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加點的迷茫 2006.3.1

我一直懷疑矽穀是否能代表美國，矽穀可能是世界上比較特殊的一個地方，它飛快地給了人夢想希望，也很無情地把人的生活壓縮變形，弄得老中青三結合大家都迷茫。

在這兒混了這麽多年，感覺矽穀最大的誤區就是：公司給工程師提供晚飯，有事兒沒事兒加班兒幹。我認識的朋友，直接間接知道的同鄉校友，成功過的沒成功過的有誌中年或青年們，都在公司吃晚飯，都在天天加班。晚上九點十點打電話到家裏，家裏人說還沒回來呢，這種事情十之八九，星期五也不例外。

大家都是人，都需要休息吃飯，還要養下一代，長年累月過著非正常的生活，總讓我覺得不值得。首先，個人的新陳代謝需要時間空間，沒有健康的新陳代謝，生活不可避免走向死水一潭。其次，工作需要效率。人為硬性把工作時間拉長，工作效果會變得很差。做腦力勞動的人都有經驗，一天的時間裏，大腦高速運轉超過八個小時之後，再逼著它工作，它闖下的禍遠遠超出它補的過。要是讓腦子慢慢地轉呢，那又如何出得了成果？

矽穀的公司，尤其是小公司，製定項目計劃的時候，一般是以不切合實際，不實事求是，不顧工程師的死活為原則。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是人們行為的宗旨。每個公司裏都有一到數個毛澤東。哪國人，到了這兒，都被融進一個模子，很快就喪失了理智。

矽穀幾十年的輝煌曆史，有一大串兒耳熟能詳的明星公司或曾經明星的公司撐著麵子。可是仔細去看，每一個成功的公司成長的過程中，都有一大堆的做同類產品的類似的公司陪伴著擠著夯著陪襯著，失敗著。而這些失敗的公司和項目的規模和數量，遠遠大於最後的成功者，而這些公司的勞動量勞動強度一點兒不比成功公司差。

矽穀人的工作機會很大一部分來自風險投資，風險投資人手中的錢，就像當年國內的高考試卷，指揮著千軍萬馬的工程師們忙得團團轉。許多來自中國的工程師們當年對付高考試卷易如反掌，如今卻在風險投資人的迷離眼神兒之下喪失了方向。仔細回想當年與我們一起參加高考的夥伴，多少人都迷失在那隻令人頭暈的指揮棒下，我們自己逃過了初一，卻沒能逃過十五，逃過了太平洋，卻逃不過矽穀翻船。

而這船翻得實在是太慘。慘就慘在，掉水裏了，還沒明白哪裏是岸。中層管理多是從工程師的位置上走上來的。這些人有學習的經驗，設計的經驗，也有與人合作的經驗，更有成功的欲望和上進心，一如我們高考時的大多數夥伴。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能開好這艘船。急了的時候（就是幾乎所有工作的時候），他們就會相信加班加點，他們就會相信頭懸梁錐刺骨鐵杵磨成針水滴石穿，他們還相信中國國家隊的封閉訓練。矽穀的苦難，是沒有足夠多明白的中層主管，中層主管的苦難，是他們有一腔的熱忱和願望卻沒有與之相匹配的膽識端好這隻矽飯碗。

好了，燒了一冬天的磚，一口氣全用光了，又該回家搞科研了。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