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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性網友。。(八)》見過的第七個:我後

(2007-10-28 17:59:45) 下一個

八、我見過的第七個異性網友: 我後

我後“我後”這個名字是我給她起的,取自泰戈爾的散文詩《園丁集》。

《園丁集》開卷第一篇寫道:


臣仆:我後,請垂簾你的仆人吧!
皇後:會議結束了,我的臣子們都散了。你為什麽在這樣晚的時刻才來呢?
臣仆:當你處理完了別人的事情,這就該挨到我了。我來要求的,就是留給你最後一個仆人做的事情。
皇後:時候已經太晚了,你還能指望什麽呢?
臣仆:委派我作你花園裏的園丁吧。
皇後:這是什麽傻勁兒呀?
臣仆:我決意放棄我的其他職務。我把我的劍與矛委棄在塵土中。不要派遣我去遙遠的宮廷;不要囑咐我從事新的征伐。但要委派我作你花園裏的園丁。
皇後:那末你的職責是什麽呢?
臣仆:侍奉你悠閑的時日。我要使你清晨散步的花徑永遠鮮妍,你的雙足,將步步受到甘心舍命的繁花禮讚相迎。我要搖蕩在七葉樹間蕩秋千的你,傍晚的月亮將竭力透過樹葉來吻你的衣裙。我要以香油添滿那燃點在你床頭的燈;我要以涼鞋、以番紅花漿所作的奇妙的圖案,裝飾你的足簦。
皇後:你要求什麽作你的酬報呢?
臣仆:容我握起你柔嫩如蓮花蓓蕾一般的纖手,把花環輕輕地套在你的腕上;容我以無憂樹花瓣的紅汁,染你的腳蹠,而且吻掉那偶或滯留在腳蹠上的一星塵土。
皇後:我賜你如願以償,我的仆人,你將作我花園裏的園丁。

在本文的開頭我就講過:“第一次網戀,很有點像人生的初戀”。因為初戀的時候,想象的成分太多。與我後聊天沒幾次,我就把這首泰戈爾的散文詩發給她了。她也不客氣,立刻以皇後的口吻答複我說:“我賜你如願以償,你將作我花園裏的園丁。以後我就叫你園丁了,哈。”好在她沒叫我“仆人”!但是,我心中暗喜:這個女子太聰明了,她能知道我的心思。默契是男女之間最向往的東西。與這樣的女子交往,能作她的仆人也是很令人向往的。從此以後,我就心甘情願地稱呼她為“我後”了。一個人的精神世界裏,總會有個別地方是空虛的,我後就成了填補我個別的空虛的地方的女神。

以上,是“我後”這個名字的由來。此前,由於她的網名叫“aa”,大寫就是AA,這讓我想起了撲克牌,於是我就叫她“對尖兒”。我的網名叫“闌幹拍遍”,她就叫我“欄杆”——這樣可能顯得“親昵”吧。我們就這樣在網上又是“打牌”又是拍“欄杆”,玩兒得很開心。後來我將她“抬舉”到了“皇後”的寶座,我叫她“我後”,她開始還尊稱我為“園丁”,但是時間一久了便耍賴皮說:“我不想再叫你園丁了,園丁這個詞總讓我不由自主想起中學時候的一個老師!”那個老師是她暗戀過的人,也是她最崇拜的人。我暗示她說:“你也可以暗戀我啊。”她說我:“呸呸,你不配!”然後又解釋說:“就是覺得叫你‘老師’別扭……”非要給我改名字。改什麽名字好呢?由於北京市大興區盛產西瓜,不敢說全國全世界都有名,但在全北京還是婦孺皆知的。並且她從小住在北京城裏,在她的意識裏,大興就是農村。我住在大興,於是她說:“我幹脆就叫你‘瓜農’吧!”我在電腦前沉默了很久,也沒“領旨謝恩”。她問:“怎麽,你不滿意?”我說:“那還用問嗎?當然不滿意!瓜農的任務太單一,而我希望自己能夠為你做任何事情!”她問:“那你都會做什麽呀?”我說:“除了壞事,我是什麽都會做。我很想在你我之間,種植一段人類男女交往史上的佳話……”我後是個開明的“君主”,具有長遠的眼光,她說:“好吧,暫時就不叫你‘瓜農’了,待我想出了更好聽的名字,再賜給你!”

204

我後許諾要給我起一個“更好聽的名字”,沒過幾天,她還真兌現了,叫:農夫。名字的由來是這樣的:
為了表達我的專一,我重新專門申請了一個電子信箱,專門用來跟我後聯係,不告訴別人。同時用這個郵箱給她去信說:“郵箱申請到了。我等你把它裝滿,讓我像老農看見秋天的收獲一樣笑開顏吧。老農是純樸無華的,我希望你我的友誼醇厚如美酒!”她回信說:“農夫,我來了。送你一粒種子,你要精心培育,否則你就等不到秋天的收獲了。”末了還加了一句廣告詞:“農夫*泉,有點甜。”從此,她封我為農夫了。與瓜農相比,職責範圍擴大了,我很“滿意”,心裏還真“有點甜”。至於這種子是什麽種子,能結出什麽果實,我故意沒問,她也沒說,肯定不是簡單指她的這封回信。

我和我後在網上相識的日期是2001526日,也就是六年前的今天,今天是20075260:22:58星期六。我是寫著這篇文字,進入這個紀念日的……

我和我後從第一次聊天開始,一直很投機。但是,由於老婆的反對,我一度三個月沒上網。老婆為什麽反對,我為什麽堅持三個月沒上網,其中的原因在第一章節裏都說過了,但是並沒有說出全部。還有一個原因很重要,那就是在認識我後之前我買房了,我在家的地位降低了。買房跟我的地位有什麽關係?說出來都可笑,但是生活中這樣的事情也許還不少吧。剛住進新樓房,妻子很是高興了一陣,還親自教我上網聊天。但時間一長,情況發生了變化。我每月的工資扣除還貸款的錢之外,交到老婆手裏的隻有不到一百塊錢了,連自己都養活不起。家裏的生活負擔幾乎是老婆一個人扛,時間久了,女人難免發些牢騷,一不留神就漏出一句:“我在外麵拚命工作,累死累活,養活你們容易嗎我?!”妻子曾給我出主意說:你去做兼職啊,你繼續寫東西掙稿費啊,要不你賣羊肉串也行啊……

我天生缺乏掙錢的細胞,在掙錢的跑道上笨手笨腳,而且沒有“上進心”。因此妻子的要求我做不到,惟有寫東西掙稿費還可以試一試,但是不知怎麽的,跟她結婚以後,我就再也寫不出東西來了!既然她現在在家裏是“經濟基礎”了,上中學的時候就接受過教育:“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所以我想:不上網就不上網吧!

但,心裏的委屈和自責是可想而知的。不管我是因為什麽原因每月隻能交給老婆不到100塊錢了,自己沒本事掙錢是真的。我隻好多幹家務活,寡言少語。都知道物質是守恒的,其實思想、感情還有精神也都是需要守恒的。跟妻子“不平等”了,思想感情交流的少了,精神世界自然而然就會向別處傾斜。那時候我和我後之間還沒有建立電話聯係,隻有通過互聯網,三個月沒上網,意味著三個月裏毫無音信,本以為她很可能就把我給忘記了,所以當我三個月後重新上網,看到我後在我的電子信箱裏留下幾十封信件的時候,我的激動和感恩之情,是可想而知的!最讓我感動的是這封信——雖然在第一章節裏已經引用過了,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再重溫一下,我至今都拿這封信當作我後的“聖旨”:

“在沒有你的日子裏,我的心已經變成了一座荒島,但是在這荒島上,我依然希望能為你建起一座花園。雖然現在花園裏還沒有花兒,但是有期盼著你來開墾的芳草地;雖然現在花園裏還沒有房屋,但是我已經為你準備了描畫藍圖用的筆和紙;雖然現在花園裏還沒有你的影子,但是,我已經在裏麵放養了小雞、小鴨、還有小兔子……你什麽時候到我心中的花園來啊?但願我們能使這裏變成除天堂之外的,真正的,人的樂園……”

當時我的激動勁兒就別提了,立刻給我後寫了“效忠”信,說:“如果今生還有機會,我第一個想見到的就是你。如果見到你,隻要你願意,我第一要握住你的手,確認這不是夢;第二我要抱緊你,確認是否真的有一棵芳草與我同在一個星球;第三我要閉上眼睛親吻你,從你的發稍一直親吻到你的足趾,確認我已經進入了人生最美好的仙境!!然後我還要向你講述所有幸福的故事,讓幸福的星星掛滿第三花園的夜空,讓你半夜醒來再不會感到孤寂,讓花園裏的小雞、小鴨、還有小兔子的眼睛裏,都閃耀著快樂和嫵媚……”

注:這裏的“芳草”是紅顏知己的意思。此時我還不知道有個杭州的草草。

205

我後給這個花園起名叫“第三花園”,理由是花園在天上有了,在地上也有了,而在我們兩個人的世界裏麵,還沒有呢,所以我們要建立第三個花園。她還問我這個名字起得好嗎?喜歡嗎?我哪有不叫好的道理,喜歡得不得了。另外,這個第三花園,讓我聯想起希特勒的第三帝國。我不僅崇拜毛澤東,對希特勒也很感興趣。我後是第三花園的締造者,我願意做她的追隨者。老婆給我暖被窩,我後給我暖心窩。

前麵我們交待過,“妻子看不見我上網了,卻又懷疑我趁她不在家的時候偷偷上網。話裏話外總在試探我。我煩了,既然不做賊也享受賊的待遇,我何苦不真的做賊呢!於是每當她不在家的時候,我開始真正上網了。”所以,與我後的網上交流,多是在秘密狀態下進行的。又由於老婆隻教會了我在263聊天跑車上聊天,這個聊天軟件至少在當時是不能留言的,我對其它聊天軟件幾乎一無所知,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們如果能夠幸運地同時在線,便在跑車裏聊天,我們在跑車裏新建了一個隻屬於我們自己的聊天室,名字就叫“第三花園”。但同時在線的機會很難得,我們主要還是靠電子郵件交流。我的主要任務是,把我們的第三花園建設得美一點,再美一點……

其實,隻要我老婆對我寬容一點、不是火燒眉毛,給我以時間,我還是願意奮鬥的,我願意為這個家做貢獻。但是,老婆的窮追猛打,隻能把我趕向她的對立麵——我後,我寧可做虛幻世界裏的奴仆,也不做現實世界裏老婆的奴隸。在虛幻世界裏,至少還有精神思想的交流,而且這種交流是平等的,即便不平等,也是我自願的。而在家庭生活中,老婆把自己當成“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讓我做實實在在的臣仆,我不願意。我這個人沒出息,在現實世界裏,有口飯吃,餓不死,就知足了。我的信仰是隻要我能活下來,總有一天世界是我的。而我的老婆就不同了,她的觀念是:隻要我活著,就要不能比別人活得差。她重視現在,我看好未來;我重精神,她重物質。她活著是為了讓別人看,別人認為她活的幸福,她才幸福;我活著,幸福與快樂有自己的一把尺子,討厭別人來衡量。我多次跟她說過:我即便當乞丐了,也會唱著歌去要飯,我快樂著自己的快樂。但她嗤之以鼻——她是務實的,她沒錯。觀念有差異,離婚是難免的。但是不管怎樣說,我還是愛老婆勝過愛我後的。男人不是傻子,他也知道老婆是現實的,網絡是虛幻的。可是,在家得不到快樂,隻好去尋求虛幻了。我承認自己很懶惰,我的缺點是隻要有口飯吃,掙錢就不是刻不容緩的。所以有誰想做我未來的妻子,請三思。與我後的書信往來,在當時看不能當飯吃,但是對我的一生來講,是很大的財富。衡量財富的標準,曆來各有不同,讓我按自己的標準行事吧。

下麵,摘錄一些我和我後當時的通信,看看我們是怎樣營造第三花園的。

一、我給她的信

題目:農夫和我後的世界

內容:
“最早的時候,農夫是孤獨的。因為他是生活在另一個世界的人,這個世界是心靈的世界,是人類存在的最高一級,這裏隻有農夫一個人。這裏,與世俗的凡間大不相同。由於沒有夥伴,他經常一個人呆坐著;由於沒有太陽和月亮的光,他總是沉沉的睡著;他足下的土地已漸漸沙化,而他隻是立在原地,側耳傾聽空穀中是否突現“沙沙”的腳步的聲音……
“目光短淺的人看不見這裏,沉迷世俗的人不知道這裏,被生活壓迫的人爬不到這裏……這正是農夫孤獨的原因,這正是農夫總是沉睡著的原因。
“直到有一天,一個聲音對他說:你好,你是做什麽的?有人會登臨意嗎?
“這聲音就像是從《詩經》裏吟詠著走來的:‘嚶其鳴矣,求其友聲’。農夫隻是抬了一下眼皮。他不相信凡間的女子會來到這裏,他不相信來自肉體世界的聲音裏也會有真誠。但是,他看見了她的名字:aa。他不禁開玩笑說:打牌嘛,隻有兩‘A’,也算不小了啊!可是,也不知為什麽,他的心從這一刻起,突突的跳個不停。我後成了農夫日日渴望的主人。她並不是天天都來網上,她仿佛是來自遠方、來自昏暗的遠方的邊緣。漸漸的,農夫被她身上的什麽說不清的東西吸引了,哪怕有一天聽不到主人的聲音,也會在聊天室的門前流連忘返,徘徊苦等。他焦灼,他失眠、他成了一個異鄉的異客。他心緒不寧,他心不在焉,他熱望著撫摸那昏暗的遠方的邊緣,‘啊,偉大的遠方,啊,你那笛子熱烈的呼喚呀!我忘記了,我總是忘記了,我不認識路,我沒有飛翔的翅膀。’他總是這樣熱切的呼喊著我後。一天晚上,他終因不停的呼喚而疲倦了,睡著了。由於這個世界裏還沒有太陽和月亮,他分不出哪是白天,哪是夜。總之,他是熟睡了。突然,農夫大叫一聲:我後……
“啊,天空出現了一艘船!
“——不,那不是船,是一灣皎潔的新月!迷人的銀輝仿佛是清馨的美酒,陶醉了農夫的雙眸。於是,他不停地喊:我後——我後——我後——我後——我後——我後——
“於是,在天空的一片蔚藍裏,出現了我後浩瀚的幻影——那是滿天的星鬥呀! 這時,農夫的腦海裏響起了我後的聲音:願生活天天充滿陽光!
“於是,農夫在心底裏呐喊:是的,需要有光!
“於是,他麵向天空吩咐道:我後,你就是太陽!
“於是,天空就有了太陽。 從此,在農夫的世界裏,有了白天和夜的交替……”

206

細心的讀者可能還記得我文章開頭說的話:“我們的關係很純潔,一直沒有觸及性,更沒有以老婆老公相稱。我很珍視我的第一個網友,我渴望我們的關係聖潔永恒。一直到二零零六年十月十四日以前,五年過去了,我們始終沒有見過麵”。這裏提到的“二零零六年十月十四日”,是我後第一次“接見”我的日子。我後不是專業演員,但是舞跳得非常好。十月十四日是她在某某劇院演出的日子,她給我郵寄過來一張門票,我就去看她的演出了……

雖然我時時回想起這個見麵的情景,但這是後話,我還是先將“第三花園”的故事講完再說見麵的情景吧。

有一個英語典故:Rome was not built in a day。意思是“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和我後的第三花園,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我和我後之間的稱呼也不是呆板不變的,我拿她當女皇的時候就叫她“我後”或“主人”——這多半是我有求於她的時候,比如希望得到她誇獎的時候,她遇到不順心事情的時候,等等。多數時間我跟她的“地位”還是平等的,偶爾我還要拿她當三歲的小女孩一樣哄哄呢——哄過之後她會驚呼:“呀,農夫,你占我便宜?!”aa是她的網名,這個名字我很少叫,除非跟她開玩笑的時候,叫她撲克牌裏的“對尖兒”。她還有一個小名,叫“果果”。這個名字是爸爸給取的,不幸的是爸爸很早就去世了;我呼喚她這個名字的時候,她時常會想起父親的樣子。下麵,繼續摘錄我寫給她的信:

發件人:蛇岸……
收件人:果果……
主題: 世界多美好
日期: 01-10-17 07:04:13

我後:你好!
我們正在建造的是一個隻屬於你和我的花園。雖然裏麵還沒有房屋,但已經有了你放養的小雞、小鴨還有小兔子,這說明什麽?說明我們這裏已充滿生機,說明你的愛是柔柔的,你是一首田園詩,你是一片處女地……
我來了,我來拿起你為我準備的描畫藍圖用的筆和紙;我來了,花園裏將再也不是無人欣賞的芳草地,而是將有一個詩人在這裏耕耘!
詩人是幸運的,因為她不僅可以“悠然見南山”,而且身邊有紅顏相伴——那就是你,我的主人,我的果果,我的小乖乖!
我將要建設的,是我們的書房、我們的遊藝室、我們放飛夢想的廣場;還有撫慰你身心傷痛的溫床,它是用溫柔如歌曲的花瓣兒編製而成的;此外,這裏有侍奉你悠閑時日的仆人,他就是我——你的農夫、你的園丁,你的仆人,你的……
我要像泰戈爾詩中所描繪的那樣:“我要搖蕩在菩提樹下蕩秋千的你,傍晚的月亮將竭力透過樹葉來吻你的依裙;我要以香油添滿那點燃在你床頭的燈,用無憂樹花蕊的紅汁染麗你的腳蹠,而且吻掉那偶或滯留在腳蹠上的一星兒塵土……”
當你工作了一天,勞累的時候;當你心情憂鬱的時候;當世俗困擾你的時候;當你渴望夢想和快樂的時候;你就到這裏來吧!來吧……
:天天快樂!
你的闌杆

我後收到信之後,回信說:“你這人怎麽可以這個樣子呢?我是皇後,為什麽不為我建起一座皇宮?我在哪裏辦公啊?我的起居室在哪?”
我後“得隴望蜀”,也許您會想起普希金所著《漁夫和金魚的故事》中的老太婆,但如果你不是漁夫,就不用擔心這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寶劍隻配英雄有,不是“冤家”不聚頭——冤家這個詞,字典上的解釋之一是:“稱給自己帶來痛苦而又不舍拋棄的似恨而又實愛的人。”生活中很多地方的男人女人都稱呼自己的另一半為“冤家”。
看到這封信,我高興得不得了!為什麽呢?因為我後這些看似指責的話,暗含的意思是:她要搬到花園裏來,跟我——這個花園裏的園丁朝夕相處!而不是隻在“當你工作了一天,勞累的時候;當你心情憂鬱的時候;當世俗困擾你的時候;當你渴望夢想和快樂的時候”才來……

207

我受命在第三花園裏建造皇宮。
在現實世界裏,人們總是要掩飾自己,比如化化妝是告訴別人我的精神狀態很好,擋上窗簾是為了不被別人看到……。但是,我後要求我建造這座皇宮,材料要選擇透明的玻璃。她說:水晶雖然高級,但用它建造房屋,容易讓人聯想起水晶棺;還是平民化的好。我感歎:“我的果果啊,你的心也是透明的吧?”她回答說:“至少在我們的第三花園裏,在我們的小雞、小鴨和小兔子麵前,我們沒有隱私……”
我為我後設計建造的皇宮,沒有參照現實世界裏任何一個國家的皇宮的樣式,連咱們本國的都沒考慮。很簡單,隻有一張床,周圍是晶瑩透明的玻璃牆。給人的感覺是:天、地、人,三者合一,沒有一點隔閡。最初我給她放的是單人床,她反對說(當然是在網上說,以下都是如此):“從小就跟媽媽睡在雙人床上,單人床不好!”我理解她,父親去世後,母親一直不再嫁;她心裏向往父愛,身體卻是跟媽媽一起長大的。而我當初放單人床的意思,卻隻是怕她誤會我有“企圖”跟她“共寢”的意思——我真是太齷齪了啊!
我立刻將“單人床”更正為“雙人床”。我問:“這下你滿意了吧?”
她說:“皇宮的門有鎖頭嗎?”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暗自發笑。我說:“第三花園裏沒有商店啊,買不到鎖!怎麽辦啊?”
我後說:“你心裏有一把鎖,就行了!”
我知道,我和果果的世界裏,是既沒有市場經濟,也沒有計劃經濟的,我們這裏唯一流通的貨幣,是:聖潔!
但是,古往今來,有幾個風流才子不是“輕佻”的呢?我本無才,沒有風流的資本,卻總是喜歡把自己往才子的“家譜”裏靠。我對她說:“皇宮建好了,花園裏生機盎然,果果在菩提樹下蕩著秋千,月亮竭力透過樹葉來吻她的衣裙……果果睡覺了,果果還沒有睡到自然醒的時候,早晨的霞光透過天井的玻璃,鋪滿果果的臥室和書房…… ”
我後確實聰明,她立刻警覺地問:“皇宮的牆壁不都是透明的嗎?早晨的霞光為什麽還要透過天井的玻璃照射進來?”
我慌忙解釋:“為什麽說要透過天井的玻璃呢?因為臥室裏的場景,讓不懂人事的小雞小鴨們看見,也會不好意思的。”
我後大笑,說:“你居心不良了吧?哈哈……”
我很慚愧!雖然第一次網戀有點像人生的初戀,但我的內心裏還是時常會想到性。不過,這事也不能單純責怪自己,因為所有人的初戀都是在性成熟以後才發生的。大人們哄孩子經常會唱一首古老的兒歌:“小胖子,坐門墩,哭著喊著要媳婦;要媳婦幹什麽啊?洗衣,做飯,生兒子,倒尿盆……”而“小胖子”中也有語出驚人者:“長大了,我要娶我媽媽做媳婦。”為什麽會這樣說呢?因為小孩子還“不懂事”啊。我向我後保證說:“我的心很熱,所以就不‘良’了……但我一定能克製自己,相信你的農夫吧!”
我後說:“我現在要送給你第二粒種子。第一粒種子叫什麽名字你知道了嗎?不知道就不要問了。這第二粒種子叫什麽名字你知道嗎?不知道也不要問了。隻要你精心培育,待它開出花兒來,結出果來,你就知道它是什麽了……”
我調侃說:“它倆多少年一開花兒,多少年一結果呢?”模仿小時候最愛看的動畫片《大鬧天宮》。
我後訓斥道:“嚴肅點!收獲從來都是隻給肯於付出又願意等待的人的!”

208

冬天過去了,到第二年開春的時候,這是2002年了。我給我後寫信說:“我後啊,你的瓜農、農夫和園丁一齊向你問好!(你的仆人越來越多呀!)你昨晚睡得好嗎?報告你一個好消息,你送來的第一粒種子已經開始萌發了,你送來的第二粒種子也心裏軟軟的了,因為你的主動熱誠感動了我這塊已經沙化的土地,我的鮮花已經把你的種子熱烈地包圍了,唷唷細語著向你訴說心中的歡喜。農夫還開辟了一片西瓜園,因為他知道你對西瓜‘情有獨鍾’;隻是不知道西瓜要等多久才成熟可以吃呢?我要看著你品嚐甜蜜……” 最後我祝:我後快樂,我忠實於你委派的工作。
我後很快就回信了,其中有一句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你要努力工作,忠誠不二,否則你就等不到秋天的收獲了!”字裏行間流露出上級對下級的語氣,儼然是真以女皇自居了。我打算開個玩笑,殺殺她的威風,讓今後她對我溫柔點!於是寫了下麵的信——也算是“警告”吧:

發件人:蛇岸
收件人:果果
主題:農夫和果果的故事 之一
日期: 02-05-09 13:08:00

果果曆險記

果果正在第三花園裏視察農夫專門為她開墾的瓜田,突然“哐啷啷”一陣銅鑼響,蹦出來一個黑紗蒙麵的強盜。果果知道自己是在農夫的瓜田裏,農夫絕不會讓她有危險的,但她還是被嚇得魂飛魄散,心裏麵說:“一個鴨子加兩個鴨子——撒(仨)丫子,快跑!”可是,她的腿嚇得抬不起來了,強盜也擋住了她的去路。
果果戰戰兢兢地問:“你……你要搶劫我嗎?”
萬沒想到,強盜撲通一聲單腿跪地,說:“不,我是來向你獻上我的心!”
果果迷惑不解地說:“可是你的心裝在肚皮裏,我……?”
強盜拔出明晃晃的鋼刀,果果嚇得大叫:“你要幹什麽呀?”她突然想到了可愛的警察,可是,第三花園裏沒有“國家機器”,她一時傻眼了。
強盜反而笑了,說:“我的刀不是來殺你的,我是來向你全剖我的一片心!”說罷,刀尖頂上了自己的心口,眼看就滲出血來。
果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說:“這可是在要你自己的命啊?你可不能當兒戲!”
強盜說:“我本沒有生命,我的生命是你給喚醒的。現在還給你,我死而無憾……”
果果自私地心想:他剖腹了,我就安全了。於是,她默許道:“那麽,你要求什麽做你的回報呢?”
強盜說:“但求你經常來這個瓜園裏坐坐,讓我不再因見不到你而發狂;並且,拔下你胸前的那朵花兒送給我,讓我戴在我的心上。”
果果這時候才驚魂方定,意識到這個蒙麵的強盜有可能是農夫裝扮的,因為她在前世聽“命運”說過下輩子世界上隻有農夫肯為她獻出生命!於是試探著問:“如果我的花上有刺呢?會刺痛你的!”
強盜說:“那我就忍受。玫瑰花是有刺的,但她象征愛情!”

另記:今日晨起,我的窗子被雨打濕了。你那裏下雨了嗎?

 

八、我見過的第七個異性網友(續一): 我後

209

“玫瑰花是有刺的,但她象征愛情!”這是我和她相識近一年來,第一次使用“愛情”一詞。此前她沒對我說過這兩個字,我也沒說過;我不說是因為那時候的我還比較羞澀,對網戀這種現象不甚了解,“鄙視”的心理多一些。她為什麽也沒對我用過這兩個字,我就不得而知了。我這次間接地對她動用了“愛情”這兩個字,算是一次小小的火力偵察吧。

可是,我什麽都沒偵查出來。她回信說:“果果來了,果果一定要經常來,來陪孤獨的農夫;雖然我來了這裏也不過是隻有你和我兩個人,但是,這裏不會再有孤獨!如果農夫願意出去走走的話,果果也願意充當農夫的拐仗,和農夫的翅膀。雖然‘打牌’的時候她隻有兩個‘A’,但是,她願意用她薄弱的身體,替農夫驅走一切的孤獨……”

我回信說:“人生路上,有翅膀依伴著我,有拐杖支撐著我,還有什麽艱難險阻不能闖過去呢!!!”沒有再提“愛情”這兩個字。但是,一男一女在網上建立花園,沒有愛情作動力,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彼此心知肚明,不捅破而已。

那時候我家裏的電腦沒有安裝寬帶,全靠撥號上網,很不暢快。再加上工作、學習以及老婆反對我上網等原因,我每月上不了幾次網。所以我和我後之間的聯係不是很頻繁。建立手機聯係是認識她兩年以後的事情了。用手機之前,我們的聯係主要是靠電子信箱,電子郵件不是天天可以寫的,所以那時候我們經常會受到十天半個月收不到對方消息的煎熬。於是,我編寫了《農夫和果果的故事之二》,發送到我後的信箱裏,內容如下:

農夫放下了手中的筆,因為果果說:“讓我的農夫好好休息”。
農夫來到西瓜園裏,發現溝渠的清水裏多了許多小魚——哈,我們的水底世界,又添丁進口了呀!這時,好似有音樂之聲響起,仔細一聽,原來是有兩隻鳥兒在卿卿私語。
雄鳥說:你知道近兩天的雲朵為什麽這樣多嗎?
雌鳥答:因為那都是果果和農夫派出的信使啊,他們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說呀。
雄鳥說:你知道白雲為什麽甘當他們的信使呢?
雌鳥答:因為他們的友誼是真誠的啊,而真誠是至高無上的!
雄鳥說:你知道今天白天還是晴朗的,為什麽到了晚上,天卻有些陰鬱了呢?
雌鳥答:因為,他們彼此都沒收到對方的音信呀。
雄鳥歎了口氣:唉——,今天,也不知果果會不會因此而少了幾次會心的微笑?農夫是希望她天天快樂的呀!
雌鳥太息一聲:唉——,他們要是有你我一樣的翅膀就好了,隻需展開翅膀,就能夠飛到對方身邊了……
忽然,一陣風兒吹過,吹動了皇宮門前的風鈴;風鈴一聲一聲地,響在農夫的心底,好像魚兒把水麵頂破了,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我後回信說:“我叫你好好休息,是怕你這個書呆子隻知道讀書而累壞了身體。可你是怎麽做的呢?你跑去偷聽人家鳥兒小兩口的悄悄話!萬一聽到了不該聽到的私房話怎麽辦?哼哼,你也太不懂得尊重‘鳥權’了!必須懲罰你,如果你想逃避懲罰,就必須給我送禮……你聽懂了嗎?你打算拿什麽禮物送給我啊?可得用心想啊……”

收到她的這封回信,我首先想到的是現實世界裏,男人都送給女人什麽做禮物。想送她汽車、洋房,可惜我不是大款;送給她一根“鵝毛”吧,可惜她就住在北京城裏——我住在城外,中間的距離不夠“千裏”——“千裏送鵝毛”才“禮輕情意重”呢。唉,窮人辦事就是難。當然,我的這些心理活動不過是在調侃自己,說白了是在享受與我後通信帶來的甜蜜。但是,甜蜜裏也不是沒有自責的。像我這樣的一個 “目前的非成功人士”,上不能告慰祖宗,下不能恩澤子孫,能拿出什麽來送給關愛你的人呢?年輕時我發過誓:這輩子要麽創造政治遺產,要麽創造物質遺產,決不白來一趟。

我給我後回信說:
“果果,農夫會給你一個世界,一個與眾不同的世界!但是,你所要求的禮物可不要太重啊……
“當你從慢慢長夜裏寂寞醒來的時候,農夫所給予你的,可能隻是輕輕的一個吻;
“當你慶祝生日,朋友們爭相送你最貴重禮物的時候,農夫所給予你的,可能隻是一個未來的消息;
“不知你我是‘百年修得’、‘千年修得’,還是‘萬年修得’,但農夫要給你的不同的世界,需要一生一世才能修得,你有耐心嗎?——放心,我們的原則是:邊生產邊生活。所以,等待的過程不會寂寞,生活天天都有一個變化,夢天天都有一個新的!
“農夫已決定在花園裏建一座池塘,——不過,池塘裏的荷花姑娘是你的畫像嗎?一定是的吧!有這麽聖潔美好的姑娘做監工,農夫的工作可能會幹得很慢很慢呀,而且還有可能出工傷事故呢,因為他的眼睛不夠用了啊!”

