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與孤子 （四）

這一天，網有課，是最後一堂，很重要。為了不使孤子一人在家寂寞，也帶孤子去了學校，經解釋，校長同意了網的請求。課堂上，網聽老師講課，記筆記，孤子在底下看雜誌。隻是網的左手一直被孤子握著。中午休息時，網請求孤子幫她抄上次出差落下的筆記，孤子說要有報酬，然後壞壞地笑。網心裏有些狐疑，果然，剛到家裏，外衣還未來得急脫掉，孤子就吻住了網。終於筆記沒有寫完。下午，網罰孤子不許看書，必須在下課前抄完筆記。其實，網還有別意，她知道孤子很快就要走了，她希望孤子留下的痕跡越多越好。

 

孤子聽說在網上也可以建虛擬家庭的，就同網一起找到第九城市，並認真注了冊，用戶名分別為“狗狗1220”和“愛狗1220”，因為他們都喜歡狗，1220是他們見麵的日期，然後到城市的聊天室裏找星級玩家請求經驗，得到的答案卻是這裏不能組建家庭，孤子與網都很失望。

 

當子夜的鍾聲敲響的時候，網倒了兩杯葡萄酒來慶賀新年的來臨。在那特別的時刻，網突發奇想，為什麽不能跳舞？電腦的音箱裏飄來了音樂，他們靜靜地舞了起來。樂聲中，孤子情不自禁的吻起了網。網忽然覺得自己做錯了，她已感覺到孤子漸控不住的熱情，她知道惟有以冷漠來拒絕，在對未來沒有充分把握之前，拒絕是最明智的選擇。

 

最後一次用餐， 網選擇了一家很不錯的西餐館，垂落的藤木，懸吊的木椅，隻是可口的食物到胃裏一點感覺都沒有，隻有耳邊傳來的梁詠琪的《新鮮》，“我們的愛最新鮮保留原味，感情多真飛越遠感受越明顯。”沉默。窗外飄起了雪。

 

網問孤子有沒有天長地久的愛情，孤子說沒有，這多少讓網有些失望。孤子說結婚後的兩個人，主要是靠責任來維係家庭的，兩人最熾熱的階段不會超過兩個星期。網說那是愛情轉到平淡的生活中去了。在紙上，他們畫起了感情曲線。從戀愛到結婚再到婚後生活，孤子的線在開始走向一個高峰後趨於平緩，他說這時如果再遇到情人，就會出現第二次高峰。網說，兩個真愛的人，婚後的線雖趨於平緩，但如果感情破裂或者遇到第三者，曲線就不會平走，而是直衝到橫軸的下方。兩人爭執不下。

 

其實，也許誰也沒有說錯，隻是角度不同而已。網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孤子說過，他喜歡流浪，盡管孤單寂寞，但他覺得自己哪怕在熱鬧的朋友中間，他仍是孤獨的，那種感覺就像是與生俱來的。

 

急匆匆趕到火車站時，檢票已經開始了，看著網，沒有話別，孤子的手握住網的肩頭，用力地按了一上，轉身進了站台，望著孤子漸遠的背影，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時，孤子的腳步停住了，回頭朝網揮了揮手，網下意識地也揮起了手，可一下子，眼中的淚水就像溢滿了的水堤，終於在這一動作促發下決了口。

 

許久，網走出了候車室。兩天前，網來接孤子的時候，走的就是這段路，隻是來去的心情已大不相同，這條路以後又是網孤孤單單一個人走了。