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踏雪尋梅 之二十五 -- 抽刀砍水
(2007-03-13 14:56:25)
下一個
二十五、抽刀砍水
綿綿的春雨在窗外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就如十多年前那個多雨的春天。連續幾個晚上,雨竹讀著吳凱的信,隻覺得心靈的陣陣震撼。她覺得她心中的傷痕也在裂開,在淌血。當年,她曾經在日記裏寫道,今生今世,她再難愛上任何人,除非有人對她付出象她當年對魯明達那樣的真情。多少年過去了,這個人居然真的出現了,她隻覺得心痛。她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愛吳凱,但她知道,她已無法抗拒。她心中的那道堤壩,已經被吳凱洶湧的愛意衝決堤了。
雨竹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煎熬,她要逃脫,她要了斷。這天晚上,她約嚴文海到“藍月亮”。出門之前,她粗略地估計了一下這段時間她跟嚴文海出遊,嚴文海送她的各種禮物的花費。嚴文海知道她那可憐的薪水,一直以來都極少讓她掏錢。雨竹也認為,這是男朋友對她的愛意,也樂於接受,但現在,她要了斷了,她不想占人家的便宜。雨竹數出一疊鈔票,估計這數目隻有多,不會少,才把鈔票放進信封裏,封了口,上麵寫上:“嚴文海收” 。
她跟嚴文海的交往是愉悅的,嚴文海是一個浪漫的情人。雨竹陶醉於他的溫文爾雅,翩翩風度,陶醉於他陽光燦爛的笑容,溫暖寬闊的懷抱,還有他的好脾氣,但他對自己的感情投入,絕對不及吳凱。善良的雨竹認為,既然兩人之中不可避免地要傷害一個,就挑一個傷害小的吧,更何況,她現在已經抵擋不住吳凱的一往情深。
兩人在“藍月亮”坐下,雨竹也不知道怎麽跟嚴文海解釋這件事,索性什麽都不講,把吳凱的信遞給嚴文海。
嚴文海從雨竹失魂落魄的神情裏早就猜到了幾分,接過信卻不忙著打開,拿著信封仔細端詳了好一陣,才抽出裏頭厚厚的一疊信紙。原本神思恍惚的雨竹忽然意識到,嚴文海其實很在乎對手是誰。雨竹屏住呼吸,有點緊張地觀察著嚴文海的神情。
嚴文海一言不發,一頁一頁地看著信。看到最後一頁,嚴文海盯著署名看了好一陣。吳凱是一個心思細密的人,信中真情流露,但署名卻是一個象形的符號,名字被組裝成一條船的形狀,但其實如果原本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根本猜不出是誰的署名。這也是雨竹心中一個小小的不滿。男子漢大丈夫,寫封信也不好好簽上自己的名字,敢做不敢當嗎?但同時也是雨竹敢把信給嚴文海看的原因。她想讓嚴文海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卻不想他追究是什麽人。況且她相信,溫文爾雅,心胸開闊的嚴文海不會做出什麽令她為難的事。
嚴文海看完信後,認認真真地把信疊好,放進信封裏,遞還給雨竹。沉默了一陣,嚴文海緩緩地說:“你知道,我不善言辭,我不象人家能說會道。我要講的,早就跟你講過了。”停了一陣,嚴文海又說:“其實,我以前也有過一個女朋友,她後來也是跟了別人。這種事怎麽老是發生在我身上?”
雨竹看著嚴文海焉焉的樣子,也覺得很難受。一貫以來陽光燦爛的嚴文海也會有這種沒精打采的時候。她最看不得別人難受,尤其是看不得愛她的男孩子難受。看著別人難受她自己就更難受,但她真的很為難,無論她怎麽做,都會有人痛苦。想著那邊吳凱在感情的旋渦裏受著煎熬,這邊嚴文海又象霜打的茄子,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淚水象斷了線的珠子,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嚴文海看著雨竹悲傷的樣子,心中不忍,伸手撫了一下雨竹的手說:“無論怎樣,我尊重你的選擇,我不想你為難。”
這樣一來,雨竹越發哭得不可遏止,雙肩輕輕地抖動著。別的座位上已經有人望向他們這邊了。嚴文海對雨竹說:“我們出去走走吧。”
雨竹強忍淚水,嚴文海結了帳,兩人走出“藍月亮”。路燈下,雨竹淚水濡濕的麵頰越發楚楚動人,微微顫抖的雙唇如熟透的紅櫻桃。嚴文海忽然有一種想吻她的衝動,他想作最後的努力,他其實很不願意雨竹就這樣離開他。嚴文海並著雨竹的肩,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向著路燈昏暗的一邊說:“我們到那邊走走吧。”
雨竹不想再糾纏下去,搖了搖頭,走向鎖在樹下的自行車。嚴文海跟在後麵說:“那我送你回家。”雨竹說:“不用了。”邊說邊從包裏拿出那個事先準備好的信封,遞給嚴文海:“你回到家裏再打開。”嚴文海接過信封,有點奇怪地看了一下,“嗯”了一聲,然後小心地把信封放到懷中夾克內層的口袋裏。
雨竹不敢再回頭,騎上自行車,噙著淚,逃似地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