔣介石對劉鄧大軍意圖的判斷
1947年8月,劉鄧大軍主力從魯西南地區突破國民黨軍防線,千裏躍進大別山,像一把利劍插進蔣介石王朝的胸膛。蔣介石企圖乘劉鄧大軍立足未穩之際,立即把這把利劍拔出來,於是七拚八湊地從各方麵抽調兵力逐次投入大別山區進行反撲。劉鄧大軍主力運用靈活機動的戰術,於九、十月間殲滅了國民黨軍整四十師等6個整編旅以上的兵力,大別山區全部在劉鄧大軍的掌握中。10月底11月初,大別山區的南麵五六百裏的長江沿岸,基本上沒有國民黨軍的正規部隊防守。安慶望江一帶有青年軍的一個旅(王大均旅)、蘄春有桂係的一個營。武漢是空虛的,程潛(武漢行轅主任)在那裏束手無策。武漢的外圍由黃陂、長軒嶺、河口到京山、鍾祥,隻有川軍的4個獨立旅(每旅兩個團),戰鬥力很脆弱,一打就垮(其中的新十七旅的一部已被殲滅)。大別山區西麵是平漢鐵路,整五十二師擔任廣水以南鐵路線的守備,這個師曾經被殲滅過是重新建立起來的,基本上都是新兵;武勝關到柳林車站的守備,是一個交警總隊的大半部擔任的,由在信陽的武漢行轅指揮所指揮,張軫當指揮所的主任,他的手上還有一個獨立步兵團和一些炮兵、工兵部隊在信陽。大別山區的東麵掩護國民黨首都南京的是桂係的主力部隊,包括第三兵團(司令官張淦,轄整七師、整四十八師,每師兩個旅,每旅3個團,並有山炮和輕榴彈炮等部隊,是山地作戰的兵團),及第八綏靖區(司令官夏威,轄整四十六師及安徽省保安司令部的幾個保安團。整四十六師是1947年2月在山東萊蕪被殲滅後重新組建的)。在長江水麵上有海軍江防艦隊的幾隻艦艇巡邏。空軍方麵有南京、漢口兩處的空軍基地的飛機協同地麵部隊的偵察和戰鬥。
根據各種情報的綜合知道,人民解放軍到大別山區的是劉鄧大軍的6個到7個縱隊的兵力,包括第一、第二、第三、第六、第十、第十二等縱隊。
蔣介石及其參謀本部的“敵情判斷”,認為劉鄧大軍主力有渡江南下,重返江西,威脅京、滬,“赤化”江南的企圖。蔣介石正手忙腳亂地從別的戰區抽調兵力來“堵截”,但時間上趕不及,於是急令國防部長白崇禧克日趕赴九江“坐鎮”,阻止劉鄧大軍渡江。
蔣介石、白崇禧各有打算
蔣介石命令白崇禧“坐鎮”九江的文件送到國防部部長辦公室後交到我的手裏(我當時是部長辦公室的參謀),我不知道蔣介石在下命令之前是否經過白崇禧的同意,不好簽什麽意見,我夾在呈閱卷宗裏送給白崇禧了。可是過了差不多一周的時間,白崇禧一點表示也沒有,於是我問他:“委員長來了一個作戰命令,部長看過了沒有?”“看過了、”他那一大一小的眼睛往下一沉,憤懣地說:“坐在九江就能鎮了嗎?”我聽到他這句話之後,對他的意思就完全明白了。顯然,蔣介石事先沒有征詢過他的意見就下命令的。本來,蔣介石對白崇禧用這種方式下這類的命令是不常見的,這次卻來了這一手。這說明蔣介石不管白崇禧願不願意,硬要他離開南京國防部到九江去。蔣介石為什麽要這樣,白崇禧又為什麽置之不理呢?這可從下述的事實和線索中得到答案。
白崇禧於1947年春天以來,更明白地說是從桂係的整四十六師在山東萊蕪被殲以後,曾一再指責蔣介石參謀本部的指揮錯誤和無能(他在公開的場合不直接指責蔣介石,而在非公開的場合,他就說蔣介石是一個“外行的戰略家”),並自高自大地認為他自己對於作戰指揮是內行的。他常常對於蔣介石不讓他去統率大軍指揮作戰公開地或不公開地發牢騷,蔣介石是不會不知道的。這時,桂係的主力部隊都在大別山區,他們對蔣介石、陳誠的指揮是不滿意的,蔣介石對劉鄧大軍正感到窮於應付的時候,正好把這個難題交給白崇禧。其次,由於白崇禧當了國防部長,與蔣介石、陳誠有很大的矛盾,蔣介石早就想把他踢出去,這時把他調到九江去“坐鎮”,一方麵對劉鄧大軍來一個“空城計”,應應急,另一方麵對白崇禧來一個“調虎離山”。在蔣介石看來豈不是“一舉兩得”、
