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老虎與北極熊

中國婦女結了婚，就叫母老虎。生了小崽子，就叫虎媽。其實這是山中無北極熊，老虎稱霸王。跟北極熊放一塊兒，咱就成了紙老虎。

昨天下班去接丫頭。正在最左道積極前行，盤算著下一個路口左轉，突然右道並行的車飄了過來。駕車人很快發現飄到了別的車上，迅速退回。但是已經晚了，有一點撞擊的響聲，俺也看見自己車的右側鏡子懦弱地折了回來。鏡片，耷拉了下來。

趕緊停車。右邊那輛車也發現了俺的側鏡被強行折回，停車後，車上下來一對老夫妻。俄國友人。開車的是老夫。開口的是老妻。老妻迅速來到俺車旁，說：沒事兒，就是鏡子受損了。那口氣，絕對把自己當旁觀者，公平評論了一下。

俺的車很髒。不是一般的髒。每天停放在高速公路底下，被汙濁的空氣籠罩，沒法兒不髒。當然這是借口，俺確實應該去洗車了。

俺趕緊拿出電話給受損的鏡子拍遺照。然後觀察車身上不隻是汙泥還是剛才碰撞留下的痕跡。正準備給痕跡拍照，老妻用熊掌一般的大胖手迅速摩擦痕跡，邊擦邊說：這不是幢的，隻有鏡子壞了。還好，由於油膩阻擋，碰撞的力量並未深入，痕跡確實被溫暖的大手給抹幹淨了。

俺說，那好吧，咱交換汽車保險信息吧。老妻不同意，說自己的丈夫開車10年了，一直很平穩。隻是鏡子壞了，不要通知保險公司。俺比較鬱悶。這才開始觀察哪裏損傷了，您就上來又是擦又是抹的，咱要再沒有保險公司介入，您到明天還不得說是俺撞了您啊？

俺說，那咱叫警察吧。老妻馬上改了主意：給你保險公司的信息，不要叫警察。俺一邊支吾一邊撥打911。居然不通，說俺的電話不能撥打這個號碼。咱以前還真沒試過，被告知不能撥打，還真就聳了。那就不打了吧。接過保險公司的單子，趕緊拍照。

照完了，俺說你們也得看看自己的車吧，是不是也有碰撞後遺症？老妻不服，說：我丈夫的車好好的，你的車那麽髒。哎，髒不髒，是另一個問題。咱還是看看你的車吧。一看，他們的車碰撞之後，前輪胎上方的車身有明顯變形。俺就糊塗了，這是碰在俺車的什麽地方產生了這麽大的變形呢？

俺趕緊回到自己車旁，再次觀察，感覺是兩個輪胎曾經有過碰撞，覆蓋在輪胎上方的車身有過短暫接觸。俺隱約能看出自己車輪胎罩的邊緣有少許痕跡。老妻緊隨俺過來，看見俺準備照相，又開始伸手過來幫俺擦車。俺實在不能允許她接著破壞現場了，居然跟她推搡起來。用身體擋住胖手，搶拍了兩張自己的車。

老夫在這中間還是有風度的。每當老妻胡攪的時候，老夫就用俄語勸說她兩句。她也還算聽話，也能停止自己的行為。但是忍不了幾秒鍾，就會想起新的花招拋出來。趁著老夫抄寫俺的駕照保險信息的功夫，老妻又指著車等跟俺說：我丈夫打了左轉燈，你沒看見。

俺，俺氣不打一處來：俺跟你們的車在並行，俺怎麽能看見你的左轉燈？你知道俺為什麽要叫警察嗎，你不講道理啊，沒個旁觀證人，這事兒得被你編成啥鬧劇，俺都不敢想象。

已經過了接孩子的時間，俺也想趕緊逃跑。去車上找了個橡皮筋，草草把鏡子捆綁了一下，迅速離開現場。

車一啟動，俺才意識到，剛才想撥打911的時候，俺撥成了991。難怪不通啊。俺也沒多鎮靜。隻是沒有老妻那麽無牽掛，敢敞開了表達自己的慌亂而已。

接了丫頭，吃了飯。琢磨著開高速回家這橡皮筋兜著的鏡子估計禁不住顛簸。又去車上找了些工具、廢紙之類的，準備再認真捆綁一下鏡子。這次，突然發現，鏡子可以按照原來的結構裝回去。並無大的損傷。裝好之後，回到駕駛座，還能遙控調解鏡子的角度。

嗯，老妻說得沒錯，僅僅是鏡子壞了。修理起來居然這麽簡單。

回家的路上，俺琢磨了兩間事兒。第一，7、80歲的老人，真不要在街上開車啊，特別是舊金山這麽高坡低凹的地方，老人家你不單是難為自己，也讓別人左右為難啊。第二，俺的車雖舊，雖髒，但這身鐵還是結實啊。跟老夫妻的小日本車擦肩而過，日本車已經不客氣地皺了，俺還沒啥小礙。本來動了換成日本車的念頭，還是先打消了吧。咱大不了多開幾年舊車，多花點兒維修費。就當買了貨真價實的人壽保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