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西風的一封信
作者: 老長弓
說過拜讀你的作品後,要評論一下,哥們加粉絲應該說一點自己的看法。我本不讀、不寫之人,曾經也不是文學青年,不懂文學評論,談不出來什麽的,上次電話中又提起,寫了也了掉一樁心願。
一: 寫
文章說是有好與不好之分的,其實也說不清,讀者不同,評論者不同,時空角度都不同,說法自然不一。當然有的文章一出籠就大受追捧,好評如潮,有的文章相傳百世都應該說是好文章。我說的文章,單說是文學作品而已。
有人說做文章講究個情緒靈感、心境哀樂,待那一刻情至神發,風飛韻流,好文章隨之一瀉而出;還有人說,文章者意、趣、神、色,回味也,四者到時,文思急湧,珠璣亂流;也有的說,若把生命悟到了至真處,文化道德等外殼已被揭去,剩下的怎麽寫都是好文章。意思差不多,這些都好像是說文章總要說出點讀者想讀的東西。我不懂這些東西哪裏來。有人說厚積薄發得有功底,有說必須避俗超凡,冥思徹悟,有點像那麽回事,又不像。也許寫點東西給一般人看的一般作家要有些閱曆,有些感悟,有點洞察力,有點辨析法,再加上點文字駕馭的技能,就可以寫了,是嗎?
總之寫給什麽人看,就要貼近點這些人才是。
拿電影來比方吧,情節曲折,劇情起伏,扣人心弦,再加上主人公漂亮,當然會有人看,如果看後還會讓人回味,留下點思考,可就算得上好電影了。我隻看過幾部片子而已。張藝謀有的片子裏頭,倒不重情節,簡敘故事,直白人性,能看得懂,震撼人處並不見震撼的畫麵,虛構的實寫,色調濃潤,細鑿至精,有他的生活積澱和對人性的詮釋。不過他有的片子,大渲大染,誇張過度,刺激視覺,觀眾借此娛樂發泄,大概就是所說的商業片吧,撈票房的。不是非要說不好,隻是不大愛看。王朔馮小剛的也有特點的,就僅看過的說,也不以情節怪異招攬、市井形色,平常故事,巧舌渾打、矯情嗔譏,俗趣中見性情,對人性也有見地,據說他們弄劇本,湊幾個人海侃上幾個晚上,故事就編出來了,這倒也是創作方法,集幾個人的所能,素材豐富,劇情也飽滿些,動感好些,免得一個人閉門造車受搜腸刮肚之苦。小說與電影有相通之處,文筆好的如同劇情好,演員漂亮,就會有人愛看。文章有人愛看,又有圈內人士的認同,實是不易的。象假托生活來構撘故事,拚接些情節,恐非最難的事,就是那些大作家也不過如此種種的套路。文字上的擺弄也是漸行漸熟的事,並非全要賴悟性。或者說技巧上是可以學習練習的,而探究些內心活動,人性真諦、社會關係、種群生態、生計痛癢、男女情怨等,這些學不來,模仿也不濟事,再加上多些的閱讀,可能是要花些時間,費點心思。
莫言的作品沒看過,隻是改編的電影看過些片段,據說文字不怎麽樣,所以也不想看。當然得諾獎的作品未必都很好看。沒聽說過《紅樓夢》是排在“最不想看的書”之首麽。倒是村上春樹的書偶爾翻過幾頁,平常的故事,樸實的文字,功夫在字外也。晚明清初的如李笠翁、顧炎武的算是合我口味,知識性好,文筆也精彩,元代的小品文也好看。近代周作人的小品雜文有骨肉,他自詡性淡心靜,而針芒之影時現。筆頭也夠老辣,隻是太多的引經據典,有賣弄學識之嫌。後來的梁實秋、林語堂、鬱達夫之流,似不及前者,但追捧者有之。其他的如果還看過點什麽都忘了,無印象了。魯迅甚被毛澤東推崇,我不知道為什麽不喜歡,他以筆為槍,見人就刺,好鬥之人。雜文是要有點鋒芒的,針砭時弊,可是太多的圈內人互罵,太吵了。巴金、茅盾早先他們從批判舊社會、抨擊舊政府,被歸在左翼作家之列。好像從前家裏的架子上有著一摞他們的全集之類,全懶得去翻一下,所以全無印象。金庸、瓊瑤的東西,名氣不小,就是沒有拿來一讀的願望,奈何呢?不讀書的人和寫書的人談寫書的事,挺扯的不是?開頭說過,我讀的少且粗,亂說勿怪。
二: 環境
有說道沒有創作的環境就搞不出好作品,凡好作品都是在某一特定環境下產生的。明末清初的一些作品流傳至今,早先的更有所謂文必西漢,詩必盛唐,宋詞元曲,民國初期也有不少作品,到現在都有影響。“時代出作品”嘛。辛亥之後,封建改民主,新政府伊始,標榜民主吆喝民心,鼓吹新文化,同時他們權力不穩,內鬥正熾,無暇顧及意識形態,恰給文學空出了一片自由的天地,文學青年也應時而生,文學發展有了土壤,一旦天下坐定,就要來整頓了。先有焚書坑儒,之後曆代 “文字獄”,今天的“文化大革命”,好環境不常有,文學被政治奴役,就不再是文學了。
