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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滑冰有一陣子了。其實也說不上在學,是我自己在冰上走,慢慢磨蹭著滑了起來。老公偶爾指點一下,卻並不能顧得上我。他還要教愛兒。愛兒一向嬌柔,在冰上走了兩年,還是不敢放心大膽地滑出去。
對於滑冰,我曾經一向敬而遠之。最早追溯到初中時流行的滑旱冰。被同學拉去,鞋也租了,我就是拎著站在外麵看。那時候太害羞,不肯把手給出去讓會滑的男孩子扶著,又不好意思當著同學的麵摔跤,女孩子四仰八叉的樣子總是不雅。
現在無所謂害羞不害羞,站在冰上,還是不希望自己重重地摔下去。
成人的體積那麽大,不像小孩子,撲通撲通摔下去,都是很小的動靜,順勢在冰上躺著滑一段距離,很愜意的樣子,躺夠了,就一骨碌靈巧地爬起來,左鑽右鑽地混入人群中,誰都不記得他們摔了跤。
我總是很羨慕地看小孩子摔跤。想來不單成名需趁早,事事需趁早,即使是摔跤,早摔早會。而且小孩子摔跤就像人要吃飯一樣自然,是成長的一部分。
成人,尤其像我,四十歲站在冰上的時候,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就不是成長這個問題了。
看過不記得是哪位名人的一篇文字了,說她興起帶兒子去滑冰,“我的兒子,怎麽能夠沒有跟我一起滑冰的記憶呢。”我記得她這樣說。結果她身體的某個部位摔成粉碎性骨折,出去公幹都要坐輪椅。我便看得心驚肉跳。
因為記憶深刻,所以在冰場上我總是小心翼翼。還好,在冰上一年了,幾乎沒有摔過跤。即使偶爾摔一下,也因為速度不十分快沒有傷害。
我承認,我很保守,我始終沒有放心大膽昂首闊步地在冰上飛,雖然心裏很羨慕別人優美的姿勢。不是怕疼,而是怕萬一摔壞。越摔越結實那是安慰小孩子的。我的年紀和身骨,已經不禁摔了。
身為母親,尤其幾個幼小孩子的母親,我需要愛護好自己的身體,以便給孩子們最好的照顧。
所以我會對老公說,不要逼我快,不要笑我慢。萬一我摔著哪裏,你一個人來伺候我和孩子們嗎?他便乖乖地安靜了。他懂得我摔不起跤,便原諒我的笨拙。
那天看到一個小孩子的母親,手上極重極大的一塊瘀青。問她怎麽了。她說滑冰摔的。方向盤都不能握。
我摔了好多跤。不會滑,我又喜歡快。摔就摔吧。不摔怎麽能學會。她說得眉飛色舞。到底是年輕的媽媽。
我不能不讚她勇敢。那麽重的瘀青讓人可以想象出她滑的速度有多快。卻又很想說,這樣的勇敢,過了頭,就是莽撞了。萬一摔壞了哪裏,她的小孩誰來照顧。
想想最終忍下這句話。想來她是有人可以解後顧之憂才會這樣橫衝直撞。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便是大千世界了。
對我來說,無家一身輕的時候是可以勇敢向前,百死不顧。這個人世沒有那麽美好,值得瑟縮心性去留戀。
不過,為人母親之後,此身就非我所有了。我不能夠事事都去做拚命三郎。我的心上會有了掂量,權衡,取舍。
我需要想到一件事的後果,甚至意外。
不是每件事的代價我都可以承受得起。人生多有意外,那是命運。自己可以回避的,以我的現在,沒有資格去硬扛了,至少沒有資格去不計後果的摔跤。
失掉資格是一件讓人懊喪的事。隻是這又是事實。我便安慰自己,比勇敢更成熟的一個概念是自知。分寸和克製是年輕人難以擁有的。
擁有分寸和克製之後或許我們看上去便老了。當我們不能成為風景的時候,就在風景之外安然地看。這是人生的過程吧。
記得以前常聽外婆說,走到哪步田地,說哪步的話。就是我現在的情隨境遷吧。
現在我會覺得“怕”比“敢”多了一些溫情。沒有什麽,隻是我的身後不隻是我自己。
所以,讓別人勇敢去。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