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在切爾希看畫廊,在25街的伽爾森畫廊見到日籍畫家Katsumi的作品,畫家使用了條紋,格子,圓圈等時尚潮流經久不息的元素,製作和設計中突現精致的現代手法,讓觀者感覺很為之牽動。你不能不承認這類作品傳承了草見彌生(Yayoi Kusama
)的思路,然後加以發揚光大而已。
草見彌生是日本當代藝術領域裏的一位相當重要的藝術家,更是在國際前衛藝術領域中的一位傑出的先驅,她經曆的創作道路也是經由一個不被理解到接受與推崇的過程,至今享有大師級的聲譽。國際上對於草間彌生作品的認定——涵蓋五十年來的水彩、拚貼、繪畫、雕塑、裝置藝術及行動藝術——是90年代後當代藝術史上的事情。在1966年,她以一件戶外裝置作品參加第33屆威尼斯雙年展:1500個玻璃球鋪設在草坪上,她光腳穿著一套金色的和服,朝向空中拋球。日本當局認為她破壞了這項展覽。然而到了1993年,日本政府在威尼斯雙年展中專門為她設立一個主題館,以表示對她的尊崇。於是,她成為第一位單獨代表日本參加威尼斯雙年展的女性藝術家。想要顛覆長久以來食古不化,刻板守舊的日本藝術製度的年輕一輩,如今視都草間為典範。她大膽的表現手法,總是能傳達出存在於其激進意念中的浪漫精神。
草見彌生在童年時,就是一個獨特的女孩子,自幼患有的神經性視聽障礙使她長期被大量的幻覺所困擾,卻也造就她感受周遭世界獨特眼光,成就了她的另類藝術人生。 在她十歲時為母親畫的鉛筆畫,就用許多小圓點充塞畫麵,這是貫穿她一生所有作品的基調。說來似乎奇特,在她被幻覺所控製的意識中,世界仿佛隔著一層斑點狀的網,這像是自然和宇宙對於她的信號,讓她進入自我的內心混沌中。
依據伏羅依德之說;人類的內心世界同樣是一個無盡的天體,無邊無際,文明的理念如同星辰,點點地閃爍。草見彌生就常有如此的體驗:眼前是無數舞蹈般的動態,鮮豔的斑點繞著陽光擺蕩,感覺自己變得很輕,如同火焰一般的熾熱渴望縱情伸展。腦子裏搜索著熱烈的旋律,似隨時可以帶動她往另一個空間般地興奮起舞。誇張,耀眼。密密包圍的節奏,使草間像一根琴弦,在強烈的聲場中獲得最大幅度的共振。她的創作欲就像是荒原上的一團野火,洶洶焚燒,無窮盡地蔓延。她的早期創作就發展出了自己的特色,善用色彩高度對比的圓點,花紋,,生物觸角和尖端,大量包覆各種物體的表麵。色彩、符號、及間隔的波浪狀變化,各種圓點圖案鮮明而且賦與人愉悅的視覺感受。她的感覺讓她使用構成叢林般幻覺的那些無止境的圓點,是先以鉛筆打底,再加以一筆一筆填滿色彩。此外,草間也發展出自己獨特的“繁殖”特色,她有許多作品都以蕈類聚生的造型出現,密集與再生的特色突現茂盛的生機!
草見彌生早期作品曾不被人理解,而被批評為圖案排列,組合式過於機械化。那是在經過印象派後期,抽象藝術後掀起龐雜的流派之間,傳統的藝術種類、樣式正在自我揚棄,它們之間的界線也逐漸消融;基因突變蔓生出來的許多藝術新種,更讓世人眼光發直。當草間脫離單純的平麵創作,以節奏重複單一形象,玩色彩遊戲,表現她迷茫內心的意象,在當年的藝術環境裏卻是完全陌生的。那年代的藝術家們深入地接觸、探索現代生態,進而激發出原始創作力與先鋒勇氣,與現今隨商業化浮沉的藝術根本不可同日而語。草間青年時就讀日本長野縣鬆元女子學校,畢業後到京都市立工藝美術學校主修日本畫。當1957年她移居紐約,參與六十年代崛起的普普藝術活動,她的藝術創作進入最前沿的活動中,有了重大的發展。1962年,在紐約市的綠藝廊參加了七人聯展,展出作品是軟雕塑,參展藝術家包括了安迪.沃荷、克勒斯.歐登博格等。1965年,在紐約展出《無限鏡屋》(Infinity Mirror Room),令人注目的個人特色(白底紅點、大麵鏡、藝術家站在中央)相當引起各界的注意。 因此被人譽為“前衛女王”。
