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大心

文學是我永遠的情人,很多愛好因為出了國不得不中斷,放棄,唯有舞文弄墨可以不受地域,文化,經濟,時間等等限製。寫的過程是心靈釋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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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的她

(2006-12-16 15:39:07) 下一個

同桌的她

從小到大,同桌而坐的同學有男有女,時間常常短短,而一直保持聯絡和往來,甚至慣以用當時的小鎮方言和相互小名的就算是與我初中時同桌過一學期的蔚蔚了。

她家住在依山傍水的太湖邊,雖然那是物質匱乏的七十年代末,可她因為父親是治病救人的中醫,常常有感恩的病人或其家屬給將自家地裏種的,湖裏捕的,看似不花錢,但比錢可能更為珍貴的湖鮮,瓜果蔬菜送到她家,以示感激。她帶去學校的午餐,深底的菜盒裏總是盛著滿滿的菜,並且常常是當時算得上好菜的小魚小蝦,而我的菜盒本來就特別扁,菜更是淺淺又粗陋。讓身為公社書記女兒的我心生羨慕。好在同桌的她不是那種光愛顯擺的人,困難時期她就表現了對同桌的友好和慷慨,在上課自己偷吃一口時,也舍得給同桌的我同時享受一口。於是她的小而深的菜盒就那麽長久地留在我的記憶裏, 20 多年抹不去的記憶將會伴我終身。而另外一個深刻印象是她的古典文學基礎特別紮實,這可能得益於她的中醫父親,中醫一般會博覽古籍群書,遺傳基因和日後的熏陶造就了她,天賦加特有的靈感使她成為數百位同學中唯一冒出的詩人。在她就讀華東師大時就開始發表詩作,後來出版了 ” 紅貢果 “ 等詩集。師大畢業後她被分到省委黨報做記者編輯。她的個性有著典型的詩人特質,敏感,隨性,多血質,甚至好鬥,她會在擁擠的公共汽車,火車上,為了座位與野蠻男人爭搶,甚至打鬧起來,由男同伴協力打鬥時,她會興高采烈象凱旋的英雄告訴我,讓人咋一看也把她當成野蠻女生,好像難以把她是個寫出飄逸,靈動朦朧詩的女詩人掛起鉤來,她會腳穿一雙 10 元錢的靴子可上身批一件上千元的毛皮大衣如此反差搭配。也許這正是她之所以寫得出使的緣由,因為詩人的思維和行為往往與眾不同。確實她的文章和詩極其誘人。一位喜愛讀她詩作的挺拔小夥子注意了她,經常在報社門口的櫥窗前讀完當日的日報,特別是署了她的名字的通訊報道,然後等待他欣賞作者,他們一見鍾情,雖然 那時還是 80 年代初期,是個講文憑講職業的年代,他比她文憑低,高中畢業後就去當工人,那時也窮,她說他們相愛時連腳踏車都買不起,是買了零部件他自己裝配的。可是她慧眼識俊才,透過文憑不高的表象,看到他人品正直,讀書刻苦,頭腦聰慧的本質,尤其在研究古典名人字畫方麵頗有天賦,這在當時並不算熱門,多數人隻是在為溫飽奮鬥,沒有閑錢做奢侈的古董買賣。而他們倆就有這個眼光和魄力。 80 年代中期,她鼓勵打破鐵飯碗南下廣州開畫廊,在靠近當時最具有古董收藏興趣和購買能力的香港,台灣人出入海關的城市,加上他收集的字畫貨真價實,天時地利人和占盡,第一年南下就讓他就成了百萬富翁。於是她又在男友的鼎力資助下,東渡日本自費留學,並在境外和男友合作賣古董字畫。財政上的富庶 抵擋不過天天越洋電話後依然細細密密的相思之苦和在異國他鄉的寂寞孤獨,雖也有日本古董富商追求她,但她沒被打動,留學三年後決然回國與戀人成婚。

然後,她還是我們省報的記者,當然也還是我那一通話,一見麵即相互以乳名和西山土話保持原汁原味的老同學,有時趁采訪機會去蘇州,常常邀我晚上去她住的賓館小聚,聊天,直至東方發白。我 3 年前去省城,順便參觀了她老公 開辦在南京市中心的公司及收藏並展示幾千幅古字畫的藝蘭齋美術館,聽說那時他們的身家就上億元,而這對藝術文化趣味合拍的夫妻,還是那麽低調,她的億萬富翁老公身穿洗得略略發白的黑色文化衫,黑色布鞋,還黑胡子喇喳,比一個白領還要裝扮得隨便。