這封信所要表達的意思,一是我對她的“崇拜”將持之以恒,還有就是告訴她,我不是成功人士,如果你追究物質的東西,你就可以走了……

此前,我們彼此還都沒有向對方索要過照片,工作、生活情況也沒通報過。今天,我算是含蓄地表達了一睹芳容的願望,通報了我的“經濟”狀況。

210

我後收到我的信後,也許沒完全看懂吧,沒跟我討論“窮富”的問題,她的回信總的概括來隻有兩個字:感動。美酒能讓人喝醉,美文能使人陶醉,她也許正處於醉態吧。記得在一次網聊中,我說:“女人更務實一些,喜歡橫向對比,跟周圍的人比物質上的東西。”她反駁說:“可我並不這樣認為,我覺得女人可以不要物質上的需要,但是精神上的需要一定要滿足。”

每個女人心中都有一個伴隨一生的夢。為了不破壞精神世界的美好,我決定不再跟她提我的“現狀”了——我的現狀很有點像魯迅筆下唯一“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孔乙己。魯迅最富盛譽的小說是《阿Q正傳》,魯迅自己最滿意的是《孔乙己》;但是,無論是阿Q還是孔乙己,世界上恐怕不會有一個女人願意跟他接近,精神戀更別提——這就是生活。生活是現實的,精神是活下去的勇氣。

人人都有精神需求。到目前為止,我對她了解得很少,也許我後在現實生活中並不富有,也許她隻是個可憐的灰姑娘;但可以肯定的是我,我不是“白馬王子”,我改變不了弱勢群體的命運,我隻能用自己的文字,送給她一些快樂。就這樣,我增加了上網的次數。聊天的機會多了,我們之間的感情頓時升溫,好像有兩三天不見就受不了了似的。可是正當我們“如膠似漆”的時候,我卻不得不離開她一段時間:單位派我去北戴河,參加一個培訓班。臨行之前,我給她留下一封信:

主題: 輕輕的我走了
日期: 02-06-21 15:24:58
果果,農夫向你報告:

池塘建好了,池中的蓮花全部仿照你的美麗而設計,她們的花品也正如你的人品;一對兒比翼鳥在這裏築起了愛巢,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後代也在這裏翩翩起舞了,蜜蜂在陽光下唷唷私語,楊柳在堤岸上搔首弄姿……

你滿意嗎,果果?你的心思是最美的,你一定還能提出更美的圖畫!

建造完我們的池塘,我就該去北戴河了。大概要走一個月,沒什麽好留下的,把我的肩膀留下吧,你失意的時候,就把它枕在耳邊,聽寬闊的海為你歌唱。我站在大海邊,把海的胸懷裝在我的心裏,把海的信念裝在我的心裏,把海的歌聲裝在我的心裏,通過你我心心相印的郵戳,送達到你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裏……

另記:我把一隻印有我一片唇印的茶杯留在了小屋的書房裏,你會用它來喝水嗎?用你的唇印,覆蓋我的唇印吧!等我回來的時候是要檢查的。)

我在北戴河學習的一個月時間裏,與我後失去了全部聯係。當地也有網吧,但去網吧很不方便,另外我也不習慣網吧的氛圍。心裏想念我的果果是真的,幾乎分分秒秒都在想,但是有一次我去了網吧,剛進去就看見一個非常醜的女人正在跟網友聊天呢,戴著耳麥,甜甜蜜蜜地語音聊,當時我就想:她的聲音很柔美,但是跟她聊的那個網友知道她如此醜嗎?我的果果不會也這樣吧?我感覺網絡太具有“蒙蔽”性了,於是轉身離開了網吧。按理說一個人臉長得醜已經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了,我不該拿“醜”說事,我在這裏說出來,您隻當我是在揭露自己的“好色”本性吧!

我在北戴河的一個月裏,除了上課之外,大部分時間都交給了大海。我喜歡海,我喜歡被大海擁抱的感覺,還喜歡它把我舉到浪尖上的那一瞬間。

從北戴河回來之後,打開電子信箱一看,裏麵有8封果果的信件,開始幾封信寫得情意綿綿,後幾封就是埋怨了,甚至質問我是不是忘記了回家的路。

我即刻回信說:
“回家的感覺真好。我怎麽會忘記回家的路呢?我走了多少個夜晚,這條路就在夢裏走了多少遍,怎麽能夠忘記呢!你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吧?對不起啊,我走的時間是太長了啊!
“不過,花園裏一點不亂,這說明你很會持家的,一切都井井有條!謝謝你呀,我的果果!聰明又賢惠的果果!淩亂的隻是淚痕太多了,因為我走以後,北京幾乎天天下雨,而雨是你的眼淚……難道是天亦有情嗎?
“我們的花園多少有些變化,比如書桌上多了8封你的信,還有一幅小鳥依人的妙筆丹青!我喜歡。當然,也許還有些變化我沒看出來呢。比如我留在茶杯上的唇印是否已被覆蓋?那對比翼鳥的愛巢是否被風吹了、被雨淋了?獨自搖蕩在菩提樹下蕩秋千的你,眼睛裏是否充滿了惆悵?梁山伯與祝英台的後代,他們的翩翩蝶舞是否依然淒婉動人?你獨自欣賞荷花的時候,青蛙們都對你說了些什麽?他們七嘴八舌沒少說我的好話吧?”

211

我後給我回信說:“在你走的這段時間,第三花園裏的事情我都已經在那8封信裏麵向你匯報了。至於你留在茶杯上的唇印是否已被覆蓋,我明確告訴你:已經被‘覆蓋’了。你想知道是被什麽覆蓋的嗎?我高興地告訴你,是被一雙嘴唇給覆蓋的。你想知道是被誰的嘴唇給覆蓋的嗎?——你希望是我的嘴唇嗎?你希望我的嘴唇和你的唇印重疊在一起嗎?你獨自在北戴河的一個月裏,天天都在想著我會跟你間接接吻吧?……嗬嗬,我不讓你瞎猜了,我如實告訴你吧:你離開之後,為了排解對你的思念,我抱養了一條可愛的小狗,是它的嘴巴把你的唇印覆蓋了!!這件事可不能怪我呀,誰讓你的嘴巴那麽甜呢?連小狗都喜歡你的嘴巴……”

哈,這個果果,居然敢捉弄我,她太“壞”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為了讓果果有一個“好”的榜樣來學習,我又編寫了一篇《果果和農夫的故事》,給她發了出去,因為我記得好像是一位偉人說過“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農夫和果果的故事 之三

一對兒燕子在農夫和果果的花園裏安家了。這是一對兒百般恩愛的夫妻,妻子千嬌百媚,丈夫溫柔體貼。他們每天在廊簷下的愛巢裏溫存,在花叢裏嬉戲,過著蜜一樣的日子。——農夫看見了,不禁凡心觸動,羨慕得直咽口水。

不久,燕子夫妻的愛情又結出了幸福的果子:他們的四個小寶寶誕生了!小寶寶們天真無邪,光著屁股,不穿衣裳,天天唧唧喳喳唧唧喳喳,叫爸爸叫媽媽,來點好吃的吧!——果果看見了,也不知喜歡成啥樣?

一天,在圓圓的月亮下麵,在一叢叢的花的前邊,農夫和果果麵對麵站著,兩雙脈脈含情的眼睛彼此深深地凝望著……四周靜極了。燕子小兩口兒在愛巢裏,臉兒貼著臉兒,睡熟了;他們的小寶寶們卻沒睡,一聲不響地瞪著八隻小眼睛,壞勁兒十足地向農夫和果果的方向窺視,嘴裏邊還互相直嘀咕:嘿嘿,幹什麽呢這是?

一陣夏夜的和風輕輕徐來,引來了夜鶯的歌唱。歌詞大意是:月色裏,小花園,樹葉靜悄悄;露水打濕了花兒的臉蛋,花兒害羞了。花兒害羞了,心情誰知道?

聽到夜鶯的歌唱,農夫終於開口了。他笨手笨腳地指著燕子的愛巢說:“果果,我的好果果,咱倆也養一堆小寶寶吧?!” 果果莞爾一笑,美麗的麵龐泛起了紅暈。她扭扭捏捏的說——果果說了些什麽?她答應農夫的請求了嗎?欲知後事如何,且聽我後分解。

212

童年的時候玩兒過“過家家”的遊戲,小朋友在一起,有人扮演爸爸,有人扮演媽媽,人多的時候吃奶的孩子也有人扮演,甚至小貓小狗也有人演。玩得很投入,跟真事似的。也許這個遊戲,滿足的是處處被大人管製的兒童對成人世界的無限向往。而真的進入成年之後,我們又會對兒時做過的遊戲充滿留戀——留戀什麽呢?留戀那一份天真和無憂無慮。可是,人到成年,就很難再去做兒時的遊戲了——不是從來不想做,而是不能做;不是一次都不能做,而是不能經常做,做多了就有可能被送進瘋人院的危險,嘿嘿!人長大了,自我克製的能力就必須“加強”了。我和我後的第三花園,很有點像小時候的“過家家”,所不同的是,這時候的我已經有“性意識”了。

很多讀者反應第三花園像童話,我也承認像童話,但這是成年人的童話。當上一章節中講到農夫“笨手笨腳地指著燕子的愛巢說:‘果果,我的好果果,咱倆也養一堆小寶寶吧?!’”就已經掩蓋不住成年人赤裸裸的本性了,因為不是所有的文化人都能成為聖人,不是所有的出家人都能修煉成佛。這封信的實質是在童話的光環掩護下的性試探。我為什麽會這樣呢?我也說不清具體原因,到寫這封信為止,我對她的工作和生活狀況了解還很少,照片也沒見過。但是,我知道她是很有規律地去參加健身運動的,舍賓運動19974月落戶京城,她就第一個參加了舍賓俱樂部。她很時尚。據我在網上查到的資料說:“舍賓,就是英語shaping的譯音,指的是形體雕塑。它通過電腦測評分別製定出適合個體的營養+運動+醫學+心理學不同的訓練處方,完成從形體美到總體形象美化和從外在姿態美到內在氣質美的培養。舍賓形體運動設定的人體健美標準是形體的曲線美和圍度的比例美。舍賓運動注意的是肌肉纖維的柔韌,通過訓練能使練習者的肌肉更加細長、漂亮、富有彈性。經過舍賓運動的精雕細刻,對健美強身充滿渴望的女性便會體態勻稱、氣質高貴、舉止優雅、打扮適宜、充滿魅力。”也許我後不能達到所有舍賓的指標,但至少可以肯定她的肌肉是有彈性的。另外她還談起過,上小學的時候她排演過一個兒童歌舞節目,正好趕上六一兒童節北京電視台來采訪,因此她的歌舞形象還上過北京電視台呢。回憶起這次經曆她很有幾分得意。她說她從小愛唱愛跳,而我的理解是她從小就能歌善舞。她的歌聲也確實很好聽,她給我傳送過一首她演唱的歌,歌曲的名字是《月亮代表我的心》,我感覺她的歌聲比鄧麗君更能打動我——也許是因為鄧麗君離我太遙遠了吧。能歌善舞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她不但肌肉類型好,身材也是很有魅力的,說出話來的聲音也一定很迷人。雖然她的臉龐是否美麗我還不知道,但是有了以上那麽多的優點,即便她臉兒長得一般,也足以算得上美女了。女人美麗,就會招來男人的性幻想。

這封取名《農夫和果果的故事 之三》的信發送出去之後,剛開始還有幾分得意,認為自己信寫得很巧妙,可是隨著一周的時間過去了,沒有收到我後的回信,我便有些不安了,隱隱的產生了一種自責心理。我對不起果果啊!她能與我共同編寫第三花園,說明她是與我心有靈犀的,她是聰慧的,她的文筆也是十分優美的,更重要的是:她有一顆無邪的童心。現在具備童心的人越來越少了,我應該對她百倍珍惜,我應該像園丁嗬護花蕾一樣不存一點邪念,並保證她一塵不染,花開鮮豔。而我卻做了一次披著童話外衣的色狼……

在等待她回信的日子裏,我即希望我後看不懂我的“陰謀”,又希望她看懂了並給我以積極的回應。希望她看不懂,是不想讓她發現我的“未能免俗”,保住第三花園這片最後的淨土,不破毀我親手編織的夢;希望她看懂了並給我以積極的回應,是因為我也渴望激情……

渴望激情的心理人人都有,但我感覺我還是應該拿我後當女神一樣地供奉。此次一不小心把她當女人了,起了色心了,我隻能說自己的修養還差得遠。那麽,我後的修養又如何呢?她是如何回應我的?

213

到了第十天,上網,打開電子信箱,終於看到了我後的回信。她既不戳穿我的“色狼”真麵目,也沒有“正確“回答我的提問。信的題目是《農夫和果果的故事之四》,她在故事裏說:“聽到了農夫要跟果果養一堆小寶寶的請求,果果的心裏感覺甜甜蜜蜜的,扭扭捏捏地說:你等著。然後她把頭發一甩,便跑開了。第二天,她抱來一個紙盒找到農夫,打開紙盒的蓋子給農夫看。農夫看見紙盒裏麵鋪著一層幹淨的白紙,白紙上麵臥著許多蟲卵一樣的小東西。農夫迷惑了,問這是幹什麽呀?果果回答說:你不是想和我養一堆小寶寶嗎?這裏麵是蠶卵,過些日子就會孵出一堆蠶寶寶來的!農夫,你的願望就要實現了,你高興嗎?”

她問我“高興嗎?”我原本的意思是想跟她過夫妻生活,生養我們自己的寶寶,結果她狡猾——卻也不失巧妙地搞來一堆“蠶寶寶”來跟我養,我高興,我被她逗樂了。當時我被她逗得合不攏嘴,感覺我後很聰明機智,既避免了我們之間的故事向情色方向發展,也給足了我這個“色狼”麵子。她不但聰明,而且調皮,可愛之極啊!在我遇到的女性當中,果果不是最有學問的,但她是最心有靈犀的。一個成年人遇到一個願意和你“過家家”的異性朋友不容易,我甚至覺得,我是一個孩子,而她是幼兒園裏的阿姨,她一直在哄著我,讓我快樂。

她不往情色方向走,我倒想再“考驗考驗”她了。我編寫《農夫和果果的故事 之五》,寫到:“果果問農夫高興嗎,農夫當然高興了,不管怎麽說,蠶寶寶也是寶寶啊!他驚喜於果果的聰明。他高興得都傻了,愣在那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太激動了,變成木頭樁了,不會動了。看見農夫傻愣在那裏,果果推了他一把。這一推可不要緊,農夫遇見果果這麽久了,這還是頭一次發生身體接觸,他的身體立刻輕飄飄地飛上雲裏霧裏了……我後啊,你說我是睡著了在夢裏呢?還是醒了以後在夢裏呢?”

我後回信糾正我,她說:“果果當時確實推了農夫一把,但是,那隻是虛晃一掌,果果的手根本沒有挨到農夫的身上。農夫你意誌太薄弱了,我沒碰到你的身體你就魂不守舍了,要是你在第三花園之外被哪個小妹妹撞了一下腰,你還不得跟人家跑了、被人家賣了啊?唉,我傷心了,不理你了,我要離開你,什麽時候你意誌堅強了,我才回來……”

我還以為她是在開玩笑,誰知一連二十多天過去了,她真的再也沒出現過,不論是聊天室,還是電子信箱,都沒有了她的身影!她是出差了,還是真的不理我了?我估計她是有事暫時不能上網了,所以才故意告訴我說“我傷心了,不理你了,我要離開你,什麽時候你意誌堅強了,我才回來”,跟我耍耍“小女人”的性子,讓我更在意她而已。我給她寫信,以忠實的仆人的身份,我寫到:
“農夫向我後報告:
“果果走的這些天,農夫天天來花園,幾乎就住在了這裏。他每天在這裏勞作,用心構思著花園的未來。小雞、小鴨、小兔們天天圍著農夫的腳後跟轉,操著不同的母語向農夫要女主人果果,其實農夫的心比它們還焦急呢。特別是你養的那隻小狗尤其精神可嘉,每天把大門看得死死的,遠遠聽見女人的腳步聲就喊果果回來了,發現不是果果就把人家趕跑,一個女人也不放進來。果果,你真是養了一隻‘好狗’啊!有了它,即使你不在我身邊,你也完全可以對我放心了!
“小燕子們已經在學習飛行的技巧了,因此農夫舍不得派燕子媽媽爸爸飛得很遠去替農夫打探果果的消息,農夫對果果在外麵的消息一無所知啊。還有,蠶卵現在已經變成蠶寶寶了,因為它們剛一出世看見的就隻有我,沒見過你,所以它們開口閉口管我叫媽媽,我解釋說我是男的,可我怎麽解釋它們都不聽!所以,你快點回來吧。
“我們花園裏的小動物們,跟我們生活在一起,大多數都認為農夫是它們的男主人,果果是它們的女主人。可是農夫心裏清楚:我是你永遠的仆人,你是我永遠的主人!好在在農夫和果果的世界裏,沒有政府,沒有國家機關,一切都是他們兩人說的算。甜蜜的日子長著呢!
“還有一件事,我想了半天才決定對你說,聽了以後,你可不要著急上火啊。有一隻小燕子在學飛的時候,突然從房簷上掉下來,它在空中劃出一道流星似的弧線,直奔一塊假山石上撞去,眼看就要受傷。多虧農夫眼疾手快,一個箭步飛躍過去,單手將小燕子穩穩地托起,然後放在自己的鼻子下麵,輕輕吹口氣對小燕子說:乖乖,不怕啊。小燕子沒有受驚,還唷唷的樂個不停,好象是它在故意和農夫開玩笑呢!不過,農夫倒是被它的驚險動作嚇得眼眶濕潤,萬一小燕子有個閃失,可就辜負果果的囑托了。就衝這件事,你是否表揚表揚農夫,批評批評小燕子呢?”

214

人是不可能永遠生活在童話世界裏的,童話——永遠是人類的一個夢。

果然不出所料,我後這一段時間不理我,是因為有出差任務,她去吉林了,而且順便登上了長白山,看了看天池。但我當時不知道她去哪裏了啊,是否她是因為出差而不理我,還隻是我個人的猜測,一切都不能確定。我隻能繼續給她寫信,尋找她,呼喚她。向她解釋:她的手沒碰到我的身體我就“魂不守舍”了,並不是因為我好色,而是因為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太神聖了,她是仙女,人被仙女碰了一下怎麽說也得沾點仙氣啊,飄飄欲仙也是難免的。另外,我告訴她說:“果果,我總是在重複地打開我的信箱,我多麽希望你就在我的不遠處與我捉謎藏呢啊!當我熱切地尋找你的時候,多麽希望你躲在暗處喊一聲:我在這呢,農夫!果果,我一生都在尋找的果果啊!果果,我是多麽的離不開你呀!果果……既然上帝讓我遇見到了你,上帝為什麽還要讓我們有片刻的分離呢?!果果,我想你!果果,我想擁抱你,而且雙手從此不再離開你的身體!果果,讓我把你摟在懷裏,用力地摟在懷裏,融化在我的胸膛裏,讓我的肉裏有你的肉,讓你的激動的戰栗裏有我的熱血的沸騰!——果果,讓我拿什麽來愛你呀果果!!!你不是偶然來到這個世上的,你是上帝派來陪伴我的;你不是隻屬於你自己的,你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是的,這個世界,隻有你、我,兩個人!!是的,真正在多維世界裏生存的人,隻有你和我!真正懂得活著是什麽的人,也隻有你和我!!我是你的什麽人呢?果果!我的眼淚在流,你感覺到了嗎?果果……”

也不知她離開的這段時間我在她的電子信箱裏投入了多少封信,每一封信發出去之後都石沉大海。簡而言之快一個月過去了,總是沒有她的消息。我開始懷疑我們之間的感情基礎了。我們之間有什麽感情基礎?沒有!不過是在網上認識了一下而已。她對我用文字編織的夢不感興趣了?很有可能!也許她的想象力也是很有限的,比我身邊的任何一個女人高明不到哪去,沒準她也像我的媳婦一樣是很務實的。在“向錢看”的時代大潮裏,再美的文字,也是養活不了女人的。然而,不知為什麽我有一種直覺,而且莫名其妙地很強烈,我頑固地認為我後是不會遺棄我的!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為陪伴我孤獨的靈魂而來的!

與我後網上相逢的2001年,那一年我還不到40歲,隻有36歲。那時候我所在的那一家國有企業已經在走下坡路了,似乎國有企業走下坡路,就像太陽要落山一樣,輝煌已成過去,誰也攔不住。從這一年開始,拖欠工資漸漸的變成最正常的事情了,如果職工每個月都能領到工資,就一定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反正我的工資扣除購房貸款就剩不了幾個錢了,發工資與不發工資沒什麽大區別——我這人天生傻樂觀——所以我倒是能坐得住。可是,我老婆坐不住了,隔三差五數落我,恨不能把她的嘴變成印鈔機。我至今也不理解為什麽我沒有“跳槽”,究其原因,一是觀念落後,二是膽子小,三是能力差,四是對這個企業有感情了——最後這個理由有唱高調的嫌疑,但我一參加工作就在這個國有企業是沒錯的。在老婆的語言和臉色的圍追堵截下,我隻好“逼上梁山”,另建“家園”了。我躲到了網上,我在網上建立第三花園,我把果果像皇後一樣地請到第三花園裏,像神一樣地將她供奉起來……可是,“失蹤”了的我後,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呢?

在情急之下,我寫了《尋人啟事》。當然,這個尋人啟事,我不能打印出來滿大街的電線杆子上去張貼,張貼出來也沒用,因為我既不知道果果長什麽樣、穿什麽衣服“出走”的,也沒有她的照片。另外,我如果滿大街張貼,我就不是第三花園的“締造者”了,我就成了城市“牛皮癬”的製造者了。我是把《尋人啟事》送到了第三花園裏,請小貓小狗小雞小鴨們廣為散發。《尋人啟事》的具體內容就不在這裏全文刊登了,關鍵的隻有一句:尋找我後。

《尋人啟事》發放出去之後,又是多少天過去了——大概又過去了三天吧,還是沒有我後的消息,找不到人!現實社會中流行一句話:有困難找警察。可是第三花園裏沒有警察啊!本來不打算在第三花園裏組建警察局的,因為這裏沒有階級,沒有政治,不需要國家機器。但是,出現“失蹤”案件了,不請警察來也不行了。於是,我寫了一份“委任狀”,下發到第三花園裏,任命果果養的那隻小狗——它的名字叫狗狗——當警察局局長。隨後我以警察局長的名義,寫了一份《通緝令》,通緝我後,命令第三花園裏的所有“公民”有發現我後行蹤者,必須上報,如果有誰膽敢知情不報,“農夫的眼淚就將淹沒整個第三花園”。

又是信、又是尋人啟事、又是通緝令,裝滿了我後的電子信箱,“失蹤”了一個多月的她看到之後,會作何感想呢?

215

倘若一個人在夢中熱切地盼望著某一件事物的出現,那麽就意味著他的這個夢——不管是美夢還是惡夢——很快就要醒來了。比如夢中你著急上廁所,如果你真的找到廁所了,那麽你的床就要遭殃了;找不到廁所要被急醒,找到了廁所要被淹醒,所以隻有一個結果:醒來。

《通緝令》發出去之後,記不清過了多少天才得到我後音信的,總之我沒能立刻得到她的回複。沒能立刻得到她回複的時候,我追逐“仙女”的夢,便似乎走到黎明了,就要醒來。我想,追逐仙女有點像釣魚一樣,你想釣鯉魚,就要用釣鯉魚的魚餌;你想釣鯽魚,就要用釣鯽魚的魚餌。如果我的文字也可以算作魚餌的話,那麽第三花園就是我打的最大的“窩子”,隻有獨具慧眼的“仙女”才會來此,我後不回來了,說明她更喜歡人間煙火的味道,算不得真正的“仙女”了。於是,我對果果的熱情變淡了,我給她寫了一封信,按當時的想法這是我給她的最後一封信,既有告別的意思,也有努力爭取最好結果的意圖。此時的我,尚對她抱有一線希望。信是這樣寫的:“ 我一向自信我的語言富有千軍,而且兵種齊全,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可是,當你消失以後總也不回來的時候,麵對你留下的空寂,我的軍馬卻亂作了一團——我不知說什麽好了!對我來說,你比任何最珍貴的東西都珍貴,你是我隻有在夢幻裏才敢奢望的奢望……”

雖然“告別”的意思表達得不很明確,而“渴望”我後出現的心情卻表達得很強烈,但我的心裏在想:該結束了,美麗的夢,總是短暫的。從此我不再給她寫信。但是我隻要上網,總還是要打開郵箱看看,沒辦法,已經成習慣了。這個郵箱,還是我專門為我後申請的呢!在這個郵箱裏,我隻接收我後的來信。每次打開信箱,我都要問自己:對一個連模樣和聲音都不知道的女人,這樣癡迷值得嗎?另一個聲音就會回答說:值得,因為人活著需要有存放孤獨的地方。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女人應該是很不錯的。

我後很久不給我回信,按理說理虧的應該是她,她應當首先向我解釋甚至道歉。可是,她可愛就可愛在她應對我的方法與眾不同。她是屬豬八戒的——倒打一耙,她的回信上來就責問我:“你為什麽這樣久都不給我來信了?看我來打你屁股……”全信隻有這麽幾個字。當時我是晚上回到家,上網看到這封信的,心想這個人真不講理,她一連兩三個月不給我回信,我才不到一個月沒給她寫信,她就要打我的屁股,太專橫了!不過,她能在我麵前表現出專橫,說明她真把自己當成我後了,她入戲了,因此我欣喜不已,我們的夢還在繼續,並沒有醒來。我立刻回信說:“啊啊,你要打我屁股?我喜歡跟你身體接觸……太久沒有你的消息了,今天你的手指在鍵盤上輕輕一敲,就把我的心給敲醉了!果果啊,癢癢著我的心的果果!果果啊,溶化著我的心的果果! 我是你的永遠的農夫,我為你永遠地耕耘!”我這樣迅速、這樣多情地回信是不是有點太“賤”了?她不會認為便宜沒好貨吧?但事實證明我這樣做是對的。令我沒想到的是,她當時在線,看到我的信後也立刻回信了,先是向我解釋許久沒給我來信的原因,然後寫了一句讓我至今都能背誦下來的話,她說:“真高興,今天早上一上班就看到了你的信,這麽多的信!比我懷中的熱奶還要讓我混身發熱 *_^ ……從今以後,我要每天打開信箱,期待著你的一切。明天有風,注意保暖!”啊,她已經開始溫柔地關心我的冷暖了。我們之間的“親昵”,離現實越來越近。我當時邀請她上263聊天跑車,好好聊聊。但是那天263跑車出毛病了,說什麽也上不去。我們隻好繼續用郵箱“聊天”——你經曆過用電子信箱聊天嗎?雖然很慢,但總比得不到對方音信好啊!俗話說:小別勝新婚。一直聊到後半夜,她說:“明天還要上班,早點睡吧?”我問:“你走了這麽久,我在家克盡職守,守身如玉,你就不能表揚我兩句?”她說:“你的表現,狗狗都向我匯報過了。不是你克盡職守,守身如玉,我知道你是個花心大蘿卜,你之所以沒有出軌,全是狗狗的功勞,它把大門看得死死的,你沒得逞,嗬嗬!”

從此以後,我每次出差,都要告訴我後說:我把狗狗帶在身邊了。

 

八、我見過的第七個異性網友(續二):我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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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說每次我出差都要把第三花園裏的狗狗“帶”在身邊?因為我與我後同在北京居住,我是把麵積一萬七千平方公裏的北京,當成我們的家了。隻聽說過有些做妻子的雇傭私人偵探監視丈夫在外麵的“沾花”行動,沒聽說兩口子在家裏睡覺還要雇外人來監視的。我後也有這種感覺,她說每次我出差,都仿佛是從她身邊走的,從我們的“家裏”出發的。自從認識她以來,當我身在北京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不管我看到的是月亮還是太陽,不管從我耳邊刮過的風是輕柔的還是呼嘯著的,我都會認為這月亮、這太陽、這風,都是我和我後“家裏”的,是我們在同時共同感受的東西。有時我走在北京某一條著名的街上,心想她的腳丫也一定在這條路上踩過,說不準我的這一腳下去,就會壓在她的腳印上了……

我是真想她啊!後來有了手機,如果是夏天,我還會發短信問她:“我這裏下雨了,你那裏下雨了嗎?”她如果說:“沒呢,天氣好悶熱啊,我盼望著……”我就會告訴她說:“不著急,從我身邊經過的風兒,正馱著有雨的雲,向你那裏趕呢。”我住在北京的南邊,她住在城裏。如果是冬天,我會發短信問她:“你那裏下雪了嗎?我好渴望雪啊!”她就會回答我說:“如果我看見了雪花,一定拜托南行的風兒,也給你送去一朵……”

她,也是想我的啊!可是,在認識之初的一兩年時間裏,我沒好意思或者是沒勇氣提出見麵,她也沒提起過見麵的事。後來憋不住想見麵了,但由於我們同時在網上的機會並不多,用發送電子郵件的方式聯係見麵的事情,也很不方便,很不及時,機會總是容易錯過。網上聊天或寫信談見麵的事情,每次聊起,都會心潮澎湃,但那也隻能化作一次次對美的憧憬。真正的成了行的見麵,是在我有了手機以後。

提到手機,不妨再多囉嗦幾句。當手機還是一種權力和地位的象征的時候,我是不會打腫臉充胖子的;當手機成為一種時尚的時候,我這人對很多時尚都是不感興趣的;當手機成為一種流行的時候,我前妻對我說:“你看現在賣雞蛋的、撿破爛的都用上手機了,我也給你買一個吧?”

