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柞裏子:《經學通論》摘錄(8)

(2011-07-04 15:11:50) 下一個

2 經學起源

 

2.3 1

 

           

 

綜合《左傳》、《論語》、《史記》等有關孔子行跡的記載,孔子之生平大致如下:

            孔子回歸孔府之後,曾為魯國權臣季孫意如家臣,先後替季孫氏管理過倉庫與牧場。其時結交魯國另一權臣仲孫矍,深得仲孫矍之賞識。仲孫矍臨死之時,令其二子仲孫何忌、仲孫閱師從孔子學禮。仲孫閱後來成為孔子之侄女婿。見諸《論語》與《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之“南宮括”,即仲孫閱之別名。

            孔子三十五歲之時,魯昭公欲從季孫氏手中奪回政權而失敗,先奔齊,後投晉,孔子亦避難居齊。孔子為何亦須避難?史無記載,想必是多少參與魯昭公的未遂政變所致。居齊之時,孔子先為齊國權臣高昭子家臣,從而得見齊景公,深得齊景公賞識,卻因晏子作梗而未能執齊之政。晏子,名嬰,齊國名相。史與管仲並稱,號管晏。晏子反對孔子的理由何在?據《史記·孔子世家》,晏子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軌法;倨傲自順,不可以為下;崇喪遂哀、破產厚葬,不可以為俗;遊說乞貸,不可以為國。… 今孔子盛容飾,繁登降之禮、趨詳之節,累世不能殫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禮。君欲用之以移齊俗,非所以先細民也。”稱儒者“滑稽而不可軌法”,必令後世儒者大為驚訝。晏子是深受孔子尊重的少數人之一,而孔子首次從政的大好前程卻恰恰毀之於晏嬰之手,亦大奇。

《漢書·藝文誌》列《晏子》為儒家,以晏嬰上述言論觀之,何儒家之有?晏子的上述觀點,並非晏嬰一己的偏見,在先秦之時頗有代表性。比如,據《史記·老子韓非列傳》,老子對孔子道:“子之所言,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色與淫誌,是皆無益於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老子之所言,雖較晏子所雲含蓄婉轉,其譏諷儒家所崇尚者為不切實用之學則並無二致。又如,《韓非子·五蠹》雲:“儒以文亂法”,此則與《晏子》“不可軌法”之論如出一轍。由此可見,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的形象,在孔子之時絕非如在後世的那麽“溫良恭儉讓”。

大概出於仲孫閱之斡旋與調解,孔子得以回歸魯國。回魯之後,複經仲孫閱之推薦而適周問禮。孔子在周拜見老子,將問禮,而老子不僅無意於禮,對孔子亦頗有微詞。

            孔子返回魯國之時,適逢季氏家臣陽虎專權,陽虎素與孔子不和,故孔子居家授徒而不仕。孔子五十之時,陽虎與季桓子爭權不勝,敗走齊國。公山不狃據費叛季氏,招孔子,孔子欲往而未果。事見上文,此不複贅。

            不久,魯定公用孔子為中都宰。在任一年,政績燦然,遂由中都宰升任司空,複由司空升任大司寇。魯定公十年,孔子陪同魯君在夾穀與會齊景公。齊臣黎彌以為孔子“知禮而無勇”,勸齊景公以兵挾持魯君為城下之盟。孔子有備,黎彌之謀不得逞,竟與齊國締結和約而歸。

魯定公十二年,孔子弟子子路為季孫氏宰臣。師生二人合謀墮三都。所謂“墮三都”,指墮毀季孫氏都城費、叔孫氏都城郈、仲孫氏都城成。“墮三都”之目的在於剪除三桓的權勢,以便於還政於魯君。叔孫氏聽命墮郈,公山不狃抗命,率費人襲魯,不克。孔子率眾反攻,公山不狃敗走齊國。孔子從而墮費,乘勝襲成,不克。

            魯定公十四年,孔子由大司寇攝行相事,執魯國之政,有喜色。有弟子問:“聞君子禍至不懼,福至不喜。”孔子說:不錯,是有這說法。但是你難道沒有聽說過“樂其以貴下人”嗎?

            孔子當真是以居高位而禮賢下士為樂嗎?未必如此。至少,司馬遷不作此想。何以知之?如果司馬遷不以孔子的回答為遁詞,當會記載一二禮賢下士的事例,或至少就此打住,告一段落。然而,《史記·孔子世家》緊接著的下文卻是:“於是誅魯大夫亂政者少正卯。”與“以貴下人”雲雲風馬牛不相及焉。不言而喻,孔子之喜形於色,顯然是因有機會實踐其治國的理論而起。少正卯如何亂魯國之政?史佚其實,不可得而知,料想是反對孔子以儒家的道德觀移風易俗。文化大革命時有過一段批孔插曲,少正卯被樹立為遭殺害的進步分子,自然是無稽之談,不值一駁。不過,少正卯也不見得就是亂臣賊子。設想晏嬰為魯大夫,指責孔子“滑稽而不守法”雲雲,見殺的難道不會是晏嬰麽?

            史稱孔子執魯政三月,“男女行者別於塗;塗不失遺”。男女有別是否為一種進步姑置勿論,道不失遺於古今中外皆為美談則無疑焉。可見孔子的儒學,也未必一定為不切實際之高調。魯國既是孔子的父母之國,又是儒家奉為聖人的周公之封地,倘若孔子能憑借魯國而一匡天下,於孔子、於儒家,當是再好不過的事。可惜好景不長,壞事的又是齊人,不過這一回與晏嬰無涉。據說齊人看到魯國在孔子的領導之下一片升平而恐慌,以為魯國如此則必然稱霸諸侯,既霸則比鄰魯國的齊國必然首先被吞並。將如之何?有人獻策割地求和,謀臣黎鉏獻美人之計,齊景公從之,選美女八十人,載歌載舞,贈予魯君,魯君於是終日觀歌舞而怠政事。於是,子路請孔子辭職。孔子卻道:魯國即將舉行郊祭典禮,如果典禮結束之後,國君把祭肉分賜給大夫,我還可以留任。郊祭,指祭天地,因典禮在郊外舉行,故名。結果魯君在郊祭之後竟然不曾分賜祭肉,於是孔子不得已,辭職去國。

為什麽孔子把不分賜祭肉看得比怠於政事還要重大?如果不是想找個借口留下不走,就是恰如晏子所說,講究一些繁瑣無謂的禮節。禮節是否繁瑣無謂,見仁見智。孔子不在儒家視為重大的原則上讓步,或可於此以見一斑。

孔子去魯之衛,衛靈公問孔子在魯國俸祿幾何,孔子說米六萬鬥,衛靈公於是也給孔子米六萬鬥。孔子在魯國執政任職,領薪水理所當然,在衛國無所事事而受米六萬鬥,可見晏嬰“遊說行乞”之譏,並非誣蔑。爾後孔子不止一次帶領弟子、隨從多至數十百人往來寄居齊、衛、陳、宋、曹、蔡、葉、楚等國,費用從何而來?想必皆如在衛之“行乞”。史僅載衛靈公予孔子米六萬鬥,想是因其待遇特別優厚,故特別標出之。因關係沒處好而討不著的時候也有,史稱孔子在“在陳絕糧”,即為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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