49年始,共產黨把作家都收歸了國有,納為禦用,給他們定級別發工資,給他們的任務就是兩個:一個是鼓吹手,粉飾共產黨,二個是罵客打手,幫助共產黨整人,也自己互整,行走為“唱紅打黑”的角色。所以他們的文學作品中文學的東西還能有幾成?他們有的是違心自保,有的也是自願的。其中又有幾人能修得“直不傷時,婉不失己”的道行。
在北美以中文寫作,環境當說是不錯的。加國的政商權貴都不來幹預,也無審查之類,盡管寫,有人看,盡管出版發行。就意識形態而言,無須很多的顧忌,百花齊放。大可想寫什麽寫什麽。這裏的新移民故事不少,各種文化衝突、糾結、人性的東西多有顯露,題材是有的,還可以拿國內的背景說事。讀者也有,需求也有。文學這東西畢竟可以給人以精神上的幫助的。不足的是讀者群不大,小受眾的現實。事實上很多人是喜歡文學的,新移民的文化背景都好,隻是不少人忙於工作,奔命於生計之中,有心無力,也有不少國人麻木頹廢或聲色犬馬、燈紅酒綠,無心文學。我相信這是目前的,隨著時間,生計有著落各方有安頓,稍有閑時,對文藝的需求是人的本性。“衣食足思文學”嘛,前景樂觀。
習近平提出“民族複興”的口號,有意思。還主持了個“文藝座談會”,你的老鄉賈平凹還和習主席說了話。民族複興不僅是經濟、軍事,文學不複興,民族還不能算是複興。文學是民族精神的載體,應該找回民族的精神,現在國人是不是有點精神不振似的?文學不興,民族的精、氣、神焉存?聽說過中國可以沒有萬裏長城,不能沒有《紅樓夢》?
沒有優秀文學的民族不是優秀民族,優秀民族自會強盛於世,何須長城禦敵。意識形態這東西從來沒有被輕看過,眼下國人雖初有溫飽還未在長期的貧困落後的夢中醒過來,不過應該快了。有你們這些作家的呼喚呐喊,為時不會太久的。文學素有教化民眾之使命,你是獲了大獎的作家,天降神職,肩負民族複興之大任呢。
三:煮字療饑
以文為生者,指的是職業作家。若是名作家,出版社上門約稿,未名者得自己努力,一稿多投,試機會,熬得年年寒窗苦,出了頭,名歸而利至。出大名,出版商更會一稿難求,大作還會一版再版。作家為名,作家為名,書商逐利,圈子內的生態使然。對於很多作家來說,未必都能像林語堂那樣,僅以賣文章,就能養得起家裏傭人、車夫、廚子一大堆人。而時常有年景不好約稿不繼的時候,所以用”煮字療饑“自謔。
兼職作家或業餘作家情況別樣,當然有業餘作家的名氣大過職業的,且一直自甘業餘。業餘作家尚不以文自養,他們對文學的鍾情或孜孜以求,或欲罷不能,既要潛心創作又要顧及工作,時而兩難,有專注寫作耽誤了生計,落入“寒士”一族的。作文且不能自飽,所以才有“百無一用是書生”之挪揄。
據說宋朝時文人很受尊崇,斯文上流,作家都衣食無憂,隻要寫得好文章。 ”百金沽一聯”“錦衣玉食”的作家廣廣的,考得功名,士而優則仕,文人發財升官普遍的。如此好時光在你我這丗還會再來嗎?可悲的是,筆杆子終不敵北方胡蠻的彎弓鐵騎。有燦爛文化的兩宋之亡,實讓後人唏噓。
近前來說,文章要能出得去,一方麵要應時事,逢迎趣味,諂媚讀者,另一方麵又要寫自己想寫的東西。八九不能兩全,不易寫出或發表出好東西來。話說回來,什麽是好作品,讀者愛看的作品不是好作品嗎?此話一說就錯,繞不出“藝術片”和“商業片”之爭的俗套子。
嘮叨了,言過了,罷。
其實際是,畫畫寫寫,愛好而已,所聽所聞,所過的經曆,心得感想,寫下來發出去,娛他人,也娛自己。興趣。夜半挑燈爬格子,樂意。長人所短,自我價值所在,作品發表或獲獎,有成就感,展現自己的文智情商,才氣靈性,信筆龍蛇,任性一把,快哉乎。又能不時弄點小潤筆,助樂。
再重申,我實不懂文學,不懂你等江湖中事,亂說勿怪,亂彈勿怪,。隻是你一直堅持創作,大有成績,受感動,哥們情誼,方說了這些。
2014年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