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親養孩子

（一）

接到孩子學校同學家長來的電話，說知道丫頭去跳舞，他家兒子也在同一個班上跳，請我幫忙順便把他家兒子也帶過去。

答應了。帶著我家丫頭和他家兒子一起去舞蹈學校。路上閑聊，問他家兒子學了幾年了。他家兒子說7年。嚇一跳，他家兒子才10歲，7年可是相當不短的一段時間了。
問他家兒子，可有其他兄弟姐妹，他家兒子說，有那種半拉哥哥半拉姐姐各一個，分別29和35歲了。聽了，一驚。他家父親可真得是老男人，老父親了。

大概也就是這樣的老父親，才會送3歲的兒子去學芭蕾，並且一學就是這麽多年。有老父親的孩子，真是幸福。至少從丫頭的幾個情況類似的同學身上看到，有老父親的孩子不是一般的幸福。

（二）

老父親多半經濟實力不錯，方可在暮年再娶嬌妻，再添貴子（女）。老父親多半很有耐心，不需要在社會上那麽愣愣地馳騁，以老人的暖暖的微笑，即可招呼周遭的各種挑戰。老父親似乎根本不用工作，也不用洗衣烹飪，所有的退休生活便是養新添的孩子，有著在家媽媽比不上的休閑和愜意。

（三）

最近又在丫頭班上發現一個老父親的女兒。不過這次不是小獨女一個，而是一口氣生了三個丫頭的老父親的二女兒。這位老父親的顯著特征是留胡子，不是隨意地讓胡子留起來就完了而是認真處理長長的胡子，讓胡子擰成兩股尖尖小匕首，鋒利地指向自己的左右。大概是打扮成劍客的樣子。

丫頭去他家留宿，才知道，老父親衣食無憂，住著自己設計建造的房子，雇著住家保姆。他自己的心思放在三個丫頭身上似乎都用不完，便到學校承擔起組織孩子參加課外活動的任務。他選擇了擊劍項目，或者他碰巧擅長擊劍項目。想起來偶爾接孩子的時候會看見他弄著一群孩子在那裏打打殺殺的。那感覺，跟看見他的胡子一樣奇怪。

不過後來聽兒子說，班上的兩個同學，一對兒兄弟，都跟著這位胡子教練學擊劍，出國參加比賽，獲得了不菲的成績。想必，那位老父親水平應該也是很高。

（四）

到了學期結束的時候，收到學校發來的郵件，說學校的擊劍隊，要在學年結束的時候，給大家表演一下劍術，請來圍觀。

想到平時看見老父親執教的樣子，蒼白的背景和蒼白的服裝，沒有提起太多圍觀的興趣。但陰差陽錯，去學校接孩子的時候，還是碰上了他們的表演。

沒想到，他們的表演在學校的禮堂，或者叫劇場的舞台上進行。

沒想到，他們的表演是配樂的，往學校的方向走，沒進門就能聽到音樂的轟鳴。

沒想到，表演的時候，遵守的是舞台劇的規則，進去的時候，觀眾席漆黑，隻有舞台上
有很專業的燈光。

沒想到，舞台上兒子年級的幾個瘦高女生，穿著黑色超短晚禮服加絲襪、高跟鞋，手提利劍，風情萬種地跟一個風流男子過招。

那男子便是老父親、老教練。那教練穿了一身黑色晚禮服，打著領結，胸兜兒露出一角紅色的手絹。在浪漫卻激昂的音樂聲中，黑衣女子們用長劍把男子逼到了舞台的一角。沒有英雄救美，隻有美女交替施展武功和誘惑。

接下來，一群小不點兒們，身著白色擊劍服衝上舞台，兩人一組，殺作一團。整個舞台乒乒乓乓，煞是熱鬧。像一群乒乓兒童，也像一群小哪吒。背景音樂的風格與風行世界的那個雜技團使用的音樂十分類似。整體效果美輪美奐。

然後是發獎典禮。每個孩子得到一個小獎杯，獎勵他們一年來的擊劍學習。發獎之前，所有孩子跟著老教練誦讀了一遍擊劍運動的訓誡條例。發獎的過程，每個孩子得到一個獎杯，手捧獎杯的孩子跟站在一旁的4位學校最高領導人一一握手。最後教練捏一下孩子的左耳，表達教練對結業學生的尊重。繁文縟節，不知是從哪兒出土的。學校的最高領導人們，不知疲倦地跟將近40個孩子各握了一次手，並跟高年級的女孩兒各進行了一次熱烈的擁抱。

居然，居然可以把體育運動設計得如此浪漫。好一個老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