白崇禧怎樣打算呢?在談論到劉鄧大軍的時候白崇禧曾經說過:“不要看他總是跑來跑去地避戰,他不打就是不打,一打就不含糊。”可以肯定,白崇禧認為劉鄧大軍是一個強硬的對手,“空城計”對劉鄧是玩不得的。白崇禧又這樣說過:“劉鄧大軍過得黃河,過得黃泛區,進得大別山,沒有理由說他不能過長江,回江西。”“歸師勿遏”,共軍如果要回江西,絕對不能用“坐鎮”來阻遏。非阻遏不可,就必須有絕對優勢的兵力采取攻勢才能行。白崇禧除了考慮對共軍作戰的問題之外,不得不考慮他和蔣介石的關係的問題:白崇禧在南京當國防部長,可以利用他的地位,來支持桂係的軍事和政治的勢力,即支持李宗仁在華北的北平行轅主任的地位,支持廣西、安徽兩個省的桂係政權,支持桂係的武裝力量———第三兵團的整七師、整四十八師,第八綏靖區的整四十六師等等。日本投降後,蔣、桂之間的主要矛盾是蔣介石、陳誠時時刻刻要限製和削弱桂係的政治軍事勢力,而桂係則時時刻刻要擴大自己的政治軍事勢力。白崇禧當國防部的部長,而陳誠當國防部的參謀總長,陳誠秉承蔣介石的意旨,什麽事都抓來辦,弄得白崇禧什麽實權也抓不著,國防部本部的這個計劃司那個計劃司都是“紙上談兵”。但是國防部部長的大印是在白崇禧的手上,陳誠要對中央各部、地方各省行文非用部長大印不可。而陳誠所要幹的事,有很多又不能讓白崇禧知道。可是不讓他知道要蓋部長的大印就成問題。例如1947年,陳誠為了扣留查辦朱為鉁(朱當過桂係的中將,在蔣、桂火並時投蔣,抗日戰爭期間,蔣、桂重新合夥時,又和桂係恢複舊好),事先沒有讓白崇禧知道就蓋了國防部長的大印,朱為鉁打電報請求白崇禧救他,白崇禧查案發覺用了國防部長的大印而沒有讓他知道,就大發脾氣,斥責管印的人員,不許再有這類事情發生。這樣蔣介石、陳誠總感到白崇禧當國防部長是個障礙。而且白崇禧還利用國防部部長地位拉攏與蔣介石、陳誠有矛盾的派係和人物,甚至於還企圖和美英帝國主義直接勾搭。
由於這些原因,蔣介石早於1947年初,就想把白崇禧調到西北去當行轅主任。本來白崇禧在保定軍校畢業的時候就自報誌願到新疆去,打算在邊疆上“立功”的,多年來未放棄到西北去的念頭。蔣介石就想利用他這一點把他從南京國防部踢出去。白崇禧已經準備接受這個新的任命,國防部本部中的桂係分子也經常你問我,我問你:“跟不跟部長到西北去。”我當時是部長辦公室的部屬參謀,我認為這乃是蔣介石、陳誠“調虎離山”宰割桂係的圈套,就寫了一個簽呈,條陳到西北去對白崇禧和桂係都很不利的意見。我的理由記得大意如下:“一、部長去西北,中央無人支持反而有人(指陳誠)掣肘,得不到必要的供應,又沒有國際路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二、部長去西北,我們(指桂係)的部隊,廣西、安徽兩個省以致於北平行轅,由於中央無人照顧,將成為無母的孤兒。三、國防部部長仍然是待機的好位置,不宜輕易放棄。”過了幾天之後,白崇禧決定不去西北了,並且計劃於1947年多到各地去視察。這件事說明白崇禧對於蔣介石把他踢出南京國防部是有很大的顧慮的。這次蔣介石未經征詢他就命令他到九江“坐鎮”,也更使他不能不有所顧慮。可以預料,白崇禧離開南京國防部之後,蔣介石遲早總要把他的國防部長的職務免掉。解放軍過江他阻擋不住,要追究責任;解放軍不過江,大別山戰事曠日持久,又一定讓他在九江呆下去。在白崇禧看來,九江這個地方太小,沒有舉足輕重之勢,“英雄無用武之地”,這都是白崇禧很傷腦筋的。
