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第一周
(2010-07-11 23:26:14)
下一個
(1)放假了
不是孩子暑假第一周,是我的暑假第一周。
兩三個月前就開始安排這次暑假,向老板請假,帶不帶工資,都要在家休息幾周。老板咬牙同意,說大家都是有孩子的公民,陪孩子過暑假,這是我們美國公民應該做的。
兒子不在家,隻帶一個孩子,覺得很輕鬆。家裏就這麽幾個人,任何一個主動不出現,其他的人都會覺得輕鬆一截子。房子也顯得空蕩一截子,鄰居也感覺呼吸的空間更廣。大概每個人的存在,都給家裏製造了獨特的一維空間,一旦離開,就帶走了整個維度,造成係統迅速簡化,力度非凡。
(2)舞蹈課
女兒每天上一節舞蹈課,其餘的時間跟我一樣,遊手好閑。她主動提出要去圖書館。我們去借了一些書和電影DVD。她靠在臥室的窗戶前看書。我靠在沙發上看,書或者電影。
第一天舞蹈課結束時,我跟老師說,我家這孩子個子不高,年齡已經不小了,跟班上的孩子比,她大概大了不止一兩歲,她在這班上合適嗎?老師說,分班不按年齡,按水平,這孩子在這個班上挺合適。不過,老師接著說,她會留心孩子的情況。
第二天舞蹈課,另一個孩子的媽媽過來跟我說了幾句話。我們以前認識,因為孩子們在一起練體操,上次俱樂部主辦體操比賽的時候,她負責廣播,我負責放CD,還同事過一個下午。她問我孩子以前可學過跳舞?我說學過兩年。她說自己的孩子從沒學過,如果這次暑假感覺好,以後就留在這裏學了。我心裏更加嘀咕了,女兒學了兩年,跟沒學過的孩子在一起,還挺合適,咱這孩子是否太缺乏天賦了?
那天下課的時候,老師說,明天可以讓女兒參加高一個級別的課,但隻是試一試。老師的話,斬釘截鐵。
我和女兒都不安了一天一夜,希望能夠上高一個級別的課,畢竟更正規一些。她已經到了需要正規學習的年齡。
接下來那天,看到女兒上課很認真。這不是她的習慣和風格,是她的姿態。上完課,老師說,她可以把女兒留在這個班上。
第四天,第五天,又接連上了兩堂課之後,女兒說,她同意下學年轉到這所學校上舞蹈課。原本她認為以前的舞蹈學校是最好的,跟這位老師上了一周課之後,她臣服於這位新老師,就順服了。
勸她轉學,是我這個暑假最大的任務之一,一周就拿下了。軍功章上有我的一小口,還有老師的一大半。孩子不傻,一眼看出了好老師比好學校更重要。
(3)圖書館
我的暗中祈禱下,女兒轉學的事兒略有安頓。女兒的熱情喧鬧中,我也被感染著看了幾本書。圖書館門口停車不容易,為了半小時內完成借書還書的任務,我們分別去兒童圖書室和中文圖書室找書。
回家後互不來往,各自看書。
李銀河編寫的有關同性戀的書籍,開闊了我的視野,對性的認識更為平和。某經濟學教授寫的雜談也很有意思,告訴我們為什麽經濟學家不讓人待見?因為冒牌兒的經濟學家太多。好像很少有人冒充自己是物理學家,但是人人都有冒充自己是經濟學家的本錢。張愛玲的那本書,被李安排成了電影。還有人出來旁征博引,把故事的真實性越描越清晰。還有劉再複,挺好一個人,挺好的寫作者,可是,一句就能說清楚的話,為什麽要說十幾句呢?他和高行健都挺不錯的,坐下來互相一誇,怎麽就沒有王朔和馮小剛互相吹捧那麽容易讓人接受呢?哦,對了,還有王朔,寫的那本《致女兒》書,也是情真字切,保持了一貫的真誠作風。最震撼的是閻錫山同學的故事。以前一直知道他是俺們當地的老土獨裁者。仔細扒拉開一看,人家也是留洋海歸的棟梁之材。給兒孫寫的信,發表出來,也不輸傅雷家書。光是人生格言警句,就能出版小冊子。蔣介石49年走投無路的日子,老閻書寫過不少的謀略,堪比今天所說的思想庫主謀。老閻離休之後,在台北陽明山著書10年,也算鞠躬盡瘁。
(4)鹹雞蛋、crepe、做飯
在家休假,沒有道理不做飯。事實上,準備休假前一天,下班回家就覺得頗有些做飯的力氣。好像沒了一切偷懶的借口,隻能勤勞起來。
