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聖保羅

7月18日，正在吃飯的我，聽到收音機裏報道聖保羅機場一架飛機失事，衝出跑道，撞上加油站爆炸，至少有200人喪生。。。。。。。頓時我心裏感覺沉重，嘴裏的飯菜也沒了滋味。因為正好是一個月前，我從那個機場起飛回了德國。我雖然在那裏無親無戚，但聽到30天前曾經度過6個小時的地方有那麽多條鮮活的生命頃刻消逝，自然而然被牽動了神經。甚至遠在中國的母親與我通話，都提到了此次飛機失事說後怕。去過的地方，特別是與當地人交往過又留下美好而深刻印象的地方，必定會多多少少在旅行者的心中落下印記。

我於6月10日淩晨到達聖保羅，機場確實狹小，擁擠，陳舊，與一千多萬人口的國際大都市不太相稱。同時到達的航班太多，排隊驗護照就等了很久，我又因為去了洗手間，出來轉了幾圈都找不到自己航班提取行李的傳送帶，焦急地在幾個轉台邊來回尋覓，就是找不到自己的箱子。問了幾個工作人員，多數不講英語，我又不會講葡語，情急之下看到一個櫃台上的瑞士國旗標誌，想到英語不通可能還能說德語，真是找對了地方。一個矮小的半老頭耐心細致，找不到箱子，可能它已被送到失物招領處。並給我寫了張小條，注明什麽辦公室，怎麽走。
虧得這小條，讓我免去了再一次排長隊出關之苦。因為飛機上填寫過的一張所帶物品聲明表要在最後海關查驗行李這扇門前交。我因為沒有箱子，手拿這通行證似的小紙片，掠過長長的隊伍，直達海關人員目前，把聲明交給他，說我要出去找箱子，他就讓我順利插隊而過。也不知身後是否有妒忌的人罵我。
出門，先搜尋電子郵件天天見麵一個多月，但真人尚未照麵過的Alessandra（簡稱阿麗）。她是與我們建立了貿易關係的巴西代理公司的高級財務管理，因為與我多次見麵並聯絡的市場部經理克裏斯休假5周，她就代替他與我接上了頭。我們雖然未曾謀麵，幾次簡短的文字往來，就讓我喜歡上了她。她做事是那麽認真，細致，又是那麽友好，熱情，比如訂賓館，因為我的行程決定太遲，展會附近的賓館全部爆滿，德國旅行社向我推薦了2家賓館，我與克裏斯聯係時，他說2家都很好，我問賓館離展會多遠，他說30公裏左右，我想，在德國開展會，住在30公裏左右不算遠。但阿麗知道後，立馬反對，說聖保羅交通狀況很差，常常堵車，開車可能40分鍾到一個多小時，打的每天至少80美金，公交又不好，地鐵不到達。我說那咋辦呀？是否象德國那樣展會期間許多私人房子或公寓也招租？她說在巴西不太普遍，因為治安不好，恐怕很少人願意住到私人家裏。她說，我會繼續努力，如果實在訂不上近處的賓館，你不介意的話，就住到我們家來吧。我們家就我和老公，3條小狗，小狗們呆在後院，不會幹擾你的。她說我老公是很友好的人，會做地道的巴西菜給你品嚐。
還沒有見麵，就邀請一個異國陌生人住到自己家裏，還要搬出老公來為陌生人做菜。這份真誠和熱情令我感動。後來有人取消預訂的房間，她替我訂上了，我還有點遺憾，住賓館，舒服是舒服，可失去了一次真正體驗巴西當地人生活的機會。我們天天相互發送幾份電子郵件，還相互發了照片，她事無巨細地高速我賓館房間裏有什麽，什麽不需要帶，巴西海關如何，哪些不準入關，那幾天有大霧，萬一降落在別的機場，她還在哪裏等我。。。。。。儼然是熟悉很久的老友。
果然，還沒有等我從人群裏認出他們，已經聽到有人在叫我。到底她與老公有兩雙眼睛啊！親切和藹的兩個大塊頭，雙雙給了我一個熱情的擁抱。聽到我說箱子不見了，連連說，Dont worry!然後兩個人同時嗬嗬嗬的朗朗大笑，這笑聲很感染人，將我的焦慮心情緩解了不少，等他們不緊不慢地陪我找到巴航辦公室，領到了我的箱子，我也情不自禁高興地擁抱了他們。我更感激他們在星期天的淩晨，放棄自己的休息，驅車幾十公裏到機場接一個剛建立起業務公司的會議代表。而歐洲公司要是碰上周末有訪客，一般會婉言拒絕，即使業務關係已經很長，買賣做的很大的客戶。我在陪同其他公司老板訪問客戶時體驗了不少冷遇。這次在巴西有點受寵若驚，讓我感覺有點象回到國內，
不管是我在國內做主人接待客人，還是做客人去其他城市被別人接待，周末與否是不會影響接待情緒和規格的。