但是,白崇禧不去指揮大別山區的反共戰爭也有問題。因為桂係軍隊,幾乎全部都在大別山區。國防部部長辦公室少將副主任趙援(四川人,政治上屬桂係)對我說:“部長不出去指揮大別山區的作戰不行啊、我們的部隊(指整七師、整四十八師、整四十六師)全部都在大別山區。過去,整四十六師在萊蕪被他們(指蔣介石、陳誠)送掉是慘痛的教訓。現在他們在大別山區已經把他們指揮下的部隊送掉了兩三個整編師,我們的整七師和整四十八師被他們分割使用,有被各個擊破的危險。如果部長出去指揮,既可以照顧自己的部隊,又可以尋找機會擴充部隊和抓別的部隊。”我同意趙援的意見。因為如果整七師和整四十八師被殲滅,桂係就失去槍杆子的支持,不僅白崇禧的國防部長保不住,而且李宗仁的北平行轅主任以及廣西、安徽兩省的桂係政權也就保不住了。但是出去一定要打勝仗,不能打敗仗,“坐鎮”是不行的,必須調集足夠的兵力,才能有必勝的把握。白崇禧采納了我們的意見,並為爭取調集大軍歸他指揮向蔣介石討價還價去了。白崇禧在決定出去指揮大別山區反共戰爭的時候,他的整個詭計可以概括如下:集中大軍對大別山區解放軍圍攻,由東南往西北方向壓迫。等到兵力大致集中後才到九江去指揮,發起進攻,隨著進攻的發展迅即飛往武漢,逐漸地把武漢行轅主任程潛的指揮權也抓了過來,並盤踞在武漢不走,造成舉足輕重之勢。這個詭計在白崇禧看來也是“一舉兩得”的:首先對大別山區解放軍的圍攻是齊頭並進穩紮穩打的;其次是在國民黨內部爭權奪利,蔣介石逼他離開南京,他就去抓武漢,針鋒相對,有來有往。
國防部九江指揮部成立及其戰鬥序列
白崇禧決定出去指揮大別山區反共戰爭後,即組織“國防部九江指揮部”,所有人員都是由國防部抽調派兼的,主要幕僚人員如下:中將參謀長徐祖詒(抗日戰爭時期他當李宗仁的參謀長,與桂係有相當好的關係,但他是中央係不是桂係),少將副參謀長趙援(兼國防部部長辦公室副主任、桂係),第一處(人事)少將處處長張宣(陳誠係)、上校副處長董智修(桂係),第二處(情報)少將處長唐坤(第二廳情報專員、非軍統係的特務)、上校副處長鄧樹勳(軍統特務、江西站長)、伯寧(桂係),第三處(作戰)原派劉昉為少將處長不到差,改派上校代處長戈鳴(桂係,我1952年起方加上姓“覃”,以前僅用戈鳴兩字)、上校副處長陳思永(陳誠係),第四處(後勤)少將處長賴光大(何應欽係)、上校副處長蘭蕊衡(第四廳派出,派係不詳),高參室中將主任高參劉震清(部長辦公室中將高參派出,準桂係)。九江指揮部主要幕僚人員的名單是白崇禧征詢徐祖詒和趙援後決定的。各處室其他人員的名單由徐祖詒、趙援與各處室的負責人擬定,白崇禧同意後發表。
蔣介石命令規定九江指揮部的戰鬥序列,即歸白崇禧指揮的部隊如下:
整七師中將師長鍾紀,整四十八師中將師長張光煒,整十師中將師長羅廣文,整十一師中將師長胡璉。一個快速縱隊(有三十幾輛戰車),炮兵3個營。整二十八師兼中將師長李良榮,第八綏靖區上將司令官夏威(駐合肥),整四十六師中將師長譚何易。第五綏靖區中將司令官張軫(駐信陽),整五十八師中將師長魯道源(當時第五綏靖區司令部來不及成立,張軫是武漢行轅駐信陽的指揮所主任,就以這個指揮所代第五綏靖區的指揮機構,整五十八師遲到,沒有參加對大別山區圍攻)。整九師師長王淩雲,整二十師師長楊幹才,整二十五師師長黃伯韜。
