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入大荒流

縱浪大化中 不喜也不懼 應盡便須盡 無複獨多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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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長安(9)

(2007-03-09 20:30:18) 下一個

第九章

已是季夏時節,小暑日,溫風至,公寓經理麥克告訴連長安,樓裏兩居室都租出去了。麥克的辦公室雖然開著空調,但他光禿禿的頭頂依然沁出細細密密的薄汗,連長安不由渾身悶燥。進得電梯,空氣很沉,甚至彌漫著久不曾清洗的地毯的味道。連長安輕咬下唇,換地方吧,心想。

電話響了很久公子才接,語氣不善:“喂,連長安,幹嗎攪人清夢?你那兒是失火了還是生孩子呢?”

連長安一看表,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哼了一聲,“你該不是做春夢吧?”

公子切一聲,罵了句:“猥瑣!”

杜仲已經搬走,公子剛換了一個小公寓。他聽連長安一說,就答應去問問經理,看他們原來住的那個兩居室租出去了沒有。很快就有了答複,連長安當日就簽了合同,說好八月一號搬。

搬家那天,程慈航找了同事老邱,開了輛皮卡來幫忙。公子嚷嚷著要過來,連長安道:“姐姐,謝了!就您那體格?”聽到公子罵髒話,她哈哈大笑著掛斷了電話。

程慈航和老邱是幹活的兩把好手,兩人幹淨利落竟不容連長安插手絲毫。老邱年歲稍長,個兒不高,略微謝頂,不擅言辭。連長安看他進出忙碌的背影,心裏感激,素不相識的,隻是衝著程慈航的薄麵就來了,又出力又出車,這人情不能算不重。

安頓好之後,連長安和程慈航要請老邱吃飯,老邱一個勁兒拒絕的時候,公子來了,“也別去外麵了,我做了些菜,就在我那兒湊合吃一頓吧。”連長安一聽,眉開眼笑,伸手就搭在公子肩上,“不愧是我的好……”“姐妹”二字剛要出口,覺察到不妥,又看到程慈航盯著她的手,滿臉不悅,趕緊收回手,改口說“哥們兒”。說罷,走到程慈航身邊,挽住他的胳膊,偏頭跟老邱說:“老邱,你不知道,公子做菜一絕,今天我們可有口福了。”

程慈航出門去買酒,老邱將信將疑地跟著連長安去了公子家。他臉上的疑惑直到吃下第一口紅燒蹄膀時才煙消雲散,連長安眼角一掃,心下忖度:此人真是實誠!

老邱和程慈航酒量頗佳,公子則是一沾酒精就麵紅耳赤,一杯啤酒下肚,追著問連長安她妹妹漂不漂亮。連長安啜口酒,故作玄虛地問:“經濟係的飛飛怎麽樣?”公子不以為然地說,“據說是個美女。”連長安道:“美則美亦,在我眼裏卻沒有生氣。我那個妹妹呀,等見著你就知道了。”她說到連生相貌的時候,是帶著幾分驕傲的。連生在她眼裏就象媽媽最喜歡的杜鵑,是一種活潑潑帶著侵略性的不容忽視的嬌豔。

公子很快就喝高了,程慈航扶他躺下,連長安用醋給他衝了杯水,喂他喝的時候,他突然抓住連長安握杯子的手,問:“長安,杜仲最近怎麽樣?”連長安看他眼睛絲毫沒有酒醉的痕跡,是焦慮沮喪和無望。連長安強迫他喝下水,道:“你這是何苦?”公子不再說話,緊緊閉上雙眼。連長安生怕下一秒會看到眼淚,逃跑似地回到餐桌。

立秋,涼風至。白露降的時候,雅典奧運已經開幕,程慈航和連長安一起去機場接回了連生。程慈航乍見連生的時候眼裏寫滿了驚豔,連長安並不訝異,畢竟這驚豔較之她從前見過的,已算得上彬彬有禮。連生剪了短碎,挑染了幾縷紅色,一對黑曜石的耳墜,襯得她的眼睛更是靈動異常,許是生於長於高原的緣故,皮膚是歐美人士孜孜以求的小麥色,一件貼身的Miss Sixty的白色T恤,兩肩處挖空,後背上有一隻展翅的蜻蜓,下身著一條幹幹淨淨的牛仔熱褲,腰部線條更顯突出,每走一步,那修長漂亮的雙腿都踏得人心尖悠悠地顫。

連生見過程慈航之後,湊到連長安耳邊:“長安,你看男人的眼光,一向不錯!”

新生入學教育前,是連生的生日,連長安提出去一家叫“Volver”的拉丁酒吧慶祝,程慈航也捧場地趕到,兩人合送了連生一張Banana Republic的禮品卡作為生日禮物。

連生剛坐下一會兒,就跑去跳舞,連長安和程慈航坐在一旁喝酒。一位金發女郎湊近連長安自報家門說她叫妮可,並問:“你是日本人嗎?”連長安不高興地搖搖頭。“韓國人?”“不是。”“中國人?”見連長安點頭,她伸出左臂,給連長安看她的紋身,是一個太極八卦的圖案。

連長安問她:“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妮可開始大講平衡、能量、陰陽,程慈航也加入她們的談話。妮可說得高興,叫來酒保,三人痛痛快快幹了幾個shot。妮可越挨越近,連長安心下吃驚,想挪到旁邊坐的時候,妮可的嘴唇已經湊過來,吻在了連長安的唇上。霎時所有的血液都湧上她的大腦,居然不知該如何反應。

待她回轉過來時,妮可已經被程慈航拉開,程慈航大聲地問妮可:“你幹什麽?”剛回到桌邊的連生見到這一幕,說了句:“喲,有人吃醋了。”妮可雙手往胸前一攤,“嗨,放輕鬆!”程慈航沒再理她,隻是盯著連長安。連長安看他眼裏象要冒出火,張嘴說:“我……”話沒說完,程慈航狠狠吻上她。連生在旁邊涼涼地說:“長安,你可真是葷素不忌呀。”連長安又羞又憤,用力推開程慈航,跑出了酒吧。

已是寒蟬鳴接近處暑,夜裏空氣涼颼颼地浸著連長安的單衣,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仿佛山火燒過的叢林,一片狼藉,心下不禁無限悵然。程慈航已經追了上來,把她攬在懷裏,她顫顫地叫了聲“科長”,兩人不再言語。

他們攜手回酒吧叫上連生回家。一路,連生一言不發。

二十九日星期天是奧運會的最後一天,連長安賴在程慈航懷裏看男子馬拉鬆。當領先的巴西人萬德雷利馬被那個愛爾蘭人推倒在地的時候,連長安嗖地從他懷裏跳起來,指著電視,半天才說出一句:“不公平!”眼淚就下來了。程慈航把她拉回懷裏,輕輕給她擦著眼淚,象哄小孩兒似地不停地說:“長安,不相幹的,不相幹的……”連長安眼淚卻止不住,他歎口氣,道:“長安,我想我是真的愛上你了。”連長安耳朵嗡了一聲,忽然分不清是流著別人的淚還是自己的淚。

連生推門進屋的時候正好看到兩人相擁,摔門進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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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4)
評論
Scarborough 回複 悄悄話 可愛的長安,連生處處帶著危險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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