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鳳凰
(2007-02-02 20:0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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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都說:湘西是因為沈從文才變得如此有名,此話有理,不過沈從文的故居是在他去世以後,才被政府將它從66戶住戶中收回,並加以維修,成為現在旅遊大潮中供人參觀的一處勝跡。而湘西的好山好水,民風淳厚,因為曆史的痕跡,這個地方早就值得品味了。曾經,在屈原被流放的途中,看到此處是香花芷草的神巫世界,東漢時,伏波將軍馬援征伐武陵看到的,卻是一個鳥獸不至,文明難以化及的險惡地帶。要懂得一個地方的精彩,起碼需要住下來,經曆一些很雜的事情,在生活的不期而遇中尋找出它的真正的活氣和韻味來。
湘西是個有神秘色彩的地方,那兒雜居著幾個不同的民族,流傳著巫術,放蠱,古風祭祀,趕場,調年。。。。在險峻的山鄉,一代又一代演繹著自我獨特的風格。蜿蜒的河流,青翠的山峰和油菜花盛開的土地裏因為沈從文對家鄉深沉而敏感的理解,在文字中描述了一種帶有獨特溫柔氣息的社會場景:書中的土匪,女學生,粗狂的邊民,擺渡的老人,麵目不同的湘女,無一不是因為文字而和現實中的粗糲拉開了距離,這裏有作家自己的生死頓悟,細膩的生活場景,經思想濾過,用平實淡然又親切地描寫展現出來變得格外動人,細細咀嚼中才能感到有一種經過幻化的單純的美。
沈從文在1949年後放棄寫作而轉入曆史博物館的研究工作,還常到展廳中去做講解員,在他的朋友,親人和學生看來,都是一個極悲劇的一個場景。汪曾祺先生當年親眼看見沈從文向觀眾講解的場麵,不免唏噓而歎:從一個大學教員到當講解員,沈先生不覺得有什麽丟份,他那樣子不但是自得其樂,簡直是得其所哉。隻是熟人看見他在講解,心裏總不免有些淒然。在黃永玉的書裏,也有很多有關的描述。
沈從文的經曆,是一個時代的一個悲劇性的剪影,他生前有過一次回鄉訪舊的舉動,是在黃永玉的陪同下回故鄉的,不過那時候他的故居並不姓沈。幸好後來時勢的變化,合情合理了很多,為鳳凰古城增添了許多耐人尋味的去處,如果站在鳳凰街景中,對過去和曆史一無所知,豈不是少了很多遊曆的趣味。拜訪故宅,在雕花的窗欞裏遊轉,也許有許多黑白的圖像和文字,如滴在紙上的墨跡,氤氳在訪客的麵前,聞一下已經遙遠了的書香氣息,一定會明白,沈從文盡管撰寫很多有關文物考古的書,後人還會永遠用文學的感情來懷念他。
鳳凰城裏,還有“湘西王”陳渠珍的陳跡,即稱為陳家祠堂的朝陽宮,那兒有曾經鑼鼓絲竹入雲,流光溢彩的戲台。陳是早年的軍閥,加入過同盟會,也在國難當頭時沈從文的慷慨陳詞下,奮起抗日。陳渠珍著有一書“芰野塵夢”,係文言寫成,評說為:人奇,事奇,文奇,既奇且實,實而複娓娓動人,一切為康藏諸遊記之最。不獨可跟他從紙上進入西藏,見一切前所未見的西藏之原始風光和種種風俗人情,更是能見他在戰役中的卓越膽識和彪悍。後因兵變,他率兵從西藏逃出,經曆茹毛飲血的種種辛酸艱難,讀來驚心動魄。其中穿插他和西藏女子西原的悲劇愛情故事,可稱千古曠世情緣,令人動容。
此外,鳳凰還有民國總理熊希齡的故居,末代苗王龍雲飛的傳奇,近代大畫家黃永玉的“奪翠樓”,都猶如朝陽宮的戲台上的對聯:“數尺地方可家可國可天下,千秋人物有賢有愚有神仙。”無疑湘西不再是從前人心目中的蠻夷之地,鳳凰也已經跟上時代,成了商業化的旅遊點,詩文泛化,繪畫漸漸退化成為一種工藝,詩文漸漸退化成為龍門陣和掌故。但是如果有時間,我相信會有很多的發現,在山野人物中,很多地方都一樣,很有一些襟懷磊落,然而終因各種緣故沒有出去闖蕩世界的,就經常在經史子集裏消磨時光的人。這樣的人,往往也是一肚子學問,不是寫得一手好字,就是畫得一手好畫,甚或對聯詩詞,都極擅長。其貌往往樸實無奇,其心卻敏感細膩,舉止未見得如何雅致,言談卻一定娓娓動人。我曾在鄉間很見識過這樣的人物,我有很多孤獨的旅行,寂寞並不一定壞事,相信如果能化比較多一些的時間,能夠領略到一個地方的一些人文風景,使得每一次旅行有小小的飽滿的收益。
從心裏讚同:
要懂得一個地方的精彩,起碼需要住下來,經曆一些很雜的事情,在生活的不期而遇中尋找出它的真正的活氣和韻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