協同的空軍:以漢口為基地的空軍第三軍區空軍上校司令羅機。
協同的海軍:海軍江防艦隊海軍中將司令葉裕和。
蔣介石命令規定,九江指揮部的作戰地區大致包括:江北的津浦路(不含)以西、平漢路(不含)以東,黃泛區以南和江南的皖南及贛北。與徐州“剿總”的作戰地境的概略為蕪湖——阜陽——周口之線(線上屬右);與武漢行轅的作戰地境的概略為陽羅——黃陂——長軒嶺——宣化店之線(線上屬左)。
白崇禧的“敵情判斷”及其作戰方針
九江指揮部的主要幕僚人員決定後, 11月上半月的一天晚上,白崇禧在南京大悲巷一號他的家裏召開幕僚會議作“敵情判斷”和研究作戰方針。參加的有參謀長徐祖詒、副參謀長趙援、高參劉震清、第二處處長唐坤、第三處代處長戈鳴、第四處處長賴光大等十餘人。
敵情判斷
首先是對劉鄧大軍主力及其戰鬥力的判斷。國防部第二廳綜合情報判斷:劉鄧大軍進入大別山的主力有6至7個縱隊,總兵力5至7萬人。白崇禧認為,估計過低是自己欺騙自己,他說:“他們(指蔣介石嫡係前線指揮官)常常亂報這裏消滅了多少,那裏消滅了多少,我照他們所報的數目計算,劉鄧大軍早就消滅光了,他們怎麽還能夠到大別山來把我們的部隊一個整編師一個整編師地吃掉?”他叫部下再查對情報資料,各個縱隊分別查明有幾個旅幾個團,兵力多少戰鬥力強弱,重新估計。但第二廳並沒有確實的情報資料,隻得像賭博一樣地來加大估計的數字:第一、第二、第三、第六等4個縱隊各約萬餘人,戰鬥力較強,第十、第十二等縱隊各約1萬人,戰鬥力較弱,總計兵力7萬至10萬人。全部都是輕裝的,彈藥帶的不多,大炮和車輛在通過黃泛區的時候都扔的扔埋的埋了。進入大別山區後吃了“國軍”的幾個部隊,得到一些槍炮彈藥器材補充,但打硬仗還是沒有力量的。白崇禧認為:“一個整編師他能吃得掉,兩個整編師在一起他就吃不下去。”
其次是對劉鄧大軍企圖的判斷。有下列各種意見: 1.渡江南下,回到江西,威脅京滬,赤化江南。2.在大別山建立根據地與陳毅所部互相策應,相機各個擊破“國軍”的部隊,威脅南京、武漢及長江中遊和津浦、平漢兩路南段的交通運輸。3.劉鄧所部是用機動作戰來配合陳毅所部在山東根據地的防守的,進入大別山主要的是以威脅武漢、南京和長江交通為手段,吸引“國軍”南調,以減輕“國軍”對陳毅所部的壓力。經過簡單地討論以後,得出基本上一致的意見是:劉鄧的主力部隊是企圖在大別山建立根據地,其一部有渡江南下進入江西的可能。主要的理由:一是大別山區是曾經“赤化”過的地區,有廣大的幅員和複雜的山地,可以和山東、蘇北的陳毅所部呼應,可以威脅南京、武漢,又可以威脅長江、津浦、平漢等戰略交通要線,還可作渡江南下的策源地。二是劉鄧的主力雖然也有渡江南下的可能,但目前此種可能性不大,因為在大別山還沒有建立根據地以前,渡江南下不能與陳毅所部互相策應。同時,如果劉鄧主力長期“流竄”,還沒有休整補充就渡江南下,“國軍”勢必調集大軍“圍剿”,他是不能持久的。三是以一部南下有回旋的餘地,補給也不很困難,可以牽製“國軍”的兵力,減輕“國軍”對大別山區“圍剿”的壓力,對大別山建立根據地有利,而且可為將來主力南下打一個基礎。白崇禧對上述判斷和論點,點頭表示同意。
作戰方針
