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跟著老公在歐洲生活了很多年,老公在國內大學就是個理工科的高才生,在德國讀完博士後找到一份收入不錯的工作,由於他的出類拔萃和兢兢業業,所在公司每次裁員都不會舍棄他,他已經申請入籍,希望在這第二故鄉好好過他的下半輩子。可雪總從來沒有過一點入籍的願望,這與她來德國後陡增的失落感有關。她在出國前是她家鄉的電台節目主持人,雖是50萬人口的小城市,可每天都有新的聲音,思維與她交流,不時有聽眾的信件,賀卡,小禮物飛到她手裏,讓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工作的意義和價值,自己被人肯定的快樂和充實。然而,來到世界領先的國家後,她的這份源於自己熱愛和已駕輕就熟的工作的快樂不複存在。德國是美麗的,有序的,文明的,處處的古堡,宮殿透著神秘,浪漫的氣息。可她失去了那個門窗緊閉縫隙不留的小小播音室,那支冰涼的話筒,那些每天巴望著聽到她聲音的聽眾,即使在德國美麗的景色裏也感到有點缺氧。但退一步說,她至少來到老公身邊了,免去了相思之苦和單獨帶孩子的勞累。可說來奇怪,以前與老公天各一方,鴻雁傳書或電波傾訴,反而比現在朝夕相處更多了浪漫和牽掛,甚至那時獨自帶女兒還要上班也沒覺得苦,國內濃濃的親情,友情時時有幫助的手伸向她。她雖忙碌緊張,但卻充實。而現在,她成了專職太太和母親,告別了擠車上班的勞累,工作的競爭和壓力。女兒又越來越獨立,上學已不需她接送,可這合家團聚,衣食無憂的現狀竟使她若有所失,笑容裏隱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茫然。對著安靜的曠野,絢爛的花園她常常生出難言的寂寥。 ´ 一次偶然的相遇,在她平和已久的生活裏飛濺起未曾預料的浪花。那是一年前的一個冬天,接到來歐洲出差的高中老同學W的電話,``我正好來你住的城市,晚上請客戶吃飯,你來吧,正好碰碰麵``。雪說,``請客戶吃飯,我去不合適,還是明天我請你到我家吃飯吧``。 W說:``可我明天要離開了, 你不必顧慮,我的客戶常去中國,是老朋友了。再說,有個說德文的同胞在,氣氛會更好一點``。盛情難卻,她略略打扮一下,開車去了約定的中餐館。W將她與客戶K和M相互介紹後請她在他旁邊的位子入座,兩德國人禮貌地掏出名片給她,她說``抱歉,我是家庭主婦,沒有名片``。年長一點的那位說:家庭主婦是很高尚的職業,家庭同樣是一項事業,經營好不容易。W用英文說你們可知道她曾經是我家鄉的名主持,崇拜她的人可多了。雪說:``唉!別提了。都過去了``!曾經的驕傲成了她今天心中的隱痛。“``難怪她說德文發音那麽標準,沒有口音,聲音又特美。``又是年長的那用英文應答了W,可雪也聽懂了。這種間接的讚揚比直接的更動聽。雖然她明白這不免是外交所需的恭維,不一定由衷,可是她愛聽,她雖然換了國度,但她走不出女人多多少少總有的那麽一點點虛榮。其實是人,都會有一點虛榮,不過是表現在不同方麵,不同場合而已。她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嘴角邊已有被歲月刻下的深深的皺紋,兩鬢已染白霜,看起來五十開外,可他眼神炯炯,笑容燦爛,渾身透著他身邊那位年輕的同事所缺乏的活力和熱情。席間他們天南海北地愉快交談著,一點沒有談及他們的工作,她知道W的公司是國內僅有的幾家做軍火買賣的公司,W的客戶多半也是這類,他們自然不會在她麵前談及生意,這樣更好,晚餐吃得很輕鬆。 