我想起了廣告詞,說:“我還不如撿破爛的呢,呼機、手機、商務通,一個都沒必要。”其實真的沒必要嗎?我這人有個最大的缺點:有錢花在“大碗酒、大塊肉”上,吃吃喝喝,一點不心疼,如果花在可有可無的商品上,就猶豫了。現在回想起來,我不是好男人,不配做丈夫,老婆跟我離婚,一點不怪她。李白鬥酒詩百篇,人家喝的是酒,擠出來的是膾炙人口的詩篇;我喝的是酒,除了一部分作肥料之外,沒有產出什麽“膾炙人口”的東西。好在我前妻有個優點:她想給我置辦什麽純粹屬於我個人用品的東西,哪怕是襪子這樣小的東西,隻要我說:“不買!”她一般都尊重我的意見。

2003年春天的時候,我所在的國有企業的領導給我配備了一部手機。雖然企業效益一天不比一天好,但我還是沒有拿我對老婆說過的話對領導說“不要”,今後努力工作就是了!——在此不談工作,還是說說手機在我和網友的交往中起到的“重要”作用吧。可以這樣說:沒有網絡,就沒有我的網友(廢話);沒有手機,我見網友的曆史,就會向後推遲——推遲多久我就不知道了。為什麽這樣說呢?大家讀過前麵我寫的第一個網友的見麵經曆了,那就是由於突然的一條手機短信促成的。可是,有個問題我至今也在琢磨:我第一個認識的網友是我後,我第一個見麵的網友是不許重複;認識我後要比認識不許重複的時間早很多,而且我最想見的是我後,但我為什麽卻把第一次給了不許重複了呢?大概是因為我後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太高了吧,像一座神山,不敢輕易翻越……

在這篇小說的第二章,我就交待過:我後是我見過的七個網友中最後一個見麵的網友(動筆寫這段話的時間是20061019日)。現在我想再“坦白”一下:不許重複是2003年夏天見麵的,其實我後是我在不許重複之後見過的第二個網友,見的日期是200418日,春節前。但當初我為什麽要說她是最後一個見麵的呢?因為200418日那一天,隻是我見到了我後,而我後並沒有看見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呢?且看下回:(217)暗度陳倉

——不是我賣關子,最近看電視《易中天品三國》看多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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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是軍事史上的經典戰役。打仗,謀略越多越好;戀愛,是否謀略越多越好呢?戀愛之妙,存乎一心,不要刻意為之就是了。

沒有開不敗的花,所以就沒有一年四季都熱鬧的花園。我的第三花園,也不能違背這樣的規律。偶爾的寂寞,過了氣的衰敗,都是難免的。這時候,就需要有新的刺激出現。見麵,是網戀的終極目標。至於說見麵後還有結婚的,那就屬於戀愛婚姻家庭的範疇了,不再是網戀。我在這次“暗度陳倉”之前,一直不認為自己是在“網戀”的,隻是在尋求精神寄托,帶有“玩兒”的性質。但是見到我後之後,我卻突然發現我心中的那一捆愛情的幹柴,其實早已經在燃燒了。當晚我總結了一句“名言”:愛情總是悄悄地來,當你發現她的時候,已經驅趕不走她了,她紮根在你的肉肉裏了。

我後在北京某大醫院工作。有人說醫生是“職業流氓”,第一我勸你不要這樣說,第二我後不是醫生,她是搞財務的。由於我後能歌善舞,自然就成為單位裏的文藝骨幹,每有單位或者係統內部的演出任務,她總是逃脫不掉的。我這人比較愛動心眼兒,我前妻沒少指責我的這個“德行”。元旦之前我就知道春節前我後將有演出任務,隻是不知道具體在哪一天,心裏也沒太在意。一天晚上,我忽然坐臥不寧,於是以“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的理由跟老婆說出去散散步,那天晚上不知為什麽突然想她想的就不行了。借散步之機,我用手機短信跟她聊天,一個勁兒誇她身材好,舞跳得好,還囑咐她說千萬不能讓月亮上的嫦娥知道,以免遭嫉妒。她當場揭穿我,說:“你連我的照片都沒見過,瞎忽悠什麽?想來見我了就直說!”

正中下懷!我趕緊老實坦白,說:“你們這月幾號幾點鍾演出啊?具體的演出地點?”

她回答我的短信來了,我先是讀到她的“嘿嘿嘿”的冷笑或者是喜悅的冷笑,接下來的一句話是:“明天下午一點三十分,”然後是地點:某某大禮堂。
我興奮地回答說:“明天?!我終於可以見到嫦娥了……怪不得俗人都喜歡憧憬明天!”
我後問:“見到嫦娥之後,你打算怎樣安排她呢?”

這句話還真把我問住了。是啊,我怎樣安排第一次見麵呢?一起吃頓飯?可是到一般的小飯店,請嫦娥吃飯,合適嗎?要不開個房間?可是我身上的“銀兩”要麽請她吃便飯,要麽開房間,隻夠做一件事情的。現在想起來,請她吃飯的想法還不算蠢,開房間的想法就太異想天開了。因為後來的很多次見麵證明,我後是很在意老公的,她從不跟我在外麵過夜。雖然我從來不承認自己是知識分子,但我有知識分子的“酸”;雖然我不承認自己“酸”,但“一分錢憋倒英雄漢”的真理是適用於每個人的,不管你承認不承認。秦瓊尚有賣馬當鐧的時候,何況我呢!秦瓊是我打小敬仰的英雄,做人的榜樣——可惜我想學他當鐧賣馬都做不到,我隻有幾千本書,而且餓死也不賣。我當時拿出一本兵法方麵的書翻了翻,找不到安排第一次見麵的方法。我不是書呆子,說“拿出一本兵法方麵的書翻了翻”不過是在這裏調侃一下。但我知道《三十六計》中有一條:“第八計暗度陳倉”。

於是我給她回短信說:“明天,我先到單位看看,如果沒要緊的事,我就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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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不給我後一個明確的答複呢?就說明天我一定去看你演出,而且要上台給你獻花!唉,雖然我對自己的相貌還是有點信心的,但是因為“囊中羞澀”,這信心便打折了,見麵的勇氣也銳減了。我真希望明天單位裏有點“要緊”的事,讓我脫不開身。

第二天我到單位上班,一進辦公室就開始等待“要緊”的事出現,直到上午快下班了,也沒聽說下午有“要緊”的事可做。找不到理由,看來隻好去見我的我後了。可是,真去見她了,哪怕隻吃一頓飯,我後半月的煙錢、酒錢、零花錢可就全軍覆沒了,最讓我心裏沒底的是下次發工資還不定什麽時候呢!網友見麵是一件極浪漫的事情,更何況還可以欣賞到她的舞蹈,但是,浪漫過後呢?我這人嗜煙酒如命(我老婆這樣評價我),我還要“命”不要了?還是“生存”第一吧!我給她發短信,自作多情道:“有我在台下看你,你在台上跳舞會緊張吧?告訴你好休息:單位有事脫不開身,我不能看你演出了……”

我後很通情達理,她回短信說:“也好,雖然很遺憾!但是我們還有機會。我開始化妝了……”

她開始化妝了,她正在化妝;仙女出現在舞台上,都是化了妝的。我真的好想看看她化妝之後是什麽樣子啊!可是……“錢呀,你是殺人不見血的刀!”我唱出了一句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歌詞,隨後又篡改了一首著名的詩——我是這樣改的,改動得比較大,韻腳都變了:生“命”誠可貴,但是別太累;若為煙酒故,幹脆裝糊塗。

老不發工資也有好處,那就是你上班可以晚來點,下班可以早走點,幾天不來領導也不好意思過問。有一失必有一得,心安理得。不等辦公室的掛鍾指向中午下班的時間,我就出了公司大門,坐上進城的公交車了。坐在公交車上我就想,很辛酸地想:兩小時後,我就可以如願以償,看見舞台上的我後了!她還不知道我來看她了呢……啊,劉邦采納張良、韓信之計,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光耀青史。而我的這個暗度陳倉之計借用得,真是太無奈了!!我後,你原諒我嗎?

假如在電影裏,而且是描寫解放前的電影,我可以對我後說:要恨,你就恨這萬惡的舊社會吧!

然而, 怨天尤人給自己找理由的男人不是真男人。是男人就要奮鬥,我在奮鬥。我給她寫了一段很“曖昧”文字,我發給她短信說:“我將在鹿回頭的岸上,用我的腳印,寫下追逐的文字……”

“鹿回頭”原本是一個美麗的民間傳說: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殘暴的峒主,想取一副名貴的鹿茸,強迫黎族青年阿黑上山打鹿。有一次,阿黑上山打獵時看見了一隻美麗的花鹿正被一隻斑豹緊追,阿黑用箭射死了斑豹,然後對花鹿窮追不舍,一直追了九天九夜,翻過了九十九座山,追到三亞灣南邊的珊瑚崖上,花鹿麵對煙波浩翰的南海,一籌莫展,前無去路。此時,青年獵手正欲搭箭射獵,花鹿突然回頭含情凝望,變成一位美麗的少女向阿黑走來……於是他們結為夫妻。

我引用這個故事,一是表達我對理想事業的態度,二是表達我對我後的執著。

她被感動了,回短信說:“你能不能把今天的話用筆記錄下來呢?然後把你的文字加點鹽,醃起來,風幹;老的時候,下酒……”她的這段話我似曾相識,仔細回想,原來是改編自我國台灣詩人夏宇《甜蜜的複仇》,原詩是這樣的:“把你的影子加點鹽醃起來 風幹 老的時候 下酒 ”。

不管我後對我的短信是怎樣理解,不管是理解為我對理想事業的態度,還是理解為我追求她的執著,她的這個回答,是最讓我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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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公交車上,心裏美滋滋的,我後的回信讓我滿意,她在舞台上的樣子更令我猜想不斷。有些激動,幻想著坐在舞台下仰望她的情景。我給她回短信說:“已經記錄下來了,因為這是生命遇到陽光時的自然反應,隻有時間可以作證,太陽是筆,春天是墨,大地是紙,你我是字……”

自以為這條短信編寫得很精彩,心情格外暢快,隻等我後看了之後的反應了。這時候聽售票員喊:“哪位給孕婦讓個座?”我立刻站了起來。售票員衝我說聲謝謝,沒有帶著笑容。倒是那孕婦衝我笑了笑,但是沒說謝謝。一小時後終點站到了,我下車後又換乘了兩次公交車,這才來到演出地點。這時,我後還沒有給我回短信——不回就不回吧,女人最重要的事情是化妝,化妝也是為了“為悅己者容”啊。看守大門的保安可是要為大院裏政府機關的安全負責,他攔住我,問:“喂,你是幹什麽的?”當時是冬天,我的頭發留得很長,順口回答一句:“你們這裏不是正在演出嗎?我是導演。”保安點點頭,大概看我的頭發有點藝術家的味道,將頭一擺,意思是:你進去吧。我臉一紅,就進去了。臉紅什麽?不全是因為楊子榮所說的“精神煥發”,我這人一說瞎話就臉紅。好在禮堂的大門沒人把守,我邁著方步就進去了。進去之後才發現,已經人滿為患,雖然演出還沒開始,但領導講話正在進行。聽了幾句,憑經驗認為這個講話時間一定不會短,而且將要講話的人還會出現,我索性走出禮堂,到外麵呼吸新鮮空氣。新鮮空氣可是好東西,它能讓人的大腦不缺氧。我的大腦不缺氧了,便突發奇想:到後台看看吧,看看我後演出前是什麽樣,沒準真能看見她呢。

於是,我摸索著來到後台。可是,沒看兩眼我就離開了。不是怕我後認出我來,責問我:“明明來了卻說自己今天有要緊的事來不了,為什麽?”她連我的照片都沒見過,不可能認出我,我怕的是將來我們有見麵的一天,到那時候她會回想起今天看見過我。另外,我在後台看,真的什麽也看不出來,因為我也沒見過我後的照片,我不知道哪一個是我後,哪一個不是我後。看的時間長了,也怕人家拿我當偷窺者。我隻好繼續去呼吸我的新鮮空氣。

聽到禮堂的音樂響起,我這才再次走進禮堂的門。裏麵已經很黑了,隻有舞台上光彩照人。裏麵還是沒有座位,站著看的觀眾把兩邊的過道都給擠滿了。我站在那裏發愁,心說站著看多累啊。這時,有一個女士從我身邊經過,輕輕推了我一下,說:“別站著看了,”她抬手一指前排中間的幾個空座位,“你快到那裏坐著看吧。”我疑惑:“那裏是貴賓席,我去合適嗎?”女士說:“那裏原來坐的都是離退休的老專家,身體不好,都走了。”我估摸,這女人可能是經理辦公室或者公關部的人,我相信她的話,於是坐到了第三排中間的位置,坐在這個位置上有礦泉水喝。喝著水,我心裏琢磨:這女人為什麽對我這樣好呢?因為光線暗,她認錯人了?再不就是我太有女人緣了?我很願意相信我是太有女人緣了。

但是,這個女人也給我惹麻煩了。因為我坐的這個位置,跟領導們挨得太近了,難免就被照相機、攝像機經常光顧,結果我的形象便跟領導們的光輝形象裝在一個鏡頭裏了,後來我跟領導們的“合影”還在我後她們單位的櫥窗裏被展出了。再到後來我後見到我真人的時候,認出那個“混”在領導隊伍裏的人就是我,嬉笑地罵我:“你怎麽那麽會找地兒啊?”

不過,最尷尬的事情,還不是我被多次“拍照”了,而是我看演出的整個過程當中。我後那天表演的是跳印度舞。據說印度舞蹈最明顯的特點就是身體語言異常豐富,尤其是手語更是變幻莫測。舞蹈演員單手可做出28種姿勢,雙手可做出24種姿勢。再加上首、頸、臂、腿和腳的配合,其姿勢就不可勝數了。這種變化萬千的姿勢可以代表人的七情六欲、種種舉動,甚至可以代表天地山水等自然景物和白晝黑夜等自然現象。總之,人世間的一切都可以在舞蹈動作中表露無遺。可惜,我既沒看出來28或者24種姿勢,也沒看出舞蹈中所代表的“自然景物”和“自然現象”,我光顧著看舞台上誰長得最符合我對我後的想象了。怎麽回事呢?原來啊,我後告訴過我,她演的是印度舞,但是並沒有告訴我說是獨舞還是“群舞”。我也沒問,我理所當然地認為:我崇拜的女人,肯定是演獨舞啊。仿佛她就是《雀之靈》裏的楊麗萍。我太盲目崇拜了。等到印度舞的大幕徐徐拉開,我一看,可傻了眼了,台上一共有九位演員,而且全是女的,而且全都化妝成印度人,統一的服裝,統一的眉心上點一顆紅點。所有人的臉都幾乎是同一個顏色,濃妝豔抹,流光溢彩;唯有從露出來的肚皮,可以分辨出誰白一點,誰黑一點——但是這又有什麽用呢?我連我後麵部照片都沒見過,從肚皮上又如何能分出誰是誰呀!我隻好瞎猜了:那個被眾星捧月似的女神一樣的角色應該是她吧?她的腿、她的腰肢、她的靈動的眼睛……都符合我對我後的想象。舞台上八個演員穿的都是天藍色的服裝,隻有她一身紅色。她有多美呢?要多美有多美!語言是形容不出來的,所以我在這裏也就不浪費文字描述她了。反正當時我是看見有這樣的一種美了!

但是,想象歸想象,我不敢肯定她就是我後。我有膽量向身邊的人打聽一下這個人是不是我後,但是我又不知道生活中的她真名叫什麽。沒辦法,不要隻盯著女主角一個人看了,其她的配角演員也得看仔細啊,萬一我後躲在“群眾”當中呢?就這樣,我不是欣賞舞蹈來了,我是找人來了。直到演出結束,我也不知道哪個是我後。你說我這次來,是見到她了呢?還是沒見到她呢?你說我見到她了吧,可我又不知道九個人裏麵哪一個是她!你說我沒見到她吧,那九個人裏麵肯定有她,既然這九個人我都挨個仔細看了,那麽就應該說我是確實見過她了——唉,這“麵”見得,有點“冤”呢!

“冤”點沒什麽,關鍵是我還有一個擔心。那就是台上的九個演員裏麵,其中有兩個腿粗點、肚子大點、臉盤癟點……我很擔心這兩個人裏麵會閃出一個我後。在回家的路上,坐在公交車上,我越想越不放心。掏出手機來,我打算給我後發短信,用“模糊”的語言問她:“演出結束了嗎?你在舞台上,一定是女一號吧?!”但是,字都打完了,我又給取消發送了。為什麽不問她了?問清楚了可以打消疑慮,她是美女還是醜女心中就有底了。我不問了,一是怕她懷疑我來看演出了,二是我想起了一件事:德剛不但有錢,而且朋友也多。有一次德剛請我吃飯,桌上還有幾個文藝圈裏的朋友。其中有一個漂亮極了的女演員,身材氣質都好,聽他們的人介紹說,這個女演員正在排練話劇《日出》,我這個人看見美女就想奉承,奉承她說:“你一定是演女一號陳白露!”誰知她聽完之後眼圈紅了,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後來我才知道,她還從沒演過女一號,配角都很少。我這馬屁拍的,把人家的自尊給傷了。所以,我不能問我後演的是不是“女一號”,萬一她演不上女一號,我可不忍心讓我後哭。再說了,她醜與不醜,你擔心有什麽必要呢?如果她真是很醜的女人,難道你就跟她斷交嗎?我是不會這樣做的。所以,管她是穿紅衣服的還是藍衣服的,管她是美的還是醜的,不揭穿這個謎底最好,多留下一些想象的空間吧!到家後,我給她發短信說:“演出結束了吧?一定很成功!祝賀你!!”

這就是我第一次去見我後的經曆。我到現在也不願意承認這是我繼不許重複之後第二次見網友,因為她沒看見我,而我看見她了卻不知道哪個是她。我這趟事辦的,提起來害臊啊。

220

2004122日,是大年初一。剛敲響新春的鍾聲,妻子正在廚房煮餃子呢,我後就發來短信給我拜年了,她說:“過年好啊,我的農夫!我已經給第三花園裏的寶寶們發完紅包了,給狗狗發了兩個紅包,以獎勵它對我的忠誠,鼓勵狗狗在新的一年裏繼續監督你:))安排完它們就輪到你了,趁我高興,快說你想要什麽禮物啊?”看完這條短信我被氣樂了,心說你怎麽把我跟小雞小鴨小狗們編到一個隊伍裏了?我回短信說:“你把我和狗狗們排在一起,是打算挨個抱起來親親嗎?”我後說:“嗬嗬,它們我已經親過了!”哼哼,合著就把我給排除了?不過我知道,所謂紅包呀、親親呀,這些東西都是虛的,她動動手指頭敲幾個文字傳過來就算“支付”了,趁我後過年高興,我還是向她要點實在的吧。什麽實在呢?當然是她的照片。自從看了她的演出,我一直想知道她是穿紅衣服的,還是穿藍衣服的。剛想回短信索要照片,這時妻子端著熱氣騰騰的一盤餃子從廚房出來了,我趕緊把手機收起——這叫做賊心虛。妻子說:“吃吧。”我說:“吃。”

我一直有一個好習慣,這習慣是從小養成的,那就是每次吃完飯,刷盤子、洗筷子之類的事情都由我來幹,別人都可以去休息了。今天我的這個好習慣又派上了新用場:利用刷碗的機會,我把短信給發出去了。好像我家的廚房成了電影裏的地下情報站。我在短信中對我後說:“就送我一張你演出時的照片吧!沒能看你演出,是我最大的遺憾;得到一張你演出時的照片,是我最大的渴望……”前麵講過,我這人一說瞎話就臉紅,但是用短信“寫”瞎話沒事,所以我繼續隱瞞了看過她演出的事實。我後很慷慨(過年了嘛!),立刻把照片傳到了我手機上。我打開一看,急得直跺腳——怎麽回事呢?不是我的手機無法顯示這張照片,顯示得很清晰,我著急的是:這照片裏麵,還是有九個人,跟我在禮堂現場看到的一樣。還是讓我分不出誰是誰啊!我心急如焚地回短信——不“心急如焚”不行啊,我擔心妻子隨時進廚房來——我在短信中哀求道:“發一張讓我隻看見你的照片!”我後回了一條短信,說:“這麽沒禮貌?連句拜年的話都不說!好好求我才給你,快說好聽的……嗬嗬!”她不知道我現在的環境有多“危險”啊,還跟我“逗貧”呢!老婆隨時有可能發現我的“異常”。果然,妻子在臥室裏麵喊:“你給地主打工呢?刷兩個碗磨蹭這麽長時間!”我開玩笑回答:“過年了,你就讓我過會兒癮吧!”嘴上這樣說,腳底下趕緊走出了廚房,手機揣進褲兜裏。老婆正在鋪床呢,頭也不抬說:“幹活兒過癮是吧?今年收拾屋子的活兒也全歸你了。”我心裏惦記著我後的照片,便想辦法把老婆支開,說:“你去洗澡吧,我來鋪被,我在床上等你。”自從我倆結婚後,每年的除夕夜,我們都是要堅持做愛的,以此暗示在新的一年裏,在新的一年裏的每一天,我們都要恩恩愛愛。老婆嫣然一笑,略帶羞赧地說:“你也得洗啊……”
我哄她道:“你快去吧,我馬上就來。”
利用老婆洗澡的功夫,我給我後一連發去了七、八條短信,全是“拜年”的話,盡揀好聽的說,終於“求”動了我後,她把照片發給我了。可是,我還沒來得及看呢,老婆從洗澡間裏出來了,剛一聽到她出來的聲音,我又做賊心虛地把手機藏進褲兜裏了。老婆柔聲說:“你快洗洗吧。”

我揣著手機,進了洗澡間。我終於看到了我後的單人照片:穿著演出服的,一身紅的,我後的照片——果然她就是最美的那個,是最符合我的想象的那個!在洗澡間,我心裏直發顫,不知是冷的,還是激動的。一直到上床以後,臥室的燈已經熄滅了,我的眼前,總是看到一團的紅色,那是一團火……

——我當時的心情是喜悅的,說不出來的激動。但是,今天在我寫這段回憶的時候,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反而很自責。為什麽呢?因為感覺對不起自己的前妻。在寫淡淡妝、寫草草、寫艾艾她們的時候,由於和她們的故事都是發生在我離婚以後,良心不會譴責我;而向我後索要照片這件事,卻發生在除夕之夜,前妻正要跟我“好”的時候。跟自己的老婆“捉迷藏”,做賊心虛地給別的女人發送跟“情”有關的文字,雖然沒有要拋棄妻子的想法,但畢竟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事情。今天悵然若失,產生了自責的心理,也是咎由自取啊!在此,也向我的前妻說一聲:對不起!

以上這些文字,算是對我自己“為人丈夫”時的一次揭露和反省吧!雖然還很不深刻。

221

夫妻,有結發夫妻、有露水夫妻,還有患難夫妻;朋友,有發小的朋友、有酒肉朋友,也有患難之交的朋友。

大年過後,在家呆了一個月,然後我就出差了,去了工地。等到工地上遍地野花香的時候,我卻受傷了,先是到醫院搶救,然後醫院就不讓我走了,非要“留宿”。據醫生講,當時閻王爺也在邀請我去,若不是他們一個勁兒緊攔著,牛頭馬麵就把我帶走了。我這人是樂觀主義者,蘇醒過來後,看到領導和同事們驚喜的眼神,我也笑了,第二天就說出一句“豪邁”的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事情是這樣的:有一根鋼管從相當於六層樓房高的地方掉了下來,可巧落在了我的頭頂。據說從這麽高的空中落下來一顆螺絲釘,都有可能把人打死。但我怎麽就沒死呢?開始我懷疑砸我頭頂上的可能隻是一根老玉米棒子。但是項目經理跟我講:“甭管是什麽,用安全術語講,都叫‘物體打擊’。多虧你戴安全帽了,要不然……”我以為會他說出“要不然咱哥兒倆就再沒機會喝酒了”,誰知他停頓了一下說:“要不然咱們的‘傷亡指標’就超了。”雖然是開玩笑,但說出來的是心裏話。安全有一票否決權,工地上出了安全事故,根據事故的大小,工地上每個人的獎金都會受到影響,做領導的甚至還會影響到他的仕途。為了朋友和工友們的利益,我沒有申報“工傷”。不是我“覺悟高”“夠意思”,我覺得隻要不留下後遺症,報不報工傷不著急。有同事警告說工傷必須24小時內上報,否則就晚了。我回答說那隻是書麵規定。還有同事向我透露:聽說報了工傷後,還可以領到賠償金呢!我說:這個我比你清楚,但是在一般情況下,隻要事故不大,能壓下的,就都壓下了。

為什麽我在生產安全方麵知道得這樣多呢?因為在這個工地上我是:安全經理。管安全的人卻第一個出了安全事故,這件事一時間成為在內蒙和北京之間來回流傳的“笑話”——哦,忘記介紹了,這個“內蒙”僅僅指的是內蒙古毛烏素沙漠不遠處的一個工地,我們公司的某某工程內蒙項目部。

雖然我已經使用“笑話”這個詞了,但是,我的這次工傷事故,封鎖消息的工作做得還是很出色的,連我的父母和我的老婆都不知道。本來領導出於對我的愛護,打算把我老婆接到內蒙來照顧我,但被我堅決地給反對掉了。我不是怕老婆心疼——當然她肯定會心疼得不得了,我最怕的是她知道了,我的父母肯定也就知道了,萬一兩位老人急出個好歹來怎麽辦?所以,我堅決不讓家裏人知道,一個都不能告訴。我躺在離北京千裏之遙的醫院裏,一邊給家裏打電話報平安,說我在內蒙工作好、生活好、一切都好,人也發福了,一邊心中祈禱:我受傷的消息,千萬別傳到他們的耳朵裏啊!為此,我對德剛、阿亮、小四,也沒提我受傷的事。

但是,人在危難或孤寂的時候,最想念的就是親人和最好的朋友,總是有千言萬語想跟他們說的感覺,尤其想說說自己現實的“危難”或者“孤寂”。毛澤東在一首詞中曾經感歎:“人有病,天知否?”

我想起了我後。我後,你知道我受傷了嗎?

都說一個人如果“出事”了,他的最親的人就會有所“感應”……

222

在我受傷的瞬間,我後是否有感應?暫且不說。先說我受傷後想沒想到她。

我是被項目部跑通勤用的那輛麵包車送進醫院的,這輛車不單喇叭很響,其它地方也哪都有動靜;車窗玻璃碎了好幾塊,因而通風也很好。再加上工地距離縣城比較遠,30多公裏,道路坑窪不平,車跑在這條路上,就像一口大炒鍋,而車上的人全是蹦豆。所以,我受“物體打擊”昏死過去之後,在路和車的幫助下,醒來過一回。醒來之後卻睜不開眼睛,一個勁兒問自己:我這是怎麽了?有個聲音告訴我:“你受傷了,我們在去醫院的路上,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我使勁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是受傷了,但心裏麵寧願相信這隻是一個夢。於是,便繼續“睡”了。這是我的第一次蘇醒,根本沒想到過我後。

第二次蘇醒是我被停放醫院的走廊上,這時我真的相信自己受傷了,而且可能已經死了。可能是由於醒的時間太短暫,還是沒想到我後。

第三次醒來是在手術台上。我聽到有幾個女人在議論我臉上的傷口怎麽縫合,大概內容是:這個傷口在鼻子邊上,很深,皮都沒了,如果硬縫上,鼻子尖就會受到拉扯,變成歪的。最後她們當中有一個女人喊:“快把主任叫來。”一聽到女人的聲音,我立刻來了精神,也許我的神誌還沒完全蘇醒,但男人的英雄主義精神是肯定醒來了,我猜到了這幾個女人是為我做手術的醫生,可能都很年輕,便說:“不怕,我已經有老婆了!”聽到了她們低低的笑聲,我也笑了。看來,女人是男人的鴉片。等她們的主任來後,我又開玩笑說:“你們是用針線給我縫呢吧?這樣好了以後會留下針眼兒的,”我給她們出主意:“用膠布粘最好,這樣不留疤……”她們回答:“我們這比不上你們北京,沒有膠布。”我不相信:“真的沒有嗎?”得到她們肯定的答複後,我就又昏死過去了。還是沒有想到我後。

我的第四次蘇醒,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醒來後一摸身上,赤條條的,因為我在家的時候習慣裸睡,所以第一反應是以為自己在家裏呢。等到展開眼簾看見周圍的領導和同事們,才想起自己是差一點就 “回姥姥家”了。醒來後心裏想的是感謝同事、感謝領導、感謝醫生、感謝生活,同時很擔心自己從此是不是就毀容了,沒顧得上想我後。一直到我發現手機裏麵有未讀的短信,而且是我後的,我這才想起來:世界上還有個她啊!

我用一隻眼睛讀她的短信——不是故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的另一隻眼睛被繃帶蒙上了。她的這條短信是這樣寫的——看內容,首先可以肯定她的這條短信不是在我受傷的時候也不是在我搶救的時候寫的:“半夜醒來,忽然睡不著了。你是一個織夢的高手,編織了許多的夢,把我置於其中,然後就不管我了,我努力的掙紮著,卻是越陷越深。我不知道是該愛你還是恨你!唉,此愁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當時我想:她為什麽半夜醒來睡不著了呢?莫非我受傷了她有“感應”?但轉念一想,誰都有過半夜醒來睡不著的時候,碰巧而已,別太自作多情了。不過,來工地後我從沒上過網,離開第三花園太久了,她這是想我想的倒有可能。但我不甘心,回短信試探:“你為什麽會半夜醒來而且睡不著了呢?是感覺鬧心嗎?有坐臥不安的感覺沒?”結尾還打了一長串的省略號:“…………”

 

八、我見過的第七個異性網友(續三):我後

223

試探她的目的,無非是想知道我在她的心目中處於什麽位置,有沒有成為她的至親至愛。其實這有什麽必要呢?這種行為的本身,說白了就是對她不信任的表現,同時也是不自信的表現。如果一個真愛你的人發現你在試探她,而且你不自信,她也會動搖對你的信任的。

女人很敏感,這一點全世界的男人都公認;至於女人是不是很聰明,現在還在爭論。我隻慶幸一點:敏感不等於聰明。我後當時回短信說:“昨晚我沒有你說的那種感覺啊!要有,也是二十多年前了,我爸爸出車禍的時候,那時我正在上課……”

啊,我的“試探”隻勾起了她對父親的回憶,她並沒發現我的“試探”和“不自信”。我鬆了一口氣。這樣看來,雖然我後舞跳得好,人長得漂亮,但不一定“聰明”,也不一定“敏感”。既不聰明也不敏感,我會因此小瞧她嗎?不會,絕對不會。該聰明的時候聰明,該敏感的時候敏感,這樣的女人才可愛。我大大咧咧地回短信,敷衍道:“對不起,勾起你傷心的往事了。我隻是隨便問問。”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但是事情就出在我的“敷衍”上了。

我後立刻來短信問:“不對,你不是隨便逮什麽就說什麽的人!我在醫院工作,經常能看到從工地上送來的人。快告訴我你怎麽了?”收到這條短信,我才知道:我後不僅敏感,而且聰明。後悔,後悔剛才不該敷衍她。既敏感又聰明的女人可愛嗎?可愛!可愛!她做到了該聰明的時候聰明,該敏感的時候敏感,因為她沒有首先考慮我是否在試探她。但是,當時我打死也沒承認自己“出事”了,我隻回答她說:真的隻是隨便問問。

過了幾天,我才把受傷的情況打電話告訴了她,她大罵:“可惡,你為什麽那天不告訴我!?”
我回答:“那天沒告訴你,是因為我還下不了地,我怕你一著急,就飛到內蒙來護理我啊……”
我後說:“臭美吧你!恨你還來不及呢!那麽,你現在傷好些了嗎?”
我答:“完全好了!就等明天拆線!”
她關心地問:“會毀容嗎?”
我說:“這怎麽能叫毀容呢?臉上有一條疤,走在大街上多酷阿!一看就像惡霸,沒人敢惹,求之不得,哈哈……”
我後哭笑不得:“照你這樣說,以後男人要想酷,就到美容院裏拉一道口子?祝賀你呀,你這次美容沒花錢呢!可算占一回便宜了,瞧把你樂的……”
我一語雙關道:“你不喜歡臉上有疤的男人?”
她回答,聲音是顫抖的,甚至有點歇斯底裏:“我不喜歡臉上有疤的男人,我不準你臉上留下疤痕!”
我也哽咽了,說:“果果,你是我的神,有你,我的臉上就不會留下疤痕!”