在討論作戰方針的時候,首先對作戰目的與兵力的關係發生問題。劉鄧大軍在大別山區是很機動的,而且山區幅員很大,地形複雜,按照戰鬥序列上的兵力不容易包圍其主力。白崇禧說:還有後續兵團,但兵力多少、何時到達還說不定。有人說是蔣介石為了保持機密所以後續兵團暫不發表。其實,後續兵團是東拚西湊抽調的,而情況是變化不定的,還不知道哪一個兵團能抽得出,更談不到什麽時候能夠到達。白崇禧在後續兵團尚未確定的情況下指示作戰方針如下:將大別山區共軍由東南朝西北方向壓迫於黃安、宣化店、白雀園、小界嶺間地區,相機包圍殲滅其主力或有力之一部。他強調說明,由東南朝西北方向壓迫的主要目的是解除南京、武漢所受的威脅,確保長江的交通運輸並使共軍不能渡江。當時我對於白崇禧的方針還有這樣的理解:選擇上述地區作決戰場所也有好處,北麵有淮河,淮河南岸有信(陽)潢(川)公路,整編十一師重裝備在這方麵可能發揮其威力;西麵有平漢鐵路,容易調兵“堵截”;南麵整七師及整二十八師從武漢補給也比較方便。但有一個主要的缺點,就是平漢路是屬於武漢行轅主任程潛的範圍,我擔心在兩個戰區的作戰邊境上,責任不明配合不好。白崇禧指示作戰方針後,對於集中和由集中地推進的指導要領也作了初步的研究:
集中地:整四十八在六安附近,整七師在桐城、高河埠地區,整二十八師在廣濟、黃梅地區,整十師在羅山、竹竿鋪一帶,整十一師在潢川、寨河一帶。
由集中地推進:大部集中後(不待集中完畢),整四十八師、整七師、整二十八師保持齊頭並進,互相聯係,互相策應的態勢,向商城、麻城、白果市、歧亭、宋埠之線推進,索“敵”而攻擊之。
在集中期間,整四十八師及整七師各派一部向霍山、嶽西地區“搜剿”。由集中地推進時,整四十八師及整七師各派一部對大別山大山中一部分的“敵人”“搜剿”,相機夾擊包圍殲滅之。
最後,白崇禧指示,要我詳細研究地圖選擇各師的前進路線,計算行程時間,規劃整四十八師、整七師、整二十八師齊頭並進的部署及整四十八師、整七師所派側方部隊的徑路及會師時間地點。
蔣介石對九江指揮部幕僚的指示
白崇禧決定作戰方針之次日,蔣介石在南京黃埔路他的“官邸”“召見”九江指揮部主要參謀人員,包括參謀長徐祖詒、副參謀長趙援、第二處處長唐坤、第三處代處長戈鳴、第四處處長賴光大共五人。由徐祖詒將九江指揮部人員編組及擬定作戰方針指導腹案作簡要報告。蔣介石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聽著。報告完畢後,蔣介石睜開眼睛,像蘇聯電影中的“蟒魔王”似的咬牙切齒地說:“要包圍殲滅、”重複地說:“包圍殲滅、”“召見”就此結束。
原來蔣介石對白崇禧出去指揮大別山區作戰所給的任務是“坐鎮”九江,阻止解放軍渡江南下的,現在轉變為要求“包圍殲滅”了。可是要“包圍殲滅”,兵力是最明顯的問題,不僅後續兵團的兵力多少何時到達有問題,而且戰鬥序列中的兵力是否能如數如期到達都是問題。因此我草擬作戰計劃的時候就抱“包圍殲滅”當作“幸運”,當作“理想”,但主要地還是按照白崇禧所指示的方針,即由東南朝西北方向壓迫,相機“包圍殲滅”大別山區解放軍的主力或有力的一部的要求來籌劃的。
白崇禧到合肥召開桂係軍隊作戰準備會議
桂係的武裝部隊幾乎全部都在皖西,都要投入大別山區作賭注,這對於桂係的命運有莫大的關係。當九江指揮部所屬兵團尚未集中,九江北麵的廣濟、黃梅還沒有有力兵團占領好掩護陣地,同時九江指揮部正在編組,準備還沒有完成的時候,白崇禧由南京到合肥,召集第三兵團(轄整七師、整四十八師),第八綏靖區(轄整四十六師及安徽省保安司令部保安團隊)桂係團長以上人員開作戰準備會議,對桂係幹部打氣,企圖加強桂係部隊的團結,要他們既要唯命是從勇於賣命,又要穩紮穩打保存實力。
