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初夏時

這個季節很讓我揪心，孩子們從學校放暑假，嗷嗷待哺，等待我對夏天的安排。可對孩子們來說，這是個開心的季節，開始穿涼鞋和短褲，任憑胳膊、腿兒亂長，不受服裝的約束。一個班的同學混得透熟，打鬧起來無拘無束。老師的脾氣也被他們掌握，迂回於老師臨界線之間的調皮搗蛋遊刃有餘。這是一個狂歡的季節。

考試，在這個季節之前兩三個月就結束了。他們在學年的中間考試，剩下的日子快樂地瘋。明顯比我的童年輕鬆。但這不妨礙他們怨天尤人的抱怨，不幹擾他們悲傷地痛哭。

學期結束前的狂歡節上，他們要表演節目。女兒的演出服裝還沒有落實，我答應她周五休息的時候去買。但是周四的傍晚，她已經用光了最後的耐心，憂鬱地看著我說：我的衣服還沒有準備好。眼淚就在眼睛裏轉。我心軟了，回頭問哥哥：我帶你們一起出去，給妹妹買衣服，有意見嗎？哥哥表現得對妹妹無比關愛，爽快答應。他本來是非常不喜歡出去買東西的。

果然，店裏的貨品不很齊全。本以為很容易買到的衣服，卻跑了好幾家店。還是哥哥在衣服叢中找到了合適的一件。過後，妹妹的同學再來買的時候，已經沒有合適的尺寸，隻好買了一件大號的，媽媽給她改，她卻在一旁嘟囔了一個小時。小女孩兒的眼睛裏，這是一件天大的事兒，是她們的全部。

女兒終於站到了舞台上。臉上畫著這個年齡的女孩兒不習慣的豔妝，眉記間有藍色的勾花。頭上纏著綁著藍色花朵的黑色發帶。黑色的晚禮服用黑紙折疊而成。她們的表演如此簡單，女兒自己回家說起來都有些歎氣。音樂聲中，走上舞台，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扭動腰肢，用手托著下巴，聽音樂。最大的動作，就是在音樂達到某個高潮的時候，頻繁交換兩條腿的位置。

演出結束幾個小時之後，我獨自開車在路上，才突然明白過來，女兒她們要表現的是畫報裏妖豔的風情。哎，孩子們太小，張揚不出那種架勢。不過，風情萬種的訓練，莫非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兒子他們班跟同年級的中文班聯合演出一部音樂劇的一小節。那種熱鬧得在舞台上集體走來走去邊走邊唱的片斷。中文班的八朵金花，我聽說了好久。大概從三年級開始，她們就已經出落得大家閨秀一般，落落大方，矜持也不失嫵媚。那天演出完了，他爹歎息道：不知道中文班的孩子學習中國文化是否成功，演戲不入戲的特征已經掌握了。我回想了一下，還真是的，兩個班的孩子差別很大，舞台上一半兒是誇張的熱鬧，一半兒是拘謹的附和。中國的大家閨秀，演唱百老匯的歌舞劇，真有些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