以後雪在某個時候曾突然想起那張刻有深皺紋但又生動熱情的臉,曾經 想過在節假日按他名片上的電話問候他一下。可最終因為心中的那麽點矜持,或者別的什麽說不清的原因,沒有試打過他的電話。但她怎麽也沒料到一年多後在同樣的寒冬,同一個地方與他不期而遇! 那天為女兒生日籌備家宴,特地去那家餐館訂幾個家裏難做的烤鴨之類大菜。在她與老板聊著的時候,一個坐在靠近吧台位子的客人走過來,站在她旁邊衝她微笑。起先她沒在意,以為客人要跟老板講話,便將身體讓開一點,定睛一看,嘿,不是那張偶爾浮現在自己腦海裏的那嘴角邊有兩道深紋的臉嗎?``白小姐,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雪也驚喜地把手伸過去,象見了老朋友一樣。``我可以請你喝一杯嗎?``他問。白雪看了下表,想反正還在等菜,就喝一杯吧。她點了杯咖啡,在他對麵坐下。``自從上次我們一起在這裏吃過飯,我常來這裏,我覺得這裏的菜味道很好。`` 他說,充滿笑意的眼睛放著光,雪也高興,因為上次是她推薦老同學來這家餐館的,看來沒有推薦錯。她說:``這餐館確實好,我也常來。`` ``可是我怎麽一年多沒碰上過你?你是常常周末來的?``他口氣裏帶著遺憾。``是,我們一家常常周末來``´噢,難怪。。。``他若有所失地歎了口氣。雪能感覺出他真的很在意地想見到自己。他說,他從90年代起常去中國出差,就喜歡上了這個國家和民族。雪滿自豪,雖然也有貶低我們的德國人,但也有很多崇拜和喜歡中國文化和人的德國人。可能他也是其中之一。``白小姐,可以知道您的電話或電子信箱嗎?也許什麽時候在與中國的業務聯絡中需要您的幫助``。``樂意。``白雪抄了自己的依妹兒地址和電話,簡單地聊了一會,訂的菜也已備好。她便道別回家了。第二天,電子郵箱裏真的有一封他的郵件。他說他近期有另外的中國客戶來訪,其中一個帶新婚太太來,他該送什麽禮物給他們?雪給了他一些建議,他參考並加了自己的主意,選了幾件帶心型的精致的水晶玻璃器皿,送給來訪的新人,使他們好不驚喜。後來他來電話說為感謝您,我請您明天看足球賽。雪稍稍愣了一下,就接受了邀請。她覺得挺有意思,別人一般喜歡以請吃作為答謝,他倒是別出心裁,請看足球賽。她雖然不是足球迷,但也想看一次真正在足球場上而不是電視屏幕上的比賽,她曾經向老公建議過,可不知是他以前看過多次已沒有興趣還是心不在焉沒放在心上,總之至今沒能兌現,雪也懶得再提。今天卻來得那麽不經意。 雪第一次向老公膽戰心驚又明明白白地撒了個慌:去撫慰正在鬧離婚 的女友琴。因為她來德國後幾很少有過單獨夜間出去的時候,這裏完全不象國內那樣晚上請吃活動不斷,這裏偶爾有的聚會也都是以家庭形式出現,夫妻雙雙或帶著孩子去。雪第一次晚上開車去那足球場,路不熟,繞了幾個彎才找到中心入口,遠遠見他孤零零地站在門口的寒風裏,她心頭一熱,一看表,知道已超過開賽10多分鍾,忙道歉。他說沒關係,我感謝您能來,我常看 比賽,晚一點無所謂。他塞給她一個座墊:剛給您買的,怕室外板凳太冷。雪想他還滿仔細的。看比賽時,他會震臂歡呼,甚至與旁邊年輕人一樣跺腳,吹口哨,很少見到這年紀如此熱烈的樣子,特別是含蓄嚴謹的德國人。雪的先生看起來比她年輕10歲左右,卻已不見了這種熱情。雪第一次在賽場看比賽,雖然不大懂其規則,但受氣氛感染,也很興奮。比賽完,他說,才9點多,如果不急於回家的話,我請你喝一杯暖一暖。他們在附近一個小酒吧坐下,要了小杯香檳。他說:白小姐,有句話也許不該說可是我忍不住還是想說,您令我難以忘懷!我這一年每周去那餐館,希望碰到您,可是上帝讓我一年後才再次碰上您!``您為何不問我同學W先生我的電話呢?