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踏雪尋梅 之五十七 -- 釋放

第一部 小城故事



五十七、釋放



那一個班，病人沒出什麽大事，隻是瑣事不斷。從小就夢想當白衣天使的雨竹美夢成真之後才知道，其實很多時候，天使是淹沒在雞零狗碎的俗事裏的，跟凡人沒什麽不一樣。



大年初一就這麽在瑣事當中過去了。大年初二交完班，雨竹一個人背著簡單的行李直奔深圳。到了深圳逛個夠之後，感覺工作的壓力跟呆在小城的鬱悶都釋放出來了，心情好了許多。坐著公交來到一處看似住宅區的地方下了車，拐一個彎，就看見一家價格合理的旅館，比上次跟吳凱住的便宜多了，於是很為自己的能力陶醉了一番，趕緊辦入住手續，然後到附近的小餐廳買了盒飯回房間吃完，夜幕已悄然降臨。緩過勁來之後洗漱完畢，雨竹想起吳凱讓她到深圳後給他電話，於是翻出那個並不十分熟悉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交往一年多，平時都是吳凱打電話給她，她很少主動。那邊響起了吳凱渾厚沉穩的男中音：“喂。”



雨竹說：“吳凱，我到深圳了。”



吳凱問：“現在在幹什麽？”



“在旅館休息。”雨竹答道。



“旅館多少錢住一晚？”吳凱問。



“兩百多，比上次跟你來深圳時住的那家便宜一半。”雨竹興高采烈地說。



“嘻嘻，”那邊吳凱樂了，“你也很奢侈嘛。”



“我怎麽奢侈了？目前還找不到更便宜的旅館。”雨竹奇怪地問。



“上次五百多一晚的房間兩個人住，這次兩百多一晚的房間一個人住，不是一樣嗎？怎麽上次你就嫌貴了？”吳凱得意洋洋地逗雨竹說。



“有這麽算的嗎？上次要是能找到這家我肯定住。還是我會找旅館。”雨竹反駁道。



吳凱不再跟她爭論，轉移話題聊了一陣，說:“等你回家再給你電話。”



掛了電話雨竹有點寂寥，早早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離開這家旅館，雨竹又發現附近有一家比這家便宜一半，雖然房間小多了，但她隻需要一張床和一個洗澡的浴室，這就已經很夠了。她不是富二代，拿著住院醫生那點可憐的薪水，偶爾出來旅遊一下，不可能不計劃開支。



放下行李後，雨竹出去瘋逛了一天，繼續把呆在小城的憋悶氣在現代化的大都市裏慢慢釋放出來。她已深深厭倦了小城的平庸。那種上班第一天就能看到退休那一天的生活，讓她聞到了自己身上開始發黴的味道。她知道必須擺脫這種境況。雨竹一邊在熱鬧的都市裏閑逛，一邊整理自己的思緒，想著今後的路。



天黑了，雨竹回到旅館，看看時間還早，想起去年差不多時候是跟嚴文海來深圳的，於是情不自禁地撥了個電話給嚴文海。也是一聲“喂”吳凱沉穩凝重，不動聲色，嚴文海熱情洋溢，少了很多城府，讓人可以想到哪兒說到哪兒。



“喂，嚴文海，我是文雨竹。我在深圳給你打電話。”雨竹笑眯眯地對著話筒說。



“你自己一個人去深圳嗎？”嚴文海急切地問。



“是的。”雨竹答道。



“你怎麽不告訴我，我跟你一起去。唉！”嚴文海氣急敗壞地說。



雨竹沒想到嚴文海會是這種反應，她似乎看到嚴文海捶胸頓足的樣子，於是奇怪地問：“你不是說這段時間忙著複習，準備再考一次會計師嗎？”



“忙也可以休息一下的嘛。”嚴文海不依不饒地怪嗔道。



“你複習得怎麽樣了？準備什麽時候考？”雨竹轉移話題。



“我想準備充分一點，四月份考吧。”嚴文海平靜了一點，那畢竟是他的頭等大事。他的第一個女朋友離開他，是因為她抵擋不住一個比他更優秀的男生的猛烈進攻，而同樣的事情又發生在雨竹身上。嚴文海沒有堅持，是因為一來有點自卑，二來不想留在小城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也不能確定雨竹最終能否跟他一起飛出小城。他反省了自己，覺得必須努力，讓自己優秀，才能把喜歡的女孩子留在身邊，但是在他優秀起來之前，又不能竭止對女孩子的愛，這是他生理和心理的糾結。當接到雨竹電話，知道雨竹一個人去深圳時，他明白，雨竹留戀與他一起的時光，懷念有他同行的深圳之旅，他狠不得趕到深圳跟雨竹修複關係，但當雨竹隨口問到他考試準備得怎樣時，他馬上回到現實中來，記起了自己的當務之急，於是跟雨竹聊了一陣之後，掛了電話，又捧起複習資料苦讀起來。



其實嚴文海不知道，他隻對了一半。他的失誤是少了對感情的執著，少了陪伴雨竹的時間。女孩是要找一個最適合她的男孩子，不一定是最優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