而今年春天回國時又被蔚蔚熱情邀請到她在南京美麗的莫愁湖家,進屋映入眼簾的不是國內多數富豪們慣常裝飾的金碧輝煌,而是整一麵牆的落地書架,而臥室床頭櫃上也是堆得比床還高的書刊雜誌。而我的同學在自己繁忙的記者工作之餘,還幫她先生公司打理很多事務工作,而且將她寫詩的靈感融入她老公的事業裏,比如藝蘭齋在國內發行量居前列的期刊《讀者》上的專頁“藝蘭齋藏書畫選”就是他們夫妻相得益彰的例證。古字畫是由她先生獨到的眼光和魄力去覓來的,下麵幾行簡潔而生動,詩一般靈氣飄逸的文字便是出自女詩人蔚蔚的手。當時也在她家作客的詩人,揚子江詩刊的副總編子川先生還非常惋惜地感歎“這麽才華橫溢的詩人不寫詩而忙於雜務,太可惜了。”但我認為,她是將詩融入她的生活和與老公共同的事業中,比寫純粹的詩更加上了一個高度。

下麵這個對於我象神話一樣的宏偉項目便是他們經營高雅文化藝術的巔峰之作,也是他們擁有自己的美術館夢想的具體實施:今年十月,在全國第十屆體育運動會召開之際,南京西區,地鐵的起始點旁邊,將崛起一個新的高級文化休閑區,名叫第一區,集美術館,電影城,五星級賓館,世界名品城等於一體的新區,而這個總投資超過 7 億元人民幣的大手筆,就是出自這個以乳名相稱我的同桌的先生,當然還有我的同桌自己。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驚天舉動。可是他們自己還是那麽低調,翻開剛從深圳空運來的“第一區”宣傳畫冊,他們將高價請來的為美術館和五星賓館懸宮設計的來自日本和荷蘭的 2 名世界頂級設計大師放在了突出位置,而他們自己卻連姓名都未出現,我的同桌隻是在每一頁的畫麵旁配上她的意境優美的詩,而她的老公隻是在跟日本設計大師等多人探討方案時的一張側麵相。她老公甚至跟我澄清這個側麵照還是老婆要給他放上去,按他自己意願是啥也不必放的。所以,要不是當時我身臨他們被多個媒體記者邀來請去的采訪實地,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僅本省媒體,而且新華社都作了連續報道。因為這特大手筆的特大亮點不僅是因為投資者是民營企業家,更讓人驚歎的是他們居然建了一個至今國內最大,防護設施最先進的美術館!光美術館的投資就高達 2 億多人民幣!

看著眼前這看似平凡卻做出了極不平凡,並在中國美術館曆史上添上濃墨重彩的一對夫妻,我連連感歎太不容易,太不容易了!而更不容易,更感動我的,是他們至此依然保持著一顆平常質樸的心,保持著普通人的生活。她老公不愛山珍海味特愛吃芝麻糊,和太湖裏的土產,不愛卡拉桑拿出國旅遊,就愛讀書覓寶在古字畫的天地裏遨遊,而我 同桌女友還是愛穿在夫子廟外貿服裝店買的 10 元一件棉麻寬鬆衣褲,褲子寬到可以裝 2 個她她還高興買下說回去改改小穿起來很舒服,甚至還是及其個性感性,覺得新襪子口箍緊難受,她便哢嚓一剪刀下去,穿著襪口開裂的絲襪陪我逛街,他們早就擁有了奔馳車隊的資產, 可她還是開這幾年前我做過的富康車,她甚至還能在繁雜事務中脫出身來,去南京大學讀博士,並師從金陵名畫家研習中國畫,不斷充實自己的藝術理論和實踐,與先生的事業錦上添花,配合愈加完美。

似水流年。我們相識同桌而學至今已近 30 年,容顏已改,世事巨變。可我坐在她莫愁湖邊的陽台上,喝著西山的碧螺春綠茶,吃著她從太湖西山媽媽家帶來的春筍燉鹹肉,太湖白魚,碧綠的河花浪草頭,操著一口鄉音的我,怎麽覺得跟少年時坐在一條板凳的感覺相似?

看來,世界上還是有某些東西是不會因世事和歲月改變的。

04 08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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