``她說,發現對麵的他的不僅兩鬢已經花白,甚至眉毛裏也夾了兩根銀絲,可眉毛下的那雙眼睛依然炯炯發光,閃著真誠,勇氣,熱情。類似的恭維話,甚至帶火辣辣字眼的話,在國內時她聽多了,她不會覺得特別。而現在,這出自一個幾乎可以稱作``老者``的表白卻讓她心裏顫抖了幾下,有人竟還很在意自己。回家後,白雪發現自己腦海裏跳來跳去的不僅僅是球場上生龍活虎的身影還夾雜著K不再年輕但依然健挺的身影。雖然難以入眠,但心情很好,有點莫名的興奮。次日她打電話給他,感謝他帶給她一個難忘的夜晚。他也很高興,說,嗨!這麽一點小事,不必感謝。您若樂意,有活動,我再邀請您。雪說謝謝!本來也許該謝絕,繼續來往下去,將會是什麽後果,雪閃過這個念頭,有點可怕,但她不願多想。隻覺得,自己多年平淡的海外家庭主婦的生活裏注入生命了靈動和色彩。 後來,他邀請她聽了一次音樂會和一次燭光晚宴。她每次與先生請假出 門時都帶有負罪感,因為她要編一個謊言,還需要先生在家照顧女兒,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已被那位有深深皺紋的老男人吸引,隨時隨地會想到他。她想起了陳香梅年輕時愛上的年長她30多歲的飛虎隊隊長陳納德將軍,她戲稱將軍``老臉皮``,而自己居然也被這張老臉皮吸引,也許男人的職業帶了``軍``字後,老了也不乏魅力,不乏性感。或者,僅僅是他的特殊的個人魅力。 2個月後的一次共進晚餐之後,他說想去看看我的小蝸居嗎?她說好啊, 想看看這個買賣飛機大炮的男人的住處會有何特別。走進他公司對麵一幢並不高檔的公寓樓,在小小的電梯裏,四目凝望,他們幾乎同時將對方擁進了懷裏,吻在了一起。這吻,從一樓升到七樓。他打開房門,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個著實簡單狹小的蝸居,他說那是他周一至周五工作日的休息地,他真正的家在300公裏以外。這個做大買賣的男人對自己還挺節儉的,雪想。可是現在這對她並不重要,她老公給她的家雖是舒適寬敞,前後花園的連體別墅, 可她呆在裏邊越來越心生鬱悶,而這裏卻充滿溫馨和浪漫。因為他是個會製造浪漫的男人,他的眼神,聲音,親吻,撫摸,以及他渾身透出的一股氣勢。他說:雪,你過來,你美麗的唇屬於我,我親不夠,我真的很愛你!他的擁吻令她迷醉和沸騰,平生第一次讓她體會到吻的神奇和魔力。她感覺身體裏升騰起想燃燒自己,將生命融入對方的衝動。他也一樣激情澎湃,呼吸粗重,她等待他能瘋狂地進入自己身體的深處,等待靈與肉完美地碰撞!可是,他怎麽努力,就是完成不了最後的進攻。他說自2年前開始服用治療高血壓,心髒病藥物後就慢慢雄風不再。他很懊惱,請雪原諒。雪說:對女人來說愛的感覺要比性的行為更加重要,更為持久和刻骨銘心。再說你的吻和撫摸,甚至你的眼神和聲音,已經給了我性感和快感,我已經非常快樂了。雪到底曾是節目主持人,在一絲遺憾掠過心頭後,馬上把氣氛調整好,還主動吻了他一下。他緊緊地摟著她,說謝謝你安慰我,可是,性雖然不同於愛,但屬於愛的一部分。我要去問醫生,可以的話,我會停止用藥,你的愛讓我恢複過來。``不,千萬別停藥,身體健康更重要!``她緊張地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記住:我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而離開你的。`` 此後,雪常常趁去城裏購物之機,與他午休時,在他公司附件的咖啡店 碰麵,或在他的小屋裏給他做頓便餐,又可親熱一番,但總是匆匆忙忙,因為他總有沒完沒了的工作:開會,接待客戶或拜訪客戶,隻能忙裏偷閑給他們兩人的快樂相聚一點點時光。