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4.20 第三次上岸

4月20日，星期三，船第三次靠岸。

（一）

昨天和前天，各上岸一次。頭次上岸之前，住船導購人員做了認真細致的講解。主要講述了珠寶的產地特征和相應的銷售店鋪。丫頭學得津津有味。不僅如此，還在導購分發的地圖上圈圈點點，以備全麵攻破各個購物商鋪。

（二）

星期一中午驕陽似火，攜丫頭乘小船上岸。一不留神兒就進了一個有頂棚的跳蚤市場，丫頭一眼看上了一個鑲花手鐲，沒怎麽使勁兒講價，買了下來。

然後，就迷路了。怎麽也看不到導購圖上顯示的商鋪。

一位好心的祥子，指著自己的三輪車說：人力拉你們去商店，商店離這兒還好遠呢。嗯，船上的導購說過，10分鍾即可走到。關鍵是徹底迷失，根本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好吧，就乘坐人力車去。

（三）

到了商業區，看到那間著名的鑽石商店，還有些氣派。

進去瀏覽寶石，看中了那種藍寶石。請售貨員拿出來查看。售貨員說，那顆寶石大概17、8克拉，價值1萬7千美元。

本打算找到合適的石頭買來留給丫頭結婚時送給她做禮物。

頭天在聽購物講座時跟她閑聊來著，說買一個石頭留著她大學畢業的時候送給她。丫頭不滿地反問：

“大學畢業？”

“哦，那就等你高中畢業的時候給你。”

“高中畢業好像距離現在還近一些，有盼頭。”

“其實我是想買個好的，等你結婚的時候送給你。”

“那你多買一個，等我離婚的時候再送一個給我，以免我過於傷心而患憂鬱症。”

這是什麽孩子啊。如此輕描淡寫地將一場婚姻換給了一顆鑽石。可是誰又不是呢？

（四）

看到眼前的大寶石如此昂貴，覺得生疏。這麽多年，沒有寶石的日子也過得不錯，何必改變航道呢。

不過這是丫頭的起點，她的生活或許離不開寶石。售貨員得知是丫頭想要一個寶石，把我們帶到後麵的一個櫃台，找了一個有瑕疵的小藍寶石，25美元。小丫頭喜樂地捧著小石頭離開。

其間，我跟丫頭玩笑說，你要是休學一年，省下的學費就夠買那個大個兒的藍寶石了。怎麽樣？

丫頭立刻拒絕：我才不會犧牲自己的教育換個石頭，寶石也不行。

嗯，不但知好歹，還會煽情。在我還是她這個年齡的時候，我們的大環境多煽情啊，向毛主席保證我那時候不會煽情。煽情或許也是一種叛逆行為呢，突然想到。

（五）

下一個目標是賣太陽光下變色產品的旅遊商店，稱之變色龍店。

丫頭想要一件t-恤，我想要一副太陽眼鏡。不用講價錢，順利刷卡、購買、退出。

（六）

一出門，隔壁的大叔就吆喝起來：過來過來，地圖上的9號商店，進來看看。

大叔的這家銀器商店比鑽石店小，比變色龍店明亮。東西十分精巧漂亮。我迅速看上一個貓眼兒石的項鏈墜兒，並高價買下。

意識到高價買下，是後來的事兒。當時為突然擁有一件漂亮的項鏈而高興來著。

大叔沒打算讓娘兒倆就這麽退出，又開始給丫頭介紹小裝飾。丫頭用心很專，無論怎麽介紹，隻喜歡一隻鑲著變色藍寶石的小烏龜。買下。

（七）

覺得花了不少錢，便開始四處閑逛。發現小烏龜到處有，雖然都不如丫頭買的那隻精致，但價錢的確相差懸殊。而貓眼兒石，好像並不那麽值錢，往往被用在很便宜的貝殼項鏈兒上。

這下，娘兒倆都有些不痛快。

商量了一下，要不把丫頭的小烏龜退了吧。

（八）

回到大叔的店裏，丫頭提出要退還烏龜。

大叔說，別呀，我還有其他的玩意兒，你看想要哪個？自己挑。

說著，從櫃台裏拿出來諸多更大個兒的鑲著藍色碎石頭的烏龜、鯨魚尾之類的玩意兒。

丫頭看了良久，不說話。最後抬頭說：我就是覺得帶這麽貴重的項鏈不舒服，我也不喜歡其他的東西。

大叔大概估計到了我們娘兒倆覺得上了小當，心裏不痛快，但也不想讓小丫頭更不痛快，最後提議，丫頭保留小烏龜，他退還20美元給我們，以示安慰。

（九）

說實話，在這裏多花點兒錢還是值得的。大叔的東西都是精心挑選和擺放的，感覺上跟城裏其他店鋪有著本質的區別。這種專業精神特別值得提倡，尤其是在發展中國家。即便後來回到船上，葛朗台老爹對娘兒倆亂花錢十分不滿，但對這兩件首飾還是寄予了中肯的高度評價。

