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都長大之後

1998年是否是美國的黃金年代？那年我生了第一個孩子，就像掉進了一口深井。對許多婦女來說，生養孩子如同跳舞，有的芭蕾，有的探戈，有的霹靂，有的桑巴，我大概是站在角落裏模仿廣場舞。

20年一下子就過去了，孩子們居然都長成了成年人。很不真實。兒子比垃圾桶高一頭，站在桶前吃西瓜的樣子還在眼前晃，那隻IKEA垃圾桶還在跟著我到處搬遷。

不管怎麽說，音樂突然停了。我站在廣場的末端，手足無措。

Amazon 裏的各種電影電視劇隔三差五地跳出一些熟悉或陌生的名字，Sex and The City像幽靈一樣，一會兒第三季一會兒第四季地跳上頭條。好多人聊過這部劇，我一本正經地不搭理這部始於1998年片子。那一年，克林頓總統整天在電視上告訴世人，他沒有和那個女人困覺。或許是總統滑稽的表白激發了創作者的靈感，也或許隻是時間上的巧合，那個時代大家都急於講述或者掩蓋一個貼身的故事。

從廣場回來，我點開了Sex and The City。四個絢酷的成熟女人生活在世紀之交的紐約曼哈頓，她們的性與生活五光十色，爆發著原始的生命力。文明與性的博弈，在這部劇中幾乎是詼諧的。男人和女人，各自軟弱各自倔強也各自堅強。我開始懷疑這部劇出生的年代，真的是20年前嗎？除了她們的手機和公寓裏的座機電話帶有明顯90年代的特征，其餘的一切，似乎都是當下的情節。是20年來這個世界無甚變化，還是紐約超前舊金山20年？是美國在20年前達到了自己的巔峰，還是20年後我的生活和英語水平終於允許我欣賞一部關於成人的美劇？

20多年前，雖然已定居美國，我還是在讀王朔的書，看王朔搗鼓的電視劇。16、7年前我也看《金粉世家》，現在終於看Sex and The City了，大概得益於親自養大了兩個美國公民。

我估摸現在的美國，已經沒有自信和力量再拍出這樣的片子了，真的拍不出了。對時代我有一種共同經曆荷爾蒙劇減的切身失落和理解。在我和這個國家的荷爾蒙巔峰時刻，我忙著生孩子，幾個與我同齡的女演員在出演一部關於現代女人的電視劇。之後她們也各自生了足夠多的孩子，都比我多。

她們背後的製片和故事寫手是誰？萬能的網絡指出，製片和故事主編都是gay。第三種性別，才能這麽置之度外、遊刃有餘地把前兩種性別之間的糾纏瓜葛呈現到細微卻不出油的程度。所謂站著說話不腰疼，gossip就得嘮叨別人的故事。Gay們，是上帝派來撈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