等晚上他下班後有大把時間的時候,雪卻難以走出家門去陪伴孤獨的他,雖然她的心已經走遠,但是她的形像還是保持跟以前一樣的賢妻良母,這也是她非常痛苦的地方,一邊是無法阻斷的戀情,一邊是多年建立起來的完美的,舍不得打破的家庭。難!左右為難! 一個周末,女兒跟學校郊遊去了,老公在外地出差要幾天後回來,雪 給``老臉皮``發了個郵件說,我想與你一起過一個難忘的周末。就這個周末,可以嗎?他很高興,說我一直盼著這一天,可是你不說有空,我不能請你。隻是你告訴我晚了點,讓我先取消周末幾個聚會好嗎?雪有點不好意思打亂他的計劃,可也不想收回自己這個藏了很久的願望。一會兒,他打來電話:我已取消了那些定好的約會。現在完整的周末屬於我們兩人,甜心,你想去哪裏?雪說:無所謂,哪都行,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他想了想說:我一直想帶你去美麗的裏斯本,可太倉促了,要不,去奧地利我的度假小屋,不必預訂。----好的,方向盤在你手裏,你願意開到哪,我就到哪。雪象個小孩 那樣充滿出遊前的興奮。也許是她在他麵前,有被寵愛的感覺,所有女人,即使是事業上的女強人也樂於享受這種感覺。就象剛強的男人有時也希望女人慣他如同孩子一樣。 他的森林小屋座落在阿爾卑斯山區,不大,但很溫馨,質樸。一到那 兒他就先忙著點著壁爐,小屋很快就溫暖起來。她躺在他的臂彎裏,聽著辟辟啪啪的火中幹柴燃燒的聲音,覺得自己此刻隻有2個字:幸福。但這個感覺僅僅限於此時此刻,她無法設想明天,回到現實生活,她得先安排好女兒的起居,再考慮自己的感覺。他給她講他小時候的故事,少年時的經曆,她發現他的敘述那麽生動有感染力,她保證自己在二三十年內不會忘記。晚餐後,他放了滿滿一浴缸熱水,滴進幾滴清香浴油,斟上兩杯香檳,跟她一起麵對麵聊天,洗泡泡浴。雪在電影裏見過,但自己經曆還是第一次。 其實浪漫有時實在簡單又不必大花費,可人們往往缺乏心情去營造它。他們互相吻著對方的肌膚,雪甚至順暢地吻到了他的下麵。它在她溫潤的嘴裏慢慢膨脹起來,她覺得欣慰,相信自己能讓他雄風再起。他也很激動,感覺自己有了進步,想作最後的進攻,但終於又失敗了。雪說:別泄氣,你已經好起來了。他說,可是,好得太慢了,我們在一起的時光多麽短暫,珍貴啊! 次日早晨,咖啡和煎雞蛋的香味把雪從睡夢中喚醒。他已經將早餐端 到了床頭,說:早!甜心!請享用早餐。雪見盤裏的刀叉隻有一份,詫異地問:你吃過了?他答:沒有,我一向早餐隻喝不吃,你吃吧,祝你好胃口! 雪享受著被他嗬護,這個帶著點父愛又沒法和自己成功做愛的男人,居然也能給她性愛的震顫和歡欣,雖然不算完美,但雪的感覺清晰而細密。也許自己與老公那時的相識是通過班主任老師介紹的,見麵前即有直奔主題的準備,缺了那點似是而非,若有若無的朦朧階段,反而少了心靈的震蕩,好像是為了給老師完成作業。現在她感覺自己是沉浸在戀愛中的女人,有點盲目,有點頭暈,有點瘋狂。 當日回家後,雪就給他發了個電子郵件,告訴他她這幾個月的感悟,特 別是回來一路上考慮的結果:。。。我決定不再隱瞞下去,跟老公說明一切,我無法忍受躺在他身邊卻在拚命想你,而又見不到你的痛苦,同樣對我老公也很不公平。我想找一個小公寓住出去,你能幫我留意一下租房信息嗎? 當然房租由我付。。。她將信發送出去後,發現郵箱裏也有一封他的郵件。 打開前,甜蜜已占滿心頭,她想:他是那麽高節奏表達他的愛意,肯定又是 一封滾燙的情書!她特地給自己泡了一杯清茶,想就著茶的清香慢慢享受這快樂周末的餘韻,享受他的甜言蜜語。