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踏雪尋梅 之三十七 -- 隨風而逝

第一部 小城故事




三十七、隨風而逝



雨竹有點奇怪吳凱這幾天為什麽老約會她，但工作實在是太忙了，根本沒在意吳凱的忽冷忽熱。

這是盛夏裏的一天，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太陽亮得刺眼，照得世界一片慘白，但凡夫俗子們又怎能預知陽光下即將發生的慘劇？

雨竹象往常一樣，一大早匆匆來到科室，喝口水，緩緩氣，來到會議室準備聽交班。這天是張秋瑩值班，但出乎意料，一向認真負責，謹小慎微的秋瑩一直沒有出現。科室裏的醫生、護士都要等交班的晨會結束後才能開始一天的工作。於是，主任何振業宣布開始交班。

晨會結束後，何振業到前台問值班護士：“晨會期間，張秋瑩有沒有打電話回科室？”

護士回答說：“沒有。”

何振業一邊走回醫生辦公室，一邊嘴裏嘮叨著：“張秋瑩不是出車禍了吧？”

雨竹偷偷瞪何振業一眼，心裏直罵：“狗嘴長不出象牙！”

何振業官架子很大，查房時總是刁難住院醫生。雨竹本來就對他沒有好感。

查完房，開完醫囑，處理完雜務，雨竹看看表，已經快到午飯時間了，張秋瑩還沒到。何振業從一開始嬉皮笑臉，嘴裏念念有詞：“張秋瑩出車禍了？”到現在已漸漸閉嘴不言，臉色沉重。雨竹聽何振業跟副主任趙碧雲說，他打電話到張秋瑩家，秋瑩家裏人說她一早就走了，但人卻沒到科室，而秋瑩上班的路段，也沒發生車禍。雨竹的心懸了空，秋瑩是極其認真的人，她決不會無端不來上班，尤其是值班的那天。即使是有十萬火急的事，她也會打電話到科室作個交待的。

兩個主任商量調整了一下值班表，忐忑不安中一天過去了。第二天，秋瑩仍然沒有出現。何振業打電話到秋瑩家中詢問，仍然是沒音訊。直到查完房，秋瑩家人終於打電話告知何振業，張秋瑩去了鄰近的雙榕市，現在在該市某醫院的急診室急救，他們家也是剛剛才接到該醫院的電話。

全科醫生護士大驚，兩位主任直奔雙榕市。

第三天，何振業和趙碧雲神情疲憊地回到科室，告訴大家，張秋瑩在雙榕市的旅館服藥自盡，搶救無效，已經死亡。

全科室的空氣凝固了。

雨竹隻覺得有什麽堵在胸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但這裏是醫院，還有很多病人等著她處理。雨竹硬撐著處理完病人，等趙碧雲也閑下來了，悄悄地問趙主任，秋瑩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趙主任告訴雨竹，據住在秋瑩家幫她帶小孩的張母說，事發前夜，秋瑩夫婦有過激烈爭吵。詳情趙主任也不清楚，秋瑩遺囑也隻是讓丈夫撫養好小孩，沒有說自殺的原因。

緊接下來的幾天，謠言滿天飛。有說秋瑩丈夫賭博，秋瑩屢勸無效；有說秋瑩工作壓力太大；更有甚者，說秋瑩丈夫嫖娼，有外遇……，但有一點是確切的，秋瑩自殺前夜，夫婦有過激烈爭吵。

一連好幾天，雨竹都暈乎乎的，她怎麽都不相信前幾天還活生生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更何況是這麽好的秋瑩。這個科室工作繁忙，人情淡漠，隻有秋瑩總是那樣淺淺地笑，柔柔地說。雨竹怎麽也不會忘記，有一次值班時，病人都擠到午飯時間入院，科裏重病號又多，自己忙得七竅生煙，別的醫生到點就離去了，隻有秋瑩飄然走到自己身邊，輕輕地說：“文醫生，我來幫你收病人。”雨竹還清楚地記得，就是上周，何振業出診淋了雨回科室，竟然就在醫生辦公室脫下上衣，坦胸露乳地換上白大衣。秋瑩笑著調侃：“何主任穿上了‘皇帝的新衣’。”秋瑩婉約，文靜，善良又不失幽默。這麽好的人，怎麽就如此不幸?

這天晚上，雨竹又在科裏忙到七點多，吳凱把電話打到科室找雨竹。雨竹說事情還沒忙完。吳凱今晚好象鐵了心非要約到她似的。雨竹實在是沒有心情，她告訴吳凱：“我們科室一個醫生自殺了。”

吳凱一愣，聽到雨竹有氣無力的聲音，他更是擔心，更想見到她了，於是堅持說：“出來吧。”

雨竹說：“你先別煩我好不好？我現在心裏好亂。”聲音裏已帶著哭腔。

是的，在感情上她本來就受過傷，秋瑩的經曆更讓她對婚姻和愛情彷徨。

吳凱好不容易精心策劃的一次約會，就這樣泡湯了。他隻有安慰雨竹幾句，無可奈何地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