第二天,我走出病房,去拆線。為我拆線的人是我的主治大夫,姓李,李大夫,女的,跟我同歲;一個禮拜了,她每天來查房,我跟她都混熟了,我還經常把我收到的“慰問品”,主要是好吃的,都送到她的辦公室——我收到的鮮花沒好意思給她送去過,怕鬧誤會。我躺在床上了,李大夫在解開我臉上的繃帶了。看著李大夫的動作,我緊張極了。為了緩解自己拆線前的緊張,我主動跟李大夫開玩笑。我問:“李大夫,你緊張嗎?”
李大夫說:“我是幹這個的,你說我緊張嗎?你放鬆點。”
我說:“您是不是認為我緊張啊?我不是緊張,我覺得太遺憾。您知道我遺憾什麽嗎?你說這傷口要是留在我腦瓜頂上多好啊,那裏有頭發,什麽也看不出來,除非老的時候禿頂了。”
李大夫說:“誰讓你當時戴安全帽了,如果不戴安全帽,傷口就能在有頭發的地方。”說完,她嗤嗤地笑,又補充一句:“那樣的話,我還‘省事’了呢。”
見她笑了,於是我繼續開玩笑:“您誤會了李大夫,我不是為了美觀。以前我聽過氣功講座,據那位大師說,要想有特異功能,首先得 ‘開天目’,開了‘天目’之後,可以無所不知無所不見——你站在銀行外麵就可以看見銀行裏麵的錢。好像天目穴的位置就在腦瓜頂上,這根鋼管要是幫我把天目穴打開了該有多好啊,開了‘天目’我就練穿牆術……”
李大夫說:“你別說話了,小心我手一哆嗦,把你的傷口給撕開了。開始拆線了啊……”
線拆完了,我站在地上了,我半天不肯出去。李大夫問:“你想什麽呢?”
我用眼睛微笑著問——不敢咧嘴笑,怕傷口被咧開:“大夫,我可以照照鏡子嗎?”

224

李大夫正在洗手,頭也不回地說:“你怎麽這樣在意臉呢!還真想娶小老婆啊?”
我問的是能不能照鏡子,她卻這樣回答我,為什麽呢?一是因為屋裏沒外人,就她和我,再一個是以前在李大夫查房的時候,我問過:“大夫,我臉上會留下疤嗎?”她回答說:“很有可能。不過每個人的皮膚情況不同,有人皮膚天生愛愈合,恢複得好,就可能不會留下傷疤。”當她看到沒幾天我就能下地了,生活自理了,驚訝道:“你身體素質不錯啊!”我當著與她一起來查房的醫生和同室病友的麵,大聲回答說:“哪裏哪裏,是您的醫術太高明了!華佗再世!”她聽後一撇嘴,不承認。但我能看出來她心裏麵是快樂的,其他醫生也都在看著我笑。我立刻追問:“大夫,我身體素質好,是不是皮膚素質也好啊?”我身上有小時候淘氣留下的傷疤,所以我對自己的皮膚不很信任。李大夫沒正麵回答,我估計她也不知道身體素質跟“皮膚素質”的關係,更何況“皮膚素質”這個詞是我杜撰的。她用激將法鼓勵我,說:“你怕了?是誰在手術台上豪言壯語來著,這才幾天呀,忘了?”當然沒忘,那天我的豪言壯語是“不怕,我已經有老婆了!”我臉一紅,開玩笑說:“可是,我還沒娶小老婆呢!”娶小老婆的心理,應該每個男人都有過吧?我承認我有。中國男人娶小老婆的風俗已經幾千年了,雖然法律可以取消一夫多妻製,但是心理遺傳不是通過一、兩代人就能割斷的。
今天李大夫重提我想娶小老婆的事,是不是她拿我的玩笑話當真了?也許她是一個非常痛恨當今社會“包二奶”現象的女人。我趕緊解釋說:“李大夫,我那隻是過過嘴癮,你把我看成什麽人了?”
此時,李大夫洗完手了,轉過身來,一邊擦手一邊微笑著,像欣賞一件作品似的看著我的臉,說:“不管你是什麽人,每一個手術我都是精心去做的!”然後用手一指:“鏡子在那裏,自己照去。”
本來我不敢去照鏡子,生怕看到“妖怪”——穿著跟我一模一樣的、身材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妖怪”。但是看到李大夫像欣賞一件作品似的看著我的臉,又聽到她說“不管你是什麽人,每一個手術我都是精心去做的!”不由得我信心倍增,並對李大夫肅然起敬。
照鏡子的時候,因為沒有看到裏麵有“妖怪”,所以我站在鏡子前麵反而有點流連忘返了。李大夫笑著說:“你也太自戀了吧?”
我對李大夫一個勁兒說:“謝謝,謝謝你!中午我請你吃飯,好嗎?”
還好,李大夫沒有批評我太俗,她說:“不行,我們有規矩。快回你的病房吧。記住回去後,每天輕輕揉幾遍傷口,把硬的地方揉軟了,我敢保證五個月後,傷痕基本上就看不出來了。”
我由衷地讚歎:“您真是神醫!”
李大夫回答:“是你的‘皮膚素質’好。”她引用了我發明的詞:皮膚素質。

回到病房,我把臉上的情況第一時間向我後作了匯報,短信:“臉上一共有三條主要的傷口,分布在顴骨和鼻翼右側,現在隻是顏色跟別的地方不一樣,但是醫生說了,隻要有個愛我的人經常親吻我的傷口,很快就能恢複正常!”我篡改了李大夫的醫囑。
我後回短信,開頭是“嗬嗬……”的竊笑,然後是:“那你就找個情人吧在當地,我批準了!”結尾卻“哼哼”了兩聲。
我連忙解釋:“我沒這個意思啊!這個‘偏方’連我老婆我都沒告訴,隻告訴了你!”
我後說:“可是,我在北京,哪有那麽長的嘴巴啊?你不會是臉上不留疤了,就拿我當豬八戒了?”她的敏感勁兒來了。
我說:“你的每一條短信出現在我的手機屏上,都是最溫柔的吻啊!你的每一行小字,都是最最甜蜜的你的舌尖兒啊!我的要求隻是:今後,你要多多給我發短信……”
我後回短信說:“還不夠多啊?!真拿你沒辦法,貪得無厭的農夫……萬一這個‘偏方’你吃多了起副作用了怎麽辦?”

225

我後所說的“副作用”指的是什麽呢?我當時的理解是“吻”得太頻繁了容易“生厭”,於是給她回短信安慰道:“每天多接受幾條你的短信能有什麽副作用啊?如果你實在不同意把短信當成吻送給我,那你就把它當成情人的禮物送給我好了……”
我後嗬斥:“農夫大膽!放肆!敢調戲你的主人啊?”
我竊笑著解釋:“《情人的禮物》是泰戈爾詩集的名字,我剛才忘記加書名號了,請我後恕罪……嘿嘿。”
恕罪,恕罪這兩個字讓我陡然生出愧疚感——不是愧對我後,而是感覺對不起媳婦。說句心裏話,自從跟我後在網上建立第三花園之後,尤其是有了手機短信之後,我們之間的言語越來越曖昧,甚至不乏“挑逗”——當然主要是我“曖昧”、我“挑逗”,例如今天我對“情人”一詞別有用心地的使用——雖然沒有實質性接觸,但是老婆畢竟是我的結發妻子、合法妻子,她為這個家已經做了十幾年的貢獻,因此,對不起媳婦的愧疚感,就像日落月升一樣,幾乎天天出現。我這樣跟我後“甜言蜜語”,算不算是對妻子的“背叛”呢?有了愧疚感,就會有悔過的願望,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我給妻子發了一條短信:“愛人啊,我好想回到你身邊,讓你看著我,管著我,讓我在你的愛的自私裏,失去自由……”
愛人回短信說:“又喝多了吧你?又在給誰寫詩呢?你發錯了,咱們老夫老妻的值得你用這個?”我老婆類似這樣的回答已經不止一次兩次了。每當我有了愧疚感,想向她“贖罪”的時候,隻要短信的文字稍微浪漫一點,她都要將我的懺悔之心來個燒雞大窩脖。其實,人心有時候就像包子,剛出鍋的時候很熱,如果你不趁熱吃,涼了就失去味道了。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老婆不吃我“這個”,那我的“這個”也不能在肚子裏憋死啊,隻好另謀“出路”——肚子裏有詩就像膀胱裏有尿,憋不住。這可能也是我跟我後越來越親近的原因之一吧。
我答複老婆說:“對不起,是發給你的——但是我發錯了。”然後就不理她了,繼續跟我後聊天。

那天我們一共互發了多少條短信,已經數不勝數了。我後很解人意,敢於大劑量使用“偏方”,整個白天隻要她有時間,就給我發短信。因為我在醫院,即便輸液的時候,也是可以回短信的。最幸福的時刻是到了夜裏,病房裏四處靜悄悄,我躺在被窩裏,我後在北京也躺在被窩裏,我們在被窩裏短信聊天。我問:“你不跟老公一被窩睡覺?”
她回答說:“我們不在一個屋睡覺。”
我問:“為什麽?”
她回答:“保密!”
我猜:“他睡覺打呼嚕?”
她不正麵回答,反問:“你打嗎?”
我答:“我不打呼嚕,但是我偶爾說夢話,你怕嗎?”所謂“你怕嗎?”其實就是“你跟我睡嗎?”
她回答:“我怕!我睡覺最煩有人打呼嚕了。”
既然她沒讀懂我話中暗含的意思,我便繼續打趣:“沒關係,適應一段時間就好了……”
她說:“你再這樣我就不跟你聊了!”看來此前她是在裝傻。
我回答:“哈!哈!哈……”
她問:“你笑什麽?”
我說:“精神煥發!”無意中說了京劇《智取威虎山》中,英雄楊子榮的台詞。
她問:“怎麽又黃了?”我後入戲,扮演坐山雕了。
我突然改變戲詞,回答:“遇見美女了!”

226

我一說“遇見美女了”,她便醒悟自己黃色的“黃”說錯了,反而罵我道:“流氓!”
我假裝判官,反問:“你我誰先‘黃’的?”
她撒嬌:“你先黃的,你設圈套,你太壞了!”
我說:“請查看聊天記錄,讓事實說話。”
她理屈詞窮,答道:“是你是你就是你……我睡覺了!”
我說:“寶寶,我拍你睡覺。愛,是你的搖籃……”
我後隻回答了一個字,但是這個字音很長:“嗯——”

我感覺很舒服,我也睡覺了。看一眼窗外,天就要亮了。

我睡著以後,夢見的不是我最想見的我後,我夢見的是我的妻子。夢裏天已經是晚上了,好像是飯後,妻子對我說:“我累了,你去幫我刷刷碗吧。”她很客氣,本來我就喜歡刷碗,於是我把刷碗了。夢裏的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第二天早上。第二天早上我還想跟妻子親熱,打算起床前請她吹簫一曲,我也一展歌喉。妻子不很客氣地說:“別鬧!昨晚我脫下的褲衩,你快去洗洗!”我沒有戀物癖,但我還是快樂地去洗了。順便,我把地板也給擦了。夢裏的時間過得就是快,轉眼就又到了晚上。我剛要吻她,她又說:“你去把孩子的尿布洗了吧!”我向四周看看,哪裏有孩子啊?夢裏的這個時候,我們還沒生小孩呢。我疑惑,問:“你把我一輩子要幹的家務活都安排好了?包括沒影的事!”她說:“我是一家之主,你必須聽我的!”我一個大嘴巴呼嘯著扇過去,她沒躲,結果這個大嘴巴把我自己給扇醒了——天,真的亮了。但是,亮也沒亮太久,因為醫生還沒有來查房。這一夜,我和我後,可能兩個人加起來,也沒睡夠八小時。倒是跟老婆一直糾纏不清。

我相信一點:我這個人隻能被老死,決不會被傷害致死。這一點,我很自信——也不知為什麽,好像很盲目,盲目地相信自己有使命感,盲目地認為自己是有天命的。這一次被“物體打擊”了一下沒死,好像便是證明。但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大惡有大報,小惡有小報。背著結發的妻子和另一個女人不分白天黑夜瘋狂短信聊天,給我的“報應”是:一覺醒來,我睜開眼,驚訝地看見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物體都是成雙成對的。

我趕緊去找李大夫,不等她來查房,一路上腳底下磕磕絆絆,猶猶豫豫,因為在我的眼裏,路也是“成雙成對”的,不知走哪條好。找到了李大夫,我眼前的李大夫也變成了兩個,“兩個”李大夫同時放下手裏的包子,領著我去找眼科的田大夫。站在我麵前的眼科田大夫同樣被我的眼睛一分為二了,因為我看見有兩個田大夫,“她們”剛吃完早點,正在整齊劃一地漱口。這家醫院建築很雄偉,但眼科隻有一個大夫即眼前的田大夫。榮幸的是,我卻享受著全醫院僅有的“兩個”眼科的大夫為我一個人檢查眼睛……

檢查結果出來了,田大夫說:“你這是得了複視。”
我問:“複視?”
田大夫很專業地解釋:“複視,即兩眼所見的物像不能重疊在一起,看任何物體都是雙影。”
李大夫焦急地問:“昨天還好好的,怎麽說複視就複視了呢?”

隔行如隔山。我的第一反應是:用眼過度造成的?我這時候的心情非常沮喪,剛從我後那裏得到受傷後唯一的異性安慰,卻又樂極生悲。但是,事已至此,埋怨自己迷戀短信已經沒意思了,多給自己尋找快樂的理由吧。有一失必有一得,任何痛苦的經曆都可以總結出有利於未來的經驗。記得在一本書上,毛澤東對外國人說:“你知道我是靠什麽吃飯的?”然後指著自己的鼻子介紹說:“我是靠經驗吃飯的。”我當時也總結出一條:看來,直接接吻,“副作用”是可能得上傳染病;用短信間接接吻,“副作用”是眼睛得複視的毛病!

田大夫張開“兩張”嘴答:“出現複視情況的原因很複雜,看來你隻能回北京抓緊時間治療了。”
李大夫無限惋惜地望著我,用“兩雙”眼睛。
我低下頭——不低頭不行啊,看什麽都是雙影,頭暈。唉,本來我這幾天打算出院,現在一看,又出不去了。我閉上了眼睛……
這時我想起了《封神演義》中的兩句詩:“醜陋夫人閨中寶,美妙佳人惹禍根。”

227

魯迅先生有句名言:中國的男人都可以幹大事,壞就壞在女人手裏。他這句話是諷刺男人的,好事往自己身上攬,壞事往女人身上推。比如說《封神演義》吧,明明是商紂王暴虐、淫亂亡的國,卻罵人家妲己是禍水,還造謠說妲己是妖怪變的。狐狸變美女,有人見過嗎?都是那些會寫幾個字的文人,欺負女同胞沒文化沒地位,如果曆朝曆代的史官都由女人擔任,然後再多出幾個女文豪,怕就不會有“英雄建國,女人亡國”的言論了。曆史是人寫的,可惜男人寫的多了點,女人基本就沒寫過。

“不幸”的是,我和我後的這段故事,還得由我來寫。

我這樣寫:如果我眼睛複視,是因為跟我後手機短信太頻繁用眼過度造成的,那麽我真是太佩服我後了,她有先見之明,她早就提醒過“萬一這個‘偏方’你吃多了起副作用了怎麽辦?”哈哈,我後啊,你沒白在醫院工作!然而,事實上到底是用眼過度造成的,還是這次“物體打擊”造成的後遺症,這個問題,就連後來的眼科專家、眼科教授,也沒能給我明確的答案。好在單位領導一直對我不錯,不深究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在治療方麵,始終給我以“工傷”待遇,不花我自己的錢。可是,每次我拿著公家的錢去付費,看著自己總是遞出去“雙份”的錢,心裏還是老有“虧”的感覺。當然,有“虧”就有“賺”,發獎金的時候,別人領一遝鈔票,而我領“兩”遝;吃烤全羊的時候,他們隻能在一隻羊身上割肉,而我卻有“兩”隻羊任選;看美女的時候,如果別人看見一個美女,我卻能夠發現其實還有一個美女在她身邊站著呢,而且是雙胞胎……

田大夫建議回北京治病,我沒有聽她的。我去了包頭,那裏也有專門的眼科醫院。具體原因在這裏我就不細說了,簡單原因是暫時還不需要做手術,所以不必著急回北京,在哪看都是那幾種藥、那幾套治療方案。

我後在得知我眼睛複視之後,會有何表現呢?

如果按照煽情的愛情小說的路子來寫,我後肯定是要首先眼淚汪汪,然後或者來工地看望我,或者“求爺爺告奶奶”在北京為我聯係同仁醫院住院,最後在她的幫助下,曆盡千辛萬苦,請到了神醫,把我的眼病治好了,在我的眼睛獲得“新生”的一瞬,我們彼此凝望,喜極而泣,攜手走向光明……

但是,生活就是生活,生活不是小說。那天謝過李大夫和田大夫之後,回到病房,我把得了複視的消息發手機短信告訴了她——從這時候開始,我編寫手機短信可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因為一隻眼看到的手機是一個,兩隻眼看到的手機就是兩個了,兩眼同時用反而沒辦法操作,隻得讓我的眼睛輪流上崗,以一頂倆。我隻是輕描淡寫地講了眼睛的症狀,沒有要求她幫我做什麽。但是,我心裏麵還是隱隱地希望:她畢竟是在北京的大醫院工作,近水樓台,知道我的病情後,或許會主動找北京的專家幫我谘詢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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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我後是怎樣回答我的呢?別提了,還不如我到內蒙後才認識的一群“狐朋狗友”呢,他們當中有一人眼圈紅紅地對我說過:“大哥,你這病必須回北京治,千萬別耽誤了!明天我護送你回北京!”這人眼圈紅,是因為他是酒後來醫院看我的。還有一人流著眼淚對我說:“老兄弟,聽哥哥話不聽?哥哥求你了,快去北京……”這人流眼淚是因為他的眼睛是“風淚眼”——也就是迎風流淚,那天他來醫院看我,正碰見我在醫院大門口看“風景”呢。開玩笑歸開玩笑,住院期間有那麽多朋友來看望我,讓我對生活充滿了感激。我後回短信說——說什麽我都記不大清楚了,但有一句至今忘不了,她罵我:“誰叫你這樣不小心呢?活該!”既沒有“眼圈紅紅”的畫麵,也沒有“哥哥求求你了”的哀告,但我心裏已經很感動。記得小時候我淘氣把腦門兒給磕流血了,沒等我哭出聲來,我爸爸來了,一頓巴掌打在我屁股上,我知道他這是疼我疼的。

眼睛雖然複視了,但大腦並沒有因為“物體打擊”打擊而變簡單,四肢依然如過去那樣矯健。我開始正常工作了,每天到工地轉轉。另外,還要定期往包頭跑,檢查眼睛,開藥。其間德剛來內蒙辦事,繞道來看過我。我請他吃手扒羊肉。

吃飯的時候德剛一邊喝酒一邊問:“你說咱倆在一起不喝酒多沒意思啊?”
我說:“誰不讓你喝了?你喝你的。”
他說:“你不喝,我一個人喝更沒意思。”

朋友來了有好酒,我為什麽不陪朋友好好喝幾杯呢?原來啊,我這個人很有毅力,為盡快治好眼睛,我一咬牙把煙、酒全給忌了。

德剛說:“你呀不會把女人也給忌了吧?”
我說:“你還真說對了,我現在絕對不能近色!”
德剛疑惑:“醫生說的?”
我說:“醫生是女的,我沒好意思問。我琢磨著不能近……”
德剛大叫:“那還活什麽勁兒啊?這不是要命嗎!”
我笑了,說:“又不是要你的命,你叫喚什麽?”
德剛似有委屈地說:“我是替你叫喚!這也是你不回北京的原因,怕老婆‘要’你?”
我答:“也有點這個意思吧。”
他關心地問:“你們工地附近‘雞’多嗎?”
我歎口氣:“唉,我現在真是服了,全國無論多偏僻的地方,你要有流動人口,隻要有發廊、浴池,就有‘雞’……”
德剛說:“沒辦法,男人抗把‘槍’,不射憋得慌。”
吃完飯從飯店出來,德剛酒足飯飽了,一拉我的胳膊,說:“走,我帶你嫖娼去!”

229

德剛邀請我嫖娼去,我還真想去,打骨頭縫裏想去。但是,我想起了我的做人原則,我的做人原則是:說什麽也不能去嫖娼。於是我對德剛說:“咱們倆雖然是穿完開襠褲以後才認識的,但是認識我以後你見過我嫖娼嗎?”我來北京是十三歲那年,已經到青春期了,然後才認識的德剛,中學同班同學同桌過。

德剛說:“你讓我好好想想……”他喝多了,想事情時已經“搖頭尾巴晃”,想了片刻,他說:“認識你之前,你還穿開襠褲呢,都不會硬……不過,咱倆同桌過吧?”
我說:“同過。”
德剛說:“咱倆還打過架吧?”
我說:“打過。”我們打的這一架論證了古人“不打不相識”的正確性。
德剛問:“咱倆一塊兒打過別人吧?”
我說:“無數次了。”
德剛問:“咱倆一塊兒挨打過吧?”
我慚愧:“更無數次了。”
德剛問:“咱倆在一起喝過酒吧?”
我答:“太無數次了!”
德剛問:“咱倆一塊嫖過娼嗎?”
我在慣性作用下說:“沒有記憶了——”但馬上醒悟:“什麽叫沒有記憶了,根本就沒有過!”
德剛不緊不慢,繼續問:“考試,你抄過我英語吧?”
我說:“抄過。”但馬上反駁:“我還幫你寫過情書呢!”
德剛說:“咱倆在一起,什麽壞事都一塊兒幹過!“
我確認:“嗯,好事做盡,壞事做絕!恰同學少年,揮斥方遒。”
德剛笑了,說:“咱倆是夠‘球’的,尤其是長大以後……”
我問:“此話怎講?”
德剛說:“咱們倆在一起什麽都幹過了,我走到任何地方都敢說你和我是最好的朋友。但是,咱們倆還有一件事沒一起幹過!”
我明知故問:“什麽事啊?”兩腿之間一陣騷動。
德剛說:“咱們倆還沒有一起睡過同一個女人!”
我立刻熱血上漲,我質問:“你以為我不好色嗎?”說心裏話,我恨不能立刻去嫖娼,因為我已經從家出來半年有餘了。
德剛大笑:“那好,咱們走吧?”
我還在堅持“原則”,我說:“算了算了,咱們來日方長。”
德剛說:“來日‘長’個屁!這次你就差點死了!”

他眼裏閃著淚光。我把頭低了下去。是啊,人生無常,朝不保夕。也許,我這次出事,他受到驚嚇了。人的價值取向是千姿百態的。

我說:“你放心,我不死,你就別想死!”
德剛說:“我們一起去嫖一次吧,把唯一的窟窿補上,這樣即便你死了,我也沒有遺憾了。”說完嘿嘿壞笑,笑得天上的星星直眨眼睛,甚至擠出了幾滴眼淚——下雨了。德剛看了一眼天,說:“看,人生苦短,天都流淚了。”
我這人的情緒,第一容易受別人表情的影響,第二容易受天氣的影響。觸景生情,將心比心,我問:“德剛,你多就沒‘做’了?”其實也是在給自己找理由。
德剛坦誠地回答:“兩個來月了吧……”
我笑罵:“你他媽的毅力真不如我——我半年多了!”
他說:“哈哈,誰讓你是大哥呢!”

我趕緊尋覓出租車,因為雨越下越大了。正規出租車幾乎沒有,我們上了一輛“黑車”。上車後德剛問:“大哥,你改變做人的原則了?”語氣中有不相信的意思,另外也有點瞧不起的味道。
我說:“我也是肉做的人啊!”
司機問:“兩位師傅去哪?”
我答:“去妞妞洗浴中心。”

你別看“妞妞”隻是坐落在一個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鎮上,但酒香不怕巷子深,它門前停靠的還多是小轎車呢。這裏我比較熟悉,來過,請甲方和監理來過幾次。不是因為它設施高檔,主要是這裏的小姐漂亮。野外施工,但有消費的地方就是天堂。不過,我們單位的“貞節牌坊”是:隻要甲方或者監理等等我們用得著的人滿意,雖然我們自己堅決不嫖娼,但是我們要做到為人家站崗放哨,保障他們的嫖娼安全。這一點我一直做得到。今天德剛來了,既不是我們單位的甲方也不是監理,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該怎樣招待呢?

進了“妞妞”洗浴中心,脫衣服的時候,我特意看了一下手機,看看有沒有短信,主要是看看我後或者我老婆是否來了短信罵我嫖娼。說句真心話,古人能總結出“做賊心虛”這個詞,真是太有才了,也不知率先提出這個“定義”的是哪位古人?這位古人說出來的這四個字,肯定是經驗之談,佩服。此時我跟這位古人的感覺一樣,感覺做壞事的時候老有人在監視你。好在手機沒有任何未讀的短信。按理說我可以放心了,但我卻“此地無銀三百兩”地給老婆和我後各發一條短信,內容統一為:“這些天工作太累了,我睡覺了啊!”這還是我第一次吃完晚飯就“睡覺”。

在我發短信的功夫,德剛已經脫完衣服了,他問:“你們這什麽規矩啊?是小姐先幫咱們洗呀還是洗幹淨了再叫小姐來?”

 

八、我見過的第七個異性網友(續四):我後

230

德剛第一次來我們這裏,有點像鬼子第一次進村,摸不著頭腦。他還按照一般大城市裏找小姐的模式思考呢。“妞妞”雖然名字叫“洗浴中心”,其實就是一個澡堂子,跟十裏八村的澡堂子相比高檔一點而已。跟德剛相比,我就是“本地”人了,甚至忽忽悠悠地感覺自己明著是給“鬼子”帶路,其實是給“八路軍”辦事。我對德剛說:“咱們還是先去衝衝吧。”
德剛點頭:“好,聽你安排。”

我領德剛來到了公共洗澡的地方。中間是泡澡的池子,轉圈有七、八個淋浴噴頭。再往裏走是桑拿室和衛生間以及更衣室。在這裏洗澡,耳朵可以聽到小姐們的說笑,不是燕語鶯聲,而是浪花一般的音效。她們聚集的房間,與我們洗澡的屋子隻隔一道門簾,那裏既像客廳,又像“洗浴中心”的休息大廳,有五、六張床,七、八個女人。男客人買票之後要想進入洗澡間,都要經過這道“美女陣”,我和德剛也不例外。雨果說“一個全裸的女人就是一個全副武裝的女人”,這裏的美女們衣著性感,雖然手裏沒凶器,卻也大部分人都“武裝”到了肚皮。剛才我和德剛經過這裏的時候,德剛衝她們笑了笑,我衝德剛笑了笑。據我所知,這時候直接叫上小姐也是可以的,但我想拖延一下時間,所以對小姐們視而不見,直接把德剛領到公共洗浴處了。不是故意拖延時間,可能是一種怯場的表現吧。俗話說,久不見女人,看見老母豬都是雙眼皮兒——但是,你能做到看見老母豬就抱上床嗎?

今天很巧,公共洗澡處的洗澡人隻有我和德剛兩個人。站在噴頭下,水聲嘩嘩地響。我故意把水調涼,給自己的欲火降降溫,分散注意力。人的一生,誰都幹過壞事——除非你是聖人,但是聖人是生下來就是聖人嗎?肯定不是,所以聖人肯定也幹過壞事。無意中幹了壞事,事後良心會譴責自己;故意要去幹壞事,還沒等幹呢,良心就已經來譴責你了。此時,我的內心裏有兩個聲音,一個是人的聲音,一個是動物的聲音。人的聲音罵我:“你太丟人了!”並且力舉不能嫖娼的理由;動物的聲音卻在鼓勵我:“性乃天性,不要束縛自己了!”是啊,我自己琢磨:人的一生,什麽事情都應該去嚐試一下,至少要有所了解——當然,毒品不能沾!不過,沾一下妓女,應該不會上癮吧?

我自己已經不能主持“公證”了,我甚至有點羨慕德剛了,他在生意場上闖蕩十幾年了,沒少陪三教九流的人出入高檔娛樂場所,嫖娼對他來說,也許就像換件衣服一樣屬於生活的習慣。唉,如果不是為了看我,他就不會到我們這窮地方來,我領他到這麽一個小浴池“洗澡”,還真覺得對不起朋友呢。我默默地在心裏對德剛說:“過去你知道我不嫖,也許,我今天真的要被你拉下水了!”
我“不嫖娼”的原則,開始動搖。
正在“動搖”的時候,忽然聽德剛壓低語氣驚叫一聲:“我靠!男澡堂子怎麽有女人進來了?”他正在往身上打香皂的手,靜止了。

我用一隻眼睛向門口望過去——兩隻眼睛看東西重影,進來一個還好,如一塊進來三、五個美女,我怕在我眼裏就是一大群美女,不好對付。我此時的心已經很色彩斑斕了,全是搖曳的旌旗。還好,進來的小姐隻有一位,聽到德剛大驚小怪的聲音,她衝我們做了一個“無辜”的鬼臉。然後從我們的眼前穿過,晃動著肥臀,去了裏邊的廁所。這場麵我還是頭一回遇到,光顧驚詫了,忘記了隱蔽自己的裸體。赤身裸體的人在穿衣服的人麵前,一點心理優勢都沒有——盡管那小姐穿的也比我倆多不了多少。

德剛小聲嘀咕:“這的女人也太猛了!不會是孫二娘開的黑店吧?”
我假裝鎮靜,嘴角堆砌出微笑,卻發不出聲音。因為我對這裏也不是很了解,沒十分把握,畢竟不是當地人。
這時,從外麵又進來三個穿衣服的男人,用“非著名相聲演員”的話說,他們的胸脯上都有紋身,紋的是“兩條帶魚”——他們穿著衣服,我怎麽能看見“帶魚”呢?很簡單,既然他們“胸懷錦繡”,就一定會想方設法向世人展現的,“懷才不遇”可不成。他們進屋就大說大笑,看來是剛喝過酒,也是來“洗澡”的。這時那位小姐也從廁所裏出來了,她在裏麵呆了有一泡尿的功夫。她好像認識新來的三個男人中的一個,擦肩而過的時候,用手觸摸了一下那人的褲襠,那人下意識地往後一躲。我的“褲襠”也隨之緊張了一下——此時正在用毛巾當褲。

我不禁對這個小姐陡然生出了幾分憐憫。這家洗浴中心的廁所,有我們的這個男廁所,肯定也會有女廁所,婦女能頂半邊天,難道一“改革開放”了,她們的廁所就“危房改造”了?不可能!她“冒天下之大不韙”女上男廁,定是“不得已而為之”。也許她家中急等著用錢,也許她的孩子病了,也許她的弟弟考上了清華、北大,卻交不起學費,也許……等等。可能真的是:她太需要盡快做成一筆生意了!