她打開這封標題為:``感謝``的郵件, 讀著,讀著,她發現自己的血液凝固起來,簡直無法相信這是一封來自剛剛 熱吻分別的戀人的信,而且幾乎是與她發那封``決定``信同時發過來的。信的內容是:。。。雪,我的甜心,讓我再最後一次如此叫你!雖然我不忍心這麽做,可是我反複思考後還是決定早說為好。你還那麽年輕,我的年齡和身體配不上你,我無法帶給你完整的幸福,我們還是趁早結束吧!感謝你給了我無與倫比的美好時光。。。。 雪呆住了,她覺得他故意在跟她開玩笑,她拿起手機就往門外走,她想 聽到他的聲音,說隻不過是開個玩笑。她不能在家裏問他,女兒的德文水平比媽媽強很多,暫時還不能讓女兒知道。她走到家附件的林間小道,撥通了他的手機,說:``你瘋了嗎?愛是隨便出口又隨便收回的嗎?你剛剛把我帶到幸福的頂峰,又要把我推下懸崖嗎?你肯定在捉弄我,故意想看我生氣,發火,是嗎?``---- 不,我是理智考慮的,請你也理智地想一下。我們冷靜 一段時間吧!他語氣是堅定的,嚴肅的,完全是真的,雪聽不下去,淚水已´´ 滾滾而落。她在林中徘徊了很久,淚水斷斷續續,止住了,可一會兒又滑落下來。她一百個想不通,他為何把她的心抓去了,卻又如此無情快速地斬斷情緣。 她還是每天盼著他會給她電子郵件或電話,因為這個事實實在讓她接受 不了。可是一天,兩天,一周,兩周安靜地過去了,令她無望,無助,她理智上覺得他是對的,他想讓短暫出軌的她回歸她的家庭,可她情感上做不到 把他抹去,甚至連淡化都難,她在每一個夜晚老公打出呼嚕入睡的時候,腦子裏還滿是他的音容笑貌,或者就是悄悄落淚,幾次在電腦上打好了給他的信,最終還是按了全部``取消``;撥他的號碼到最後一位數字,就把電話壓斷了。就這樣魂不守舍地熬過三個星期,一個圓月的夜晚,她開了車漫無目的的在城裏轉,不知不覺轉到第一次他們相識的餐館,她的心覺得刺痛。她發現自己總是在犯一個錯誤,越想甩遠的事和物越是不經意地被自己拉過來。她想是否進去坐會兒,又怕那裏的一景一物會令自己更加心酸。正在猶豫之際,一排熟悉的車牌號躍入眼簾,他在裏邊吃飯!她想:好吧,既然撞上了,索性見次麵吧。她坐在車裏等著,待到那個讓她笑更讓她哭的身影出現在餐館門外時,她緩緩地迎了上去。``雪,是你?你好嗎?``他驚喜道,``你好 像瘦了很多。`` 雪的淚水不爭氣地先湧出來``你也瘦了。你也不要再折磨你自 己又折磨我了。好嗎?``他沒有回答。他們靜靜地凝視了片刻,猛地擁抱在一起,熱吻起來。這個吻,長過以往任何一次。 他們回到他那簡單卻溫馨的小屋,雪看到他的床頭貼滿了那次森林木屋 他們共度周末的照片,照片四周全部用玫瑰花瓣粘成了邊框,有紅,黃,粉,甚至藍色的,有的已幹枯,有的還帶著水分,看出他這些天的的相思之苦,他給雪倒了杯紅酒,攬著她的肩膀,說:雪,你肯定一直在罵我恨我,請理解我那樣做隻想不給年輕的你太多的傷害,可是我也阻止不了自己天天想你,幾乎天天去那餐館,渴望能看到你。感謝上帝,總算讓我今天碰上了你! `` 雪掐了掐他那大鼻子撒嬌般說,``你已經害我了,害得我痛苦不堪, 魂都不知丟哪了。跟死人差不多。`` 然後有點悲壯地說``我不想欺騙自己的心 ,我不要你那麽崇高,無論發生什麽,我自己承擔後果。`` ``還有我,我會 同你一起承擔!永不分離!``他有力地擁她入懷``下周我要去美國出差,答應我,不要再哭再瘦下去了,讓我回來見到一個豐潤的雪。OK?`` ``OK!`` 雪含著淚笑了。 三天後,雪就接到他的平安電話,他還告訴她,他已試著停用治高血壓 的藥,感覺還好,不覺得有什麽大影響。他希望回來給雪一個大大的驚喜。雪也告訴他,她已在忙著打電話,看房,差不多了就告訴老公真相,住出去。