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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凡兒見到我在靠牆蹲，大喊，媽媽，你想讓你的屁股大嗎？你的屁股已經夠大了。
我嚇了一跳。又窘得很。這個小男孩在說些什麽啊。媽媽在健身呢。
凡兒解釋，做下蹲的動作會讓你大屁股。
我一驚，誰說的。
凡兒鎮定地答，我朋友。我朋友說你想屁股大的話就做下蹲動作。
這些小孩子真是讓人吃驚。自以為什麽都知道。什麽也都敢說。
放心吧媽媽，我不做那個動作。他讓我做我也不做。凡兒一邊說一邊很自豪地扭頭去看他的屁股，眼光頗為自戀：看啊媽媽，我的屁股多小。
大人和小孩之間審美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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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不記得看到什麽了，老公借題發揮，學著我給凡兒洗腦，深情款款地說，兒子你知道嗎？媽媽爸爸有你們多開心。爸爸媽媽有多愛你們。我們下輩子還是一家人。
我聽得耳朵起繭。這種類似的話老公不知說過多少遍了。一點創新都沒有。
沒想到凡兒那天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冷靜地回答：不，我不想。我想換個爸爸。
老公張口結舌，瞬間石化在那裏。
我笑死了。問凡兒，為什麽想換個爸爸？
凡兒回答：因為爸爸總是大聲吼我們。
誰說小孩子心裏沒有一筆賬呢，他們心裏一筆一筆地都記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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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去年回國以後才知道怎麽用滴滴打車，真是方便極了。不過那次去親戚家時，我還不會用，結果回來一路上都打不到車。我就拉著塵兒他們三個沿著路邊走。看到一個汽車站牌，太高了，我看不見上麵的字，就讓塵兒幫我看。
塵兒仰著頭認真看了半天，然後一臉茫然地對我說，糟糕啊媽媽，我一個字都不認識。
我忘記塵兒認識的中文很少了。還沒有說什麽。塵兒突然把嘴巴湊到我耳朵邊，媽媽，你故意讓我出醜的吧。
我問怎麽了。
塵兒不答，隻是表情故作怨怒地看著我搖頭。過了好半天，等四下無人了，塵兒才告訴我，媽媽，你知道我剛才告訴你我一個字都不認識，旁邊的兩個阿姨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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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夏天在北京的時候，我帶著塵兒他們三個住在朋友閑置的一套房子裏。她家樓下正對著小區裏的健身公園，於是得閑我就帶著塵兒他們在那裏玩。
有一天傍晚我們在那裏鍛煉身體，人不多，於是一人把住一個健身器材。
我在踩自行車。身旁一位老太太跟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這時塵兒走過來，喊了我一聲媽媽，跟我說了句話。那時塵兒一米六多，快有我高了。
老太太大吃一驚的樣子，問我，這是你的兒子嗎？
我說是啊。
老太太一臉狐疑的樣子，說，你看起來最多三十歲，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兒子。
聽得我快得意死了。最多三十歲。我看看自己散著一頭長發一身短衫短褲，大概是這身打扮讓我顯得年輕。
過了一會兒，凡兒和愛兒也跑到我麵前打招呼，喊我媽媽。他們每次看到我跟陌生人聊天，就會好奇地跑過來偷聽一下談話內容。
可是這次他們好奇的後果不妙。老太太噌地從她的健身器械上走下來，到我旁邊，扶著我的器材，盯著我的臉問，這兩個小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嗎？
我說是啊。
老太太簡直打死都不相信的樣子。你看著這麽年輕，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大的孩子，還有三個。
說完，老太太也不等我解釋，氣呼呼轉身就走開了。
留下我在那裏對著塵兒他們幾個的鬼臉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我想老太太一定把我當成騙子了。
媽媽有那麽年輕嗎？我苦著臉問塵兒。
塵兒一臉壞笑。你看媽媽，我們平常說你年輕你不相信，這下你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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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去年夏天回國，把魚缸裏的魚交給老公照顧，那麽多魚，老老少少的，回來赫然發現魚缸裏隻有三條魚了。
問老公怎麽回事，老公一臉茫然，就是莫名其妙地死了啊。
我看看盛魚食的盒子，半罐魚食下去了，就知道魚又都是被老公撐死了。告訴過老公很多次了，不要撐著魚。可是他就是專對魚無比大方。
然後很長時間魚缸裏就隻有三條魚。兩條男魚，一條女魚。但是不同類。它們竟然相處融洽，唯一的是不能繁衍子孫後代。
每次我要買魚，老公說，我們住不上大豪宅，讓魚替我們住。
但是豪宅太空曠了。轉過年來，我還是想再多養幾條魚才好看。於是反反複複買了幾次魚，每次都是有男有女，意想不到的是，後來的魚都先後死掉了。唯有一個月前入缸的兩條男魚頑強地活了下來。
於是……豪宅裏達成了一種新的平衡：最初的一條女魚和四條男魚。四條男魚還分為兩個不同族裔。
某日，我跟老公看著快活地遊在魚缸裏的魚，赫然覺悟，呀，這才是最好的平衡嘛。
老公想了半天終於琢磨過味道來，氣得直翻白眼。我卻要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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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兒一直磨著我想養狗，我總是拿一句話問他，養狗你就會好好照顧它嗎？凡兒點頭如搗米，我會的媽媽。
我才不信呢。我已經不會被凡兒那雙純真無辜的眼睛騙到了。當初他也是這樣磨著我去買了魚缸，買了小倉鼠，他們都說會照顧，結果……他們的照顧不過是偶爾興之所至罷了。
你還記得當初你要求買小倉鼠你怎麽許諾的嗎？我盡量輕描淡寫地問。
我也不知道照顧小倉鼠那麽麻煩啊。凡兒倒是眼珠一轉，立即知道我想說什麽了。
當然當然，我點頭表示很理解。凡事不親自經曆一下怎麽知道自己其實兌現不了諾言呢。可是既然已經買了就要好好照顧它才對啊……
我還沒有說下去，愛兒慢聲慢氣地插進話來，難道媽媽把你生出來一看照顧你這麽麻煩，難道媽媽就可以不要你不再照顧你嗎？
我笑死了。就是這個理啊。
凡兒大眼睛盯著妹妹，又氣又無語，估計他也覺得妹妹剛好戳中他了。眼睛轉了幾圈，凡兒就走開了。
我看著凡兒想，其實他可以爭辯幾句的，就像所有的父母一樣，當初拿滿滿的愛迎接孩子來到身邊，最後有幾個人又能夠守護住那滿滿的愛呢，瑣碎的生活把什麽都擊打個落花流水。大人如此，何況小孩子。
最後一段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