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房屋（回國見聞） 2007.1.27

順便寫了一些最近回國的住房感受，借這條線跟你分享一下。

回國買房子的夢，幾年前也做過。在上海看好一處房子，售價在22000一平米的樣子，位置很好，為此去了兩次上海，第一次看了樣板間，至今沒有在美國看到能與之匹敵的樣品房。第二次是專門為了抽簽，那房子很搶手。抽簽之前一天，溜達到售樓部再回顧一下樣品房的樣子。售樓的小夥子悄悄說，你得找人可能才有希望，並指出哪些房子已經內定了。內定的全是我喜歡的房型和位置。跟他聊了一會兒之後，覺得憋氣，這麽貴的房子不但要抽簽還要找人，是賣錢呢還是賣關係呢。回到住處，慢慢灰了心。第二天幹脆沒去參加抽簽。回到美國，聽一位上海的朋友說，他們在上海買房子全靠關係，有了關係，房價上還能“拉掉一條腿”，便宜買。便更是覺得沒有去抽那個簽是對的。

轉眼手上沒了錢，也不再做那些夢。年前因公公婆婆暫時去外地，不在他們自己家，就起了念頭回國住幾個星期他們的房子，省錢也方便。公婆爽快地答應了。臨行前收到公公一封信，據說是房屋使用說明。我以前在那兒住過，房子也是新世紀的產物，沒把這個說明當回事兒。到了家，才發現，那封說明書非常必要。第一件事是把各個管道上的塑料袋封口一一拿掉，再往各處小心注水，以防異味從這些與外連接的口岸登陸。打點之後住下。但是家裏也有一些說明書裏未能涵蓋的新情況。幸好同來的兄弟心靈手巧，發現水管總閘打開之後，有高速滴漏情況，半根煙的功夫，接在下麵的臉盆就接滿了水。

這天晚上隻好用總閘當開關，頻繁爬到廚房死角處的管道間開閘拉閘。看看說明書，倒是提及緊急情況如何去物業管理處找人維修。第二天一早便找來修理工。一檢查，說是總閘旁邊的水管壞了，要換新的。師傅說：他可以去買管子，要便宜的，他可以買便宜的，要貴的他可以買貴的。便宜的，用料要少一些，壽命會短一些。那就買貴的，反正就是幾十元錢，當然要質量好一些的。估計當初建房子的時候用的都是便宜的管子，這才幾年，頂多剛上小學的年齡，就罷工了。希望這回的管子能多堅持幾年，怎麽也弄個高小畢業吧。

師傅很快買來材料，大體修好了水管。師傅的正職是在這樓裏值夜班，順帶早上幫住戶維修一下房子。拖延了師傅休息的時間，我們感到非常抱歉。送走了師傅，不時地看看總閘下麵接水的盆子，沒有了高速積水的情況，很是高興。轉過身去上廁所，發現壞了，總閘不漏了，廁所的管子開始花花流水。管道係統壓力高於這些龍頭的承受能力，東邊不漏西邊漏。他爹以為是水龍頭沒關緊，上前用力去關水龍頭，就他那打孩子一個巴掌五個手指印的胖手，一把將水龍頭擰了一半下來，水照漏。一看，龍頭是安不回去了，地上的水總得收拾收拾吧。順手拿起墩布，一用力，墩布的木頭棍子折了。都這陣式了，抽水馬桶的水箱還很不看臉色地接著刮刮叫。自打進了這房子，孩子們每回上廁所我都尾隨，他們一起身，我就得手動調節抽水馬桶水箱裏的各個機關的位置，讓水箱的叫聲停下來。這一天上街之前，隻好又把總閘關掉，等接下來的一天請師傅再來修廁所。

師傅來了，一樣的對話，一樣的選擇，多花點兒錢，買貴一點的材料換上。廁所終於不漏了，馬桶也呼吸自如了，孩子們可以自己上廁所了。但是再看總閘，下麵又開始滴漏，雖然從中雨轉成了毛毛細雨，心裏的負擔又上來了，還是不敢開著總閘出門。

師傅第三次來的時候，已經跟我們混成了朋友。他一邊工作一邊歎氣，這些管子的質量實在太差，管子的布局也不合理，過於複雜。的確這樣，每次去關總閘，我都頭暈，整個一個梅花陣。這次管道被師傅重新布置了一下，去掉了幾節管子和接口。師傅說除了這些破管子，還有讓他更窩火的是，樓裏住的一些老年人，很節儉，修理這些管道的時候不舍得花錢，常常修著修著就抱怨是師傅把他們的管道越修越壞，最後幹脆就直指師傅毀壞了他們的水管係統。師傅有苦無處訴。

第三次修理結束後，水管係統真的滴水不漏了。家裏有熱水器燒水洗澡，淋浴噴頭正對著一個箱式暖氣，每次洗澡都要用塑料片兒蓋在暖氣上，否則水就積留在暖氣裏，後果很嚴重。為了做到這一點，腦子要保持機智狀態，美國懶人們太容易疏忽了。若真是在美國的住房裏設下如此這般種種圈套，老年癡呆症該減少多少啊。不過燒水洗澡的過程中發現熱水也能走到廚房，如果這時候在廚房裏使用熱水的話，再關掉水管的時候，總閘下麵會滴漏熱水，解決的辦法是用完了熱水後，就把廚房的熱水閘關掉，關掉之後，還要把廚房的熱水管打開，把一路水管裏的剩餘熱水排掉，即可。想了想，不打算這次小住期間再請師傅來修了，反正在廚房裏用熱水和洗澡的次數都不多。趕緊打電話把新情況和新辦法向婆婆匯報，婆婆一聽說廚房的熱水還漏，吃驚地問：廚房有熱水嗎？我從來不知道啊。

住著住著，跟房子住出了交情，小脾氣小動作都掌握了之後，也就對這房子有了輕傷不下火線的要求。房屋使用說明裏還有一條，做飯時間，即便自己不做飯，隻要別人家做飯，我們也得把抽油煙機開著，否則，別人家廚房的油煙就會流入我家。我還真不信這個邪，但是鄰居家的油煙信，一到點兒，就來了，像個盡職的諜報人員，準時通知我們鄰居家今天是炸魚還是燒肉。洗衣服的時候，地上要擺上長長的電線，把電從遙遠的電源插座引到洗衣機所在地。孩子們及其配合，一次都沒拌在這長長的電線上。

說實在的，一直沒有想過公婆的生活環境是如此的勞神。公婆本是很低調的人，從不打算買新房什麽的。那年兒子出生，高興壞了爺爺奶奶，才有了買房子這當子事兒。買房子的時候，奶奶一直嘮叨，他們住不住新房子無所謂，就是希望給孫子留下個住處，萬一將來回中國上學工作也有個落腳的地方。我覺得裝修房子的情景還曆曆在目，老人們強調實惠一點兒樸素裝修。裝完了我帶孩子們去住了幾天，算是了解一下實情，當時覺得很不錯，功能齊全，色調平實。如今一細看，這房子，除了種種優點，處處是缺點。反之，除了種種的不方便，還有不少方便之處。比方說房子的位置；比方說樓下的修理工；比方說附近的交通、飲食、娛樂場所；比方說房子對主人的種種要——就是一個人住，也像是有了伴兒，你稍不牽掛它，它就提醒你。就是那種特有生活氣息的感覺。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