1966年,作品《無限的愛》(Love Forever),使用小圓燈泡和大麵鏡無限反射的空間裝置,造成了相當視覺迷幻的作品,可說是草間的成名作。該年受邀參加了第33屆威尼斯雙年展。作品名為《納西索斯的花園》(Narcissus Garden),以1500個金色鏡球(內部是塑膠製)裝置組成,放在Italian Pavilion戶外展場上,草間本人穿著金色和服端坐其中。並立牌告示一個金球價格美金2元。由於她作品中強調藝術應如超市可銷售的概念,還引起了不少的爭議。
草見彌生同時涉獵更多的創作渠道,她製作的電影短片“草間的自我消滅”,曾獲得比利時第四屆國際短片大獎與第二屆日本聯合樹下電影節的銀獎。
草間也從事寫作,算是日本當代作家之一,陸續出版了包括自傳在內的共十幾部小說。如《曼哈頓企圖自殺慣犯》(1978年), 1983年,新小說《克裏斯托弗男娼窟》獲得日本第10屆野性時代新人文學獎。《聖馬克教堂的燃燒》(1985年)、《天地之間》(1988年)、《拱形吊燈》(1989年)、《櫻塚的雙重自殺》(1989年)、《如此之憂》(詩集,1989年)、《鱈魚角的天使》(1990年)、《中央公園的毛地黃》(1991年)、《沼地迷失》(1992年)、《紐約故事》(1993年)、《螞蟻的精神病院》(1993年)、《堇的強迫》(1998年)、《1969年的紐約》(1998年) 。 2002年,出版自傳《無限的網》。 她的作品中也同樣體現她的精神世界,以詭異,荒誕的浪漫幻想見長,也表現了一種魅力傳達的力度。
九十年代以後,草見彌生的創作理念開始大量運用在商業藝術的領域,她與服裝設計界合作,推出了帶有濃厚圓點草間風格的服飾,並開始設計許多藝術商品。藝術品終於名正言順與工業現代化經驗結合,能夠如商品般無限複製,大幅推廣,直至永恒。如今很多年輕的服裝設計師們,把草間的概念作為必修,強調視覺效果,衍生出許多新觀念新設計。從服裝,鞋子,帽子,拎包,圍巾,直到化妝品的眼影等,都可追溯到草見彌生的觀念與展示創作積累的影子。
從1973年起,草見彌生離開紐約的評論家、經紀人、及收藏家回到東京,於1977年自願住進精神病療養院。疾病是始終附屬於她生命的一個重要部分,既激發了她的想象與創造力,使她有徊異於常人的視野,也同樣使她避世而居,躲避聲光幻象嘈嘈雜雜襲來的無盡幹擾。“在尋找的過程中,我感覺自己被磨滅……”,“於是我對於花紋產生了強烈的恐懼,我認為它就像是咒語,正在剝奪我的生活……”從童年起就困擾她的精神幻覺並未因創作而消融在作品中,自稱塗鴉者,患妄想症的夢旅人草間彌生被幻境苦苦追逐到情緒低穀時,不止一次地有自殺傾向。雖然草間彌生的創作被評論家歸類到相當多的藝術派別,包含了女權主義、極簡主義、超現實主義、原生藝術、普普藝術和抽象表現主義等。但在草間對自己的描述中,她僅是一位“精神病藝術家”(obsessive artist)。至今她住在東京的心理治療所中,雖然年事已高仍繼續從事藝術創作,從那些圓點幻展出的一張無限大網,像有保護作用地給了她生命安全感,並繼續羅織深入心理的自傳式創作。她的工作室離治療所不遠,她曾經常對媒體表示“如果不是為了藝術,我應該很早就自殺了。”
日本現存的國寶級藝術家,草間彌生仍以高齡從事創作。她的臉上已布滿皺紋,身軀日漸佝僂,卻新潮地染著一頭藍色頭發有別於普通的老太太。她始終拒絕消隱在任何人生教條裏,繼續長途跋涉在意念的無限創造之中。從九十年代起,她重回國際藝術活動的舞台,作品在許多國家展出,並獲得極高的榮譽與多項大獎。不久前,一場名為“美麗新世界”的藝術展在北京當代藝術最為活躍的地區“798”展出,以草間彌生為首,宮島達男、押井守等多位在日本藝術界擁有舉足輕重地位藝術家的經典作品也進入中國,展現在國人麵前。時間在流動,在草間近作中精心布局的紛亂圖案有著蓬勃的生氣,從畫作尺寸之大以及極端重複、纏繞的構圖,不朽的現代符號,可知她並未稍減創作熱情。鮮豔的平麵圖案可能隱藏著詭詐;假以時日,它們即可將人催眠般帶入她迷人的藝術境界裏——人們所熟悉的黑暗、暈眩的深淵之中。透過她荒誕的幻想彰顯的一個無限蔓延、視覺迷幻的世界,傳遞了這樣一個信息:草間再一次向世間證明,創造力足以戰勝自我的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