以後的幾天，阿麗天天來賓館接我去她們公司或一起訪問客戶，中午再開車去展館。（那裏的展會開館時間比較特別，是中午12點到晚上9點）晚上再開車送我回賓館。她開車技術嫻熟，，盡管在高峰時正好常常被堵在坡道上要不停地用手刹控製向前慢慢移動，還不時一手握著手機與老板或老公通電話，在聖保羅高低起伏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行駛得穩穩當當，讓坡度起步駕駛技術不夠穩定的我看的心生羨慕。更加羨慕的是她和她老公，兩個人體現得那麽恩愛，形影不離。隻要老公有空，接待我，陪同我逛街，最後一天送機場，都是她老公開車，總是相伴相隨，兩人頭天請我去他們家吃飯，我提前10分鍾出賓館大門，遠遠看見兩個人肩摟著肩地在高高的台階下的噴水池邊等候我。進到他們座落在富人區的獨門3層樓房，看到客廳裏一個酒架上放著世界各地的葡萄酒，旁邊一個陶瓷大盆裏收集著上百個酒瓶木塞，見證了他們共同的情趣愛好，晚上和周末兩人都忙著與共同的朋友聚會，生活充實而快樂，他們人到中年沒有也不想要孩子，阿麗的辦公桌上放的照片是她老公和3隻不同品種小狗的4張大頭特寫照片，展示著其樂融融的一家。要知道他倆的地位並不是很般配。阿麗出生富貴，從小住者獨立的房子，（聖保羅的房子很貴，又相對不安全，連她的女老板都說，他們隻住公寓，阿麗瘋了，住房子----意思是她大膽，住房子目標醒目，容易被偷被搶。那裏貧富差異很大，大片貧民窟隻是用破舊木板擋一擋，談不上是屋，隻能算是棚。可阿麗說我從小到大一直住房子的，習慣了），阿麗小時候就被父母送到私人學校接受良好的教育，現在知名公司任高級財務主管，而她老公出身平民，現在是一家日本人開的醫院裏的護工，搬運病人，靠體力吃飯。而他們在一起時是那麽甜蜜，看上去不像是結婚8年的，更象剛剛墜入愛河的一對。
她的女老板克勞蒂婭也是個能幹又精致的女人，繼承發展了父親43年前創立的家業，又時時處處體現她的細致和精致。我到達那天剛在賓館總台登記好，接待員就將一個大大的禮品袋交給我，阿麗說是老板給我的一個驚喜。雖然是價值並不大的一袋茶葉和一把茶壺2隻小杯子，但包裝在金黃色的稻草盒子裏，很有品味，讓我聞到了親切而溫暖的味道。其實在我下飛機不久的途中，她就打電話給阿麗，問我旅途情況，是否順利，是否勞累，人沒有到場，關心已經到了客人身上。次日訪問她的公司，進入大廳，先闖入眼簾的是一片鬱鬱蔥蔥，高大的熱帶植物拔地而起，直衝屋頂。樹間還有石頭壘砌的小溪流水，讓人覺得室內天地豁朗，精神氣爽。一個50人並不算很大的公司的室內綠化如此大手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克小姐雖然有個4歲的女兒，也已經三十有七，可是天生麗質加後天努力克製，她的背影看似18歲，高挑纖細像個時裝模特。雖然她肩負重任，工作辛勞，但還能擠出時間和精力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與她相處的一周裏，看到她不僅每天穿不同的優雅衣褲，甚至每天的名牌提包，細高跟皮鞋都沒有重樣的。漂亮是漂亮，可是受罪的是她自己。展會停車場除了走道，大片的是沙石場地，她開著自己的防彈車進去，出來就一扭一扭地走在這高低不平的沙石裏，在展館裏，細高跟鞋讓她象跳芭蕾似的站立好幾個小時，把她折磨得十分痛苦，好幾次都忍不住向我這個外人訴苦，我說那你就象我們一樣穿輕便鞋。可是第二天她依然穿著細高跟來了。老板給攤位上的員工每人發一件T恤衫，允許穿牛仔褲，平底鞋。她把痛苦留給自己，把舒服留給員工。自己再苦再累，也要保持一貫的美麗優雅形象，令人欽佩。
還值得一提的是德國年輕男子克裏斯，他雖然不是巴西人，可他是巴西地地道道的忠實女婿，他在10年前去聖保羅學習葡萄牙語時認識了一個黑頭發，黑眼睛的巴西女人，回德國後始終忘不了那個大他一歲的姐姐，五年後為了愛落戶巴西，與他的心上人結為夫婦，甚至還把太太的姓注冊在自己的姓名之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男人跟上太太姓的。他說為什麽一定要讓太太跟丈夫的姓，丈夫也應該跟太太的姓，這才公平！就憑這句話，我立刻對這位年輕於我的男人肅然起敬，而且他的父親為了更好地與巴西媳婦溝通，以兒子為榜樣，跑到葡萄牙去學更加正宗的葡語了。就這一對父子的真誠表現，我就為那位巴西女人而感到高興，她的夫家是如此地尊重她。雖然他們住者狹小的公寓，
開著破舊的小車，可是小屋裏有愛，就充滿陽光。
聖保羅之行，每天有這幾個人情味十足的當地人陪同，讓獨自遠行的我沒有一點孤寂感，反而覺得有身在祖國的親切熟悉感。因為他們在人情，禮儀，飲食，服務等方麵與中國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他們也偏愛吃熱的食物，即使展會裏小吃攤上的麵包，三明治，一部分是冷的，一部分在暖架上熱著，另一個巴西特色菜，帶皮的豬肉與褐色的豆子放在砂鍋裏同煮，很象中國的紅燒肉的做法，很多菜的味道接近中國口味。他們叫茶也是CHA，餐館的服務人員也是很多，服務比較周到等等。雖然聖保羅這個城市除了一些教堂，其他建築和景物算不上漂亮和特色，聽說治安也不好（他們總是提醒我不要一個人在街上走），害我唯一一次獨自上街也沒有看上一眼羅馬教皇今年去過的著名教堂，但聖保羅因了那些可愛的人，當我回憶起這個城市，她就有了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