（十）

不過聽到老爹高度評價之前，我們娘兒倆並沒有安心。

回程路過一個跳蚤市場的時候，我對那些跟剛買來的貓眼兒石項鏈兒大小相仿的準寶石項鏈兒格外關心。好比賭徒剛剛賭輸了一把，伺機想扳回一把。

丫頭在挑選準備送給體操隊小朋友的小手鐲。我拿起來那些似乎也很漂亮的項鏈墜兒反複觀看。

等到我開始跟小販討價還價的時候，丫頭悄悄對我又掐又捏，表示不要購買。她沒有忘記船上的導購先生的警告，跳蚤市場上的石頭都是假的。

我告訴小販，丫頭擔心這裏的東西是假的。小販笑道：船上的人當然會這麽說，他們聯合起來賣高價給遊客，我這裏的銀器都是真的，整個墨西哥的商販都是從墨西哥城附近的一個地方進這種銀器。

他說的是包裹著假寶石的真銀座兒。我顧不上寶石的真假，就覺得能買一個便宜而漂亮的項鏈兒墜兒，可以平衡剛在高價買了貓眼兒墜兒的沮喪。頂著丫頭的壓力，買下了這個假寶石。

（十一）

後來我和兒子都說更喜歡這個假寶石的項鏈兒。丫頭非常不滿。

我帶著假寶石去餐廳吃晚飯，她不斷地提醒我：你那是假的。口氣十分不屑。並且建議我把這個假寶石墜子送給她的體操教練，表達她對教練平時亂收費的高度抗議。

丫頭不但嚴格要求我，也嚴格要求自己。飯後回到船倉，研究了很久自己的那個珍珠墜子。最後也沮喪地得出結論：這個珍珠不是真的。

原因是珍珠上有些不平的痕線。

我百般勸說她：這樣的珍珠才是真的，雖然不是什麽好珍珠，但絕對是真的。那些光潔得沒有一絲痕跡的珍珠，才是假的。

（十二）

娘兒倆單獨在船倉的時候，我們就首飾的真假與裝飾效果進行了熱情友好的會談。

我認為首飾隻要漂亮，未必需要是真的寶石已經實現了它的功能。最近剛複習過莫泊桑的小說《項鏈》，還跟兩個孩子切磋過。

丫頭說：那個故事固然令人傷心，但項鏈上的寶石還是需要真的。別人不知道，你自己知道，隻有真的你才能帶出那種自豪感來。

感情她是希望教練懷著鬼胎帶那個假項鏈。算你狠。

（十三）

兒子看到丫頭的變色龍體恤衫，便也要一件。所以，今天船第三次靠岸後，他大步流星地帶領爹下船，前去購買變色龍體恤衫。

這一走，就步行了4、5英裏的距離。爺兒倆揮汗如雨。到達店鋪的時候，整個社區的主要商家都沒開門。倆人坐在隔壁的冷飲店邊歇邊等。商店一開門，兒子就去選了一件。旋即，倆人打車回船。

（十四）

船上船下縱有千種好玩兒好樂的東西，倆孩子渾然不動心，隻選自己最想的兩三件事兒做。

丫頭研究寶石、染指甲；兒子等著打乒乓球。其餘的活動，一概不聞不問。中間閑下來，看看電視，或在甲板上散步。

吃東西也總是很有節製，不因為有貴重的食品就不肯錯過，再漂亮的甜點上來，吃飽了會搖搖頭。

因為是自己的孩子，即便這般不活躍不張揚，與自己年齡十分不稱，也還是覺得可愛，覺得他們是好孩子。

（十五）

三艘不同公司的遊輪停靠在墨西哥某港口。

靠近遊輪處，鐵絲網畫出特別區域。出入特別區域需要出示證件。行走在特別區域內，會遇到全副武裝荷槍實彈的士兵巡邏。氣氛一下子從休閑跨越到反恐。

（十六）

出特別區域，跨過馬路，是一個現代化的購物中心。估計同屬發展中國家的中國也擁有一些這樣的購物中心。

置身其中，有一種國際化、世界是平的的感覺。

購物中心內人很多，說西班牙語，應當屬於當地居民。

墨西哥原著居民占全國一億人口的15%，歐洲後裔10%，另75%為歐洲裔與當地原著民混血。歐洲後裔的10%當中，有一個小圈子，大約1000個家庭，據說他們基本上掌控著墨西哥的政治、經濟走向。

購物中心內也可看到全副武裝的士兵在執勤。在等級依舊十分明顯的環境中，等級之間的銜接已經不很自然。所謂發達國家一詞中的“發達”二字大概更多的是指社會各個階層之間的潤滑銜接。階層的功能作用超越權力作用成為新的妥協的方式。

離現代購物中心不遠處是一個巨大而眼熟的warmart。走進去，商品一如在美國一樣琳琅滿目，品質可疑，價格似乎不太低廉。估計大部分商品比美國本土略貴。同樣讓人聯想到中國的沃爾瑪，估計也是類似定位。比較有意思的是門口的停車場，在這種終年豔陽地區，裝配了遮陽篷，給駕車人一點兒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