白崇禧在會議期間,在會議上和在會麵談話中聽取部隊情況、反共作戰經驗等等各方麵的意見。整七師、整四十八師的師、旅、團長表示對劉鄧大軍作戰是有經驗有把握的。有人說“劉鄧大軍一遇到廣西的隊伍就叫喊說,‘猴子兵,不打,不打、’就逃跑了”。有人說“一個旅包打他一個縱隊”。整四十八師的一個團長李祖霖說我一個團可以打他一個縱隊。安徽省主席李品仙說:“劉伯承最怕李本一(整七師少將副師長),叫李本一去對付他。”白崇禧聽到很高興,但他沒有忘記劉鄧大軍主力到大別山後曾把國民黨軍一個整編旅、一個整編旅地吃掉。他告誡說:“不能輕敵,分散兵力,孤軍冒進是不可以的。隻要兩個師靠攏在一起,相救如左右手,對劉鄧的主力采取攻勢,也不怕他。如果一個團一個營孤立,必須構築堅固的據點工事以憑固守。”
關於人事方麵,白崇禧決定提升部隊的一套辦法:由司令官以下團長以上的人員將其下級可以提升的人的姓名、主要經曆、學曆、特性、才能等預先列冊上報,以供上級審核圈定(團長以上的部隊由白崇禧核定)。主要的標準是能指揮作戰,勇敢彪悍,打共軍有經驗有辦法等等的。他又決定對第三兵團經常保持基本上足額的有訓練的士兵的辦法: (1)將年老力衰的士兵辦理退役,由廣西軍管區征集新兵派補充團前送交撥,由第三兵團派幹部在後方訓練然後補入前方作戰部隊。(2)必要時將廣西省保安司令部所屬的幾個保安團經過訓練的士兵撥補。
關於裝備方麵,他指示第三兵團司令部,整七師、整四十八師報請補充山炮和通訊器材,使兵團和師部各有一個山炮營,旅部都有山炮連,步兵每一團都有輕榴彈炮連;團以上的指揮機構都配備無線電報話兩用機,使之成為機動靈活的山地兵團。過去桂係部隊曾多次請求補充這些裝備,蔣介石、陳誠不予批準。但到這時,蔣介石需要白崇禧和他的部隊打仗,由白崇禧把這些報告交給國防部第四廳去辦,第四廳的幕僚就不能簽不準的意見,而蔣介石也就酌量批準了。
白崇禧到九江指揮———由集中地推進
集中間的“敵情判斷”及集中態勢
11月中旬參謀長徐祖詒率領九江指揮部人員由南京乘輪船到九江後,白崇禧即由合肥飛九江(趙援和我等人隨行)。從到九江之日起,每日白崇禧均主持作戰匯報,主要是研究情報,判斷大別山區解放軍各縱隊的位置和行動。當時所知道的情況是很模糊的,綜合所得情報判斷,約有3~4個縱隊在鄂東的浠水、麻城、白果市地區,有2~3個縱隊在豫南沙窩、白雀園、新集、宣化店地區,有少數部隊在英山、羅田、金家寨等附近地區。潛山、太湖、廣濟、黃梅、蘄春、黃岡等地區沒有解放軍野戰部隊。
國民黨軍集中態勢:整四十八師、整七師已在六安、桐城、高河埠集中完畢;整二十八師的一部已在廣濟、黃梅附近占領陣地,其主力正在廣濟、黃梅集中;整十一師已在潢川、寨河一帶集中;整十師正向竹竿鋪(羅山與潢川之間)附近集中;安慶、望江一帶有青年軍王大鈞旅據守;蘄春有桂係整七師的一個營據守(待整二十八師派隊接防後歸還建製);黃岡有地方團隊據守;長江南岸沒有正規軍,僅有各專區各縣的地方團隊警戒;長江水麵上有海軍江防艦隊巡邏。為了防範解放軍渡江,白崇禧、徐祖詒指示安徽、江西省保安司令部加強地方團隊之守備,並加強控製長江和由蘄春通長江的小河的船隻。並命令整四十八師、整七師各派一部向霍山、嶽西地區“搜剿”。
由集中地推進的部署
白崇禧到九江後經過兩天匯報和討論,對原定的方針沒有變更。我在匯報中提出整四十八師、整七師、整二十八師由集中地推進的部署的意見概要如下:
一、整四十八師由六安附近集中地以主力經葉家集、方家集向商城推進。