答應過女兒,我們要一起做鹹雞蛋。就去買了兩打雞蛋和一罐子新鹽。整個過程,無非是燒水,洗雞蛋。雞蛋都是女兒洗的。把雞蛋放好之後,我有點兒作弊了的感覺。
做crepe也是早就有的計劃,去年還去買了一個專用鍋,一直沒行動。這次拉開架勢,小試身手,發現這也就是料很足的資本主義煎餅果子。延伸一下,烹製一些魚塊兒,裹在其中,就成了墨西哥食品Burrito。
有時間做飯,就沒了時間碼字兒。感覺碼字兒跟做飯有很多相似之處。都挺費神的。不過區別也很明顯,飯做了,一吃就沒了。字兒寫了,過了好久回來看,還是一大堆。
(5)不在家的兒子
暑假前,兒子學校出去field trip一周。他不在家的日子,我欣喜若狂。足以見得他在家是多麽鬧心。那次他離家我一點兒沒想念,他就回來了。放假後,他跟著合唱團出去夏令營兩周,之前組織者三番兩次提醒家長給兒子們寫信,兒子們離家之前也準備了一些貼好郵票的信封。
兒子臨走囑咐我們要及時寫信告訴他世界杯比賽的成績。為了讓他高興,我還事先預測了一下比賽成績。當然我的成績跟章魚的成績截然相反。
以前我寫信的負擔略重一些,現在女兒也加入了給哥哥寫信的行列,我可以略微偷懶。以前的信,比較務實,吃穿住行的亂囑咐一氣。現在比較抒情,人生理想地鋪張一番。
到了他離家的第二周,我們都有些想念他,開始倒計數。好在,他也有求於我們。某天,我們收到他的兩封來信。其中一封信指名,請千萬回信。信中詢問問題一二。我和妹妹各自解答,回頭還批評了他,這算什麽問題嗎,也值得這麽大驚小怪的。
隔日,又收到他的一封信。信封裏隻有一張紙,沒有稱呼、落款,隻有密密麻麻的一張字母表,是他根據正在讀的一本書裏的一段話所使用單詞編寫的crossword puzzle,要求我和妹妹破解。沒思想、有熱情的紈絝子弟,大概表現出來就這樣。
(6)接兒子回家
今天是夏令營的最後一天,結束前,合唱團給家長們表演一場節目。可惜,這場節目安排的時候,未能考慮到世界杯足球賽的決賽,時間上跟世界杯撞車。兒子昨天在夏令營的博客上寫道:最大的遺憾是演出跟世界杯決賽衝突,希望我們明天的演出能像世界杯決賽一樣娛樂大家。
多有雄心壯誌啊。
到達夏令營營地的時候,孩子們還在排練,能聽到禮堂裏隱約的歌聲。我們四處轉悠了一陣子之後,看到幾個眼熟的合唱團兒童跟家長卿卿我我。大概排練結束了。可是看不到兒子,不知道藏哪兒了。
禮堂門一開,我們搶先進入。發現禮堂裏隻有三個人,團長和兒子班上的老師坐在第一排聊天兒。兒子獨自坐在第4排,享受清靜。看到我們進來,他也沒有起身迎接,依舊坐在那裏。感覺居然有些陌生。我跑過去跟他說話,被工作人員警告,這些座位是合唱團成員坐的,家長請坐另一邊。趕緊跟人家解釋,隻是過來跟兒子說話,一會兒就到另一邊去。
抱著兒子問了幾句話,一切都好。後來回家的路上,兒子坐在汽車裏說:很習慣夏令營的生活了,最後兩天都有些擔心不習慣再見到你們。所以見到你們的時候感覺很奇怪。
兒子上汽車的時候,第一件事兒是打開了被我們扔在車裏沒有打開過的舊報紙。一邊看報一邊很不滿意地埋怨我們:你們怎麽不寫信告訴我,熱浪席卷美國東北部?
我們壓根兒沒覺得這事兒有多重要啊?被媒體哺育大的下一代,有一種對人間八卦的饑渴感。山溝裏封閉訓練兩周,渾身的肌膚都在渴望外麵世界的消息,哪怕是熱浪又致這種老生常談的舊聞也能滋潤心肺。
演出的時候,老師匯報了今年的新變化和新花樣。其中,兒子他們合唱組,選拔了十幾個孩子組成了特別合唱團。說是有更多的機會練習、演出。看到台上的孩子裏沒有兒子,心中也有些失望。回家之後問兒子,你怎麽沒有被選拔上?兒子說,因為我沒有報名參加選拔,因為我不想唱獨唱。
回頭告訴他爹,兒子沒有報名參加選拔。他爹說:好孩子!我問:此話怎講?他爹說:由著他自己去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