此時的我很有把嫖娼當成慈善事業來做的心情——悲哀啊!也許我這些想法太善良、太幼稚了,但決不是沒有根據。我恨不能立刻把那女子叫來說:“我們談談好嗎?”也許不發生性關係,但我一定要給她錢,而且多給。我願做她的“藍顏”。雖然我手頭的錢不過是杯水車薪,但是小時候看過“革命樣板戲”中有一句台詞,是一個小姑娘說的:“一碗水,也能救活幾棵秧苗……”

善良,總是與邪惡並存。你讓我一下,我讓你一下,隻是偶爾打得不可開交。

231

可惜,做個慈善家,高舉慈善的大旗,我還不夠資格,因為我不是富人。但,仁愛之心,人皆有之。賣淫者中,確實有好逸惡勞貪圖享樂而賣淫的女人,同時,被逼為娼者也大有人在。被窮困所逼,被邪惡勢力所逼,等等。過去在網上聊天,我還遇到過一個為了求學而賣淫的女孩。這個女孩加我好友之後,二話不說,開門見山:“打炮300,過夜500。”我對賣淫女這個群體充滿好奇,於是便想方設法跟她攀談,原來她從小熱愛美術,隻身來到北京,想通過賣淫迅速掙點錢,然後上美院讀書——多麽高雅的願望啊,純粹為了藝術!可惜我無法幫助她,看過她的美術作品(電子版)之後,我們就失去了聯係。但是半年後,也就是我此次出差前,她突然又在我的QQ裏打出兩行字:“打炮200,過夜300。”降價了,看來這一行也不好做啊!降價了,還說明她上學的錢沒有湊夠,著急了啊!我問:“你已經找過我了,怎麽又發給我這樣的消息?”她說:“對不起,我是忙中出錯了。”我問她半年來過得還好嗎?她向我講述了一次痛苦的經曆:有一次網上談好價錢之後,嫖客開車來接她,上車之後她才發現,車上不止一個人,一共有三個男人,他們把車往郊區開,路越走越黑;她感覺情況不對,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錢沒掙到,手機、首飾、零花錢都被搶跑了,身體也被輪奸。她一瘸一拐地,在恐怖的黑夜,逃回城裏。

小時候聽過一個廣播劇,是根據中國古代文學史上最為傑出的短篇小說之一《杜十娘怒沉百寶箱》改編的,大概內容是:名妓杜十娘久有從良之誌,她深知沉迷煙花的公子哥們由於破家蕩產,經常難以歸見父母,便處心積慮地積攢了一個百寶箱,收藏在行院中的姐妹們那裏,希望將來潤色郎君行裝,翁姑能夠體諒自己一片苦心,成就自己的姻緣。經過長期尋覓,她選擇了李甲,準備托付終身。為考驗李甲的誠意,她讓李甲到處借貸,又拿出私蓄百餘銀兩,終於完成了贖身從良的心願。姐妹們聽說十娘將隨李甲離開行院,紛紛前來相送,並以相助路資的名義將百寶箱交還給杜十娘。李甲一直不知道杜十娘有百寶箱,他擔心歸家不為嚴父所容,十娘便主張泛舟吳越,徐徐圖之。途中,一富家公子偶睹十娘美貌,心生貪慕,就乘與李甲喝酒之機巧言離間,誘使李甲以千金之價把十娘賣給了他。十娘聞知自己被賣,萬念俱灰。她佯裝同意他們的交易,卻在正式交易之際當眾打開百寶箱,怒斥奸人和負心漢,抱著百寶箱投江而死。

自從知道杜十娘的故事之後,我便開始憐愛妓女,並對妓女存有敬意,鄙視李公子那樣的人,並認真地幻想過:將來我若青樓遇紅顏,一定真心待她,不舍不棄。幸好新中國沒有“青樓”,長大後,我的這種心理慢慢的也就很淡了。今天我和德剛來到這個類似“青樓”的地方,同情並且憐愛妓女的兒時的心理,一下子被喚醒了。這裏有沒有“杜十娘”呢?這裏有沒有為追求讀書的理想而賣身的女孩呢?

人要是想幹壞事,總是先給自己找理由。在本能的驅使下,我甚至認為:既然很多女人賣淫是被逼無奈,那麽你嫖娼,就相當於是在“英雄救美”、在“扶貧”、在“助教”,還可以有機會勸說其“從良”——我的這些想法很不切合實際,但當時自己還覺得挺浪漫呢。古語說“萬惡淫為首”,淫在我的心裏,那一刻還真排第一了。隻不過這“淫”字前麵,要加上個善良的“善”字。當然,善於的“善”,也是這個字(嘲笑一下我自己吧,哈哈)。

理由“很”充分了,我下決心今天“嫖”一次了。可是,德剛卻動搖了,對我說:“咱們衝一衝,趕緊離開這吧?”
他挑頭來的,怎麽忽然又要跑了?我真想罵德剛“為富不仁”,但一想算了,在這方麵,他比我經多見廣。也許他被那幾條“帶魚”嚇著了,感覺這裏太亂,不安全;也許他對那位小姐的不文明舉動很在意,感覺這裏的“雞”太沒檔次,長得也不漂亮;也許他對這裏的衛生狀況難以信任,怕染病。
我點一下頭,說:“好。”有一種解脫感。
從浴室出來,經過“美女陣”,我不敢看她們。為什麽呢?不知你有沒有注意過這樣的生活現象:當你從修理自行車的攤位經過,修車人的眼睛,會情不自禁地留意一下你推著的自行車;當你從修鞋的攤位前經過,修鞋人的眼睛,會情不自禁地觀察一下你腳上的鞋。渴望生意,都是為了吃口飯啊!

我仰麵抬頭,走過“美女陣”。這時,手機響了,收到我後的短信:“一天不理人,你在外麵沒幹好事吧?是不是跟美女約會呢?”
我回信說:“哪裏,德剛來了,我在陪他,一整天了。”這樣回答,不算謊吧?跟德剛的關係,我向她作過介紹。我又打趣說:“你派來的狗狗一直在我身邊監管著,我哪裏敢接觸別的女人啊?哈哈。”

遠遠地離開了“妞妞洗浴中心”,我拿德剛開玩笑說:“你呀真他媽膽小,怎麽又不玩了?”
德剛反問:“你想玩?咱回去呀?”
我嘴硬:“你知道我從來不嫖!”
他嘿嘿壞笑,說:“你從來不嫖?今天你就差點嫖了!要不是我及時挽救你,你這會兒不定幹什麽呢!咱倆這麽多年了,你一撅屁股我就知你要幹什麽……”
我不服,說:“你挽救我?我帶你洗澡是應你的要求,盡地主之誼,我計劃著你玩兒的時候,我在門口站崗放哨。”
德剛說:“拉倒吧,我根本沒打算嫖。!我隻是想調查一下你在這裏‘雞’多不多,我為你擔心……”
我好像聽懂他的意思了,但還是問:“怎麽回事?”
德剛收起笑臉,真誠地說:“老大,我一直很佩服你的毅力,千萬不能嫖娼,那玩意隻是一時舒服,但眼睛是一輩子的事,眼睛是你自己的!你千萬要把眼睛治好後,再想亂七八糟的事。今兒我是考驗你,假如你真準備‘幹’了,我肯定不會同意的!”
我說:“你放心吧!我懂。萬一得了性病回家,連媳婦也給坑了!”這時我沒有想到我後。
德剛說:“可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你們這的小姐一點不比別的地方少,我真為你擔心……”

真正的朋友,到什麽時候心裏想的都是為對方好。

我很感動。仰頭看天,由於遠離喧囂的都市,這裏的天空,還是很清澈、很清澈的,星鬥滿天,月亮好像剛剛洗過臉……

232

人貴有自知之明。你是一個普通人,就要使用普通人的姿態,不要自以為什麽都懂,比國王還要高明,甚至自以為你就是國王,你這樣的“國王”,是沒人喜歡跟你談論“大事”的,敢於承認自己無知,才是真正的英雄;如果你做了父親,隻能證明你有傳宗接代的能力,千萬不要自以為你創造了兒女是多麽大的功勞,甚至可與創造人類的上帝相比,你這樣的“上帝”,是沒有人來崇拜你的,即便你在家關起門來當“上帝”,兒女對你的崇拜也是有限度的。有些人老怕別人看不起,於是就擺架子,結果越擺架子,越被人看不起;有些人狗屁不是,卻非要拿自己當“狗屁”都是的東西……唉,看不清自己真可怕。——以上這段文字,獻給做了父親的男人,包括我。幾天沒寫了,就算是今天寫作的開場白吧。言歸正傳:

我在項目部宿舍安排德剛住了一晚上,我們抵足而眠,躺在被窩裏聊天,聊著聊著就睡著了。但是剛睡著就醒了,因為工地上已經熱鬧起來了,開工了。

這一宿,睡眠嚴重不足。但是,我們倆都很快樂。我說:“我帶你到工地四周轉轉吧?看看風景。”德剛答應:“好吧,看完風景我直接就回北京了。”

我們驅車來到一高丘之上,很高的一座山丘,登高而望,大有“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意境。可是,四周的綠色隻有點點滴滴,大部分都是黃色,沙子的顏色。我介紹說:“這裏距離毛烏素沙漠直線距離約20公裏,從地圖上看,我們已處於毛烏素沙漠的半包圍狀態。隻要你翻開青草,就會發現草下盡是沙粒。”
德剛說:“草原不應該開發啊,越開發,沙子越多!”
我歎口氣:“是,也許將來我們都要被渴死。可是,現在工人有活兒幹,至少不至於馬上被餓死。兩難啊……”
德剛問:“過幾天就是中秋節了,然後再過兩天就又到國慶節了,你能回北京嗎?要不跟我一塊回去得了?”
我說:“我臉上的疤和眼睛都沒好呢,現在回去,他們能看出來我出事了。你走吧,我再等等。”
德剛忽然笑了,想起了什麽,說:“你媳婦讓我轉告你一句話,昨天喝酒忘記跟你說了。”
我迫切地用眼睛詢問:她跟我說什麽了?離家半年多,誰說不想老婆都是假的。真希望老婆給我捎來最溫馨的話。
德剛講:“你媳婦說‘告訴你們哥兒們別著急回北京,別那麽沒出息。讓他最後一個回來,把錢掙足嘍!’哈哈……看來你媳婦也是‘商人重利輕別離’呀。對了,她是不是打算買車呀?”
我苦笑:“你怎麽知道?”
德剛說:“她最近特別愛聊車,聽說正在考駕駛執照呢。你不知道?”
怪不得妻子最近問我大概能掙多少錢回來,看來她手裏的錢已經攢得差不多了,開始實施買車計劃了。我說:“買完房子,她就計劃買車了。考本,她沒告訴過我。我就不懂了,騎車上班才十多分鍾的路程,回娘家用不了二十分鍾,幹嗎非要開車去啊?”
德剛笑:“嘿嘿,這你就不懂了——其實我也不懂。不過就是有那麽一種人,看見別人有什麽他就想有什麽,別人一拉屎他屁眼就癢癢——其實我也是這種人。” 我明白德剛說這話的用意,他是希望我多理解妻子,不要產生矛盾。

這時候,我後來短信了,她說:“農夫啊,十一我去香港旅遊,你要我給你帶點什麽回來呢?我要送你生日禮物!”我的生日陽曆是十月三日,農曆是九九重陽節那一天。
我隻回答一個字:“愛!”這個“愛”字,與其說是對我後的渴望,還不如說是對妻子的失望。
我後再來短信:“不行不行!農夫,你必須求我給你帶回來一件禮物!愛,我早就給你了……”
德剛問:“誰呀老給你沒完沒了發短信?從我來到現在,你沒幹別的了!”
我略微不好意思地說:“一個網友,她非要送我一件生日禮物,問我要什麽。”
作為“日理萬機”的老板的德剛,對網上交友是很有點鄙視的,他開玩笑說:“是富婆不是?正好,找她要輛車……”

233

我瞟了德剛一眼,故意逗他說:“還真有可能是富婆,因為我沒問過她老公是幹什麽的。”
德剛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那她是幹什麽的?”
我說:“她是搞財務的。”
德剛突然冒出一句:“呀!真的啊?”
我皺眉:“怎麽了你一驚一咋的?”
德剛說:“我勸你立刻跟她斷絕關係,現在還來得及!否則的話,不定哪天,我就不能來工地看你了——恐怕,我得到監獄去‘撈’你了。”
我罵德剛:“怎麽什麽東西到你嘴裏,都變味兒了呢?搞財務的怎麽了?”
德剛嘿嘿笑,說:“你平時看新聞嗎?你沒聽說,現在有好些女人傻著呢,為了情人什麽都敢做,尤其是搞財務的,為了讓男友開心,大筆大筆挪用公款,幾十萬、幾百萬,上千萬的都有!這些女人有個最大的特點,就是禁不住男人的幾句好話,誇她兩句,她就敢為你去犯罪,結果你也連帶著蹲監獄。”
我不屑地說:“怎麽可能?哼!”
德剛煞有介事:“怎麽不可能?放在別人身上不可能,放在你身上就極有可能。你想想啊,就憑你的生花妙筆,都能把老母豬給打扮成美少女,你那網友一高興——嘿嘿,你就等著她對你死心塌地吧!危險啊……”
德剛就喜歡開一些“危言聳聽”的玩笑,和他在一起,感覺很輕鬆。我笑了,說:“放心吧,她要是真給我偷出一千萬(元錢)來,我就直接打到你的帳號上,一根繩上拴倆螞蚱,你也別想跑!”
德剛哈哈笑:“我就知道,你小白臉子,沒好心眼子!”笑過之後,他又問:“說心裏話,你幻沒幻想過有個特別有錢的女人做你的情人?反正我幻想過,到現在都想,特別是公司資金緊張的時候。”
我如實回答:“我也幻想過。”
德剛說:“女人傍大款,天經地義;男人傍富婆,就沒臉見人了。唉,這個世界,隻留給男人拚命幹事業這一條道。”
我理解德剛的良苦用心,我說:“德剛,你我互勉吧!——不過,像你我這樣的人,想不做好漢都難。”

這時,我後來短信催促:“快說,你要什麽禮物啊?”
德剛問:“她著急了吧?我耽誤你倆聊天了,哈哈……你可別重色輕友啊。”
他越這樣說,我越要證明一下我的“重色輕友”了,索性不理他,專心給我後回短信。我對香港的了解很少,想不出要什麽禮物。不過,1993年,毛主席誕辰一百周年的時候,香港《明報月刊》出版過一期“毛澤東專號”,並且發表了我的一篇《毛澤東與“九月九”之謎》,這是我與香港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印象深刻,我喜歡《明報月刊》的學術氛圍。於是,給我後回短信說:“如見到《明報月刊》請買兩本回來,送我作生日禮物——我們過一個‘精神文明’的生日,好嗎:))))”
她回信表揚道:“農夫是個好孩子……”
我下意識地回短信問:“你是誰?”這話問的,不明不白的。但是短信已經發出去,她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也許我這話的本意是想問:你是“富婆”嗎?

234

那麽,我後到底是不是富婆呢?我真的沒有問過,一直到今天,我們兩個人,從來不打聽對方隱私的,除非對方主動說,但在這件事上,她從來沒主動過。相識七年,我隻知道她每年都出去旅遊,境內或者境外;我還知道她買過一條裙子——這已經是今年(2007年)的事了,有一次她問我:“你看我穿這條裙子好看嗎?”我這人向來眼拙,看不出雜牌貨跟名牌貨的區別,趕緊努力欣賞著說:“這件衣服沒你漂亮,配不上你的美!”她把我拉進有錢人去的大商場裏,說:“你給我挑一件配得上我的衣服。”我一看價錢,立刻感覺好像是遇見“明搶”的了,說:“求求你,別賣我啊?”她嘿嘿一笑:“拿你換衣服穿,我舍得,人家還不要呢,以後再不要說全世界的女人都憋足了勁要嫁給你了!哈……”

“全世界的女人都憋足了勁要嫁給我”,這是我離婚後自我安慰的一句話,給自己樹立信心。誰知我後拿它當回事了,一有機會便“打擊”我,以“抬高”她自己。我回答她說:“等我有錢了,一定把這家商店都買下來,送你!”
她詭秘地說:“你忘記了?第三花園裏沒有貨幣……”

——還是繼續講述我在內蒙的故事吧:

自從我受傷以後,在異性裏麵,我後成了我唯一的精神安慰。短信往來,不亞於鴻雁傳書的浪漫。然而,她去了香港之後,我們便失去了聯係。

工地上幾乎沒有任何娛樂活動,看不到報紙,電視隻能收到兩個台,收音機幾乎收不到任何聲音——當然,雜音很多。要想上網,需走十幾裏沙土路到鎮上才行。我白天多在工地上,晚上同事們有的玩牌,有的喝酒,我則一個人在宿舍裏轉動眼球玩兒——這是一位護士小姐教給我的鍛煉眼睛的方法,她眼睛也得過複視。

我們在這裏幹的是地基處理工程,所以在施工範圍內,大概有近百萬平米,青草的生存空間是被剝奪了的。因此可以說,我們的作業環境,是在一小塊沙漠之上。在這裏施工的,一共有一百多人。

在我們的這一小塊人造“沙漠”的周圍,生長著種類不多的植物,有沙柳,有小葉楊,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草。沒有野花。其中有一種草,很叫人喜歡,春天、夏天的時候,她還是墨綠色的,一小堆一小堆的,趴在地上,不搖不晃,很不起眼;每次來工地的時候,我們都要從她身上踩過,沒人注意過她。可是,秋風掃過之後,那些曾經是鮮豔翠綠的芳草們都漸漸地枯黃了,而她卻像最早迎接朝陽的雲朵一樣,突然間紅火起來,燦爛無比。她細嫩的莖葉,紅得就像奔流著熱血的血管,仿佛她的身體裏麵,充滿著對寒冬的渴望,沸騰著無窮的生命的力量,燃燒著渴望挑戰的激情。她生長在秋風中垂死的芳草們的中間,一團團、一簇簇、一片片,圍繞在我們工地這一小塊沙漠的周圍,構成我們眼中最美的風景……

忽然有一天,我在工地上走,遠遠地就看見了一團紅色,像春天的鮮花,像泰山的日出;不是在草叢裏,也不是在山坡上,而是在一台藍色的吊車上!——不知是誰,很可能就是這個機組的一名普通工人,把這紅色的小草滿滿地裝進了一隻桶裏,掛在了吊車的配重上,令黃沙漫漫的工地,平添了一桶春色!

我讚美這種紅色的不知名的小草,在“枝上柳綠吹又少”的秋季,麵對死亡,她能露出微笑;我欣賞這位普通工人的行為,在如此緊張的勞動中,在如此勞累的情況下,每天起早貪黑,沒日沒夜,他卻還有如此的浪漫情懷!這是一種什麽精神呢?每當我從這台吊車旁走過,每當我看見這紅色的小草,都會想到這個問題。這一天,我迎著火紅的朝陽來到工地,我後的短信也來了,她說:“生日禮物收到了嗎農夫?今天是你的生日!”我這才想起來,今天是農曆九月九了,重陽節,登高的日子,倍思親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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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項目部屬於臨時建築,且地理位置偏僻,不通郵。當天上午,鎮上的郵局給我打來電話,說有我的郵件。我叫上項目部的麵包車到了郵局,出示身份證後領到郵件,當時打開一看,不光有兩本雜誌,還有一張我後的大照片。照片背麵寫著:“農夫,生日快樂!我來陪你了……”

照片是麵部的特寫,笑得很燦爛,晶瑩的珍珠一樣的牙齒,鮮嫩的花瓣兒似的舌尖兒,都朦朧可見——很適宜“接吻”!

回項目部的路上,麵包車仿佛是大圓籃,一路顛簸搖晃,很讓我有新生命剛剛誕生的感覺。在與戈壁為伴的寂寞的工地上,能收到這樣的禮物,其意義已經是“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所不能表達的了。我給她發短信說:“如果商品社會中還有什麽精神可以苟延殘喘,如果精神也是一種生命,如果生命僅僅是一棵小草,那麽,我就是那最後的一棵小草,當所有的小草都枯萎了,而我依然翠綠,我要用這唯一的一點綠色,裝點你、讚美你、陪伴你……”最後問了一句:“我可以吻你嗎?”

我後很敏感,立刻覺察到她的照片可能遭受“非禮”,回短信說:“不要你吻照片!”
我問:“為什麽?”
她說:“等你回北京,我給你一個肉做的吻……”
我抑製不住興奮,好像這個“肉吻”已經到嘴了。我回答說:“你是我的女神!!!——此時,我忽然想到了一片廣袤的沙漠,仿佛從前的我一直是在沙漠裏孤單行走,當生命已呈現疲憊的時候,前麵突然出現了一片綠洲,綠洲裏有一潭靜美的湖水,水麵上劃來一條月亮船,船上端坐著善良美麗的果果……我雙膝跪倒,朝拜我的女神!

在郵局拆開郵件的時候,我以為隻有兩本雜誌,便沒避諱麵包車司機,結果照片被他看見了。回來的路上他一邊開車一邊“誇獎”我“騙”網友的本事真大,還向我請教:“怎樣‘騙’網友?好好教教我。”他說他也要學習上網。我告訴他首先要多看書,練習寫作能力。他回答說:“正經書我一個字都看不下去,黃色小說還湊合能看兩眼。喂,看流氓書管用嗎?”他半開玩笑。我笑著回答說:“那你隻好王八看綠豆,流氓找流氓了。”快到項目部了,我要求他給我保密,照片的事不能亂說。他答應了,我們倆是關係很不錯的哥兒們。可是到了晚上,項目部裏的人,幾乎誰見了我都要問一聲:“喂,誰給你寄照片來了?”項目部的生活是枯燥的,大家都有意無意地尋找樂子,開開玩笑;這個假裝鬱悶地感歎:“怎麽就沒人給我寄照片啊?”那個故作理解地安慰說:“你看看蛇岸的不就得了嗎?”然後衝我笑,說:“拿出來給大家夥兒瞧瞧?別獨吞呀。”我是堅決不拿出來給這幫家夥看的。這幫人太長時間見不到女人了,眼裏的色情成分太多。給他們看,我還擔心他們當中今晚有失眠的,因為我後的這張照片照得真是太“性感”了。一旦睡眠不好,第二天幹活就容易犯困,犯困就容易“出事”……唉,離家在外,安全第一。

城市裏雖然美女很多,走在大街上隨處可見,但是在我的印象裏——或者說是心裏——始終認為:工地上的勞動婦女最美。為什麽會這樣呢?可能是因為工地上的女人太少了吧,難得一見。

 

八、我見過的第七個異性網友(續五):我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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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是別人的好——這是所有男人的通病,有的人匆匆忙忙跟自己的老婆離婚跟別人的老婆結婚了,到頭來卻發現:還是自己的老婆好。看到我後的照片後(特別是這張麵部的特寫,比那張劇照還要漂亮,因為看得清楚了),我確實認為她比我老婆好。但是,我離婚,並不是因為我認為自己的媳婦沒有別人的媳婦好,而是我媳婦認為我心裏根本沒有她。證據之一就是,她的原話:“你對家庭一點責任感都沒有。”按照她的理論,做丈夫的沒有掙大錢的本事不要緊,但是你應該具備“賣血”也要養家的精神!我敢於承認自己不是掙錢的材料,但我不敢承認自己有做學問的天分,精神和物質均鮮有收獲,因此媳婦對我一直不滿。我能理解,也總是暗下決心:將來一定要讓老婆過上皇後般的生活。

下了2004年第一場雪的時候,我們的內蒙工程竣工了。踏著皚皚白雪,走向火車站,我要回家了。懷裏揣著鉑金項鏈——不是給我後買的,是給我老婆買的。項鏈墜也是鉑金的。到北京下火車後我發現,家裏也下雪了。我喜歡雪。

回家的感覺是最親切的。到了晚上,窗外的雪映著月光,把我和老婆的臥室映照得清亮如月宮。我臉上的疤痕已經基本消失了,老婆什麽也沒看出來。但是眼睛的複視還沒有完全治愈,看東西要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麽斜著眼睛,否則就看不清楚,還是重影,但是比過去輕多了。為了看老婆是立體的,太長時間不見了,我舍不得閉上一隻眼睛,我兩隻眼睛看老婆,為了看得更清楚些,我歪著頭斜著眼看她。穿著睡衣的她正在鋪床,略帶羞澀地問:“從你進門到現在,你就沒拿正眼看過我!我怎麽了?”我苦笑著解釋:“哦,可能是在工地看朱時茂的電影看多了……不過他們都說我歪著頭也很酷!”老婆問:“是不是內蒙的女孩說的?”我這人喜歡“花言巧語”,結婚前對老婆也花言巧語過,曾經對她許願說:“我出差以後,給你寫象散文一樣的信來。”結果那次她眼裏流著淚,嘴裏唱著:“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實在難留, 手拉著那哥哥的袖, 送哥送到大門口……”她一直送我送到車站,看著我上了火車。但是,“像散文一樣的信”我卻一封也沒有寫。不是不想寫,而是實在寫不出來。不知為什麽,從戀愛那時候起,老婆一直燃燒不起我的激情!沒有激情怎麽還跟她結婚?因為我那時認為,結婚娶的是老婆,是過日子的人,過平平淡淡的日子。這可能也是我給她寫不出“像散文一樣的信”來的原因,同時也是我娶了她的原因吧。但是,因為這件事,卻在她的心裏埋下了“自卑”的陰影,她總認為她在我的眼裏沒有魅力。因此她更容易懷疑我對別的女人更感興趣。以至於每當我對她作出什麽浪漫一點的舉動,她都要在心裏問個“為什麽?”有時還難免“問”出聲來。

不過,這一次不同了,這一次我們分別的時間太長了,這是我們結婚後最長的一次分別,我感覺有一年沒見了似的。小別勝新婚,親熱應該壓倒一切。我半開玩笑地回答說:“不是內蒙女孩說的,是全世界的女人都這麽說!——你快鋪床吧,我都急死了……”由於我把這兩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連在一起說了,結果被老婆聽成了:“是全世界的女人都這麽說:你快鋪床吧,我都急死了……”她大笑,叫道:“我還不鋪了呢,讓你的全世界的女人給你鋪吧!”
我也嘿嘿笑,知道她是在故意“歪曲”我的話,磨煉我的性子。回京之前,我並沒有打電話告訴老婆給她買項鏈了,我想給她一個意外驚喜。現在是拿出項鏈給她戴上的時候了。可是,在我拿出鉑金項鏈要給她戴的時候,她卻說:“是不是人家不要啊?送不出去了,你就拿回來送給我了?”
盡管她貌似開玩笑,但我真的感覺很掃興。勉強斜著眼睛把項鏈給她戴上了,然後說了句:“關燈,我們睡覺吧。”

我腦海裏浮現的是在內蒙工地上,我被“物體打擊”的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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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別重逢的這一晚,盡管我身體裏燃燒的火被潑了點冷水,但是我們這一夜的夫妻生活還是很“壯懷激烈”的。我們的身體剛一結合,她即摟住我說:“啊,想死我了……”也不知她具體指的是什麽。

在妻子的“守婦道”方麵,我從來都是一百個放心的,和她在一起,我甚至不知道什麽叫“吃醋”。不過,男人不愛“吃醋”未必就是好事,很有可能被妻子列入“你不愛我”的證明材料裏。在後來的離婚“口水戰”中,我的妻子正是這樣做的。她一直懷疑我不真正愛她,其實,我真的愛她,隻是把愛埋得太深了而已,沒有變成火山噴發的岩漿。——忽然想起一件事,年輕時談戀愛,女友告訴我說有一個男孩如何如何“騷擾”她,其實就是在追求她,她問我該怎麽辦,由於我很自信也很相信女友,便說你自己看著辦吧,願意跟他就跟他。結果一兩個月後,女友真的跟那個“騷擾”她的男孩跑了,分手的理由是:“你一點都不吃我的醋,說明你不愛我!”這是她斷交信上的原話,我至今記得。可惜,我至今也沒吸取教訓。與妻子久別重逢後的這第一夜,假如我能以調情的語氣——但是醋勁一定要十足地“審問”她:“在我離開這麽長的時間裏,你有沒有招野男人?老實交待!”也許,我們離婚的日期還能向後推遲一些。到家一年,我們便正式離婚了。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第二天一早,妻子還在酣睡,我獨自起床,到雪地裏散步去了。按理說不該拋下妻子獨自去散步,可是,我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妻子與我鬧離婚,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剛結婚沒多久,她便喜歡拿“離婚”兩個字來說事,好像除了“離婚”,便再也找不到“管束”丈夫的手段了。可是,在我這次出差前,“離婚”這兩個字,好像不是僅僅說說而已了。雖然我出差期間她一次也沒提這兩個字,但是在電話的語氣裏,我還是能感覺到什麽叫“冷淡”的。昨晚,雖然她也表現出了“熱情”,但我還是能感覺到她心裏“有事”。我把這次用命掙回來的錢,全部以現金的形式交給了她,她臉上流出笑意,但是笑得很勉強。她當時也許還在發愁買車的計劃實施不了吧?