二、整七師由桐城、高河埠附近集中地以主力經潛山、太湖、洗馬畈、蔡家河、團陂向白果市、麻城推進。
三、整四十八師、整七師各派一部南北互相策應,向大別山區的內部索“敵”而攻擊之。整四十八師所派出的部隊應向流波疃、金家集及其以南大別山山脊坳口前進,整七師派出的部隊應向英山、羅田及其以北的大別山山脊坳口前進(並規定到達山脊坳口聯係的地點和日期,具體的日期地點已忘)。
四、整二十八師由廣濟、黃梅集中地,經蘄春、浠水、上巴河向歧亭、宋埠推進。
3個師推進的路程遠近不同,因此規定出發的日期是整七師先走,整二十八師後走,使推進中3個師保持齊頭並進、互相策應的態勢。
五、規定商城、麻城、歧亭、宋埠之線為統製線。各該師到達這條線後,即加強偵察、搜索“敵情”,迅速整理、補給,完成戰鬥諸準備,攻擊前進時機待命。
六、上述各師向西推進的期間,由空軍第三軍區派飛機去偵察“敵情”,視察各師前進的狀態,保持各該師的聯係,特別是整四十八師與整七師之間的聯係,如果發生戰鬥,並直接協同地麵部隊攻擊“敵人”。
為什麽要規定商城、麻城、歧亭、宋埠之線為統製線呢?因為解放軍的慣用戰法之一是利用內線作戰,機動靈活的有利條件,各個擊滅“國軍”,判斷到達這一條線後可能發生重大的戰鬥,為預防劉鄧大軍主力在這個時候企圖乘國民黨軍各師分離的時候對某一個冒進的部隊圍攻,同時也為了要以齊頭並進的態勢,使整十一師、整十師、整四十八師、整七師、整二十八師互相聯係互相策應地向劉鄧大軍主力包圍。
上述意見經過討論後,白崇禧和參謀長徐祖詒表示同意,作戰計劃的主要部分就確定了。於是按照計劃下達電令和命令。
由集中地推進後的“敵情判斷”及作戰指導腹案
整四十八師、整七師、整二十八師按照預定日程推進,沿途未遇到解放軍,到達葉家集、金家寨、英山、洗馬畈、浠水之線。綜合幾天來空軍偵察,部隊情報和諜報報告,劉鄧大軍主力部隊逐次向大別山西北部的麻城、白果市、黃安、七裏坪、新集、沙窩、白雀園附近地區移動。這時,九江指揮部作戰匯報中所做的“敵情”判斷和作戰指導腹案(對策),經白崇禧點頭表示同意的如下:
一、劉鄧大軍集中兵力實行內線作戰,企圖乘“國軍”分離的機會各個擊破。這種可能,由於“國軍”齊頭並進,互相呼應,以及空軍協同,可以使這種企圖不能實現。
二、劉鄧大軍集中兵力後,相機由“國軍”的間隙轉出外線,旋磨打圈,主力不離開大別山。如果解放軍采取這種行動,“國軍”後續兵團越來越多,可以調整部署“包圍殲滅”。
三、劉鄧大軍以主力轉出外線機動作戰,吸引圍攻大別山的“國軍”追隨行動,留置一部在大別山繼續建立根據地。對於轉出外線所取的方向,判斷有二:向西越過平漢鐵路到桐柏山去和向北越過淮河到淮北去。並認為主力向西到桐柏山去的可能性較大(實際上這種判斷是錯誤的),理由是:劉鄧大軍在淮北平原建立根據地困難,“國軍”的整十一師等重裝備部隊在那裏發揮力量;同時認為在信潢公路上有整十一師及整十師“堵截”,信潢公路的北麵又有淮河,劉鄧大軍主力如果由這方麵向北轉移,既要突破信潢公路“國軍”的防線,突過後又馬上要渡淮河,渡河在時間上總不免要受到遲滯,信潢公路線上的“國軍”就可以追擊到淮河南岸捕捉殲滅(我當時對於淮河能徒涉的情況是不清楚的,更不知道息縣附近能夠大正麵的徒涉)。至於對解放軍向西越過平漢路到桐柏山去的對策如何呢?認為堵截的任務在武漢行轅方麵。信陽以南平漢路線上的兵力薄弱,這就決定於後續兵團是否及時到達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