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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是一個多麽不惹人喜歡的話題。
隻是它縈繞著我。我總要寫點什麽,把自己放開。
其實生活這麽美好。草是夏日的油綠,天空是八月的湛藍,風是涼爽而清潔的舒適……一切都那麽遙遠了,故國的那些剛剛回暖又漸漸冷卻的記憶。
而那些關於死亡的印象依舊清晰。
每一次回去,總會聽到一些新的讓我唏噓的消息。
先是得知我的高中班主任去世了。那個記憶中倔倔的小老頭,記憶力超好,總是挺著同樣倔強的腰板,硬硬的嗓音,硬硬的眼神,整個人硬得像塊粗礪的石頭。他得了帕金森症,後來聽說去世前整個人已經糊塗了。
那麽硬的一塊石頭,就被時間吹成風了。
還有一位老師的女兒,比我還小,在生第二胎時,孩子活了,她走了。
那是一場醫療事故。我聽過很多這樣的故事,這一次,發生在認識的人身上。
聽說,她在昏迷彌留之際始終輕喚著10歲大女兒的名字。聽到這裏,忽然想哭。
我記得她的樣子是她十七歲的樣子。那麽甜美乖巧的樣子。但願我不曾聽說她已經不在了。
你說,人活著是不是都是瞎活的。告訴我的朋友一邊說一邊茫然如我。
是吧。活著。瞎活著。我們都看不到死亡躲在哪個角落。
然後又聽說幾十年前的一對鄰居,他們已是百歲老人。竟然還活著。
可那是怎樣的活著。
聽母親說,老先生已經失去意識,但是每天還會醒來,躺在床上,嘴巴一張一閉,就是不肯永遠合上。而老婆婆,勉強能動,卻幾乎什麽都看不見。
這樣的一對百歲老人,卻單獨居住著。隻是每天傍晚有兒女或者親戚過來給他們做好一天的飯。
為什麽不去養老院?你們需要人在身邊照顧。母親曾經這樣問過老婆婆。
那要錢啊。老婆婆說。
其實他們的兒女並不是沒有錢。大概覺得不需要吧。總是不久將來的死去。
而他們,太識趣。不牽連,不虧欠,大概是那個久遠的年代為人父母無私的觀點。
可是,那條緩慢的走向死亡的路是寂寞而冷的吧。即使兩個人相伴。
在國內那段時間,有幾次我經過他們居住的房子,在門外駐留很久,終是沒有勇氣推開門走進去。
我腦海裏的他們是那麽年輕,不是三十年前的樣子,是八十年以前的樣子。老先生給我看過他們結婚時的照片,老婆婆鳳冠霞帔,老先生西裝革履,是那麽喜氣洋洋,美而充滿活力的時光。孩提時的我因為那張照片的驚豔便一直記著他們。
誰會知道呢,走過漫長的人生,他們在那座始終存在的小屋子裏把日光活得那麽暗。
記得外婆在的時候常常會說一句話,快點讓我死了吧。那時外婆已經八九十歲,看夠了人世變遷與人心冷暖,大概內心早已生出厚厚的厭倦。想來那對老人也活得很累了吧,他們的房子幾乎終日門窗緊閉,不能透出一絲絲生的氣息。
他們,在裏麵,還活著。
而我想到他們就想到死亡。
人的一生究竟是誰來注定?怎樣注定?
隻是越來越知道,無論突然的猝不及防的離去,還是漫長的緩慢而艱難的相遇,死亡,在路上。
所以不得不遺忘,上一刻的悲傷。
所以不得不珍惜,這一刻的陽光,並且笑得像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