走在雪地上,腳底下咯吱咯吱響,我的手機也在響,是我後來的短信。她問:“怎麽樣,見到媳婦了?”這話問得好像有點多餘,因為多餘便感覺有點酸,她吃醋了?哈哈,不是她吃醋了,就是我自作多情了。在內蒙的小一年時間裏,我和我後,幾乎每晚都在一起,彼此陪伴——雖然隻是用短信。昨晚,我卻關機了。然而,我的擔心也很多餘,我後知道我昨晚到家,她昨天根本沒發短信“打擾”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應該自責。我給她回短信,向她“報喜”,哄她開心,我說:“你被評為第三花園04年度最可愛的人!如何慶祝一下啊?哈哈……”
她說:“嗯,給我做一桌子好吃的吧!”
我說:“一桌子哪夠呀?再加一床好吃的吧!”這話說出來有點“挑逗”的意思了,說“挑逗”好聽,其實就是性騷擾。與老婆一夜“雲雨”後,我怎麽突然膽子就變大了,而且變流氓了?都怪我們聊天的次數太多,彼此熟了,什麽都敢說了。
我後回短信,假裝天真,問:“一床是什麽啊?太多了吃不了,浪費!”
我說:“我想當麵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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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之間要想深入交往,如果不涉及性,幾乎是不可能的。所謂純粹的友誼,隻是美好的願望而已。也就是說,你想純粹,對方未必想純粹;對方要純粹,而你恰巧趕上來了性欲……

我後回短信說:“你想見我?嗬嗬,見麵了就沒有神秘感了,我們現在這樣很好,還是不見了吧。”

她為什麽要這樣說呢?也許她隻喜歡我的文字?還是她擔心見麵後我會對她失去現在的近乎崇拜的“愛”?其實我更擔心見麵後,她會看不上我呢!我也怕見麵。怕見麵是因為怕失去,怕失去是因為太珍惜對方了,不想讓美好終止。知道她不敢見麵的心理了,我的膽子變大了,回短信說:“我一定要見你!你要自信,相信你是最美的,你的思想也是最吸引人的……”她有思想嗎?也許有吧。在我幾十年的人生經驗裏,發現女人並不是因為有思想而美麗,而是因為美麗才顯得深刻——甚至深不可測,令男人浮想聯翩。
“你別忽悠我了,嗬嗬……”她在短信中回答道:“我聽說男人一旦得到朝思暮想的女人,就會不珍惜她了!最好的永遠是沒得到的那個!”
我說:“這種心理,你們女人也有吧?不過,你和我一定不要有!不知你能不能做到,我是一定能做到——”能做到什麽呢?我引用了鄭板橋《竹石》詩中的一句:“咬定青山不放鬆!”
我後回短信大笑,說:“哈哈,我是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我火速回答:“我願做那魚兒!”短信發出去意猶未盡,不等她回答,我繼續編寫短信道:“你釣魚用的鉤是什麽樣子啊?千萬不要用直的,要用有著彎彎的鉤兒的那種——例如你的腳趾;我願意被你的腳趾輕輕地吊起,然後被你的小手緊緊地握著……”
她好像生氣了——也許我的描寫太“形象化”了,有性幻想的嫌疑,她說:“討厭!你不怕腳臭啊?”美女的腳也會是臭的嗎?雖然我知道誰的腳都有臭的時候,但我總是不承認美女的腳是臭的,我隻相信男人的腳是臭的。記得剛結婚的時候,在床上,妻子說已經疼了,不讓我再碰她,我說不碰你怎麽能解我的“心頭之恨”——除非你吃我腳丫子!她一點沒含糊,上來就是一口,咬得我大腳趾頭火燒火燎地疼。我很驚訝妻子怎麽不嫌我腳臭呢?然後我悟出一個道理:麵對自己喜歡的人,無論男女,起初都會認為對方是最幹淨的。從那以後,妻子再沒咬過我的腳,主要是我不好意思。再後來,我不洗腳,她就不讓我上床了,離老遠就捂住自己的鼻子,動作誇張。

我給我後回短信說:“怕什麽,我又不嫌你髒。不過,你要是用手指頭做釣我的鉤兒,我會更喜歡……”
她答道:“你還小啊你這麽大了還吃手指頭?見麵的事暫且不提,最近太忙了,沒時間啊!年底了,我都要累死了……”搞財務工作,可能多是年底的時候忙。自己的皇後都要“累死了”,我這個做“臣子”的應當及時慰問一下,我說:“我好想幫你放鬆一下,給你按摩身體……”
我後說:“謝謝你,真想找個肩膀靠一下!可是,單位裏的事加班幹都幹不完……”
我說:“輕鬆工作,快樂生活,關鍵是心態。”我還開玩笑,故意逗她開心說:“你一定要學會:忙裏偷閑,閑裏偷情。哈哈,我可不是教你學壞哦!”唉,我要見她的願望,有點像失控的洪水了,得機會就往外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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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情人節,我們中國人的情人節——七夕,鵲橋相會的日子,我偏愛我們自己的節日。我剛從外麵回來,今天是不一般的日子,我寫點什麽好呢?時間不能搞錯,此時是2007819日星期日,快到明天了,我很著急寫。

我剛從外麵回來,不是給情人送玫瑰或者巧克力去了,都是一幫光棍,恨他們——他們沒情人,害得我陪他們喝酒——當然,我也是很孤單……

寫一件我的親眼所見吧,這就寫。

剛才在小酒館裏喝酒,靠窗而坐,沒有空調,電扇足矣。人生之樂,樂在原始——當然,真正的原始,享樂第一,古人若有空調,也會趨之若鶩。北京今晚很熱。偶然間我向窗外一看,見有一婦人驚恐大叫:“啊啊噢……”且不止一次。

仔細觀瞧,原來她手握一繩,繩子那一頭拴著一條狗。這條狗看來是一條母狗——何以見得?因為有一條狗正在騷擾她!你見過有母狗主動進攻的嗎?流氓的都是公的。這母狗的主人太沒經驗了,隻知道驚恐慌亂大叫。她手裏牽著的母狗倒是很會調情,就是不讓那“野狗”輕易上身,亂竄亂跳,不配合。於是,母狗的主人不知所措。“野狗”壯誌不能得逞,抱住女主人的大腿,盡做些磕頭作揖的小人舉措,抱女主人的腿不放,以求恩準。女主人以為那野狗是暴徒呢,跑也不敢跑,報警也不知道警察管不管狗耍流氓的事。由於我是在窗內看的,且以喝酒為主,馬路上的事不是很全麵了解。故事到此為止。但是,有開頭沒結尾的故事不受歡迎。以前此文中的阿亮,此時正好到外麵撒尿,他的親眼所見可以做今天的補充。他以為我沒看見剛才的事情,他說:一貴婦閑來無事,牽一狗結伴逛街,街邊忽然躥出一公狗,欲與母狗親熱。母狗害羞不從,可能這條母狗還是處子呢。本來那條公狗也是寵物狗,玲瓏小巧,若是男主人一腳可將其踢開。但是女人都是善良的。女主人既不將那公狗打跑,也不抱起自己的寵物逃跑,她傻了,她可能真的不知道公狗的目的是什麽,她太天真了,她不知有性,她任由公狗抱住她的大腿,祈求她的“恩準”——而她卻不知道公狗心思。其結果是,公狗在她的大腿上射精了,她的褲子被玷汙了……
我問阿亮:“那女人沒向公狗的主人要求索賠褲子?”
阿亮說:“我看那女人的樣子,好像不知道公狗射出來的是什麽……”
我大笑:“哈哈,情人節啊,你不僅僅是人的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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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忙,不同意見麵。不過,她真的是因為這幾天忙嗎?男女網友,如果不涉及性,隻要雙方都有時間,相距也不遠,彼此信任,一般來說女方是不會拒絕見麵要求的。相反,如果女方已經暗自在心中“以身相許”了,那麽她反而會拒絕見麵了,她不同意見麵的原因可能有兩個——當然她自己是不好意思說出來,我替女人說一說吧,也請女讀者們看看我說的對不對:1、來例假了;2、此時正處於非“安全期”——這條僅適用於身體狀況不適宜采用任何安全措施的女性。當然,其它原因也有,比如她的原則就是隻在網上,絕不下網。不過這類情況,她會直接對你說明的。

以上,我“厚顏無恥”的分析對嗎?若果真是我後的內心裏已經對我默默地 “以身相許”了,那麽她對我的拒絕,倒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啊!在此之所以用“慶幸”這個詞,是因為我當時的真實心理如此。不會又有讀者朋友罵我“齷齪”、罵我“淫”吧?精神戀是一種繁雜的心理現象,還有待研究。我認為精神戀屬於人故意尋找的一種寄托,有點像信仰宗教。例如,人如果失去了偶像、信仰,便沒有了方向,內心茫然。但是,信仰上帝也是有私心的,總是求上帝保佑自己得到什麽、不失去什麽。長期以來,我像崇拜女神一樣地“侍奉”著我的果果,並不等於她真的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隻是我執意把她當成神。我也需要精神寄托啊。有些民族將狼作為圖騰,也許他們不吃狼肉,但他們並不一定拒絕用狼皮作褥子。心靈和身體不可能分離——這也許是人類永遠克服不了的難題。

果果不見我,不見就不見吧,畢竟我有老婆。這次回來,我是一心一意跟老婆過日子的。老婆吃了蜜蜂屎似的要買車,過去我不讚成,從大的方麵講,買車是對地球有限的那麽一點石油資源的浪費——當然我沒這樣高的覺悟,但她上下班步行也能到卻是真的;從小的方麵講或者從我自私的角度講,我不會開車、也對開車沒興趣,所以我反對買車。但是,現在妻子已經考到駕駛執照了,買就買吧,反正家裏的財政大權一直她把持著,我的全部財產就是兜裏的零花錢,最富有的時候大概有幾千元,都是我的額外收入,不在她知道的範圍。平時給我錢包捧場的多是些五元、十元、二十元麵值的“小兄弟”。百元大鈔我養不住,不是被煙酒公司“打劫”了,就是被出版商給“騙”走了——而我還自以為買到了知識。可是,讓我傷心的不是我在家沒有“權”——知情權對我來說都是負擔,我不喜歡瑣碎的事情——而是老婆她有權卻不敢放開了使。車買回來前她說我們的錢不夠買車,一個勁兒向我挖潛力;車買回來後,她說她向她姐姐借了多少多少錢,向她哥哥借了多少多少錢,我一細算下來,這輛車隻有四個車軲轆是屬我們自己花錢買的。我說:“你不要老跟我解釋了,這輛車是你們娘家的,隻不過車主寫的是你的名字,你隻是負責保管和使用而已。”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可謂深謀遠慮,但我不忍心點破。到我們寫離婚協議時,我果然沒好意思對這一份夫妻共有財產“依法處理”。女人是弱者,所以女人的防範意識和預見能力,就是比男人強。

人的欲望是沒有止境的,做了鎮長羨慕縣長,做了縣長羨慕市長,做了市長、省長羨慕中央……

老婆買了車後,著實高興了一段時間,我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可是,我們單位的效益,卻一天不如一天了。這家國有的曾經輝煌了近半個世紀的大企業,就像太陽落山一樣,誰也擋不住了。她有一個做大老板的親戚,生意做得很大。她介紹我到她的親戚那裏工作,我沒去。我隻端自己的飯碗。人生的起伏總是難免的,我相信自己,相信未來。我就像是一瓶二鍋頭,習慣於淳樸而烈性的生活。可是,老婆不喝酒,她總認為洋酒更有麵子。見我不求上進,繼續沒有“責任感”,終於有一天,她向我施加新的壓力了。她說:“我想把咱家的房子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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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總是有太多的瑣碎事,躲也躲不開,煩死人了。不過,如果沒有瑣碎事了,人也就不會去渴望清靜、渴望幹大事了,失去了渴望,活著多沒奔頭兒,哈哈。

老婆要把我們的房子賣掉,說出來的理由是地理位置不好,有點偏僻。按我當時的理解,這又是虛榮心在作怪,車子的問題解決了,她又要解決房子的問題了——車子、房子,都是麵子,她活著好象就是為了給別人看的。我回答說:“你幹脆在天安門廣場買塊地得了?”可是,離婚近兩年後的今天我再一分析,她還有一個沒有說出來的理由,這個理由也許才是她的真正理由,即:不斷添置家產,逼我上進。小時候上學,考試拿不到高分被大人罵作“不求上進”;長大結婚後,能掙多少錢又成了衡量丈夫責任感的標誌。這個世界怎麽了?

我雖然不很讚成孔乙己死抱著“君子固窮”論,但我也不反對“淡泊名利”。今天,我承認對不起妻子,不管怎樣說,不能讓你愛的人過上她喜歡的生活,終歸是對不起人家的。短期內我也不打算再結婚,因為不論娶誰,我還是會對不起人家的。多反省自己幾年吧,在反省期間不忘奮鬥。諸葛亮曾給後人寫過這樣的話:“凡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淡泊無以明誌,非寧靜無以致遠。”

在妻子鬧著賣舊房買新房的那段時間裏,我是穩如泰山的,因為房產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剛買車那會兒,她每天下班回家都是麵帶笑容的,但是新鮮勁兒過去後,尤其是她想到買新房之後,“離婚”二字在她嘴裏出現的頻率又達到了一個新高。可惜,我始終沒有離開老工作單位,也沒有利用業餘時間去“烤羊肉串”。人到中年,跳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還建議我考駕駛執照,然後開我們家的車拉“黑活兒”,我也沒去考,我不喜歡開車,更不適合開車,因為我的腦子裏總是在想事,怕開車走神,一不小心成了馬路“殺手”。我反而經常躲出去喝酒,或者無緣無故地自己出去瞎溜達。妻子對我是一直不放心的,她總懷疑我在外麵沾花惹草——是不是所有的妻子都這樣呢?前麵我說過一句話:“即便丈夫長得像茄子,妻子也會認為所有的女人都在勾引他。”這話也是因為我太受老婆“重視”了才總結出來的,若說錯了,請女同胞們原諒。我無緣無故出門,回來後她便“詐”我,問:“幹什麽去了你說?你以為我沒看見呢?老實告訴你,我一直跟蹤你來著!”我這人是不善言辭的,尤其不善於陪妻子大吵大鬧,我隻好揚長避短,寫了一紙文章貼在洗臉池的鏡子上,讓她每日必讀。內容是這樣的:

我寫格言

1、要學習大智慧,不要耍小聰明。——小聰明屬於小計小謀,不是長久之計。小聰明如果能成事,狐狸早就變成人了。
2、要知道自己是誰,不要羨慕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羊吃羊的草,虎吃虎的肉,孔雀開孔雀的屏,麻雀穿麻雀的衣,各有天意,自然而已。
3、要知道人可以為別人活著,但不要為了讓別人看著你活著。——鳥翱翔於藍天,虎縱橫於林川,鼠靈動於地穴,犬怡然於屋簷,皆自得其樂,與他人眼球何幹?
4、要保持快樂健康的心理,不要盲目自卑,也不要盲目自尊。——牛吃草時很悠閑大方,幹起活兒任勞任怨;狗看大門時尊嚴可嘉,吃屎的時候卻凶相畢露。敢於當別人麵吃屎是自信,而盲目呲牙咧嘴維護自尊就沒必要了,怕別人來搶就更是杞人憂天了。
5、不要灰心喪氣,還要繼續努力,因為人生尚可努力。——獅子欲吃肉,羊兒欲吃草,萬物皆有各自之所欲,有欲則必有一博!

令我奇怪的是,這篇東西貼上去之後,妻子沒有把它撕掉,甚至沒有一點反應,而是一直讓它貼在鏡子上,至今還在上麵,離婚後成了我的每日必讀了……

 

八、我見過的第七個異性網友(續六):我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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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況下,一個人每天要洗幾次臉?應該不止早、晚各一次。為什麽要洗臉呢?因為怕臉上有汙點。洗完臉難免要照照鏡子,這叫“對照檢查”自己。每次洗臉,我一照鏡子就能看見自己寫的《我寫格言》。毛主席曾經把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形象地比喻為洗臉和掃地,他說,“房子是應該經常打掃的,不打掃就會積滿了灰塵;臉是應該經常洗的,不洗也就會灰塵滿麵。”我寫這個“格言”本來是批評妻子用的,現在她離婚走了,我隻好用於“自我批評”了。我每天讀它,洗臉的同時,清潔一下自己的心。妻子當初不把它撕掉,也許她認為這個東西本來就是我自己在寫我自己,頂多五十步笑一百步,真先見之明啊。另外,妻子離婚後至今沒有結婚,也沒聽說她找過新男朋友,是不是在等我翻然悔悟呢?我努力吧!

離婚的原因是世界上最難說清的事情,因為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而在外人聽來,誰說的都很有道理。所以,在此我不想盡講我的一麵之詞了。我有對不起妻子的地方,而且很多,這是肯定的。也許,在以後的敘述中,我能夠鼓足勇氣,慢慢交待自己的問題。人都是喜歡多講正確性,少講或者不講自己的劣跡的,我也“不過如此”。下麵,我講講自己為了維持婚姻所作的努力——當然,我隻簡單講講,不會長篇大論誇自己的。

第一件。大姨子請我吃飯,試圖給我兩人說和,勸我們小兩口好好過日子,以後不要再打架了。我借著酒勁回答:“天天拿‘離婚’說事,也許是我媳婦——你妹妹的口頭禪,但是,一旦男人嘴裏說出‘離婚’二字,那就一定是真的了!到時候你想不理都不行!”我這是借她姐姐的口,傳遞我的“警告”,也許十年夫妻生活還是太短,她對我的性格還是不夠了解,沒聽我的警告,繼續“離婚”不離口。沒準是妻子把我的“警告”當成“威脅”了,而我此前從沒對妻子使用過威脅。

第二件。我請大舅哥喝酒,我說:“你妹妹要和我離婚,你願意嗎?”我希望他說“當然不願意,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可是,他出言太謹慎了,他說:“你有過對不起我妹妹的地方吧?”也許他想首先警告我不能做對不起他妹妹的事情,然後再說反對他妹妹離婚,心情可以理解。但是我借著酒勁回答:“我做過……男人嘛,有幾個沒做過對不起媳婦的事情?”我態度強硬,希望通過他能讓我的妻子知道:我什麽都不怕!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這時我忽然想起德剛說過的一句話:改革開放幾十年了,沒嫖過娼的男人太罕見了。

第三件。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我毅然決然地再一次放棄了網上聊天,甚至連網都不上,並且把手機中所有女性的名字都刪除了,包括我後果果。計劃著萬一有“曖昧”短信或者電話進來,我也可以解釋說:“這個號我不認識,誰都有發錯短信、打錯電話的時候。”——可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就在我決心“今天最後一次上網,以後再也不上了”的那個晚上,我在聊天室裏遇到了一個令人可憐的女人,想我這麽做事“謹慎”的人,居然把家裏的座機電話號碼告訴她了!真是遇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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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真的有鬼嗎?可能有。但,我們平常所說的“見鬼了”,不過是指遇到了倒黴的或者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個可憐的女人網名也叫“可憐的女人”。她先點擊我的,開始聊天很客氣,她問:“你好,你是不是很喜歡詩詞啊?”她定是看了我的QQ資料。她還說:“很喜歡你的這一句:網來皆仙客,一語可通神。”我回答說:“是啊,莫道你我難相識,想見隻待選佳期。”她回答得很恐怖:“你可不要引誘我啊,我不是仙,我是鬼!”那日網上遇見她的時候已經是深更半夜了,老婆在單位值班,家裏隻有我一個人。我QQ資料裏麵的詩全文是“寒士京南臥,冷月掛柴門;安步牽玉兔,讀書伴佳人;吳剛閑時坐,詩酒案上陳;網來皆仙客,一語可通神。”今夜,不見嫦娥,沒有吳剛,來個“鬼”陪我說說話也不錯,更何況這個“鬼”對我的詩感興趣。我說:“我不是鍾馗,我歡迎你來!”
她說:“你不是鍾馗,我就放心了。”
鍾馗是打鬼英雄。我更喜歡蒲鬆齡。我問:“為什麽稱自己是鬼?”
她說:“事實上,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下手溫柔地打出一行字:“到底怎麽回事呢?”

最初,她打出來的文字反映到我的顯示器上,還是很流暢的,如園林裏的小溪,有點文學功底——這是在描述她原本有一個在任何人看來都是完美幸福的家的時候,老公很體麵,孩子很可愛。可是,當講到“狐狸精”出現以後,她打出來的文字斷斷續續,有時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崩。秦香蓮永遠是令人同情的,我仿佛看見那可憐的女人一邊掉眼淚,一邊哽咽著,訴說自己最辛酸的經曆。那一晚,她那邊,她被老公拋棄,孩子也被老公搶跑了,她一個人獨守空房。我這邊呢,我即將被老婆拋棄,也是一個人在家。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愛寫詩的人最多愁善感,我那時的感覺好像是潯陽江頭白居易夜逢琵琶女,又好像我變成了心理醫生,渴望給這可憐的女人治療心裏的疾病。那一晚,我把安慰人的本事,發揮到了極致。當她嫌打字太慢、太麻煩的時候,問我:“可以直接聽你的聲音嗎?”
那時的我還沒有攝像頭和耳麥,我問:“怎麽聽呢?”
她說:“你給我打個電話吧。”然後打出了一串阿拉伯數字,是外省座機的號碼。

我這人是很“氣管炎”的,妻子也確實是管得太嚴,每月家裏的電話費稍微超得多了,她都要審問我幾句的。此外她還有查我電話記錄的毛病。於是,我膽怯了,不敢用座機給她打。用手機打給她吧,我又認為手機話費太貴了,這時候的我忘記了那句話:貪小便宜吃大虧。我對可憐的女人說:“你打給我吧。我的電話是……”我把家裏的電話告訴了她。如果手機接聽實現了單向收費,我是不會告訴她座機號碼的——在此順便罵中國壟斷行業一句:你們太坑人了!哈哈。

電話號碼傳過去之後,我的座機卻遲遲沒有反應。我問:“你怎麽不打過來啊?”
好半天她才打過來一行字:“我太緊張了,我從來沒給陌生男人打過電話,我渾身哆嗦……”

這時候的我,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女人因為離婚而有了嚴重的心理障礙。我隻當她是不好意思,屬於一種害羞心理。因為她剛才講述狐狸精勾引有婦之夫的故事,難免涉及了一些性話題。不打電話不要緊,關鍵是她開始出現“語無倫次、顛三倒四”的現象,打過來的文字,都讀不出她想要表達什麽意思了。這時我才想到,沒準她已經是精神有問題了,今天的談話,正好刺激了她。趕緊關閉電腦,我上床睡覺了。我以為關閉了電腦,網絡世界就不存在了。但是,由於我給網絡世界留了個電話號碼,我的現實世界,就被它給跟蹤了,原本危機四伏的家庭,就又增加了一項危機:半夜響起的電話鈴聲。

我和妻子有一點做得非常好,那就是不論怎樣打架,夜裏睡覺還是要堅持枕著一個枕頭的。而且夜裏來的電話,我從來都是讓她接,以示自己的“坦蕩蕩”,沒有“花心”。那可憐的女人每次來電話,我妻子一拿起話筒,剛說一聲“喂”,那邊就把電話掛了。最初還以為有人半夜打錯電話了,但是一連三天下來,天天如此,我妻子生疑了,問我怎麽回事,我答不上來,她就更加地懷疑我有了外遇。我本來計劃好了不再上網了,可是為了製止這半夜鈴聲,我還是上網了,打算告訴她以後不要來電話了。沒想到一上來就看到她留言給我說:“你是個騙子,你留的電話號碼是假的!根本不是你的!而是一個女人的!!”我鬆了一口氣,也給她留言道:“確實不是我的號碼,所以以後你不要打了。”

她聽話了嗎?沒有!照樣天天打,好像不把我這個“騙子”挖出來誓不罷休。好在她很膽小,隻要一聽到我妻的聲音,立刻把電話放下,害得我老婆不能徹底斷定這電話就是女人打來找我的。每次看見妻子放下這個電話,我躺在她的身邊,心髒都怦怦地跳,多次下決心明天就到電話局換個號碼。但是妻子說:“換號碼幹什麽?你想銷毀證據?”她做事很幹脆,抱起電話機就給摔碎了,一勞永逸。電話機摔碎了,我們的家庭,也一步步走向解體了……

記住我的教訓吧:在網上聊天,千萬不要賣弄文筆,不要模仿白居易的情懷,不要自以為你誰都可以安慰……若是把對方勾引上當了,小心你摘不了鉤,嘿嘿。

244

很多讀者都在猜測:蛇岸見過的這些網友如果看見了這篇小說,會作何感想?

今天,我可以負責地告訴大家:草草、艾艾,還有我後,都在讀這篇“小說”。至於她們作何感想,暫且不寫。就連我的前妻,也在讀我這篇東西呢。我就奇怪了,她們是怎麽找到這篇東西的?!各位讀者,現在,你們知道我是頂著多大的壓力在寫了吧?

我後曾經不止一次地問過:“妻子跟你鬧離婚,不會是因為我吧?”她擔心自己的罪過太大,承擔不起心理的自責。今天我寫了在離婚過程中出現的“可憐的女人”,也算是給我後的一點安慰吧。其實,兩口子離婚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關鍵是夫妻自己如何把握。“可憐的女人”是導致我離婚的原因嗎?不是,連導火索都算不上。離婚,也許是命中注定的。我不相信算命先生,但我相信任何人的命運,都是出生前就安排好了的。有的人一生艱苦奮鬥,有的人一生好吃懶做;有的人生下來就是雷鋒,有的人死了也做惡鬼。這些都不是說服教育可以改變的——但說服教育是不可或缺的,因為“好人”、“壞人”,往往是通過教育開發出來的。我對自己的要求隻有一個:相信自己是好人,也許還可以幹大事,努力奮鬥,時刻準備著。

245

離婚的當天,我隻把這個不幸消息告訴了一個人——德剛。前麵已經說過,德剛當晚連夜開車跑了一百多公裏,趕回來陪我喝了一夜的酒,在此就不多寫了,但友誼已經牢記。天亮後德剛去做他的生意,我則沒有去上班。睡了整整一個白天,晚上我起床了。起床後發現:這個家,真的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想起馮鞏演的小品,離婚的感覺是一九四九年——解放了!但是,解放的滋味,真不好受啊!

既然“解放”了,那麽我就上網吧,不要再自己禁錮自己了。離婚的第二天晚上,我上網了。這時候的時間是2005年的春天到來之前,很快就要過春節了。為了挽救婚姻,已經很久沒跟我後果果聯係了,她怎麽樣了?還好嗎?還記得我嗎?我剛不理她的時候,也曾經收到過她的手機短信,但是我沒有回,隨後我把手機卡給換了,並且扔掉了,企圖使自己“重新做人”,今天看來,這一切都已經徒勞了。好在我憑著對她的“崇拜”,腦子裏一直記著她的手機號碼,於是,我一邊啟動電腦,一邊撥打她的手機,可是話筒裏傳來的聲音卻是“你撥打的號碼是空號”的告知。難道我將要連我後也失去了嗎?此時隻恨我這台老電腦啟動得太慢,快快讓我進入我的郵箱吧,看看郵箱裏是否有她的消息……

映入我眼簾的,是我後的信:

“農夫,晚上好!
“知道你找過我,知道你想念過我,知道你還沒有忘記我們的花園。但是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花園裏的那個池塘?
“夏天的時候,池塘裏裝滿了水,而現在,池塘裏裝滿的是我對你的思念。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原來你修建那個池塘是有目的的,你早就知道有一天,池塘裏的水會變成我對你的思念的。但是我還要告訴你:再修一個池塘吧,因為那裏已經裝不下我所有的想念了,如果你再不想辦法的話,這整個花園將被淹沒,到時候你再也找不到果果了,也找不到兔子,小狗,小鳥……”我後“威脅”了一通後,又寫了這樣的一段話:“還有,想念你的並不隻是果果一個人,還有你花園裏的一切生靈,它們渴望著你的回來,隻有你在,這裏才會有笑聲,才會有溫馨。由於你長時間沒有回來看望,今年的冬天也格外的寒冷,是你帶走了一部分陽光。我們期待著,期待著你照亮我們的花園,我們的生命!”

我這樣久不跟她聯係——兩、三個月了,而她卻能始終相信我,相信我找過她——我的心確實在無時無刻地找她;相信我思念過她——我確實思念過她,但為了自己的老婆卻不理了她;相信我還記得第三花園——第三花園是我一生的安慰,怎能不記得!啊,我後,你沒有忘記我,你一直在呼喚著我!我來了!!我含著眼淚給我後回信說:
“果果,我永遠的果果:
“我不是‘找過’你,我是在用一生追求你!
“我不是‘想念過’你,我的時間已經全部是你的照片了!!
“我確實沒用忘記我們的花園,我知道花園的那個池塘裏早已盛滿了你對我的思念!!!
“如果你的‘思念’一定要將整個花園淹沒,那麽,就淹沒吧!——讓思念滿過池塘邊的楊柳、花叢,沿著我那無數條幹涸的血管,一路撫摸、歌唱,溢滿我的周身,滋潤我的血管、我的骨頭、我的肉……(果果又要說了:‘還美死你呢!’)——因為這個池塘是我的一個心室,整個花園就是我整個的身心。——隻是,求求你不要讓我找不到果果,不要讓我找不到兔子、小狗、小鳥、小雞、小鴨……好嗎?求求你了,我的好果果!
“你要我再建一個池塘,我答應你,因為我還有一個心室!左心室、右心室,全部獻給你!——還因為你是我的主人、我的神……我崇拜你!你索要我的生命我也會給你的!我是你永遠的農夫……
“果果,我的好果果,多數女人都是愚蠢的,因為多數女人都是務實的;而務實是短視的親戚。我不反對務實,因為我們都生活在現實裏,我反對的隻是很多人把現實變成了一麵鼓,睡在裏麵,而把翅膀遺忘在廢棄了的書桌的抽屜裏。隻有你是最聰明的,你是現實的,更是未來的,你有你的夢,你有你的翅膀,要想和你對話,必要有很高的境界才行。因此,我就更加仰慕你!如果我的信是一杯‘熱奶’(如你所說的那樣),那麽,你願意我的心是一座高爐嗎?——假如近三個月由於我對你的疏遠使你變成了‘望夫石’,那麽讓我慢慢熔化你好嗎?我要在你的石頭裏提煉出金子!你舍得嗎?你知道你有多麽可貴嗎?!也許你還不知道啊,但是農夫知道……”

246

這封信發送成功之後,我沒有關閉郵箱,我想她此時也許心有靈犀,也在網上。但願我的果果,馬上給我回信。說心裏話,與我後交流,我很喜歡這種寫信的方式,她也喜歡。但是,登陸QQ,交流起來有“麵對麵”的效果,直接而迅速。我恨不能馬上登陸QQ。但我沒有登陸QQ,怕萬一在QQ上相遇,“看見”她哭鼻子,而我也未必能控製住自己。果然,我後正在網上,她的信很快就來了,她送來的是一首詩:“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我回信說:“果果:你怎麽讓我住長江頭,而你住長江尾了?你是故意把原詩寫顛倒了?因為我是你的快樂之源嗎?你真的很想我嗎?我也想你啊!——你劃一條小船來吧,雖然長江洶湧,但是,我在岸邊接你,向你伸出我的手、敞開我的胸;你輕盈地一跳,就跳進我的懷裏了!我一定把你摟得最緊,撫摸你的頭發,輕拍你的後背,吻你的眼睛……讓你的心得到平靜,讓你的眼睛不再茫然。我還要和你嘴挨著嘴說話,讓我的情話直達你的肺腑,而不必經過你的耳朵;我還要用牙齒輕輕咬住你的舌尖兒,咬得你心裏癢癢,把所有的‘相思水’都變成甜蜜……這時,鮮花將在水岸邊鋪一條花毯,梧桐樹撐起遮陽傘,九百九十九隻仙鳥都藏到樹葉下,隻等你我躺到花毯上,你的臉伏上我的心口,所有的仙鳥就會和我的心跳聲一起——為你歌唱!!!”
果果回信說:“你是一個織夢的高手,你總是把我放到夢裏就不管了……此恨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我回信說:“果果:我讀了你的信。我真的是一個織夢高手嗎?我真的喜歡你誇獎我(其實是抱怨),可是,你的誇獎像寶石一樣稀少!我像沙漠裏的駱駝渴望綠洲一樣渴望你的誇獎,可是,你像守財奴一樣的吝嗇。我不是把你放到夢裏就不管了,我確實沒有把夢變成現實的這個實力——因為你在天上,你是神;而我,什麽也不是。我不能拿出貨幣獻給你,我的貨幣是虛幻的未來;我不能讓你的現實更幸福,我隻能讓你的夢更美麗;正因為這一點,我可能是最無用的。你還要‘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嗎?為了我,你可能是不值的!我唯一值得你留戀的隻有一點:五年後、十年後、五十年後、一百年後……我依然像現在這樣愛你——記住這一點而快樂地享受現實吧!我是你梳妝台上的點綴,我是你快樂時的甜味,我是你生活中的鹽,我是你連接未知世界的虹。但是,我不是你生活的物質基礎(雖然我很渴望這樣)……”
我後回信說:“我不要你的‘物質基礎’,我隻要你經常給我你的文字!不要不理睬我……”
我說:“果果,我要對你說的話有多少呢?——如果有什麽心靈相通,那麽,我願意做你的思維的語言和文字,排好隊,隨時聽候你的組織和調遣,哪怕你睡著的時候,也隨著你的思維調動,無論是惡夢還是美夢!可是這樣的話,我怕你不願意呢,因為這樣一來,你的心裏就沒有秘密可言了,哈哈……”寫完之後我又補充一句:“真的,果果,你夢見過我嗎?在你的夢裏,我們會做些什麽呢?”
果果沒有正麵回答,她回信問:“今天你的嘴巴比往常更甜,但為什麽感覺你有些與往常不同呢?好像你在哄我開心,而你自己卻‘獨愴然而涕下’……”
我沉默良久,回了六個字:“我昨天離婚了。”
她,真是我的知音啊!!

