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總統選舉那周第一次去鄉下小住的小記

周末去鄉下體驗生活，在一個一半兒是住房和蔬菜果樹、另一半兒是石頭堆的農場裏住了兩天。

 

農村和城市最大的區別，是信息傳遞的途徑。網絡化時代，信息沒頭沒腦地到處闖，但在農村有線網絡是無法普及的。不知道電線和電話線是在什麽年代就埋架起來，普及到偏僻的農村了，反正有線電視和有線寬帶上網是沒打算深入到偏遠的村落裏。

 

農家的選擇是衛星電視節目和衛星信號上網，價格高之外，信號不是非常穩定，某種程度上也是靠天吃飯，不知哪朵雲會幫助或阻擋信號的通達。當然還有手機通訊信號，我所去的農舍屬於比較幸運的，靠近一條越來越繁忙、通往一個水庫公園的公路旁，手機可以看到一到兩格信號。有時能接通網絡，另一些時候屬於農忙。

 

現在是深秋了，收獲的季節接近尾聲。第一場霜即將下來，我們周六早晨冒雨搶收了地裏的小南瓜。雨停後，把圈起來的兩隻狗放出來自由活動。狗是主人從救濟站領養的，都很乖、很胖。主人平時工作非常忙，整天在外，很少有時間讓它們自由活動，它們在自己的小天地裏吃了睡、睡了吃，成了飲食、生活不甚健康的美國大漢。與城市裏被每天按時帶出去奔跑的寵物狗命運極不相同，它們對主人的重要作用是在有較大型野生動物靠近時發出警告。

 

兩隻狗剛從圍欄裏放出來時很是興奮，相約著跑向遠處。半個小時後，就不再努力奔跑，表現出勞累了，它們不習慣馬拉鬆式的自由。但也不願意回到圍欄內，閑散的狀態還是值得珍惜的。

 

有些樹葉在轉變顏色，呈現出金黃或者深紅色，橄欖樹卻保持著自己的灰綠，掉光葉子的棗樹上隻剩下一些幹紅的棗兒，像一棵棵裝飾樹。這個農場比較講幹淨，主人希望把落葉清理幹淨。在城裏，我們雇人來用鼓風機吹走落葉，鄉下每個主人都要親力親為。

 

忙了半晌回到屋裏時，美國媒體宣布拜登當選的消息已經出來兩三個小時了。

 

如果看選舉結果地圖，幾乎民主黨選民占優勢的地區都是人口集中的都市，共和黨選民占優勢的地區都是人口稀疏的偏遠鄉村。鄉村地廣，塗成紅色後，整個地圖確實是農村包圍城市的格局，即便在整個西海岸非常藍的州，地圖也是紅色包圍藍色。

 

民主黨在人口密集的都市裏倡導先進技術，鼓勵創新，從日常生活到探索未知，從物質到精神都呈現出開放的姿態。而那些東西距離鄉村生活相當遙遠，並且似乎越走越遠。鄉村生活要依賴土地，依賴天氣，依賴家裏的狗和貓對抗自然界的野生動物。沒有狗，院子裏的雞會被天上的鷹叼走，沒有貓，四周會繁衍出很多鼠，而鼠的存在會養活一批響尾蛇，人的生命會直接受到威脅。

 

假如讓貓和狗投票，估計紅藍地圖的形狀也會與人類投票的結果相似。城市與鄉村屬於不同的世界，雖然城市人口也是由來自鄉村的一代代移民及後人組成的，這兩個世界不僅在地理位置上被分開，在時間軸上，它們也屬於不同的年代。鄉村居民很難推動出某個法律條款限製城裏人的行為，落魄城市的居民也很難推動某個法律條款限製發達城市人的行為。但是反過來，發達城市的政治經濟力量左右不發達城市和鄉村則來得相對容易。城裏人說要保護環境，要有國際視野，要禁止這禁止那，每頭牛要擁有多少麵積的草地，哪些樹林不可以砍伐燃燒。當遠在城市辦公大樓裏的人們拿出各種方案時，鄉村居民的日常生活受到了突如其來的影響和限製。

 

而發達城市的明星和富人們，又拿著不知從哪裏賺來的錢返回到鄉村，買下大片土地。這些土地短期內不是他們致富的手段，他們是致富之後來占有農村的土地。所以他們可以讓每頭牛占有一大片草地，可以讓樹木野蠻生長，對農場主能否維持較好的生活和樹木生長後是否會讓火災難以控製毫不知情，或者毫不動情。

 

回城的路上，我想美國或許應該按照城市和鄉村劃分出兩個或者更多個區域，比方說發達城市與次發達城市及沒落城市分開劃分，每個區域建立自己的政治和管理體係，區域之間以“國”的方式進行貿易交換，是否能縮小城鄉間、貧富間的差距，讓係統更公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