他們經過那一段揪心的分離之痛,再也不想做自欺欺人的事了,人生苦短,隻願跟著真正的愛的感覺走下去,無怨無悔。 又過了幾天,剛送走女兒上學的雪打開電腦,電子郵箱裏有一封他的 的信:甜心!我現在是在田納西的上空給你寫信,下飛機後有個與客戶的會議,但是我會先把這信發給你。我多想快點回去,把你壓在我的臂彎裏,徹夜吻你!可是我的工作還有很多,還有幾個城市要飛,不知是飛行太多還是想你太深,有時覺得心髒有點難受。假如有你在我身邊該多好!------還有準備一下行李,我回來拿休假陪你去我喜愛的裏斯本!為你而瘋狂的可樂。可樂是雪根據他的名字發音的諧音起的中文名字,而且她確實能從他的音容笑貌裏得到快樂的心情。她趕緊回了郵件:我的可樂,我也非常想你!我已經找到了一個的小屋,離你不遠,價格也適中。我可以好好照顧你了。但是你一定答應我,繼續服藥!身體好了,才能去愛,才能有滿意的性。不要倒了順序。----等著你的雪。 又過了漫長的倍受等待煎熬的5天,應該是他出差結束的第二天,雪沒有 得到他的信息。莫非他先回家了,被老婆看管得很嚴,連短消息也不能發一個?否則,他再忙也可以抽空給我一個電話或SMS的。雪這麽想,心裏有點說不出的鬱悶,因為試了他的手機是關機狀態。又過了三天,還是沒有半點音訊。雪有點焦慮又有點疑惑:莫非他又想與她玩捉迷藏?或欲擒故縱?上次把她帶她去森林木屋後就給她一封絕交信,這次又想晚別的遊戲了?可是她即刻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他知道我再也玩不起這類遊戲了,我會瘋的,會難以承受的。肯定是他病了或者別的原因。做軍火的人行動詭秘可以理解,外人也不方便問。雪不想讓自己想太多,去衝淡將要來臨的別後重逢的激動和喜悅,也許他想把相思如酒封存得久一點,讓它更濃更醇。好吧,我就照我自己的計劃辦,去選中的小屋的房東那兒簽約交定金。到時給他一個意外驚喜也好。雪在去那小屋時還從超市買了些吃的喝的,還有一束鮮花,想在那裏做個簡單的午餐,象以前在他的宿舍一樣,讓他午休的時候有個精神和物質的雙重享受。雖然簡單又短促,但每次都使他快樂無比,象充電後的電筒,滿臉放光。 她在新租來的小屋裏煮好咖啡,讓咖啡香彌漫在一段時間無人居住的 屋裏,多一點溫暖怡人的氣氛。然後撥他的手機。還是關機,隻有他錄在留言信箱的聲音。她決定打到他辦公室,管它軍火公司什麽的,我又不做間諜。她按他名片上的號碼撥過去,第一個是他辦公室的直線號碼,響很久無人接聽。再撥第二個秘書的電話,一個女士接聽了,雪說,``請問可先生從美國回來了嗎?我有急事想聯係上他。`` 女士回答:他。。。又停住了,問:您 是他的熟人吧,您可以查閱一下昨天的本地報紙,刊有我公司關於他的訃告。我很遺憾。。。 ``什麽?您在開玩笑吧。他幾天前還好好的,跟我通過電 話,怎麽可能?!`` 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腦海裏一閃而過的是電影 ``魂斷藍橋``裏羅依的名字被登在報上的陣亡名單裏,而卻又不傷不殘回來的鏡頭。女士說:小姐,我不會開這種玩笑。我們公司的人都很悲傷,他是在美國出差的最後第二天突發心肌梗塞而去世的。真的非常遺憾。 雪怔住了,擱下電話,癱坐在地板上,失聲痛哭起來。。。許久,她哭 不動了,撐起身體,往外走,嘴裏重複著:她騙我,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要去他們曾經走過,坐過的地方,也許他會出現在那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