247

用電子信箱聊天,也許不是我和果果的發明,但有了這次“信箱聊天”的經曆,我便喜歡使用這個方式了。雖然有點慢,不像聊天軟件那樣直接迅速,但別有情趣!當然,用這種方式聊天,必須是在特殊情況下,比如QQ登陸不上去了或不便直接對話了,否則的話,刻意用這個,也不足取。

終於她嫌信箱聊天太慢了,說:“我在QQ等你!”

看樣子,我後已經原諒我的過錯了。這麽久不理人家,現在又突然來找人家,我心裏是有些內疚的,好在我後是寬宏的。我上了QQ

我不想把離婚描寫得太淒慘,我不喜歡像路邊的乞丐一樣故意把傷疤露出來給人看以求憐憫,我向她講起了離婚現場看到的情景:我和妻子是到民政局辦的協議離婚,沒有麻煩人民法院。當時是下午,大廳裏人很多,都是一男一女,成雙成對的。有歲數大的,也有看起來還不夠結婚的法定年齡的。讓我奇怪的是,辦理結婚和離婚的兩間辦公室緊挨著,所以分不清在大廳裏等待的人們,誰是來離婚的、誰是來結婚的。我當年領結婚證的時候,民政局還隻是平房小院,沒有大廳,而今已是高樓大廈了,全變了。有一對男女,正在摟著脖子玩兒手機遊戲,這樣喜歡遊戲,肯定他們歲數不大,應該是來領結婚證的戀人,可是,他們倆卻被辦理離婚的辦公室請了進去。他們是手拉著手進去的。望著他們的背影,一直看到“離婚辦公室”的門緊閉了,我琢磨:現在的年輕人,心胸就是寬闊!好結好善,夫妻就像舞伴。也許,對他們而言,進民政局好比是進歌廳,唱告別的歌曲和唱結婚進行曲,都是一樣的旋律。再仔細觀察,那些進“結婚辦公室”的人,倒是多少都有些“緊張”,有些人臉色微紅,有些人故作矜持,就是故意不盡情釋放對結婚、對幸福的渴望。記得我領結婚證的年代,是要給工作人員上喜糖的,否則他們“想方設法”不給你蓋章,很有提前鬧洞房的意思,圖個喜興。今天沒看到有上喜糖的現象——可能是因為我沒進“結婚辦公室”的裏麵看。當然,來辦理離婚的人們,並不都像那對兒玩遊戲的小夫妻(幾分鍾之後就不是夫妻了)一樣無憂無慮。他們大多數表現出來的是冷靜和寬容,還有點聽天由命的從容。我一共看到有六、七對男女來辦離婚手續,隻有一對“夫妻”,是女方眼裏含淚,淚光裏盡是憤怒,而她的“老公”冷漠無語。其實,流淚的隻有這一個“妻子”嗎?

辦理離婚手續很簡單,隻要出具離婚協議書、身份證、戶口本和自己的兩張單人照片就可以了,填表簽字,然後就一切結束了。

我的單人照片是在民政局現照的——商人已經把業務做“到家”了,在離婚現場提供照相服務,結婚照和離婚照,都用一架相機。妻子把我領進照相室,她幫我交了錢,我坐到照相的位置上,這時攝像師招呼我的妻子趕快也坐下,他以為我們是來領結婚證的呢。當時我妻子靦腆地一笑,輕聲解釋:“照單人的。”攝像師“哦”了一聲,聲音裏有惋惜。他是好人。

當“離婚辦”的工作人員叫我們進屋問話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妻子。這時候也許隻需有一方說一聲:“我們回家吧。”我們就不進去了。但是,我沒說,她也沒說。手續辦完了,妻子說要去廁所。我在廁所的外麵等她。很久,她出來了,我看見她的眼皮是紅的了……
我是到了晚上才讓眼淚流出來的。

248

我相信任何東西都是守恒的,無論是精神的,還是物質的。人無完人,大概也是緣於這個道理吧。我自從知道自己是個男人之後,特別是我知道“男人”這個概念不僅僅是性別的概念之後,我很少哭過。現在回想起來,大概哭過多少次,還能數得過來。但是,不哭是不對的,不哭是違背自然規律的,離婚了,就哭一次吧,不讓前妻看見就行了!——現在已經得稱老婆為前妻了,但是我已經習慣叫她老婆了,讓我再叫一聲“老婆”吧,我想說:老婆,結婚十幾年,沒讓你看見過我的眼淚,是我的心腸太狠了……

當晚見到德剛後,我的眼淚自己就流出來了。男人在男人麵前哭,不丟人的!當年德剛姥姥去世的時候,他也在我麵前一邊喝酒,一邊掉眼淚。還有我的好友阿亮,她母親去世的時候,我們倆是摟在一起哭的。

——不說傷心的事了,還是說說我和我後吧。

其實細細回憶,我和老婆離婚,有什麽大不了的原因、解不開的疙瘩呢?有仇嗎?沒有!有恨嗎?沒有!我抱她家孩子跳井了?根本不可能!!唉唉呀,怎麽又扯回去了,快按照時間的順序寫吧。

我在文章的開頭,已經暗示過,跟我後的第一次見麵,是在2006年的1014日。但在這之前,我已經見過不許重複、淡淡妝、草草、小紅、兮兮公主,還有艾艾。我呀,真的是對不起每一個人,不僅僅是我後,不僅僅是草草,還包括我的前妻。更深層次考慮,我應該對不起所有一直拿我當“正人君子”的人——當然,還要包括我的前妻。

在離婚前,我與我後的交往就已經將近五年了,雖然沒做過什麽越軌的事,連麵也沒見過,但在前妻的心裏,還是會埋下陰影的,因為妻子都是敏感的。我後是個什麽樣的人呢?我一直認為她是有夢的“女孩”,因為她可以陪我玩兒第三花園的遊戲,一玩兒就是多少年。我還感覺她是有一定思想的女人,跟她“網來”多年,言談話語,不乏幽默、機智和深邃。我真的把她當成了我的紅顏知己,神一樣的女人,避風的港灣,甚至是母親般的懷抱——博大而又有愛,有愛而且無私……然而,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女人嗎?她總是警告我,不止一次警告我,讓我不要美化她,免得將來失望。她說:“你愛我,就要愛真實的我!”我不以為然。泰戈爾說:“女人啊,你不僅是上帝的傑作,而且也是男人的傑作;這些人永遠在從他們的心底裏把美麗賦予你。詩人們在以金色的幻想的線為你織網;畫家們在給你的形體以永久常新的不朽。大海獻出珍珠,礦山獻出金子,夏天的花園獻出花朵,來裝飾你、遮掩你,使你更加珍貴。男子心裏的欲想,把他的光輝灑遍了你的青春。你一半是女人,一半是夢。”我寧願聽詩人的話,按詩人的方式對待我後,因為詩人是柏拉圖的弟子。我總是努力爬到雲彩上,仰望我的果果:她是星星、她是月亮、她是太陽,她是長了翅膀的,她隻能在天上,她是我的一個遠離世俗的夢。而她呢,總是一棍子又一棍子地撥打我——當然是用語言的棍子了,語言主要是靠短信——企圖讓我回到地上,她說:“我生活在地上,你卻要到仙境裏去找我,是不是別有用心……看上嫦娥了?”。我說:“天大的冤枉啊!我是不屑與豬八戒為伍的。”

最初——應該說是很多年,我一直認為她與我之間,是不存在世俗的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愛的,我們之間使用“愛”字的時候,我們的身體已經不是肉做的了,而是用小河裏的蓮花做的。但是,我還是多了個心眼。什麽心眼呢?與第一個異性網友見麵的時候,我沒告訴她,多少也擔心她不是仙女,也會吃醋;與第二個異性網友見麵的時候,我也沒告訴她,擔心她真的吃醋了,就摧毀我心中的“傑作”了;直到我見到了草草,我想:我的真正幸福來了,我的人生伴侶來了,應該告訴她了。於是,當草草向我說出了“我愛你”這三個字,當草草離開北京以後,我迫不及待地給我後發短信說:“有人說她愛我了!”

您能想象到我後是怎樣回答我的嗎?

 

八、我見過的第七個異性網友(續七):我後

(249

我後到底是我後,不愧是我後。她先是說:“恭喜你啊!璞玉總是要遇到慧眼的,何氏璧難免要被打造成玉璽的。那個說愛你的人是誰啊?幹什麽的?多大了?哪方人士?幸福來得這樣快,我有點不敢相信呢……”話語中明顯參雜了很多女人愛吃的“醋”,但我一點沒嗅出來;雖然文字沒有聲音,但隻要你細心,還是可以“聽”出其中的語氣的。隻怪我當時太興奮了,隻顧自己的幸福,未照顧我後的感受。

我傻乎乎地回答說:“她是杭州人,1972年生的,畫家,這下你相信了吧?”
我後立刻回短信大罵:“討厭,以後你不要理我了!我們結束了!告訴你:我想做潑婦已經很久了!”接到短信我發愣,愣了半個晚上,一個短信也沒給她回,而她卻又來短信說:“你再敢來短信騷擾我,我就罵你!前麵說過,我想做潑婦很久了!”
這分明是在鼓勵我給她寫短信啊,激將法,說明她舍不得我!哈哈,我立刻回短信說:“我願意是無賴,隻要你做我永遠的主人……”
她回信說:“其實,我壓根兒不願意做你的神!”

那麽她想做我的什麽呢?回到現實,做我的現實世界的老婆?我不敢往下想了,她是有老公的,雖然我跟她老公不是朋友,認都不認識,但我已經感覺對不起人了。我說:“你不做我的主人也可以,但我一定要做你的奴仆,這屬於我的權利。”
她回短信說:“我看你還是回到史前社會吧!打你你不走,罵你你不走,你想怎麽著?”她罵我了嗎?她打我了嗎?我怎麽沒有感覺到啊?!也許她最“潑”的一招兒,就是:“我想做潑婦很久了”。而她畢竟不是潑婦,或者潑婦的基因太少。也許她是在罵我奴性十足吧?在值得用靈魂去愛的人麵前,我願做奴隸。
我回短信說:“我想:我離不開你了……”
她說:“真拿你沒辦法……在你結婚前,暫且收留你吧!告訴我她叫什麽名字?”

雖然我絕對相信草草和我在06年是一定能結婚的(一是因為感情燃燒到那個熱度了,二是因為那個給草草算命的道士說,如果她錯過了今年的姻緣,以後恐怕就沒有了,至少要再等七、八年),但我還是對我後撒謊了,我回短信說:“在領結婚證之前,一切都是可變的。她的名字,暫且還算做隱私吧。”我當時說這樣的話,純粹是為了給我後留一點希望的光亮,怕我一下子就跟別人“跑”了,她接受不了。因為通過剛才她的反應,我知道她不是聖母瑪利亞,她也是人,女人。人都有這樣的心理:我得不到的,最好別人也得不到。但我還是願意把她當成神,她對我的情感,我隻當是仙女思凡。而我,是配不上仙女的。

不過,人間的男子娶仙女做老婆的感人故事很多。應該每個男人都有機會。我在草草離開北京三個月後,就迎來過這樣的機會。那一天晚上,我後忽然來短信:“我已經正式向他提出離婚,我就要成為和你一樣的自由之身了……”

她,這是什麽意思?這時候還沒有到2006年的年底,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年底前跟草草完婚。這時候大概是九月底,這也是為什麽我和我後在10月份見麵的原因。

250

那時候的事實是,我已經感覺到草草對我的疏遠了,對年底結婚的憧憬,已變得飄忽不定,時有時無;有些茫然,情緒失落。所以這可能也是我國慶節和網友艾艾去了東北的原因之一吧。與艾艾從東北回來後就分手了,緊接著又去見了我後。從日程安排——也就是時間上來看,一看我就不是感情專一的人,我也沒什麽好辯駁的了,因為“證據”在這裏明擺著。人有些時候,明明知道酒要少喝,喝多了傷身體,卻偏要喝個酩酊大醉,為什麽呢?

我後九月份開始鬧離婚,到十月份還沒結束。其間我力勸她不要離婚,因為我是過來人,離婚是痛苦的事情。有人說離婚是一種解脫,我認為離婚不過是解下了腳鐐,又戴上了手銬。中國有句古訓:“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我是堅決執行的。但是,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心底裏有個最最見不得人的秘密,那就是聽到我後要離婚的消息,我心裏麵是暗暗竊喜的。竊喜什麽呢?大概自以為有機會娶她了。嘿嘿,賴蛤蟆之心,人皆有之啊。好在我表麵上做得還可以,短信勸她不見效,便提出見麵談談的要求,總之希望她慎重考慮,不能輕易離婚,尤其不能拿“離婚”來說事。但她幾次三番地拒絕了我的見麵要求,理由是她現在狀態不好,肯定很難看,像個黃臉婆;要見麵,也要等到她狀態最佳的時候。什麽是狀態最佳的時候?按我理解,那就是皮膚白的時候、氣色好的時候,至於心情怎麽樣那倒是次要的。女人注重形象,希望把自己最美的時候拿出來給自己喜歡的人看。她國慶節出去旅遊了,可能是曬黑了。

十月十四日的相見,來得極其偶然。那天是周六,日上三竿,晨練的人們早就不見了蹤影,我卻剛剛起床,起床後就跑出門去,也打算“晨練”,其實就是散散步。我來到郊外,踩著田間小路,望著地裏的莊稼,聽蟲兒鳴叫。仿佛回到了少年時寫的一首詩的意境:“正逢割稻時,曲徑踩蟲語,點點紅綠色,那是農家女。”這時,我想到了我後。我住的地方緊挨著郊區,我後住的地方在城裏,我們一個在城裏,一個在城外,這可能也是她喜歡稱呼我“農夫”的原因。我給她發短信說:“我在田間散步呢,景色宜人,真想一直往前走,走到城裏看你……”
我後回信說:“可是,我好想出城。”她的“出城”也許指的是走出婚姻。
我說:“那你就出來吧,我在地頭上等你。如果時間允許,我給你搭一間茅草屋。”
她說:“不行啊,我走不動了。”
我趕緊追問:“你怎麽了?”
她說:“我們單位體檢了,發現我身體裏長了個東西。”
我嚇壞了,立刻想到了腫瘤!我說:“別怕,我這就到你身邊了!”我撒腿往公路上跑,攔下一輛出租車,就往城裏飛奔。遇到堵車的路段,恨不能給這輛出租車安裝上螺旋槳。她家住在西二環,離長安街不遠,但具體位置我不知道。我剛到三環路,便打電話給她說:“我就要到了,告訴我在哪裏能見到你?”
電話裏她驚訝的聲音:“你怎麽還真的來了啊!?”
我真想說出心裏話:再不來,我怕就見不到你了。但一想這樣說有點不吉利。我盡量冷靜地說——但已經語無倫次,思維混亂了,我說的是:“你老公在家嗎?”說完就後悔了,這不是明擺著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嘛!怎麽會冒出這樣一句話呢?齷齪的東西,常常在潛意識裏隱藏,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冒出來。
沒想到我後很平和,說:“他出差了,要明天晚上才回來。”
我試探著問:“那……我到你家裏去?”

251

我至今憤憤不平的是,她打電話說話居然大喘氣,她說“歡迎你來。”立刻我心跳加快,說不出話來——她老公不在家,我去她家能幹什麽?我激動得不說話,她也不吭聲。我一直等到她喘完氣,才聽她接著說:“但是,我不會把任何跟我沒血緣關係的男人帶進家來,我要對得起老公!”都要離婚了還堅守這份純潔,不理解。妻子啊,你到底是什麽做的?

我渾身冒汗。冒汗的原因一般來說有兩個,一個是天氣太熱,一個是心情緊張。我很緊張,但我看了一眼太陽,發現紅日當頭,我立刻埋怨是天氣太熱才冒汗的。我問:“幾點了?好熱啊!”
她說:“快到中午了。”
我說:“你是病號,我來看看你,我是來看望病號的。沒來得及買花,我請你吃頓飯好嗎?慰勞你……”我不容她回答,接著說:“你不能做飯了,我們出來吃,好嗎?”
她猶豫片刻,說:“好吧。”我的心沒有高興得跳出來,因為我知道她身體裏長了個東西,還不知道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接下來我們約定見麵的飯店,可是我對北京城裏的地理一點不熟悉。她報告了幾個飯店的名字,可惜出租車司機也是外地剛來北京打工的,司機師傅也不熟悉。著名的大飯店誰都知道地址,可是那裏不是我能去的地方。我建議:“我最熟悉的地方是天安門廣場,我們在紀念碑下見麵好嗎?”
她很爽快,也許是無奈,說:“好吧。”
我打氣道:“我肯定比你先到天安門,如果半個小時內能等到你,此生不虛!”
她說:“我爭取。”

一直認為德國人的守時是全世界著名的;全世界的女人都不守時,可能也是地球人都知道的。可是,我在人民英雄紀念碑下站了不到半個小時,我後就來了,打破了我對女人守時方麵的偏見。至於見麵的過程,我不想詳細敘述了。前麵把我後鋪墊得很神奇,但現實世界是沒有神的,也沒有仙女的。人與人的相見,誰都經曆過,所以就不重複述說了,節省筆墨。她來的時候穿一件紅色的上衣,藍色的牛仔褲,不是我見過的她在舞台上的裝束,但這並不影響我一眼就認出她來,因為她的那一張麵部特寫的照片,已在寂寞的內蒙工地,陪伴我度過了太多的夜晚。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她每一根眼睫毛,都是跟我說過話的,我還吻過它們呢——當然,僅限於照片。對她的病情,我也沒一見麵就詢問,我想對她的病淡化一點處理,也許會減輕她的心理壓力。我最想敘述的,是我們“接頭”後,去飯店的路上。

由於我著急上廁所,所以就領她鑽胡同了。胡同很深,也很靜。我從廁所出來後依然留戀小胡同的寧靜,便要求繼續沿著胡同走,反正條條大路通羅馬,大方向不變就行了。我們在一起,有個靜靜地說話的環境,感覺很甜蜜。在小胡同裏她跟我說:“還好,我見到你後,一點陌生的感覺都沒有。我早想好了,如果有陌生感,我就不跟你走了……”
我問:“你第一次跟陌生人在一起嗎?”
她生氣地說:“你以為我是隨便的人?”
我盯住她的眼睛看了足足兩秒鍾,她的臉很白淨,眼睛像清澈的泉。我說:“你如果是隨便的人,我們早就見麵了,就用不著等五年了。”
她羞澀——卻也得意地低下頭。我繼續看著她,簡直迷醉了。她真美!女人害羞的時候,就像一口靜謐的深潭,令人遐想。

忽然前方熱鬧起來,擺攤設點的商販很多,行人也不少。我們在人群中穿行。也不知怎麽回事,我的腳絆到了另一個人的腳,那人太弱不經風了,眼瞅著往我身上倒,我一把沒扶住,他就半倒在地上了,拚命往起爬,身體拱著我的大腿,卻爬了好幾下也沒爬起來,我有點害怕了,看那人還是小夥子,怎麽這樣弱呢?不會是身患什麽重病吧?我趕緊彎下腰,要扶他起來,可是,他起來後,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扭臉對著我,一句抱怨的話都沒說,徑直離去了。我還問呢:“喂,有事沒有?”意思是有事我帶你瞧病去,畢竟是我把人家絆倒的嘛。但他已經跑遠了。我自言自語道:“這個傻小子……”

等到了飯店門口,我下意識地一摸兜裏的錢包,發現錢包沒有了。誰傻小子啊?我傻!我對我後說:“怎麽辦?不能請你吃飯了……”
我後笑了,說:“嗬嗬,看來你回家的路費也沒有了吧?”

252

我立刻笑了,笑得有點“塞翁失馬”般得意,我說:“是啊,今晚我隻能在城裏流浪,露宿街頭了……”我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說:“我後一可憐我,就把我收容到她家去了,哈哈。”
她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詭秘地一笑,不順著我的話說,而是問:“你剛才罵那個小偷什麽來著?”
我答:“我罵他傻小子……”
我後說:“你比他傻十倍。”然後咯咯笑,笑得我臉頰發熱,自我猜測可能像猴屁股一樣紅了,後悔不該在聰明人麵前耍小聰明。她輕輕碰了一下我的手,說:“我們先進去吃飯吧。你住宿的問題,吃完了再說。不過我可以負責地告訴你,塞翁的馬沒白丟,你的馬呀——有可能是白丟失了……”她笑著,我臉紅著,進了飯店。

飯店裏擺著一尊關公的塑像。我後點菜不看菜單,看一眼關公,然後看一眼我,眼裏有憋不住的笑意。我自嘲地問:“怎麽,我的臉比他(關公)還紅?”
果果“噗嗤”笑出聲來,低頭擺手,說:“沒有沒有……我頭次發現男人害羞的樣子很可愛!”說完,我發現她的臉也紅了。

從見麵的第一眼,我就偷偷在觀察果果的氣色。我發現她的氣色不錯,不像生病的樣子。我所在的企業,過去效益好的時候,每年都給女職工作體檢,每年都能查出來一些婦科病,婦科病似乎很常見,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危險。比如乳房腫塊,子宮肌瘤什麽的,及時治療,都可以治好。我後到底是什麽地方長了東西呢?第一次見麵,我不好意思一上來就跟果果談“婦科”的事情,另外我也不想對她的病情表現出過分的重視,我若重視過頭了,怕給她帶來“病得很嚴重”的暗示。做婦科檢查,誤診的情況還是有的,我寧願相信我後的病,屬於誤診。我試探著問:“你剛才跟我步行那麽長的路,累壞了吧?”
果果笑著說:“沒感覺累啊!走走挺舒服的。”
我點點頭,故意輕鬆地說:“那就好,說明檢查身體查出來你長了東西,是誤診!你什麽時候去複查一下?”
我後說:“我想過半個月以後去婦產醫院看看。”
哦,真的是婦科病!我心中著急,問:“幹嗎等那麽久?下周一就去不行嗎?”
她說:“我心裏好怕……都不打算查了!”
我說:“怕什麽?有我在你身邊呢,點菜,先吃飽了再說。周一我陪你去醫院複查。”
她精神一振,把菜單遞給我,說道:“好啊,想吃什麽就點什麽,我請客。”
我開玩笑,慶幸似的說:“你不請也得行啊——我錢包丟了。”
我後假裝不滿道:“哦,你丟錢反倒有理了?”
由於我沒錢請客了,不好意思讓對方破費,便點了個較便宜的菜。我後搶過菜單說:“還是我點吧。你有什麽忌口的嗎?”
我說:“我最發愁的,就是長這麽大,不知道什麽東西我不能吃。”
她說:“那就好辦了。”她點了一大桌子菜,好像吃完這頓,就不管下頓了似的。我心裏隱隱的痛,也許她真的很擔心自己的病。
服務員把酒菜端上來,給我後的酒杯斟滿葡萄酒,給我的酒杯斟滿啤酒,我對服務員說:“謝謝,我們自己來吧。” 服務員走開了。
我後端起酒杯,凝望著我,說:“你不顧一切,大老遠趕來看我,真的讓我感動……”她好像有點說不下去了,我的嗓子也感覺堵得慌。我與她輕輕碰了一下杯,垂下眼簾,說:“我早想來看你了……主人,謝謝主人!幹——”我一飲而盡,冰涼的啤酒把嗓子衝刷得“通暢”多了。我轉移話題,問:“你看我像好人嗎?”真的不想跟她談病,雖然我是看病號來的,但我怕談著談著,就真的把她身體裏的那個東西給談成真的了!
我後不解地說:“你像好人啊!文質彬彬,一看就知道是個大知識分子。”
我開玩笑說:“我文質彬彬?我要是文質彬彬,可能也是因為和你在一起,近朱者赤。我平時喝啤酒,是不用酒杯的,直接對瓶吹,今天和你在一起,才學文明的。記得有一年我和單位裏的六、七個同事一起出差,在北京站站前廣場,我們一幫人一起走,警察單單就把我從人群裏叫出來,要查我的身份證,我滿不在乎地掏出身份證給他,心說我就是北京人,還沒出北京呢怕什麽。同事們都躲老遠,生怕警察再跟他們找麻煩。警察端詳了半天我的身份證,問:‘你這個姓念什麽?’他不認識這個字,我告訴了他,並且給他‘台階’說:‘不瞞您說,我長這麽大,也沒碰見跟我同姓的呢。’”
我後插嘴道:“你這個姓,確實很少見。”
我繼續說:“更少見的是,我們一幫人剛進火車站候車室裏邊,又來好幾個警察把我攔住了,還是別人不攔,就專門查我一個人的身份證,我心說:怎麽又查我啊?剛查過的啊!我長得就這麽不像好人?這時候同事們又都躲得老遠……”
我後說:“也許你長得像某個通緝犯吧?”
我笑道:“是,我也這麽問警察的。但警察瞪了我一眼,沒回答我,還是問:‘你姓什麽?’我又把我的姓念什麽告訴了這個警察一遍,他說了一聲謝謝,就放我走了。連續兩次被警察盤問,同事們都開我玩笑說:你犯什麽事了?警察怎麽老查你啊?還有一個人故意氣我說:打認識你那天起,我就看你不像好人!今天警察都問你什麽了?老實交代。”
我後咯咯笑,說:“你怎麽回答的?”
我大笑說:“我回答他們:這些警察有一個字不認識,一看我就是有學問的人,所以都來向我請教。嗬嗬……他們也有給個棒槌就當真的,問我:問你哪個字啊?我回答:警察不讓我說!”
我後也大笑:“臭美吧你,剛誇你像知識分子,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她一笑,我就開心多了。我說:“我還真不知道我是誰了,原因是我們出差兩個月後回到北京,剛一出北京站,警察又單單把我給攔住了,還檢查我身份證,你說怪不怪?”
果果說:“有什麽奇怪的,這說明那個壞蛋還沒抓到!可能你太像他了。”
我說:“瞧瞧,你承認我像壞人了不是?”
果果略顯撒嬌:“你偷換概念!”
我嘿嘿一笑說:“不過,我可能真的骨子裏不是好人。再跟你說一件事啊,我長這麽大,從來沒被小偷掏過包。為什麽小偷不偷我呢?我猜想他們一看見我就明白了,心說:噢,這個人也是幹我們這行的。”
果果笑得有點喘不過氣來,說:“吹牛!剛才你被誰偷了?”
我點頭:“嗯,看來我跟你在一起,真的就變成好人了!”
我後忽然生氣地問:“你為什麽老這樣貶低自己啊?我是相信你的!”

253

我爭辯道:“我不是貶低自己,我很自信的。但我自信的是未來,現實中我誰都不如的,我隻是想讓你看清我,不要把我想得太好了。”
果果微笑:“我不相信你的話,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我的眼睛說你不好,不是我所需要的,我轉身就走了!”
我開玩笑,裝出很怕她走的樣子,說:“那你先把這桌飯錢給結了吧?”
果果一時沒明白我的意思,問:“你著急回去?有事啊?”
我說:“我不著急回去,我是怕你的眼睛隨時可能告訴你:這條蛇不是你所需要的!……你轉身就走了,回頭我吃完飯了,跑堂的該打我了——我付不起帳啊!”
果果點頭,故意一本正經地說:“對,你錢包丟了,我得對你負責!嘿嘿,看來你是賴上我了,我想走都不能走了,哈哈……”

我真想問一聲:你管吃了,住管嗎?但我忍住了,剛見麵,不能太“露骨”了。我還想——不是想,而是有點忍不住——伸出我的手壓住她的手,說:我要你永遠不離開我!但我沒有勇氣把手伸出去,也沒敢把這句話說出。她的氣質,實在是太高雅了!雖然酒已經喝過幾杯了,我還是一點“造次”的心思都不敢有。甚至從見麵到現在坐對麵,我還沒敢仔仔細細看看她呢!我偷偷地去看過她的演出,舞台上的她光彩照人,令我目眩;我還無數次親吻過她的照片,每次臉貼臉的時候,我都要閉上眼睛。今天終於麵對麵了,終於正式見到她了——她是誰呢?她是上帝的傑作,也是我的傑作!她是我的皇後,我的神……正如泰戈爾所說:“女人啊,你不僅是上帝的傑作,而且也是男人的傑作;這些人永遠在從他們的心底裏把美麗賦予你。詩人們在以金色的幻想的線為你織網;畫家們在給你的形體以永久常新的不朽。大海獻出珍珠,礦山獻出金子,夏天的花園獻出花朵,來裝飾你、遮掩你,使你更加珍貴。男子心裏的欲想,把他的光輝灑遍了你的青春。你一半是女人,一半是夢。”我的夢就在我的眼前了,麵對麵,而我卻一直不敢看她,為什麽呢?因為此時,“看”的意思已經發生了變化,含有“審視”、“驗收”等等很複雜的的味道,所以我不敢看她,生怕看到不符合我想像的地方。我心裏默念著泰戈爾的詩:“我後,垂憐你的仆人吧”,不敢抬頭,低著頭回答我的皇後說:“我拿你當收容所了,嘿嘿。”

聽見她的“嗤嗤”笑了,我才感覺自己這兩聲“嘿嘿”又憨又傻。但我還是要看她的,一次又一次下決心好好看看她,眼睛緊盯住她,不錯眼珠地看她……我開始積攢勇氣,我大口喝啤酒。酒把我的嘴巴堵住了,我的話也少了。我每喝完一杯,我的皇後就給我倒滿一杯,我說:“我自己來。”她說:“我已經被你當皇後伺候五年了,現在該輪到我伺候你了。”

五年來,我對她的“伺候”,規格很高,讓她享受皇後的待遇,但這僅限於文字上。現在她一杯又一杯給我倒酒,那溫柔就像日本女人伺候丈夫,我真有承受不起的感覺,同時也充滿感激。她的手指是纖細的,白嫩而又紅潤。我不敢盯著她的臉看,怕與她臉上的眼睛相遇,於是,她每次給我倒酒,我就緊盯著她的手看。我盯著她的手問:“你想把我灌醉嗎?”
她說:“我隻是喜歡看你喝啤酒的樣子。”
我受到了鼓勵,這時已經被她灌得有幾分醉意了,我說:“我再給你看看我對瓶喝的樣子啊?”小時候看過一部抗美援朝的電影,裏麵有美國兵仰脖對著瓶嘴喝酒的鏡頭,尖鼻子,大喉結,給我印象很深。
她說:“好啊!”
我給我的皇後表演完美國兵喝酒的樣子,放下酒瓶,便決心下定:從現在起,不錯眼珠地盯著她,“驗收”我的皇後!!
我望著她。她說:“你的喉結一上一下的,真好玩!”
我望著她。她說:“你平時都這麽喝酒嗎?”
我望著她。她說:“你喝醉了?”
我微笑示意:我還真的醉了……
她忽然不好意思起來,極害羞的樣子,低下頭去。她的頭低下去多久我不記得了,時間應該不短,眼睛看著自己鼻子下麵的小碟子。最讓我奇怪的是,她頭也不抬地問:“你怎麽還看我呀?看得人家不好意思……”她沒看我怎麽就知道我在看她呀?
我說:“那就找個沒人的地方吧?”
她嬌嗔地問:“幹什麽?”
我說:“我要吻你……”

254

“我要吻你”——第一次見麵,這聲音是從我的嘴裏說出來的嗎?不,這是地下的岩漿衝破火山口時發出的聲音,沒有什麽障礙能夠將它阻擋,人的理智是控製不了它的,因為它已經被深埋得太久了!

為了避免“情人眼裏出西施”的嫌疑,在此我不想誇讚我的皇後有多麽漂亮。我隻告訴您一個驚奇的發現,我發現她的身體是可以放光的!不是珠光寶氣的光,她幾乎不戴首飾,而是由裏往外——仿佛是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柔柔的、淡淡的光暈……這光暈是什麽呢?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氣質吧,氣質是可以看得見的;又也許這是我的一種錯覺吧,錯覺產生於心理作用,我真的拿她當神了。她是神,那麽我是什麽呢?反正我不認為自己是癩蛤蟆,癩蛤蟆隻是“想”吃天鵝肉,而我是大膽地提出來跟“天鵝”接吻。

“天鵝”愣了一下,仰起臉來,用“翅膀”托住下巴,嘴唇翕動,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可是,她的眼睛裏, 已經有淚光在閃。
我怯生生地問:“你怎麽了?”我生怕我的“非禮”要求,傷了她的自尊。
她深呼吸,緩緩地說:“說出來怕你笑話,我還沒嚐過接吻的滋味呢……”
我心說:怎麽可能?難道你真的生活在天上?!一般來說,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喜歡吹噓自己辦過多少多少個女人;遇到看不上自己的女人,也喜歡瞪眼對對方說:告訴你,老子從來不缺女人!可是,好像女人很少有人在這方麵炫耀數量,她們在結婚前喜歡說自己從來沒碰過男人,結婚後喜歡說自己隻跟老公一個男人好過。我後結婚五、六年了,雖然沒有生育過,但怎麽會不知道接吻的滋味呢?其中必有隱情!我將她的杯中添滿紅酒,用關心的語氣說:“慢慢喝,慢慢說。別著急……”
我後喝了一口我給斟的紅酒,嘴唇滋潤,說:“他有病,怕傳染我,所以不跟我接吻!”
我問:“什麽病啊,能結婚卻不可以接吻?”
她苦笑著說:“肺病。”
我對肺病常識的了解少得可憐,好像隻知道肺結核傳染。我說:“我不懂醫學,但我記得肺病現在一般不算什麽大不了的病啊,治好了就沒事了,怎麽可能……他什麽時候得病的?”
我後又喝一口紅酒,眼睛裏的淚光消減了許多。她說:“我老公的病從小就有,治不好,結婚後老吃藥,有一次還差點沒搶救過來……”
她老公的病從小就有,而且“怕傳染”,那她為什麽還要跟他結婚呢?難道她們當初的戀愛有什麽非同一般的浪漫?或者男方很有錢有地位,她是圖虛榮才嫁給了他?我問:“你當初很愛他?”
我後回答:“結婚前,他對我隱瞞了病情。”
我氣憤道:“這種男人不是好男人……”
我後打斷我,誠懇地說:“他是好男人。我理解他,他愛我,他是怕失去我才隱瞞的!”
我歎口氣,心說:你太善良了!
她好像在安慰我似的,說:“老公對我非常好……”
我說:“是啊,他也是人,他也渴望接吻,可是為了你的健康,他從來不吻你。難得啊!”我沒有用陰陽怪氣的語氣。我有什麽權力責怪她的老公呢?幸福是人人都渴望的,也是人人都有權利得到的。忽然我想到一個問題,問:“咱們倆經常夜裏發短信,他不過問嗎?”
我後似笑非笑地說:“我們早就分床了。他睡他的,我睡我的,嗬嗬。”
我也笑著說:“我真羨慕你們可以分床睡覺的夫妻,我和我前妻,不管打架打得多厲害,睡覺的時候必須同床,偶爾有不可抗拒的客觀原因沒能同床睡,兩個人都會失眠。”
我後輕聲說:“我還羨慕你妻……”她的“子”字沒說出來,便改口了:“我還真羨慕你們呢!”
她這樣說,我能理解,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同時還要有含蓄。我很想知道,不能接吻,她們的性生活,是不是也很難正常進行呢?她結婚到現在好幾年過去,一直沒有孩子,是喜歡做“丁克”家庭,還是有難言之隱呢?我這樣想,也許又會有人罵我“隻想褲襠裏的那點事”,可是,實事求是地講,褲襠裏的那點事人人都想,隻是有人敢說出來,有人怕說出來。而且,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場合,想這個問題的出發點也是不盡相同的。我不敢妄言有高尚和下流之分,但我當時想這個問題,確實是擔心我後的“性福”生活無從談起,精神世界太過壓抑!因為,我愛她,她是我的主人……

我在精神上把我後當神一樣崇拜,但在生活中,我拿她當人。人與神的界限,我還是能區分開的。

255

人與人之間接觸,無論什麽關係,有些問題是不能非要一次全打聽清楚的;打聽太多了,就招人煩了。但我還是忍不住地問,當然很小聲,怕別的桌聽見:“接吻不安全,精液就安全嗎?”我為自己的大膽感到驚訝,心髒哆嗦了一下。畢竟是第一次見麵啊。

果果略一沉吟,說:“要傳染早就傳染上了。我與你一樣,對這方麵知之甚少,都是他說的。”
我說:“可你在醫院工作啊!”
她笑我天真似的,瞪大眼睛說:“在醫院工作就一定懂醫學啊?”然後突然一抿嘴,不好意思地笑了:“這方麵又不好意思去谘詢醫生……”
我問:“到底是什麽病啊?”
“肺病,哮喘,鼻炎,還有慢性腎炎,好象都是相通的,這病連著那病。”果果把這一串病名說出來,我都為她捏著一把汗,而她卻很平靜。
我真希望她老公沒有這麽多的病,便用懷疑的語氣說:“剛才你隻說肺炎的!”
果果笑了:“肺炎也是肺病的一種呀。笨死你……”
我問:“嚴重嗎?”
果果憂愁道:“肺部有陰影,醫生說想治好很難。”
這麽多病,尤其腎病,這病使男人做愛受到限製,達不到完美。再加上戀愛期間不接吻,夫妻做愛不接吻,這樣的夫妻生活,常人難以想象。我後遇到這樣的丈夫,卻還能夠堅守,很讓我佩服。女性的忍耐、寬容、善良,都在她身上體現了。我自言自語道:“你真了不起啊!”
我後真誠地說:“不要用‘了不起’來形容我。我也是凡夫俗子,我也有七情六欲。隻是我不想讓他有失男人僅存的那點尊嚴,我不能讓他在別人麵前抬不起頭來,所以我必須得默默忍受……”
我問:“你定期做身體檢查了嗎? 照顧好自己!”
果果說:“每年都有全麵檢查,我沒事,謝謝。”說完,低頭喝酒。
她讓我放心,而且謝過我了,但我還是說出了一句很冒失的話:“再做愛,跟他一定要戴安全套……”
她嘴裏的半口紅酒差點噴出來,臉紅紅地說:“太放肆了你!”但馬上改用“合作”的語氣對我說:“一盒用半年吧……”說完,臉更紅了。
我心說:我後如果隨時想要,隨時就能得到滿足,該有多好啊!我後今年剛剛三十歲,俗語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雖然不夠含蓄,但卻是事實啊。在我的心裏,我始終認為夫妻性愛是最美的事情,夫妻都有權享受它的美。
也許她看我的表情比她還痛苦,便用餐巾輕輕擦了擦嘴角,說:“不說這些了……我給你的印象還好嗎?我這人很簡單。”
我說:“你真的很偉大!”
果果的臉又一次漲紅了,自嘲道:“快別這麽說。其實我內心也很渴望一份健全的愛!隻不過事事得為他人著想,不能太放縱自己了。既然是自己選擇的,隻有這樣走下去。”
我呢喃著說:“我心疼你……”
我後吞下一口紅酒,仰起臉,說道:“有你這份心意,足矣!”
我寬慰她,說:“當初戀愛,你是不知道問題的嚴重啊?”
她點點頭,“嗯”了一聲,說:“婚前還以為他是個負責的男人,不輕易碰我……沒曾想是有隱情的。”
我說:“有些女孩子結婚前以為感情最重要,不考慮男方身體,考慮身體也隻是看看身高多少。他騙你到手……”
果果打斷我的話,說:“也不能這樣說。這些年他對我很好,平日裏也是體貼入微。若他不好,我早就出軌了。”
我不放心地問:“他真的從來沒吻你嗎?”
她再一次點頭,又“嗯”了一聲,肯定地說:“沒有。他隻吻我的臉頰。我問他是不是不愛我?他說正因愛我才會不吻我!”
我也點頭,也“嗯”了一聲,說:“還算負責!”

256

眼看著一瓶紅酒下去多半瓶了,我後的兩腮已經不是害羞的時候才紅一陣了, 她還在優雅地喝著。看她喝紅酒,真的是一種享受,既有模特般的造型美——仿佛T型台上的模特忽然飄下來一個,情人一樣地坐在了你身邊;又有百合花般的純淨和甜美——仿佛江南水鄉的一幅畫,畫的是小女子一邊搖櫓,一邊衝小船上坐著的你微笑……

我才喝了三瓶啤酒,按我的酒量,三瓶啤酒隻能算是喝了三碗濃茶,但是我已經醉了——為什麽醉了?我後的命太苦了!我是酒入愁腸。我怕我的皇後也喝醉了,我說:“我們走嗎?”
我後莞爾一笑,說道:“你有沒有幻想過一個美女喝醉了,她摟著你,你攙著她扶她最後抱起她,送她回家,可巧她家裏又隻有她一個人……?”
我立刻來了精神說:“有啊,我做夢都想,剛進入青春期就有過這樣的閃念,可惜是一直到昨天,我還沒遇見過這樣的機會……”
果果一撇嘴:“嘿嘿,你今天也不會遇到!我沒醉。”
我立刻黑暗中看見了光明似的,熱切地說:“那你就再多喝幾杯!”
她笑了,笑得很自信:“你不要心存幻想了。我外婆家,過去是專門釀造葡萄酒的。我媽媽也會釀酒,過去我媽媽每年都釀葡萄酒,我們家裏人自己喝,我們喝自己家釀的酒。我喜歡媽媽釀的葡萄酒,我的酒量是遺傳的,你喝不過我!我倒是很擔心,再過一會,我可背不動你……”
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但我不服軟,我不怕嚇唬,我歪曲著她的意思,說:“那就趁現在你還能背得動我,我們回家吧?”
果果沒有罵我賴皮,笑嘻嘻地說:“好啊,那你站起來,走兩步,走兩步,讓我看看你走道搖晃不搖晃?”
我知道她開玩笑呢,那語氣也是在模仿小品《賣乖》,東北味十足,但我未加思索就站了起來,因為我喝啤酒有個毛病,三瓶過後,必須上廁所。她急忙說:“別動,我跟你開玩笑呢!”我回答:“憋壞了你負責?”向洗手間走去。
撒完了第一泡尿,我的酒便算是“喝通”了。北京人愛喝茶,老北京有一個說法:喝一口茶,撒一泡尿,那就是喝通了。我不是純北京人,我喝茶沒“喝通”過,但我喝啤酒,確是常常能達到喝一瓶酒,撒一瓶尿境界,也算是“喝通”了吧。“喝通”之後,我可以一瓶接一瓶地喝,喝多少排多少,不必擔心醉酒——當然,喝太多了也會被酒浸泡成一灘爛泥。不過,變成爛泥的情況,屬於“百年不遇”,我喝酒是能夠控製自己的,不玩兒命喝,找到最佳狀態便適可而止。今天與果果相遇,喝酒就喝個痛快的,不要心存肉體的幻想了!我們好好聊天,暢快交流。我後“走”的意思不明確,我就好好陪她喝酒,說說話吧。我是一個寧可剩菜,也不能剩酒的人,但願她和我一樣。一個壓抑的人,既可以肉體釋放壓力,也可以通過交流緩解心理。

當我連續上了三次洗手間,果果問:“你怎麽這麽多尿啊?“我不好意思地笑,但心裏高興,因為她跟我說話開始不避俗了,不假裝高雅了,說明我們是“自己人”了!同時我也擔心:她真的醉了吧?她才是真正的“酒入愁腸”,而我隻是旁觀者。她愛喝葡萄酒,一方麵是受家庭影響,另一方麵,會不會在借酒消愁呢?

這時候再看我的主人:低垂眼簾,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仿佛一旦她的眼簾撩開,嫦娥就會從裏麵笑著出來;秀氣的鼻子尖上,細微的汗珠像縮小了一萬倍的珍珠,朦朦朧朧的,又仿佛八月十五的夜色裏,偶爾有星星一閃一閃的;嘴唇像一小片雲,被太陽般的紅葡萄酒燒得紅紅的;一邊一個的臉蛋,更是早已被彩霞裝點。貴妃醉酒是美的,我想起了楊貴妃。我沒見過楊貴妃本人,但我見過京戲裏的貴妃醉酒,看得讓人陶醉。

我問:“果果,你有沒有醉得回不了家的時候啊?”
我後警惕地問:“幹什麽?”那神態,真像我見過的貴妃醉酒。
我不敢說話,但我心裏嘀咕:你喝醉了,我就有理由送你回家了……

257

見我不敢說話,果果追問了一句:“你盼我喝醉啊?”
我說:“不敢不敢,我隻是想幫你做點事。”
果果問:“送我回家?”
我點頭:“是,我的要求很低。”有點不好意思。
我後笑了,說:“瞧你那可憐兮兮的樣兒!好吧,成全你的一片好心,你把這些菜能吃的都吃了,然後我們回家。”
從小受教育:浪費可恥;農民種地不容易。可是,我後今天要的菜太多了,實在無能為力。我說:“酒是糧食精,咱倆把酒全喝了吧?”
我後莞爾一笑,笑得我想起一句話:寧可剩菜,也不能剩酒。這樣的話是“酒鬼”們常說的。但願我後不知道酒鬼們愛說這樣的話。如果她把我當成酒鬼,那我可就不是酒鬼,而是冤鬼了。我不是整天跟酒瓶親熱的人。待她笑過之後,我有些做“鬼”心虛地把最後一點紅酒倒進她的杯子裏,舉起酒杯,說:“謝謝主人盛情款待,幹吧?”

走出飯店,我後招手攔出租車。她喝了一瓶紅酒,居然身體一點不搖晃,舉手投足,依然優雅。這時我還不知道她要怎樣安排我,她隻說“我們回家”,並沒有說是回她家還是回我家,或者個回個家,我沒問,她也不主動說。我最不情願的結果是,我剛丟了錢包,身無分文,她要學“及時雨”宋江,慷慨打車把我送回家去;我最希冀的結果是,她能帶我去她的家裏。

坐上出租車,我和她一起都坐在了後排。司機師傅問:“您去哪兒?”我故意慎著,不吭聲;我後回答了一個我不熟悉的地名。我高興了,因為我自己住的地方,地名我是很熟悉的。激動,激動之餘心存感激。我抓住了果果大腿上的果果的手,用盡柔情地握著。果果衝我擠眉弄眼,意思是:別這樣,小心司機看見。司機開車目視前方,我觀察一下,他的後腦勺並沒有長眼睛。但我還是順從地放開了果果的手,開始撫摸她的腿……做出這樣的舉動,一是情之所至,二是酒後膽子大,三是我發現果果也有點“意亂情迷”,那一雙大眼睛眯縫著,裏麵閃爍出許多渴望——當然,也有恐慌。

當車停下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點暗了。下車後果果不讓我跟她並排走,讓我跟在她後麵,保持較遠的距離,假裝不認識。於是我跟在她的後麵走,走進她家所在的小區,看著她進了一個單元的門洞,我心中忽忽悠悠想起“偷情”二字。我們從飯店出來,天色就已經有點暗了,我們這一頓飯吃了小半天,聊天聊得太多了,好像有說不完的話,結果就把我們回家單獨在一起的時間給擠占了——真後悔怎麽不早點出來!?我也進了果果走進的那個門洞。下車的時候,她說過她住二層。我爬上了二樓,見一扇門虛掩著,我知道這就是她的家了。還記得上午打車來看她的時候,電話裏她說:“我不會把任何跟我沒血緣關係的男人帶進家來,我要對得起老公!”而到了晚上——此時,她的門就為我虛掩了,這是為什麽?是我太有魅力了,還是她太寂寞了?是我的攻勢太猛了,還是她原本就是個開放的女人啊?琢磨了幾秒鍾,也沒琢磨出個子醜寅卯來,我索性推門就進去了——管她是什麽人呢,是女人就成!這時候的我,已經是性欲的俘虜了。進屋後,我順手就把門給反鎖上了……

258

將門反鎖上之後,我轉過身來,向房間尋望。我第一感覺是,這套房子很大,而且有很多的門,我看見我後正倚在一扇門的牆上,衝我撇嘴一笑,臉蛋更加潮紅。她在笑什麽?笑我反鎖門的舉動?噢噢,沒辦法,她看見我的心思了!到人家做客,進幹淨講究的房間應該脫鞋的,我低下頭找拖鞋,正好掩蓋了我的尷尬。我看見她家的拖鞋大一點的是真皮的,小一點的是真絲的——當然可能這隻是我的想象,我感覺自己真的是到了皇後的寢宮了,一直到我離開的時候,我還暈暈乎乎地問:“我要回去了,哪個是出去的門?”——地板是純木的,檀香木還是紫檀木?我隻聽說過,我不識貨的,我隻看出來是純木的。

我在一個大沙發上坐下,我後端來了飲料,她說:“你醒醒酒吧。”我想,這間屋子,也許就是客廳吧——因為我沒看見床。飲料是什麽我沒喝出來,酸酸的,我懷疑是醋,因為我見過別人喝醉酒了,有人給他灌醋,據說醋可以解酒。我認為我不是喝醉了,我隻是醉倒於與我後的見麵,是她的氣質,令我眩暈。我後說:“等酒醒了,我給你打一輛車,你就回家吧。”我真的喝醉了嗎?我從喝完酒到來她家的一路上,很清醒啊!關於我的酒量,她也許是太不了解了,女人看見男人喝酒,隻要喝完酒之後她還要和這男人在一起——單獨在一起——就會擔心男人隨時會喝醉。女人的自我保護意識,是遺傳的,理解。為了虛假地表達我的沒有邪念,我說:“我已經把你送到家了,我可以回去了嗎?”

我後說:“我知道你沒喝醉,但是你還不能走,你走了,我不放心……”這話什麽意思,分明是在說我喝醉了!我不高興地說:“你太不相信我的酒量了,我現在就走給你看!”我後趕緊哄我,說:“我相信你的酒量,算你陪陪我,好嗎?”我長舒一口氣說:“這還可以考慮。”其實,我真的舍不得走。如果真立馬走了,讀者你們也就看不到我和我後的一段奇異的旅行了——當然這是後話。

我繼續喝“醋”,我想:即便真的是喝醋,隻要是我後給的,隻要經過她的手,就是美的!酒醒了也許我的一些動作就不敢做了,但我愛她,愛她就要聽她的吩咐。
我後說:“到我家來之後,給你的第一印象是什麽?”
我努力“鬥酒詩百篇”地說:“我不說你家是皇宮,我隻說你家比皇宮現代化;我不說你家金碧輝煌,我隻說你的家光芒四射……”
我後打斷我,說:“我本以為你是我知心的人,看來咱們今天的話,我都白說了!——我是什麽?你隻看到了我的金碧輝煌,你就沒看到金碧輝煌的其實是一鳥籠子!我住在鳥籠子裏的感受你知道嗎?金碧輝煌的,隻是一隻鳥籠子!”

我猜想,她的老公,真的是愛她的。世間萬物,有一得必有一失,他失去的是身體的完美,但是上帝會在其它方麵給他補償。她的老公,一定是位成功人士。現今社會,成功人士的標準,全世界的人怎麽說我不知道,我隻聽身邊的人說的意思是:有錢,或者為官。其他如老百姓有誰會舍得用金絲編個鳥籠子呢?老百姓原本也沒有金子。如果我是一個貧窮的女人,我一定會對我後說:“你已經被我羨慕死了,你怎麽還不知足呢?!”但我是個男人,我對她說:“他給你的,都是我給不了你的!我能給你的,隻是第三花園,你知道第三花園是什麽,都是虛幻的,我給不了你實質的!”
我後眼裏含淚說:“可是,你給我的,都是前所未有的!”

什麽是“前所未有”的呢?到目前,我還沒有把我和我後建設第三花園的通信全部公開,如果公開了,也許你就理解了。但是,不是什麽東西都是可以公開的。我當時對我後說:“你要現實一點!”我的聲音,甚至有點歇斯底裏了——哈哈,我忘記性欲,恢複英雄本色了?不是的,我隻是假裝英雄。我還是想和她上床!我不敢說自己是最棒的,但是在床上,我還是相信自己的,尤其是麵對心儀的女子。我麵對自己不喜歡的女人,不是“早泄”,就是如電線杆子的廣告所寫的那樣:舉而不挺,挺而不堅。
我後說:“可是,我已經死了!”

我愣愣地抬頭看,我看她,看她的淒豔的美;我看她的家,看她家裏的豪華。我感到憋悶,我想打開窗戶可是我又怕鳥兒飛出去,我隻好說:“我愛你,但是……你一定要保護好你自己!”但我還是忍不住問一句:“你是鬼嗎?死了怎麽還跟我說話?”我在想:如果你是鬼,你就可以是雲煙一樣的輕;如果你是鳥,你的翅膀但願還沒有還沒有完全退化;如果你是神,我的女神,隻要我活著,你就不會死!即便我現在立刻走了,離開了你,你也不會出危險的,因為我相信,第三花園雖然是我給你的虛構世界,但是它存在於你我的現實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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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後已坐在了我的身邊,在坐下來的瞬間,她的大腿輕微地與我的腿摩擦了一下,雖然馬上她又挪開了距離,但我心裏已經是一陣顫動,本想一扭身就抱住她,吻她的臉,但是我卻不知為什麽站了起來,搖搖晃晃,說:“果果,你站起來,讓我好好看看你,抱抱你,看你是不是像雲煙一樣輕;我還想檢查一下你的翅膀,看你是不是神仙……”
果果開玩笑說:“啊啊,我領家來的還真是一個醉鬼,怎麽大白天說胡話呢?”
我拉著她的雙手,把她拽了起來。我說:“不管醉鬼不醉鬼,能抱起你來就是好鬼!——現在是晚上……”我不是身材魁偉的男人,也不是孫悟空一樣身材瘦小卻力大無窮的男人,我和前妻結婚十幾年,我抱她上床的次數都是有限的,抱女人對我來說是很吃力的事情。但是,我真的想知道:我的我後——是不是像雲煙一樣的輕?是不是像鳥一樣可以飛翔?如果她是我的神,是否可以賜給我無限的力量?她到底是人、是鬼、還是神呢?
我後說:“不要啊……你會後悔的!”

我從來不相信“後悔”二字,我雙臂抱住了我後臀部以下的位置——抱住這位置,是打算把她抱得高高的,讓我臉兒能貼在她的心窩窩裏——可是,我剛把她抱起來一丁丁點兒,我的左腳或者是右腳便給我的另一隻腳使了個絆兒,好在我很“清醒”,有意地向沙發倒下身子而沒有不管不顧地壓碎茶幾。我後笑語道:“你都變成醉貓了!摔疼沒?這下知道我隻是普通的女人了吧?”她的身體也被我帶倒了,半壓在了我的身上。我回答:“不是醉鬼就好,來,重新抱抱……”我知道自己不行了,確實醉了,所以就勢躺在沙發裏抱住我的皇後,我不敢再站起來了,我怕重新摔倒。但我心裏還是癢癢的,我真的想知道我後的身子到底是不是很輕……(記得青年時代讀過一篇小說,其中一個女主人公說:“老娘肚皮朝天能頂三百斤!”意思是說女人是不怕壓的。而男人就不同了,男人的肩膀和後背很能負重,但是肚皮和胸膛一被壓就喘不過氣來,這可能也是男人喜歡用“輕盈”二字來形容美女的原因吧。所以女人注意了,壓在男人身上的時候,一定要注意“輕”。)

我沒有感覺到我後是輕還是重,因為她掙紮著起身,根本不給我身體接觸,嘴裏一個勁說:“不!”還說:“你抓緊時間休息一下,酒醒了,我打輛車送你回家。”

喝酒,有時候是喝的當時就醉,有時候是喝完了醉,還有人是喝完酒第二天才醉。我是喝完酒才醉。我後不讓我抱,我就想——喝酒醉了隻能是迷迷糊糊地想,自以為很清醒很有道理,其實幼稚無比——我想:既然她不讓我抱,那我就休息吧,這裏雖然不是我自己的家,但在哪睡覺不是睡啊?睡吧,睡吧,不要再奢望我後會答應你的請求了。喝醉酒的人,既便躺在馬路中央睡覺,理由也是很充分的,而且那充分的理由都是自己找出來的。不過,我當時怎麽也不承認自己醉了,第二天才感覺自己真的是醉了。但也不是完全醉,按我平時的酒量,今天這點啤酒不算什麽,而且當時我還有這樣的想法:我要在我後的家裏睡上一覺,但願一覺醒來,能看見我後的臉兒,那臉兒衝我微笑;也許那時已是後半夜,我後就不忍心趕我走了……

可惜的是,我怎麽努力睡,也沒能睡著——至少自己認為自己沒睡著,特別是我後拿來一條毛毯蓋在我的身上,我更睡不著了,假裝被她蓋毛毯的舉動驚醒了,閉著眼睛,滿懷希冀地問:“現在是後半夜嗎?”
我後高興的聲音:“你終於醒了!嗬嗬,現在是你回家的時候了。”
我又問一句:“是後半夜嗎?”
我後說:“你放心,到任何時候,我也不會留男人在家過夜!”

我睜開眼睛,見她表情嚴肅。

我說:“我真的不想走!”企圖最後一搏。“借酒撒瘋”,大概指的就是我吧?我很齷齪。女人就不齷齪嗎?這一點我不很清楚,我寧願相信女人都是高尚的、聖潔的。我望著我後,等待她的判決:是真心讓我走,還是讓我留?

260

我後半蹲在我的麵前,我躺在沙發上。聽到我說“真的不想走”,她立刻把眼睛閉上了,搞得我讀不到她眼睛裏可能透露出來的心靈的信息。她半天不語。不語,說明她在猶豫;在她的心裏一定有兩個自己在打架,一個主張留下我,一個主張趕我走。留下我,也許可以得到肉體和精神短暫的快樂,但是快樂過後,接踵而來的將是來自良心和道德方麵的自我譴責;趕我走,感情上過不去,身體上也舍不得——人的肌膚是有饑餓感的,就像人的胃一樣,胃餓了要吃東西,肌膚餓了就要渴望被愛、被撫摸……

她輕輕咬著自己的嘴唇,一點一點地用力,我以為她是在下決心,沒想到她忽然睜開眼睛,這樣問我:“你說,我的嘴唇為什麽怎麽咬也不疼呢?”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可能感覺自己是在做夢,而我又何嚐沒有這樣的感覺呢!我說:“真的啊!難道你也感覺是在夢裏?”我真想投機取巧地說“讓我幫你咬咬”或者“我們彼此咬咬對方的嘴唇,看看到底是不是夢……”但我沒敢。
多虧我沒敢胡說,因為我後並不認為此時此刻是如夢如幻的美!相反,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淒涼的聲音說:“如果真的是在夢裏就好了,那樣我就不會有所顧忌了……”
我坐起身來,雙手抱住她的兩肩,我說:“你太苦了!你不要再做偉大的妻子了,做一次普通的女人好嗎?‘三從四德’已經過時了,被打倒一百年了……”
我後說:“可是,女人就是再過一百年也還是女人,很多東西是改變不了的,是骨子裏遺傳的!”
我不想再與她討論“婦道”了,“說服教育不是萬能的”——記不清這句話是誰說的了,隻要說得對,我就按他的話做。我站起身來,問:“如果想去臥室,應該進哪個門?”
我後未加防備地說:“那個……”她用手一指。
我抱起我後,就往臥室裏走。她在我的懷裏像麵條一樣癱軟,我以為她是順從了,我吻了她的嘴唇,她隻發出一絲絲呻吟。可是,剛走到臥室的門口,她伸出手來抓住了門框,她開始反抗了。就好像正在散步的戰士遇到了突然襲擊,瞬間被打懵,但很快就能明白自己是中埋伏了,奮起反抗。她甚至抽了我一記耳光——當然很輕柔,隻用了三、五公斤的力氣,但她的語氣很重,她說:“你敢進來,以後在第三花園裏,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我傻站在她的臥室的門口,已經看見臥室裏的床了,我喃喃地、自言自語地,說:“還記得五年前我給你的那封回信嗎?——‘如果今生還有機會,我第一個想見到的就是你。如果見到你,隻要你願意,我第一要握住你的手,確認這不是夢;第二我要抱緊你,確認是否真的有一棵芳草與我同在一個星球;第三我要閉上眼睛親吻你,從你的發稍一直親吻到你的足趾,確認我已經進入了人生最美好的仙境!!然後我還要向你講述所有幸福的故事,讓幸福的星星掛滿第三花園的夜空,讓你半夜醒來再不會感到孤寂,讓花園裏的小雞、小鴨、還有小兔子的眼睛裏,都閃耀著快樂和嫵媚!’”

我後聽著聽著,眼淚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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